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走远了才迫不及待将糖掏出来,好奇的剥开外面那层纸,糖块的形状洁白中镶有褐色条纹,活像虾的中段,难怪叫红虾酥了。
    轻轻咬了一口,酥脆香甜,也不知怎么做的,糖皮薄酥脆、糖馅层次清晰,尝起来香甜可口,不粘牙不腻味,嚼了后也不留残渣。
    陈玉娇很是喜欢。
    虽然比不得陈府那些大厨做的点心好,但毕竟是第一次吃,难得觉得可口。
    一路回了家,进了院子时,黑妞正带着弟弟妹妹剥豆子,菜花还好一点,虽然才四岁,但也乖巧,认认真真干着活儿,而铁栓就不行了,剥一颗就玩一下,还拿着叶子上的青虫吓唬两个姐姐。
    三个孩子看到陈玉娇,一脸疑惑,“小姑?”
    不明白小姑怎么好好的回来了。
    铁栓眼尖,见陈玉娇嘴巴在动,忙跑过来扒住她腿,“小姑,你在吃啥啊?我也要吃。”
    抬起脸眼巴巴的望着她,嘴角还泛着晶莹。
    陈玉娇下意识捂紧口袋。
    “铁栓!”黑妞皱着眉头不高兴。
    觉得弟弟有点丢人。
    铁栓可不管,他随了陈二哥,脸皮向来厚。
    两只手抱着陈玉娇的腿,小身子扭了扭。
    “小姑。”
    还撒起娇来了,黑乎乎的小脸蛋,鼻尖处还有鼻涕结了壳。
    陈玉娇虽然有些肉疼,但还是将口袋里的糖掏出来了,自己好歹也是尝过山珍海味的人,怎能如此抠抠嗦嗦?
    留下了一颗奶糖,其余三个都给了他,“就这么多,你们三个分了。”
    铁栓见真有吃的,脸上都发光了,连旁边蹲着的菜花也停下手里的活儿,眼巴巴看着。
    铁栓虽然馋,但还是比较听姐姐话的,拿着三颗糖给黑妞。
    要她分着吃。
    黑妞绷着小脸,“还给小姑,不许吃。”
    铁栓一听就不干了,往地上一坐,两腿蹬个不停,嚷嚷道:“我要吃,小姑给我的。”
    “铁栓!”
    “行了行了,我给你们吃就拿着,小姑不是那么吝啬的人。”
    陈玉娇说着还大言不惭道:“只要你们听话,以后还有呢。”
    她以后是要进城的人,不在乎这点。
    铁栓一听就笑了,“小姑你最好了。”
    “嗯。”陈玉娇点点头,“一人一个,不许独吞,黑妞也吃,你平时干活儿最多了,懂事又能干,凭啥不吃啊?都是我侄子,我不偏心!”
    不管怎么说,她对黑妞印象还是很好的,懂事又不贪便宜,比那些侯府的小姐还要顺眼。
    那些人眼高于顶,却偏偏一个个小家子气的很。
    黑妞听到陈玉娇夸她,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
    “谢谢小姑。”
    然后瞪了一眼旁边的铁栓。
    别说,这模样倒是把陈妈那样子学了个足,要知道陈妈平时就是这样瞪陈大嫂她们的。
    铁栓和菜花见了,赶紧说:“谢谢小姑!”
    “谢谢小姑!”
    黑妞将手在身上擦了擦,然后拿过铁栓手里的糖,见三个糖不一样,便把奶糖和红虾酥掰成两半,让弟弟跟菜花两个口味都能尝到,自己则拿了剩下的一个红虾酥吃。
    陈玉娇见三个小家伙开开心心吃着,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
    中午一打下工铃,陈妈就一挥手带着家里老老小小往王家那跑。
    俞锡臣还以为陈妈早上是哄陈玉娇的,没想到却是来真的,陈二哥一把拉住他,“走,咱们给幺妹报仇去!”
    “敢欺负我妹妹,不想活了?”
    陈三哥也撸起袖子,对着旁边呸了一口,“奶奶个狗腿子,居然在我们老陈家头上撒野,我看他是不是那么能?”
    “就是。”
    俞锡臣被拽的踉踉跄跄,一脸复杂的跟在他们身后。
    陈妈走在最前面,气势汹汹,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见到这一幕,下工的社员们就知道有热闹可看了,一些不怕事的,直接跟在后面。
    ……
    中午,陈玉娇刚盖上锅盖将饭给闷上,就有人跑到陈家来喊,“幺妹啊,幺妹,不好啦,你妈跟人打起来了,快去看看!”
    “幺妹,陈幺妹——”
    陈玉娇听到有人喊她,忍不住疑惑,灶洞前的黑妞抬起头,“小姑?”
    “没事,我去看看。”
    从厨房出来,就见一位中年妇女从外面进来,黑黑瘦瘦的,看到她时,手插着腰喘了两口气,“在家就好,你赶快到王家那里去,大队长喊你呢。”
    “怎么回事婶子?”
    妇女见她慢吞吞的样子,也不顾她手中还拿着锅铲,直接一把拉住人就急匆匆的往外走,“就是王瞎子赖着保管员的位子不走,你妈发火了。”
    “快去,事情闹大了可不好!”
    陈玉娇一听是王瞎子,顿时来劲儿了,原来是给她报仇,她就知道陈妈是个厉害的!
    眼睛亮晶晶的,赶紧跟了上去。
    一路小跑到王家,就见很多人围成一圈看,里面还听到陈妈和人对骂的声音。
    妇女直接带着她挤进去。
    “让让,幺妹来了!”
    “大队长——”
    陈玉娇举着锅铲可怜兮兮的挤了进去,一抬头,就看到陈家人都在,不过一个个都挂了彩,身上衣服有被拉扯的痕迹,尤其是陈妈,头发上还沾了土。
    连旁边俞锡臣的嘴角都有些青紫。
    陈妈看到她,立马扯着嗓子喊:“大队长,我也不喊你大伯了,你可要凭良心公平点,你说说,你自从当了大队长后,我们自家不仅便宜没占到,反倒是各种吃亏,我们现在也分家了,不管其他,你就把我们当普通社员行了。”
    “这次我可不能算了,欺负我可以但欺负我闺女不行,大病了一场后,又刚结了婚,想回去上工认认真真工作,哪知道这个老不死的居然占着茅坑不拉屎,这就算了,还骂我闺女,谁吞得下这口气……”
    陈妈粗声粗气道,眼睛瞪着王家人。
    陈玉娇这才注意到,王家人是真惨,一个个鼻青脸肿的不说,衣服也被扯得破破烂烂,尤其是站在前面的一个妇人,头发还被薅了一把在地上。
    陈玉娇原先是垂着头的,听着陈妈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心里不停叫好。
    为了配合陈妈,还站在原地默默酝酿了一番,在她说完最后一句话时,陈玉娇顺势抬起了头。
    也就是这时候,巴掌大的小脸蛋上,很是应景的滚下两行热泪。
    双唇微颤,接着轻轻咬住,然后小幅度的瞥过头去。
    一副受了委屈不敢说的样子。
    队里这些人不知道“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这两个词,只觉得她这样子,尤其是站在张牙舞爪的陈妈和王家人之间,瘦瘦小小的一个,感觉更可怜无助了。
    这丫头好像是很惨呢!
    俞锡臣就在陈玉娇身后,抬手摸了摸刺痛的嘴角,不经意就看到身前侧着脸的她,虽然娇美可人,但那偷偷眨眼睛挤泪水的样子还是被他发现了。
    “……”
    第14章 装病
    陈玉娇的哭功那是相当了得,她打小就知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比如,祖母偏心堂妹,没事,只要在爹爹面前哭一哭,就能得到更好的东西。娘亲逼着她学规矩,也没事,只要哭一哭,爹爹准会抱着她出去骑马游玩。夫子布置的功课太难了?更没事,只要哭一哭,爹爹就会给她找来秀才作弊。
    而且她还是个特别好学的人,以前都是那种不讲方法的哭,只要一不顺心就张着嘴嚎,后来进了女学后才知道原来哭也可以这么美!
    不嚎不叫也不用在地上打滚,只要咬着唇掉眼泪就行了,顿时让陈玉娇看呆了眼,于是回了家后立马让丫鬟找来一面大铜镜,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的练。
    后来学不会还故意把学堂里的一个千金弄哭,就是为了看人家怎么哭的,不过这事后来让她娘亲知道了,罚她在祠堂整整跪了两个时辰。
    最后腿走不了路请了两天假,她还躲在被窝里偷乐了好久。
    陈妈立马大呼小叫道:“看看我闺女,哭的多伤心啊,不是你们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们不心疼,但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大队长,王瞎子这心思好歹毒,我闺女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现在是不是存心不想让她活了?”
    “我不管,你要是不给我主持公道,我就往上报,公社不行我就去县城,老娘就陪他熬,看谁怕了谁?”
    陈爸也在中间瞎掺和,“就是,他一个活了大把年纪的人居然欺负女娃娃,要不要脸?咋不去找我爸说理去?”
    这话说的缺德,陈爷爷已经死了好几年了,要是找他说理,那岂不是去底下找人?
    这不是诅咒人嘛?
    果然,王瞎子听了这话脸都黑了。
    “大队长,你这回可得公正点,周家那事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我们能就这么算了?现在王家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我们要是再忍着,那岂不是成了缩头乌龟了?以后谁都敢来欺负我们咋办?要是真这样,我可就不认你这大伯了。”
    陈二哥十分不要脸的说,完全就是唯恐不乱。
    陈大伯听得头疼,谁稀罕当他大伯?
    要是可以,他真不想认这个侄子。
    王家不服气,大儿媳妇站出来说:“我们家欺负她啥了?我爸年纪大了,干的好好的凭什么要让?她又不是缺胳膊断腿的,队里这么多姑娘,凭啥就她做这轻松活儿?”
    话说的明明白白,就差直接道破陈家仗势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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