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陆先生从书房出来,已是临近晚餐时间,迈步至客厅未见沈清人,问及南茜,只听闻她道;“太太跟朋友有约出去了。”
    说这话时,她不敢正眼看陆先生,只怕见到他阴沉的面色。
    果真,陆先生闻言有一阵不悦,随后冷声问道,“出去多久了?”
    “三点多出去的,”南茜答,语气毕恭毕敬。
    “打电话给太太,”陆先生不悦,夫妻二人唯独有周末才能好好相处,哪里晓得她还能将自己扔掉去约朋友,如此想来,哪能高兴?
    南茜才拿起手机准备打电话,只听闻陆先生及其烦躁来了一句,“算了,我自己来?”
    沈清与傅冉颜在一起也没做什么,傅冉颜一位朋友在这家商场开了家原创店面,今日来,无非是来捧个场,沈清素来不喜欢这些人情往来的东西,索性就坐在一侧看着她们交谈,也不搭话,反倒是老板时时刻刻将眼神飘过来,看着沈清与傅冉颜咬耳朵;“沈家长女?”
    傅冉颜闻言,撩了一眼她,却也没言语,她素来不喜别人打量沈清,沈家长女也好,陆太太也罢,不就是个头衔而已,至于到哪儿都有人提及?
    伸手在衣架上拿了两件衣服,递给她,“就这两件,挑我的码子,寄我家去哈。”
    “好了?”沈清问。
    “什么人嘛,去吃饭,”前一句是抱怨,后一句收敛好了心情。
    沈清嘴角挂着淡笑,手机响起,拿起来一看见是陆景行,伸手接起。
    “在哪儿?”那侧嗓音平淡,听不出好坏。
    “中心商场,”她报出地址。
    “回来吃晚饭吗?”陆先生站在沁园沙发旁,右手烟雾缭绕,虽语气平淡,可心里小情绪泛滥的很,他是有多憋屈?不如佣人,不如猫就算了,只怕现在连她在外面的朋友都不如。
    沈清拿着电话看了眼傅冉颜,“回。”
    这声回,疗伤效果巨好,堪比夏天暴晒过后的一杯冰水,沁入心脾,陆先生不佳的面色也因这句话柔了许多。
    “开车小心点,”陆景行收掉电话之前轻声交代。
    “不陪我吃完饭啊?”傅冉颜松开沈清的手一脸不高兴。
    “周一可以,或者周二也行,”周末、白慎行在的时候尽量不让他有话说。
    傅冉颜瘪了瘪嘴,虽心里有意见,但也没办法,谁让人家结婚了呢?有什么办法?
    中心商场回沁园不堵车的话四十分钟,堵车便会无限期延长,江城是个很让人费解的城市,在江城,但凡是贵的房子,统一都在郊外,一环二环尚且可以用“贵”来诠释,郊外别墅区怕是只能用天价来形容。
    茗山别墅在江城是一等一的富人区,住在上面的人身价都是以亿为单位,或者更多。
    沁园与茗山别墅相同的是链接在环城大道两头,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相隔盛远。
    当沈清在中心商场附近挪出来时,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驱车走到环城路沁园入口时,赫然看见熟悉的车子停在路口,猛地一脚刹车踩下去,惊得魂不附体。
    沈南风一身黑色呢子大衣靠在车壁上,脚下一地烟头,听见刹车声响起,侧眸望过来。
    眼眸中带着颓废,看着她的眸光带着万种异样情愫,沈清想,如果这一刻,她有些近视眼应该会更好,看不那么清楚,就能蒙混过关,但显然,没有。
    她的视力很好。
    昨夜程家宴会结束,二人在庭院中那匆匆一瞥,带着隐忍克制,他回公寓,整晚未眠,
    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陆景行搂着附耳低声的模样,他要疯了。
    如果说沈南风是一个频临死亡的人,那么沈清就是他最重要的一味良药,但此时,这味良药被陆景行抢走了,不仅抢走了,还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今晚,他想,若是自己一人待在家里,定然会彻夜不能眠,于是乎,驱车到回沁园必经的十字路口,并未想过会遇见沈清,可当耳旁响起刹车声时,他不得否认的事情是,他的内心是激动的。
    他病了,而这病,唯有沈清能治。
    此时的沈清,心里突突跳着,每每想要做抉择的时候,他总会适时出现。
    而沈南风总有那种本事,他不言不语便能乱了她的心。
    此时的沈清无比庆幸,这里离沁园的地界稍稍有些距离。
    身旁手机响起,看了眼号码,伸手接起。
    寒风呼号,吹着旁边树叶飒飒作响,沈南风单手夹烟立在靠在车旁,左手拿着电话看着车内沈清。
    “有时间吗?聊聊?”他说。
    嗓音平淡,就如同很多次两人站在学校食堂看着满墙的食物,他随意问道,吃什么?
    多年过去,他还是她映像中的那个沈南风,干净,温暖。
    但此时,性质变了。
    沈清心里想,如果当初他们之间不认识该有多好?也省去了后面的那番刻骨铭心,可若是不认识,谁又能在她年少时给予她温暖,让她被温柔以待?
    她很自私,有多自私?回国不久,当沈唅咄咄逼人站在她面前疾言厉色问她,为何会如此心狠手辣时,她的回答很决绝,很无情。
    “我一路走来,满身鲜血,像我这样的人怎还能怀揣着慈悲之心?”
    是呢!她心狠手辣,自私,但又如何?她一路走来,满身鲜血,又怎会对这个世界怀揣着感恩之心?所以,高亦安经常说她有多美就有多狠,这话一点都不假。
    “好,”她应允。
    这声好,她思忖了整整三分钟才给出答案。
    这一次,在陆景行与沈南风之间,她选择了沈南风。
    哪怕陆景行此时正在不远处的沁园等着她回去用晚餐,她依旧选择跟着沈南风走。
    闻言,他收了电话,驱车离开,沈清跟在身后。
    两人离开沁园地界。
    江城有全国最大的内陆湖泊,湖边一望无际,沈南风驱车前往,沈清跟随,而此时、沁园里的陆先生正在等着陆太太归家一起用晚餐。
    却迟迟不见人归。
    江城有多冷?十二月底白天气温直逼零下,晚上更是负数,此时沈清与沈南风站在湖边,寒风飒飒,吹得她瑟瑟发抖,伸手搂紧身上的呢子大衣,看着黑沉沉的湖面,心里暗潮汹涌。
    湖面有多黑暗,她的心便不差分毫。
    “我就想见见你,”沈南风望着平静的湖面轻声呢喃道。
    是真的,他就想见见沈清,别无他意,只有见了她,内心深处的那抹动荡不安才会好些,只有见了,他才不会痛到死去。
    “见面的地方有很多,但你却选择了这里。”
    “我很自私,不想在你跟别人去过的地方见面,阿幽,我护你七年,这点特殊权利应当是有的,对吧?”
    我护着你整整七年,给了你七年温暖,所以,应该会有一些特殊权利对不对?
    毕竟,那七年,我是真心实意护着你的。
    寒风过境,吹起了她面庞上清冷的笑容,你是护我七年,可将我踩入谷底的也是你啊!
    你是给了我温暖,可让我第一眼看到世间无情的人也是你啊!
    你是给了我特殊对待,可你给我的伤害影响了我剩下的所有时光啊!
    她心里在叫嚣,可这些话,她埋藏了那么多年,又怎会轻易说出来?
    “恩、”她缓缓点头;“你是护了我七年。”
    那七年,她有多温暖,后面,便有多痛。
    难猜不过人心,能忍亦不过人心。
    “阿幽,我以为你不会管我,”心狠如她,又怎会管自己死活?
    他从来么想过沈清回管自己死活的,从来没想过。
    “沈南风,如果我想凌迟你,绝对不会跟你保持距离,”让他这辈子都活在痛苦中的方式很简单,在他身边就好,让他时时刻刻受尽煎熬。
    或许那样做也会让自己难受,可、没关系,她不怕的。
    最人生最坏,不过英年早逝,她不怕。
    她是想这样做的,但尚且存在的仁慈之心不允许她这样做。
    世人都说她狠辣,很在沈南风面前,她屡屡松手,放他生路。
    “我知道,”他怎会不知道,二人之间的关系,见不得光。
    见光死的她们,只能在黑夜中行走。
    譬如今天。
    “我想克制的,但发现、、、、似乎太过高看自己了,”他苦笑,嘴角的胡茬在此刻显得尤为沧桑。
    就好似一个失去爱人的中年男人一般,满身颓废。
    挂着久经岁月的沧桑。
    我以为离了你,我能活的很好,可不行。
    我以为你结婚了,我便会忘了你,可不行。
    看见陆景行在你身边时,我的心是痛的,他怎能配得上我精心呵护过的女孩子?
    他怎能放心将他的阿幽交给别人?
    “陆景行配不上你,他不配拥有你,阿幽,”沈南风的嗓音异常低沉,话语中带着颤栗,寒风吹过,散了他的嗓音,乱了他的心。
    而沈清,亦是如此。
    沈清冷笑,似自嘲,“世人都说我高攀陆景行,你倒好,反着来。”
    整个m国,谁不说她沈清高攀?可偏偏沈南风竟然说陆景行配不上自己,真真是新奇。
    “高处不胜寒,他给不了你需要的,最简单的东西,陆景行他没有,”你需要关爱,他有时间吗?你需要陪伴,他有时间吗?
    平常丈夫能给自己妻子的关爱,他能给的了你吗?
    阿幽,陆景行这样的男人,不适合你。
    你年少时颠沛流离,失去父爱,年幼丧母,这些年少时所缺失的温暖,他陆景行能替你找回来吗?
    他不能。
    “你有,但是呢?”沈清嗓音微杨。
    你沈南风有这些东西,也对我好,但是呢?
    “或许我沈清这辈子就注定不能得到温暖呢?”她反问,语气带着轻嘲,上帝给了我江城第一美女的称号总得收回去一点东西不是?
    “不会,”最起码我会一直给你温暖,只要你不拒绝我。
    这声肯定,沈南风说的异常肯定。
    口袋手机响起,她拿起,看了眼,而后挂断。
    陆景行在沁园客厅拿着手机,看着被挂断的电话,面上情绪顿时垮了一半,阴沉的面庞吓得南茜倒退三步。
    沈清说回,两个小时过去,还未归家,陆景行等了又等,忍着情绪不去给她打电话,想着一会儿会回,足足两个小时过去,不见人影。
    任由他脾气在好,也绷不住。
    “沈南风,商场上股票投资尚且有止损的时候,你我之间、。”
    “不是股票,”沈清话语还未说话,沈南风将话语接过去,她们之间不是股票,不能用交易来定论两人之间的感情。
    止损?不可能了。
    这点,沈南风异常知晓。
    手中手机再度响起,沈清看了眼,继而转身离开,离开这寒风飒飒的湖边,离开这个令她发抖的地方。
    上车,启动车子,伸手接起陆景行电话。
    “在哪儿?”冷冽的嗓音传过来,比她刚刚吹过的寒风还冷上半截。
    冬日夜晚温度直逼零下,路边已经降霜,可陆先生的嗓音只怕跟数九严冬屋檐上结的冰棍似的,冷入骨髓。
    沈南风,陆景行,接踵而至。
    沈清说心不乱,是假的,但多年的经验告知她,越乱越扯不清楚。
    十冬腊月,寒气逼人,说的便是陆景行此时的心情。
    “路上了,遇到同事谈了些事情,耽搁了,吃过了吗?”她尽量让嗓音听起来平静,轻柔。
    而她说的,也是实话,遇到了同事,谈了些事情。
    “没有,”惜字如金,话语之间足以将人冰冻三尺。
    沈清默,快速思忖后言语道;“让厨房弄道江城豆腐吧!我想吃。”
    没吃饭?正好,我有想吃的菜,做好我就回来了,就这么简单。
    一来可以缓解陆景行的情绪,而来可以拖延些时间,按理说,是正好的。
    可、对面的人是陆景行,是天之骄子,是望族名贵之后,是从小看惯了尔虞我诈的陆先生,陆太太的把戏,他怎会看不穿?
    “沈清,你昨晚答应了我什么?”陆先生冷声质问,隔着手机,陆太都能感到寒潮来袭,二人昨晚的交谈在脑海中来来回回,她答应过的,不会不接电话,可今日,她确确实实是挂了陆景行电话。
    这时,沈清才知晓陆先生给她挖的坑有多深。
    深不见底,万丈深渊。
    猛然间失神,岔路口一辆轿车驶过来,一脚刹车下去,惊心动魄。
    刹车声传到陆景行耳里,两秒过后;“阿幽、”陆先生嗓音失稳。
    “我在,”沈清惊魂未定,话语中带着些许颤栗。
    “你怎么了?”陆先生听闻刹车声,心都颤了。
    失策了,任何事情都应该等她回来之后再说,不该在她开车的时候刺激她。
    “没事,跑过了,”她撒谎,不待对方刚下车查看,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冬夜很冷,沈清的心很狂乱,原本跟沈南风走时,她早已想好了该如何圆这个谎,但当陆景行冷声质问到时候,她想,或许是她高看自己了。
    高看了自己在这场婚姻里的心境,她以为,她能独善其身,在陆景行已经一只脚跨进来之后依然能独善其身,但没有。
    陆景行的冷声质问让她心虚了。
    “在哪儿?我过来接你。”
    “就到家了。”沈清拒绝。
    她需要时间冷静。
    陆景行的电话依旧未挂断,而此时的沈清,情绪不似刚刚那般平静,带着些许激动,甚至是心虚。
    伸手按开车窗,寒风呼啸刮进来,侵入心骨,虽冷,但那颗躁动的心冷却了大半。
    那就冷吧!不要紧的。
    这场婚姻里,陆景行与沈清的较量,在暗潮中滋生起来,谁也不放过谁。
    天寒地冻,千里冰封,朔风凛凛,吹的不是这江城的空气,吹的是沈清的心。
    湖边回沁园,不远,也不近。
    八十码的速度半个小时,到沁园门口时,警卫按开门禁,而她,却停在了门口,不敢前进。
    她想逃,因为回沁园,陆景行或许会在同昨晚的事情与自己谈话。
    她不想。
    亦不愿。
    一个人生活惯了的人,是不愿意听别人唠叨的。
    她清净惯了,陆景行这时时刻刻都能给她做思想工作的模样,她是不喜的。
    在陆景行提起昨晚的事情之前,她尚且想过要好好说,但现在、不管她如何,陆先生都不会轻易放过她。
    “太太?”车子停在沁园门口三五分钟都未动,警卫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完全摸不着头脑。
    这太太把车停在当门口是想干嘛?
    主宅打电话过来询问好多次了,问及太太回来没,这会儿人回来了,怎不上去?
    该不会是,后院又失火了?如此想来,警卫们不由的缩了缩脖子。
    车窗被敲响,沈请才回神,侧眸看向她们,随后驱车上了沁园。
    主宅气氛不大好,佣人战战兢兢低垂着头,见自家太太回来,没有半分松气,相反的,
    气氛越发紧张。
    为何?
    只因沁园佣人都知晓,自家太太并非是个会顾及他人感受的人。
    这个园子里,她们这位女主人始终都在做旁观者,无论是对先生,还是对这个宅子里的事物,她素来如此。
    只愿,今日太太能大发慈悲,高抬贵手,放她们一马。
    “怎么了?”沈清进屋,伸手将包包交给南茜,见陆景行阴沉着一张脸站在落地窗前抽闷烟,柔声轻问道。
    回应她的是一室沉默。
    见此,脱大衣的动作显然一顿,伸手将大衣交给佣人,侧身对南茜道:“准备晚餐吧!”
    南茜闻言,抬眸看了眼自家先生,沈清将她神情收在眼里,嗓音不似刚刚那般平淡,“去吧!”
    陆景行立于落地窗前,浑身散发着高贵冷冽气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吓得沁园一众佣人大气都不敢喘,偏生沈清回来,话语中还颇为云淡风轻。
    南茜伸手招了佣人退下,沈清见此,蹙眉,眸底异样情绪一闪而过,随后道;“南茜、
    倒杯水给我。”
    迈步过去,抬眸望向陆景行,见他依旧一副冰山脸,跟人欠了他百八十万似的,不由轻声开口道;“刚是准备回来的,路上遇到同事,谈了些事情,所以就晚了。”
    她开口解释,多难得?
    若换做以前,陆先生定然会想着自家丫头长大了,会体贴人了。
    可此时,沈清的这句解释,疗伤效果微乎其微。
    “谈事情的时候就没接你电话,我道歉,”见陆景行不应允,她在度开口解释。
    余光扫到南茜端着水杯从餐室出来,沈清迈步过去,伸手抚上他精壮的臂弯,俏皮道;
    “不会是想在南茜面前跟我吵架吧?”
    “太太,水,”南茜将水递过来,沈清含笑接过,眉目间流光溢彩,万分迷人。
    伸手将杯子递到陆景行面前;“喝口水,降降火,这大冬天的,吓得一屋子人浑身是汗,南茜年纪大了,万一一会儿出去吹了冷风,不得感冒了啊?”
    陆景行原本平视前方的眸光瞬间冷冽扫来,语气阴冷道;“你关心佣人,关系毛毛,我呢?”
    此时,沈清暗自庆幸,南茜端过来的这杯水,并非满满当当,不然此时岂不是撒了满地?
    她何时关系过佣人?何时关心过毛毛?
    只怕这话要是说道南茜耳里,她是第一个喊冤的。
    她们的太太,谁都不关心。
    连自己都不关心。
    陆景行阴沉的眸光寒气逼人,沈清握着水杯的手慢慢的、骨节分明,一寸寸收紧,直视陆景行的眸光无半分异样情愫,她不想吵架,不想将这件事情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该如何?
    看似平静的眸光,实则心里在快速思忖着应付方法。
    “得亏佣人是你请的,猫是你买的,这万一都出自我自己的手,指不定还怎么编排我呢!”
    话落,端起手中的杯子狠喝了口水,她需要降火。
    陆景行这话能气死人。
    一杯清水下肚,才稍稍好过些,转身去了餐室。
    陆景行?爱怎怎吧!
    陆先生气不?气,佣人是他请的,猫是他买的,没错,可老婆也是他的。
    餐室里,气氛尴尬。
    江城豆腐?她喜欢吗?不喜欢,也不讨厌。
    回来时,她说想吃将成豆腐不过是敷衍之举,原以为陆景行没吩咐,当南茜端着菜品上来时,还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南茜刻意将豆腐摆在她面前道;“先生说太太想吃,特意吩咐厨房做的。”
    “恩,”她浅应。
    一盘子江城豆腐摆在自己面前,沈清似是跟那道菜过不去似的,全程晚餐都在解决那道菜,其余的,连筷子都没伸过去。
    一旁候着的佣人不由的吞了吞口水,这、太太是想自己一个人解决这一盘子菜?
    江城豆腐,江城豆腐,沈清在心里一遍一遍念着这道菜名,只怕是过了今晚,她日后看见这道菜都会觉得恶心。
    “南茜、”吃到一半,她忽而喊道。
    候在一侧的南茜被餐室僵硬的气氛吓得半天不敢吱声,自家太太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她一跳。
    “太太,”南茜毕恭毕敬道。
    “给你个地址,把毛毛送过去,”不是嫌她关心猫吗?送人。
    佣人?留着陆先生自己解决。
    闻言,陆景行抬眸,剑眉冷蹙,落在沈清身上。
    “你什么意思?”他冷声询问,二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
    “不是嫌我关心它吗?送了人就不关心了,”沈清话语清淡,带着些许云淡风轻。
    闻言,陆先生险些气的一口老血喷出来,心肝脾肺肾,脑子,都疼。
    “沈清,”陆景行怒。
    “忙的时候,你是你,我是我,忙完了就找我不痛快,我招你惹你了?”陆太太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将所有过错都推到陆先生身上。
    气的他一张脸黑的跟锅底似的,一众佣人在旁边脑袋都快埋到地上了。
    “你还有理了?”陆先生疾言厉色道。
    “事实胜于雄辩,”沈清毫不认输。
    陆先生恼了,能说会道,任何国际谈判桌都能游刃有余的他,头一次被自家太太怼的哑口无言,气的他是频频点头;“不能拿你怎样是吧今天。”
    沈清胆子肥了吗?没有。
    谁给的胆子?大姨妈。
    仗着大姨妈才敢将陆景行气的七窍生烟,频频点头。
    陆景行气的可谓是咬牙切齿。
    哐当,筷子拍在桌子上的声响。
    陆先生被气的连饭都吃不下了。
    “太太,”南茜轻唤,语气中带着颤颤巍巍,“先生等了你一晚上。”
    “先生一周才回一次沁园,太太就别跟先生吵架了,夫妻之间,以和为贵,先生好了,
    太太才能好不是?”南茜当起了和事老,劝慰沈清在这场婚姻里改如何做。
    豪门之中的婚姻,大多都是相互成全,可他们这对小夫妻,哪里相互成全?分明就是在斗智斗勇,今天不是太太满肚子火,便是先生气的七窍生烟。
    “南茜,你还有句话忘记说了。”沈清眉目清冷望向远方,缓缓道。
    “什么?”她疑惑。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南茜,你才是最聪明的那个,”她跟陆景行不好,沁园的佣人也没好日子过,今日南茜这番话,旁敲侧击的侧面意思,她怎能不懂?
    林瑜跟南茜比起来,谁更厉害?
    林瑜在总统府能坐上那个位置,必然有其过人之处,她毁就毁在到了沁园,变得傲慢目中无人,主仆不分。
    南茜不同,她在沁园,始终恪守本分,战战兢兢为沁园服务,将所有事情看在眼里,但不轻易言语,只因她知晓,沁园的两位主人都并非等闲之辈。
    今日沈清晚归,陆景行满身阴沉之气悬挂在沁园上空,一众佣人战战兢兢不敢言语,餐桌上,原以为气氛会有所缓和,不料陆太太上纲上线,数落起了陆先生不是,气的他这满身子怒火险些化了这屋外寒霜。
    南茜今晚这番言语,出于好心,却不料这份好心,被她们这位始终如同局外人的陆太太看的透彻。
    沈清轻笑看了眼南茜,而后起身离开。
    聪明人。
    主人关系好坏决定整个园子的气氛,南茜看似是在劝慰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劝她给这满屋子人一条生路?
    放她们条生路?
    她也想在主场婚姻里求得一条生路。
    可、、谁能给她?
    “外人都说我心狠手辣,冷面无情,在我这里下功夫,不是上上之选,”她出言提醒,
    嘴角挂着不见底的浅笑,似嘲讽,似轻蔑。
    生路?没有、不存在的。
    推开卧室门上楼,陆景行不在,沈清想,或许在书房,或许在沁园的其他地方,但都不重要。
    拿了睡衣,起身去洗澡,洗完澡出来,刚想掀开被子躺进去,陆景行推门进来,见她准备休息,更是气的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自己满肚子怒火隐忍待发,她倒好了。
    洗完澡准备睡觉了,感情都是他一人在演独角戏?
    沈清靠在床上,看着陆景行盯着自己的眸光烦着绿光,阴测测的模样格外吓人。
    屋内暖气适中,但陆景行盯着她的眸光险些让她瑟瑟发抖,太过阴冷。
    “去洗澡吧!”她讪讪开口,试图缓解气氛。
    但不管用。
    她们之间,有些东西正在迅速变化着,变化的人是谁?陆景行?还是沈清?
    沈清想,应该是陆景行,毕竟在这场婚姻里面,她一直都是如此冷眼旁观,以前尚且还好,可越到后来,很多事情脱离了掌控,就好比今日,多小的事情?
    陆景行却紧抓着着不放,连毛毛跟佣人都成了他训斥自己的对象。
    放在前几个月,这是百分百不会发生的事情,可今日呢?
    陆景行阴测的眸光落在她身上,随后转身进了浴室。
    滚烫的热水冲刷下来,他稍稍清醒,今晚的事情,本就是小事,为何会跟沈清过不去?
    就如同他往常所想,在沈清身上得到一分好处时,想要两分,或许是沈清正在往好的方面改变,所以他的要求也越来越多,多到从书房下来没见人会不悦,多到她明知自己在家却还在外面磨蹭,会满身怒火中烧。
    多小的事情?
    工作忙,是常有之事,就好比这两日天气好,他想再家好好陪陪沈清,却还不是被工事缠身走不开?
    陆景行,你是疯了。
    谨严克制的你,今日是怎么了?
    怎么好端端的跟自家太太过不去?
    洗完澡的陆景行裹上浴巾站在镜子前,伸手,拨开迷住自己视线的雾气,看见自己精致的面庞才罢手。
    撑在盥洗台上,紧抿唇。
    沈清的话本就是对的,忙的时候,她是她,自己是自己,不忙的时候就开始找她不痛快,成年人的感情不该有那么强烈的*。
    可他对沈清,控制欲极强。
    强到自己这个当事人都有知觉。
    从浴室出来,房间内灯光昏暗,她窝在床沿,呼吸均匀。
    这夜,两人心中各有所想。
    一张双人床,中间隔了一个太平洋。
    十二月三十一日,沈清清晨睁眼陆景行已经不再,穿戴好衣服下楼,满屋子百合花香味扑鼻而来,蹙眉,望着佣人穿梭在客厅中央来来往往,疑惑不已。
    “太太、早,”南茜打招呼。
    “早,”她回应,而后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先生说,晚上有宴请,”南茜如实回答,她也是一早上才得知的消息。
    “谁?”沈清问,心中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太太娘家人,”南茜如实回答。
    咯嘣,沈清心中崩了许久的一根琴弦倏然断裂,猛然转身,朝楼上而去,大力推开陆景行书房门,人却不再。
    健身房、不再。
    转身下楼,站在楼梯处焦急询问道;“你家先生呢?”
    “先生一早去市府了,说是下午时分才回来,”南茜如是答道。
    陆景行,陆景行,陆景行,她心中一道恶狠狠地声响在叫嚣着,越来越广,陆景行请了沈家人过来当座上客,好,很好,非常好。
    陆景行你何其有本事,知晓我不会同意,索性省去了跟我招呼,直接先斩后奏,真真是厉害。
    居心何在?
    居心何在?
    转身上楼拿手机,那方电话却是徐涵接的;“太太、先生正在市长办公室,不方便接电话。”
    “什么时候结束?”沈清嗓音阴沉的骇人。
    她又被陆景行阴了。
    又被推到了坑了。
    徐涵闻言,一个激灵,这份差事真真是不好当。
    先生一早挎着脸将手机扔给他,他就猜想到了什么。
    “太太来电话?”他苦哈哈询问。
    “说我忙,没时间,”陆先生眼都不眨道。
    咕哝,徐涵狠咽了口口水,这、。
    “可能会到下午,”徐涵这话说的颤颤巍巍,但思忖着陆先生进去时冷眼交代,吓得他不假思索直接说出口。
    闻言,沈清怒极反笑,伸手将手机狠狠摔在沙发上,纤细的手掌附上额头,头疼不已。
    陆景行,陆景行。
    她沈清独活二十三载,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次数数不胜数,可婚后三月,被陆景行阴的次数,也早已数不胜数。
    江城婚假事宜繁琐,他不遵守,却在三朝回门时一句话将她怼的无言以对。
    说凡是要按照传统礼仪来,不能做不尊重父母的事情。
    好,中华文化上下五千年,你陆景行用传统礼仪来怼我,我认输,我无言以对,我认栽。
    可在江城,女儿出嫁,若没有怀孕,父母是不能名正言顺到女婿家的,可陆景行,却光明正大的迎接沈家人到来。
    你如此做,将传统文化抛到了哪里?
    凡事是你陆景行再说,你要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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