对于马雨茗,我的情感很复杂。
    事实上,我曾答应过对方,当她成为单身之后,我会考虑接纳她的爱。
    尽管我们双方都知道,这种所谓的‘爱’只不过是萍水相逢春风一度,甚至仅仅局限于西京这个城市,当我回到T市之后,很可能就会从此停留在记忆里,成为一段灿若形成的回忆。
    但,我毕竟说过那番话,并且也确确实实答应过对方。
    因此,当马雨茗在这个时候说想来见我,我有些踌躇却不好拒绝。
    正在琢磨,要不见见就见见吧,总算马雨茗在西京女监的一系列行动上帮过我大忙,而且她还是市局刑侦大队队长,大胡子张哥拐弯抹角的什么表妹,就算我不念旧情,但看在张哥的面子上,总是不好拒绝的。
    这时候,马雨茗又问我,“江科长,你现在在哪里呢?我今天正好换休,我想见你。”
    “这…”我沉默良久,终于道,“马监,我在骡马市附近呢,见我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晚上我有约了,很重要的约会,恐怕今天时间来不及。”
    “约的几点?”
    没想到马雨茗还是锲而不舍,坚持追问。
    只好苦笑着说,“晚上八点,在东大街那边…马监,我看今天时间实在够呛,要不,咱们再约?”
    “不行!”
    对方一口回绝我,“江枫,我不管你今天几点结束,我一定要见到你,多晚我都能等!”
    她的强硬态度令我有些意外,觉得有些不正常,就问,“马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我咋觉得你今天不太对劲呢?”
    “是,是有事儿!”
    “那你倒是说啊,电话里先说。”
    “不行!”马雨茗愣是不说,和她以前对我千依百顺的样子完全不同,就像换了一个人。
    “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必须见到你,同着你的面说!”
    “嗯?”我有些诧异,敏感地意识到,马雨茗今天约我,可能不仅仅是非要和我江枫一诉衷肠这么简单,恐怕还真有别的什么要紧事儿!
    “那…行吧!”
    想了想,我说,“雨茗,这样吧,你现在过来,到晚上八点还有几个小时,我们可以先聊你的事儿。”
    “嗯…”
    听我应允,马雨茗毫不拖泥带水,迅速挂断电话,只在最后说了两个字,“等我!”
    …
    付完账,我叼着烟并没有立即起身离开,心里不断琢磨,马雨茗非要在这个时候见我,到底因为什么?
    她自己的私事吗?
    应该不是,毕竟私事不在于这一天半天的。
    那么就应该是西京女监那边出状况了…可又不像,因为如果那里有什么异状,刚才和倩姐通话的时候,陈倩应该也会告诉我的。
    百思不得其解,终于,我苦笑着,紧了紧衣衫,又将最后一口残羹冷炙喝进肚里,才站起身,抹着嘴角的油渍,一步一步向外走。
    时间已经快要来到夕阳西下时分,外面的街道上,行人车辆开始增多,似乎大家都想赶在晚饭之前的下班高峰,比别人早一步回到家里。
    山溪这个地方,乡土气息和传统文化尤为显著,不是有那句话嘛,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说的就是以前老山溪居民心目中的美好生活该是哪种状态。
    所以,尽管现在已经改革开放多年,经济发展日新月异,但对于一个地区,某些根深蒂固的传统,还是能够体会一个地方的特色。
    看着他们,一个个陌生的,兴奋或者忧心忡忡的面孔,我不禁有些感慨。曾几何时,这也是我江枫心目中向往的生活状态。
    按时上班,到点回家,有一个爱我并且愿意围着灶台转的婆姨,以及每天都能感受一番的,迫切急于回家的心理。
    …
    我和马雨茗见面的地方约在钟楼饭店附近,从骡马市走过去,距离并不远,走的快也就是十多分钟不到二十分钟脚程。
    我提前到,叼着烟,双手以在乡下时养成的老山溪的习惯,双手插进袖筒,半蹲着,只用动动嘴唇,就能将烟圈吐出然后在狠狠地从鼻孔吸进鼻腔,来一次二进宫。
    有些享受这种感觉,似乎生活理应如此。
    干嘛要去费心费力搞那些勾心斗角却又让自己不舒服不开心的事儿呢?难道简简单单一辈子,不是最好的最理想的人生状态吗?
    我有些搞不清楚,深思也有些恍惚,觉得这就是一个深奥之极的哲学问题,以我江枫的智商,想要研究明白它,我是没戏了…
    身后,有人站住脚,静静地一动不动。
    那种似曾相识的香风从她身上飘过来,我知道,马雨茗到了。
    没有回头,我深深吸了一口烟,问,“来了也不站在我面前,躲在后面干鸡毛啊?”
    她不说话,我却好像觉得对方的身体似乎在颤抖。
    终于没能忍住,我站起身,转向马雨茗,见她泪眼婆娑拼命咬着嘴唇,似乎马上就会忍不住哭出声,于是沉下脸道,“草,几个意思啊?怎么一见我就哭哭啼啼,莫不成我江枫是丧门星吗?”
    马雨茗双手捂住脸,身体开始抽搐,肩头耸动不停。
    见状,我只好掏出面巾纸,扒拉开对方的手指,递过去,说,“给,擦擦吧,马监,我的好马监,您了至于嘛,我不就开了玩笑嘛…看把你给激动的。”
    马雨茗还是不说话,结果面巾纸,在脸上胡乱抹着,很快擦出一张大花猫脸。
    我笑笑,又叹口气,温声道,“雨茗,你怎么才来?还有,有什么重要的事儿电话里不能说,非得见面说?”
    她抽泣着,好半天才勉强停住,拽了一下我的袖口说,“走吧,别在这儿站着,好多人看着呢。”
    “谁看?谁敢?”
    我朝那些好事围观的人们瞪眼,于是,哗啦啦,大家都快步走开。
    毕竟我人高马大体格健壮,而且此刻的样子也算是面露凶相,他们怕我很正常。
    “去哪儿啊?”
    “我们现在在哪里呢?”
    “钟楼饭店啊!”我说,心想这不是废话嘛,西京市老城区的市中心,谁不认识,你马雨茗不认识吗?
    “那…咱们就去钟楼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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