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挂上锁的男人没动,站在门口,问道:“还有什么事?”
    林老实隔着门板,眼神鄙夷,但语气热络谄媚:“大哥,我想通了,昨天都是我不对,我不该不懂礼貌,跟几位教官起争执的,这都是我的错,麻烦你替我转告闫主任,我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请让我跟大家一起学习吧。”
    门口那男人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嗤笑了一声问道:“想出来啊?”
    被他识破,林老实也不怵,嘿嘿笑了笑:“是啊,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以想跟大家一起好好学习,麻烦大哥帮帮忙,我这里还有半包没抽完的芙蓉王,正准备戒烟,放在这里也没用,大哥要是不嫌弃……”
    听说有好烟抽,那个人打开了门。
    林老实马上从口袋里掏出才抽了两根的香烟,递给了他。这包烟还是原主特意买来准备出去谈生意用的,没想到这会儿派上了用场。
    那人接过烟盒,粗略地看了一眼,笑嘻嘻地说:“哟,刚开的啊……”
    林老实冲他嘿嘿笑了笑,规规矩矩地坐了回去。大丈夫能屈能伸,对方人多势众,打起来肯定是他吃亏,他还是别跟他们起正面冲突了,免得又挨揍。
    那人抽。出一根香烟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白白的烟雾,吹了口气,眯起眼打量了林老实几秒:“你这小子倒是乖觉,早这么老实不就什么都好了,也不用关小黑屋了。行,我会在闫主任面前替你说说情,不过不保证管用。”
    “谢谢哥。”林老实直接把那个“大”字去掉了,讨好地说。
    似乎是没见到过这么识相的小子,才进来一天就投降了,那人又多看了林老实一眼,转身关上了门,落锁离开。
    听到越去越远的脚步声,林老实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他走到门边,捡起硬邦邦已经冷掉的馒头合着那碗冷水,小口小口地咽了下去。
    不过碗里的水他没喝完,因为现在是夏天,天气炎热,容易出汗,人体对水分的需求量很大。现在喝光了,待会儿渴得不行就没得喝了。
    林老实克制住自己的生理需求,放下碗,又坐回去靠在了墙上假寐,思索着路该怎么走。
    当前最重要的是想办法从这间小黑屋出去,这样才有机会观察外面是什么情况,想办法离开这鬼地方。从原主的前车之鉴来看,在这里,硬碰硬是行不通的,原主当初就不服管,关了三天小黑屋还是不听话,嚷着要出去,然后被拖去电击,当然在这里叫导入治疗法,那种感觉简直生不如死,有的人承受不住会大小便失禁。
    除了电击,还有关小黑屋不给吃的和饮水,挨揍,打针吃药等惩罚措施,体罚更是家常便饭了,只要不如他们的意,进去的孩子就会受罚。在这里,被送进来的人都没有任何人格尊严可言。
    原主当初不明白,他觉得自己是个成年人了,是个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可以给自己做主,一直嚷着要出去,屡次想办法逃走,因此没少受折磨。
    在最痛苦的时候,他甚至想过一死了之算了,死了就解脱了。但在这个人间地狱,逃跑很难,寻死更不容易。绝食,他们会给你输液灌肠,保证不会让你死。至于跳楼、咬舌、撞墙、割腕之类的,除非你能保证一次性死得透透的,不然接下来等待你的将会更生不如死的对待。
    而且在这里面,想死也没工具,想害人更没工作,因为宿舍里除了架子床,全是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塑料制品,就连筷子勺子都是塑料制品。
    原主的经验教训在这儿,胳膊拗不过大腿,不想体会原主所经历过的一切噩梦,那就只能选择另外一条道路,服软!
    林老实耐心地等待着。他想得很清楚,这些人虽然都是恶魔,但他们的终极目的是为了钱。只要他表现得乖顺一点,服从他们,成为一名优秀学员,他们也省事,就不会太为难他。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放松警惕,想办法逃出去。
    不过逃出去也是个麻烦事,因为他的身份证、银行卡、钱、手机都被父母拿走了。没有证件和钱,出去也是寸步难行,至于报警,那也没用,因为是他父母把他送过去“治疗”的,要控告这家戒网瘾体校故意伤害罪也很难。
    而且有逃出去的,戒网瘾学校会派人去把对方抓回来。原主记忆里就发生过这样的事,被抓回来后会遭到他们的重点关照,更是生不如死。
    所以他一定要沉得住气,不动则已,一动一定要逃脱。否则再想有第二次机会就难了。
    林老实闭上了眼睛,坐在闷热的屋子里,解开了上衣上方的两颗扣子,靠在墙壁上开始睡觉。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得养精蓄锐,时刻保持最好的精神状态。
    那个男人一去不还,到天黑都没回来。
    估摸着今天是不会来了,林老实有点失望,伸手摸了摸口袋,可惜没钱也没其他东西,没法收买这些人。
    又等了一天,次日上午十点,林老实饿得前胸贴后背,嘴唇也干裂,嗓子干哑时,门终于被打开了。
    肥肥胖胖一身油腻的闫主任出现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林老实:“听说你想通了?”
    林老实扶着墙站了起来,挺直背脊站在闫主任面前,头微垂,规规矩矩的:“是的,闫主任我已经意识到了天天沉迷网络的害处,也明白了父母的苦心,所以打算在这里好好戒掉网瘾,回去后踏踏实实工作,报答父母这么多年来的养育之恩。”
    在戒网瘾体校,除了体罚,还有文化课,讲的都是些咱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比如孝顺父母,尊敬长辈,服从管理之类的。还要背弟子规、三字经之类的古言。
    这些东西本来是好的,但却被这些人给扭曲了,在这里全变了味,让子女要一味的顺从、服从父母,否则就是不孝。这很好地迎合了送孩子来这里的家长们的心思。这些家长打出的旗号是为了孩子好,说到底其实还是自己本身的封建大家长思想在作祟。
    闫主任也是四五十岁,跟送孩子们进戒网瘾体校的家长差不多是同一代人,很懂这些人的想法和思想观念,投其所好,难怪也就能把一个歪魔邪道的戒网瘾体校办得红红火火的了。
    听了林老实的话后,闫主任很满意,大发慈悲地说:“行吧,那就出来吧,好好听讲,按时参加锻炼,老老实实的,别想耍花招,不然有你受的。”
    “是,闫主任放心,我一定好好接受教育,力求做个全新的自己,不让辛苦养育我长大的父母失望。”经过传销团伙的历练,这样的话,林老实张口就来。
    闫主任越发满意,对身后那个穿迷彩服的年轻男人说:“宋教官,带他去宿舍安置好,讲讲咱们这儿的规矩,今天就加入学习。”
    宋教官也就是昨天给林老实送饭的那个男人点了点头:“是。”
    林老实这才出了小黑屋。他跟在宋教官身后,边往宿舍走去边观察四周的环境。小黑屋出来就是一个很大的水泥地操场,上午十点多,太阳暴晒,一堆穿着迷彩服的年轻人在操场里训练,有男有女,粗略估计有几百人。
    这就是戒网瘾体校所谓的体育锻炼。三伏天,还要在烈日下做操站军姿,还不能说自己中暑不舒服不参加,不然又要受罚。这滋味光是想就很难受。
    穿过大操场,西边一排楼是宿舍,北边是学习楼,电击等医疗设备也在这里。学习楼旁边有一座两层的副楼,这是食堂。
    因为建在郊区,土地比较便宜,所以这间戒网瘾体校的规模不小,房子不高,总共四楼。每间宿舍的窗户上都装上了钢筋防护栏,以防止有学员跳楼。
    宋教官把林老实带到了三楼靠东边的一间宿舍。
    进门前,林老实抬头瞄了一眼宿舍,写着301,进去之后一看,这就跟大学的四人间差不多,不过面积要小一些,四人间,一左一右两张上下铁架子床,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厕所和洗手池。
    两个下铺都铺上了被子和枕头,上铺是空着的。宋教官双手抱胸,站在门口,点了点下巴:“你就住这儿,被褥子被套都是统一的,在柜子里,你自己铺上。你的行李也在那儿,自己收拾好,我们这儿遵守严格的作息时间,表就贴在门后,今天上午的训练你不用参加了,不过从午饭开始就要遵守规则,否则……”
    他张开一口森森白牙,露出一个不怀好意地笑容。
    林老实没被他吓到,点点头,客客气气地说:“多谢宋教官指点,等我出去了,请宋教官去醉香居搓一顿,那边的大虾很不错,据说是从国外空运回来的,非常新鲜。”
    宋教官将信将疑地看着林老实,目光如炬,似乎想要透过皮囊看看他究竟是认真的还是给自己开的空头支票。醉香居是本地最出名的一家酒楼,听说人均消费要上千。
    这个林老实还真是吹牛的,原主就一普通小市民,虽然最近几个月搞淘宝赚了点钱,但还舍不得去这么高档的餐厅。只是每次路过的时候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林老实对本地其他好饭店没印象,就随便拉了这个酒楼出来扯大旗了,反正宋教官也没去过,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这小子倒是蛮上道的嘛!”宋教官是真的很意外,在这里干了几年,头一次见到这么识趣的小子。如果人人都像他这样,那他们得省多少事。
    瞥了林老实一眼,宋教官丢下一句“好好表现”就走了。
    林老实也不气馁。一口气吃不成个胖子,慢慢来,这里面的工作人员,尤其是教官和所谓的治疗人员,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的年轻人,甚至还有很多未成年孩子遭遇各种非人的虐待,无动于衷,图的是什么?还不是这里不菲的工资。如果能有赚外快的机会,他们会拒绝吗?肯定不会,从宋教官昨天听说有芙蓉王就开门的举动来看,这人也是贪财的小人。
    林老实不怕他贪,就怕他不贪。这些人总要有弱点,他才有机可趁。
    收回目光,林老实先整理自己的床铺,收拾完后,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他的行李就一个箱子,都是衣服,主要是夏天的,还有两套长款,天气稍凉一些穿。不过在这里,训练的时候穿迷彩服的多,自己的衣服用不上。
    说原主爹妈不爱自己的孩子吧,又舍得花两万的学费还有每个月八百的生活费送原主进来,说爱吧,但这种独断专横、控制欲极强的爱又让人吃不消。
    如果可以,原主肯定恨不得自己是个孤儿,也不会想要这样恐怖的爱。
    收拾完,林老实把门推过去,看贴在门后的作息时间表。戒网瘾学校实行半军事化管理,这个时间安排得极为紧凑,早上6:00起床,15分钟的洗漱时间,然后去操场跑45分钟,再吃半小时的早饭,7:30到8:30是大声朗读的时间,8:40开始进行训练,一直要训练到11:00,中间有一次休息20分钟的机会。
    11:00到11:30吃饭,接着休息一会儿,12:00到13:30睡午觉。起床后是文化课,一堂国学、一堂练字课,还有一堂讲师讲课,说是要让这些学员接受传统文化的熏陶,勿忘老祖宗留下来的各种美好品德。
    到17:30吃晚饭,还是半个小时,18:00跑步半小时,接下来是在操场里练歌的时间,所有人都要跟着唱,唱的都是上个世纪的老歌,不同的班级还会比赛,有时候还会抽人出来唱歌。偶尔也会举行一行集体性的游戏活动。
    要这么一直折腾到晚上九点才解散回宿舍,给大家一个小时的洗漱搞卫生洗衣服的时间。晚上十点准时关灯睡觉,所有人不得喧哗,否则被发现了,扣分。
    作息表时间下面还有详细的扣分项,每个人,每一周基础分20,迟到早退、违反规定一次扣一分,若是一周扣了10分,将关小黑屋一天,若是一周扣了15分以上,将遭到电击惩罚,如果20分全扣光了,直接在穴位上扎针电,痛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但凡有逃跑、自杀、偷窃、撒谎等恶劣的行为,通通一次性扣光20分。
    有惩罚当然也就有奖励了。最后一条鼓励学员之间相互检举报告,但凡违规的,举报核实后,举报者将获得加分奖励,而且一直有效,直到扣光为止。
    这种加分无疑是个护身符,万一自己哪天犯错误,分数扣多了,那就可以用这些加分来抵扣,保住基础分,免遭惩罚。
    所以哪怕知道这种举报行为是为虎作伥,但被种种惩罚治怕了的学员还是会做出这种举报其他人的行为。这样一来,戒网瘾学校不费吹灰之力就掌控了学员的动向,但凡有人有异常行为很快就会被发现。
    想到这里,林老实长长地叹了口气。
    看完这张时间表后,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道打铃声。
    林老实知道,这是吃午饭的时间到了。午饭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去晚了就没有了。
    早饿得饥肠辘辘的林老实赶紧拿着钥匙出了门,去了隔壁的食堂。
    这会儿训练完的学员们穿着迷彩服满头大汗地挤进食堂。林老实一走进去就闻到满身的汗味。他拿着托盘拍排在队伍里,打好了饭菜,找了张桌子开吃。
    可能是每天有差不多快三十块钱的生活费的缘故,这里的伙食比传销好多了,两荤一素,虽然肥肉比较多,好歹有点油水。
    吃过饭,林老实回到了寝室,终于见到了他的两个室友。一个叫纪鑫,15岁的少年,还有一个叫陈子鸣,一个28岁的剩男,两人被送进来的理由非常荒谬,说出去很多人恐怕都不会相信。
    纪鑫是因为看小黄书被父母认为思想不正,学习不专心被送进来的。而陈子鸣则是因为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对象,不肯相亲结婚被父母视为怪物送进来的。
    所以整个宿舍,也就林老实一个人是名副其实的因为“网瘾”被送进来的。除了以上这几种理由,还有因为早恋、自闭、性格内向、打架不服从管教、吸。毒、打牌、嗜酒等等种种原因被送进来的。但凡父母觉得孩子不正常,是个另类,不服管教,急切地想纠正这一切都可能会被送进来。
    他们俩已经被送进来好几个月了,经历了最初的各种挣扎,折磨,最后不得不认命。两人眉眼间一片阴郁,见到宿舍里多出了林老实这么个陌生人也视而不见,直接绕过他走到自己的床前。
    明明有三个人,屋子里却一片寂静,落针可闻。空气中蔓延着压抑的气氛,这座房子就像一座坟墓一样,关押着一群行尸走肉。
    看到两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年轻人被折磨成这样,林老实心里升起一股无言的愤怒。他要摧毁这个所谓的戒网瘾体校,而且还要向那些独断专横,觉得生养了孩子就能一辈子主宰孩子命运、丝毫不尊重孩子的渣父母发起挑战。
    因为他们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只生不教,没有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不把孩子当成一个独立的人,而是他们手里的提线木偶,但凡孩子的行为不符合他们的要求,就想控制孩子。他们要的不是孩子,而是一个听话奴隶。理由还很冠冕堂皇,我生了他,养了他,他就得听我的!
    正是这些不配称为父母的人的愚昧、无知和自私害了这千千万万的孩子!
    林老实躺在床上,想到今天见到的一张张木然、毫无生气的脸,心里一片沉痛,为原主,为这些年轻的不停挣扎却求助无门的灵魂。
    睡完午觉,林老实正式开始学习,他跟着去了教室。这是一个可容纳一两百人的大教室,所有的学员不分年龄不分大小都在这里上课。第一堂课是学弟子规,第二堂课是练字,第三堂课闫主任带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过来,同行的还有一对笑眯眯的中年男女。
    “欢迎你们的师兄孔晓宇,他在咱们学校呆了一年,成功戒除掉网瘾,回去后再也没碰过电脑,因而过来跟大家一起分享他成功的经验。”说完,闫主任带头拍手。
    底下的人甭管表情怎么样,全都不约而同地鼓掌,掌声如雷,似乎很欢迎这个年轻人。
    站在一旁的那对中年男女见了更高兴了,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
    台上的年轻人拿起话筒,转过身,对着闫主任,重重地鞠了一躬,然后声情并茂地说:“谢谢闫主任,谢谢戒网瘾体校以及诸位老师和教官,如果没有你们……”
    他说得非常激动,眼泪都流了出来。
    旁边还有一个摄像机将这一幕录了下来,然后拿去作为成功的案例宣传,会长期挂在该校的官网上,供有需求的家长点击观看。
    而旁边那对同样激动得落泪的父母,回去后肯定会像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同事兴奋又沾沾自喜地推荐:“咱们家孔晓宇自从去了那个戒网瘾体校回来后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天天抱着电脑了。以前咱们说什么,他都跟爱跟我们唱反调,现在可听话了,我跟你说,你们家xx要一直不听话,也送去训练训练,回来后保准什么坏毛病都改了,可听话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口口相传,把戒网瘾体校的名声打了起来。原主的父母就是听了一个朋友的“亲身经历”觉得蛮有效的,所以将儿子送了进来。
    他们只图省事,只求孩子一切都听他们的,殊不知给孩子带来了终身都难以恢复的伤害。
    林老实很想怼这些人一嘴,这么喜欢听话的,那养条狗算了,何必生孩子。
    他木着一张脸,静静地看着台上那个年轻人分享他所谓的“成功经验”,再看周围一张张全神贯注的眼睛,活像是在看一出皇帝的新衣。
    自欺欺人的分享课结束了,那个年轻人在大家艳羡的目光中,走出了教室,离开了体校。
    闫主任又给大家布置了作业:“大家今晚回去写一千字的心得体会,一定要深刻,表现最好的三篇会加两分,写得不合格的,将会扣两分。大家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听完这个要求,林老实无语了,时间安排得这么紧,他们哪有时间写啊。不过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了,全都默不吭声。或者说,他们被长期的暴力给驯服了,哪怕心里不服也得装作服从,以免受罚。
    晚上唱歌,林老实作为新来的,跟着大家伙一起唱,中间还抽了几个人出来唱,但没抽到他。唱完了歌,又分组做了游戏,游戏也有输赢,输的人要做俯卧撑。
    晃晃悠悠,就这么过了一天,晚上回了宿舍,纪鑫和陈子鸣连澡都没洗就开始趴在床边拿出纸笔开始写心得体会。
    原来这一千字是这样赶出来的。林老实先去洗漱完,然后拿了个小塑料凳子,坐到纪鑫旁边说:“我在你床上写一会儿,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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