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一个人, 总要做出一些牺牲, 你看老雷,外人都觉得我跟他在一起,吃亏的是我,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 是我离不开他,如果不是我把他绑在柴米油盐的生活里,他这会儿说不定在世界哪个角落流浪呢。”
    “男人最可贵的品质,比如说忠诚、有担当,这些东佑都有,何况他并不是一般的男人,荣蓝,东佑和老雷,他们都上过战场并且活着回来,他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你要信任他。”
    不得不承认,乔嘉楠是个很有说服力的女人,荣蓝在她的安慰之下心情好转了一些,甚至打算吞下一颗乔嘉楠送来的安眠药,如果没有药物帮助,今晚她八成不会有好眠。
    在困意来临之前,她和林东佑打视频电话。
    听说她明天要找荣瑜恒摊牌,林东佑难得没有阻止她,只叮嘱她早些休息。
    “等等……”在他们聊天的最后,荣蓝突然阻止他挂断电话,之后,便是长达数十秒的沉默。
    远在非洲的林东佑望着手机屏幕上她温婉柔弱的小脸,心中一阵绞痛,他不敢想象今晚若是她没有机智地利用那几秒从车里逃出来呼救,今晚的她会在哪里,会经历什么样的非人遭遇。
    想到那两个逃之夭夭的歹徒,想到耿娜胡德明之流现在正盘算着再对荣蓝下手,他恨不得将他们所有人挫骨扬灰。
    荣蓝静静看着屏幕中的林东佑,她太熟悉他了,屏幕中的林东佑变了,总是温柔看着她的目光此刻坚毅凌厉,乔嘉楠说得没错,林东佑去过战场,并且活着回来,她或许熟悉他的一切,却并不了解他作为军人的一面。
    现在的他,早就不是七年前那个总是让她担心打不过白人的瘦弱青年。
    “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她艰难开口,“你杀过人吗?”
    林东佑滞了一下,眸光更加犀利:“如果我说有,你会怎么样?会离开我吗?”
    荣蓝使劲摇头,今晚差点遇险的她格外脆弱,她很难过,大概是隐隐觉得,她是使他双手沾上血腥的始作俑者之一。
    他的人生轨迹本来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在遇到她之后,一切都变了。
    “不,我不会。”她擦着眼泪:“如果这个该死的世界要用道德审判你,那么我也去杀人,去杀一个坏人,跟着你一起接受审判。”
    “要死,我们一起死。”
    隔着屏幕听着她一番同生共死的诺言,林东佑只觉得心中激荡,幽深如墨的眼睛也柔软下来,浓浓的爱意隔着半个地球的距离,传送到荣蓝的眼前。
    他那叫人心悸的声音更是振聋发聩。
    “小傻子,我们才不会死,该死的是那些坏人,如果他们再敢对你下手,我不介意我的手染上更多鲜血。”
    昏睡了一夜,第二天荣蓝起床时状态好了许多,交代了苏吟自己有事不去公司,之后她满脸凝重地坐上雷炎的越野车,前往荣家老宅。
    在林东佑回国之前,雷炎自动担当起她的保镖兼司机,荣蓝并没有阻止他的好意,如今危机四伏,她的安全亟需保障,林东佑不在她身边,曾是铁血军人的雷炎是保护她的最佳人选。
    荣蓝很意外地在荣宅门外遇到了从大门里出来的林淮庆。
    “林叔叔好,您现在身体好吗?”
    荣蓝愣了愣以后慌忙打招呼,她很多年没见林淮庆了,上一次跟他那么近距离,还是她被林东佑偷偷摸摸带进了他家的庄园,他们躲在走廊的墙后,听他好脾气地哄妻子何恩淑,千方百计地让她不要迁怒林东佑,所以荣蓝历来对林东佑的父亲林淮庆就有天然的好感,她直觉他是个开明的好父亲,从来不干涉儿子和她暗中来往,甚至还会帮着他在何恩淑面前极力掩饰,七年前林东佑飞去伦敦找他,林淮庆就是知情的,林东佑高中毕业就要大手笔买下艺芯娱乐,背后出钱支持他的同样是林淮庆。
    “蓝蓝啊,叔叔身体不错,多谢你挂念了。”林淮庆笑容和蔼,除了白头发比往年多了一些,基本没什么大变化,还是那么儒雅和善,“听说你爸爸病了,我过来看看他。”
    他笑着看向送他出门的耿娜,半真半假地说着玩笑话:“怎么说我跟瑜恒兄也是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不打不相识嘛,荣夫人帮我劝劝他,大家都老了,把事业心放一放,偶尔跟我们这些老朋友钓鱼打高尔夫,总好过自己一个人在家生闷气嘛。”
    耿娜听出林淮庆话里的嘲讽,嘴角僵硬地扯了一下:“谢谢好意,我会把你的话一字不漏转告我家先生的。”
    “感谢夫人,我这个老朋友,要的就是一字不漏。”
    林淮庆脸上挂着疏离的淡笑,尔后他目光富有深意地看了荣蓝一眼,便气势十足地走向了自己的车,他的随身司机开门,他坐了进去,在车离去之前,荣蓝无意中扭头,见坐在车中的林淮庆早就收起笑容,这个叱咤a市商场几十年的地产大佬,此刻表情异常严肃凝重。
    林淮庆是他爸的死对头,他竟然会亲自过来探望她爸,荣蓝感觉有点奇怪,不过此刻她无瑕去琢磨林淮庆略显奇怪的举动,因为耿娜现在就冷冰冰地站在她面前,她已经知道荣蓝掌握了她最致命的秘密,因此此刻连人前对荣蓝虚与委蛇那套也省了,看着她的阴毒目光,警惕防备,仿佛随时会扑上来撕咬一口。
    她堵在门口:“你来干什么?”
    “这是我家,听说爸爸病了,我来看看他。”荣蓝走近一步,流露出骨子里咄咄逼人的一面,“女儿看望生病的爸爸天经地义,怎么?荣家的房子,我这个姓荣的都进不了了?”
    她说这句话时,人高马大的雷炎便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军人的铁血气质无法让人忽视他的存在,耿娜戒备地盯着不远处的他,拧着眉问:“这人是谁?”
    “我的保镖。”
    “他不能进来。”耿娜色厉内荏地强调。
    荣蓝勾唇一笑:“一个保镖而已,耿阿姨用得着怕成这样吗?”
    轻飘飘撂下这句话,她懒得去看耿娜难看的脸色,抬脚进门。
    荣竹不在家,荣蓝踩着高跟鞋嘟嘟嘟上了楼梯,自从上次荣瑜恒想上门求情,方启明的父母却避不见面后,荣瑜恒成了a市上流圈子的笑柄,他年轻时做事极端不留情面,性格又跋扈,得罪了不少同行,如今老了便多得是看他笑话的人,荣瑜恒肝不好,一怒之下就病了,却因为面子,死活不肯去医院住院,只是聘用了一个医疗团队负责他的健康事宜。
    荣蓝进了荣瑜恒和卧室,荣瑜恒正坐在床头,脸色阴沉,见荣蓝进门,他锐利如鹰的目光看过来,荣蓝见耿娜跟着她进门,面露不快:“耿阿姨,我想跟爸爸单独待一会儿。”
    耿娜如钉子一般杵在门口,皮笑肉不笑地说:“蓝蓝,我是担心啊,你们父女俩哪回不是没说几句就吵起来,我不盯着一点,搞不好你们又要吵起来了。”
    “老公,我不会走的,我实在不放心你们父女俩啊。”耿娜又搬出撒娇这一套。
    荣蓝气得深呼吸才压下了心头窜得越来越高的怒火,耿娜鬼话连篇,不过是想监视她,不让她和荣瑜恒有任何独处的几回,她现在严重怀疑,荣瑜恒这次病倒来得太过蹊跷,耿娜和胡德明很有可能趁机软禁她爸。
    她忧心忡忡地看向她爸,希望他呵斥耿娜,让她出去,可是迎接她的还是失望,荣瑜恒很冷淡地对她开口:“蓝蓝,你耿阿姨也是为你好。”
    荣蓝终于无话可说。
    坐在床头的荣瑜恒比平时沉默,没了往日的霸道固执,此刻正在生病的他不过是个快要六十岁的老人,荣蓝定睛观察她爸,才发现他最近苍老得厉害,回国后她一直抗拒回到这里,能不见他就尽量不见,没想到短短一段时间不见,他又清瘦了许多,脸色灰败,竟然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荣瑜恒盯着窗口一阵,突然暴跳如雷地扫落了堆在床边的报纸,痛骂道:“林淮庆这个老匹夫!!我荣瑜恒只要有一口气,我就要跟他干到底!”
    荣蓝和耿娜都被他突然起来的暴怒吓了一跳,听他骂骂咧咧了几句,才知道林淮庆说得好听点是探病,其实就是来高调炫耀的,大佬说的每句话都极度扎心,比如,他那青出于蓝的儿子将公司业务一举拓展到了非洲,一口气吃下近几十亿的国外订单,公司股价因为这个利好已经连续三个涨停板,而他荣瑜恒的儿子呢,在楼市紧缩时频频出手,别的不会,最擅长的就是坑爹。
    荣瑜恒一把扯掉了手上输液的针头,在耿娜的惊叫声中,那双精光四射的老眼突然定格在荣蓝脸上。
    他用不容置喙的语气对荣蓝说:“蓝蓝,你今天下午就飞非洲,不,不是下午,你现在就给我飞过去!”
    “林氏有的项目,我们荣氏也必须要有!”
    荣瑜恒这句狠话一出,荣蓝和耿娜都同时愣住了。
    ***
    近20个小时晕头转向的飞行后,荣蓝终于到达非洲肯尼亚内罗毕机场,当她木然地被赶来接机的林东佑抱在怀里时,她的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的,还没有从漫长的飞行中缓过来。
    她竟然被她爸驱赶到了非洲,来抢一个影子都没有的项目,这世界也未免太过玄幻了。
    作者有话要说:  hiahia,后面走向会比较狗血,希望大家挺住。
    第96章 疯
    林东佑将荣蓝接回他下榻的酒店, 非洲的阳光热辣耀眼, 却远不及两人眼中望着彼此的温度, 林东佑的眼神灼热极了, 荣蓝同样渴望地回视他, 他们都亟需通过一种方式来表达对对方的想念。
    回了酒店,急不可耐地关上门,将外面的世界暂时隔绝在外。在门关上的刹那, 干柴烈火的两人便吻在一起,一起洗澡, 氤氲的水雾中朦胧闪现着他们交颈缠绵的影子,每一次分别都是煎熬,于是怎么吻也吻不够, 他们在浴室里胡天胡地了一次,还是没有尽兴,便把战场转移到床上,沙发上,相比过去林东佑总是主导的一方, 今天的荣蓝格外主动,她热情如火, 如同一只要吸人骨髓的妖精, 不顾一切地要得到林东佑全部的爱。
    林东佑知道遇险令她严重缺乏安全感,不止是她,他每每想到那个晚上也是心有余悸,他变着花样满足她, 用自己的体温安抚她,用一个又一个吻真诚道歉,那晚没有在她身边,他内疚到现在。
    雨露停歇,荣蓝懒懒的完全不想动弹,也毫无睡意,她趴在林东佑肩头,想着心事。
    “我想不明白。”她轻声嘀咕。
    林东佑似乎不打算帮她想明白,反而有些敷衍地劝说:“别想了,你现在需要休息。”
    “爸爸为什么突然让我来非洲呢?为什么来非洲的是我呢?”荣蓝自言自语,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一直以来老头防我们防的跟贼一样,他就不怕我跟你在非洲发生点什么吗?”
    “你继母什么反应?”林东佑突然问。
    “她自然不想我离开a市,当着爸爸的面反对,还建议让荣齐代替我过来,但是都被爸爸拒绝了,他坚持要我马上飞过来和你抢风头。”荣蓝只觉匪夷所思,“我想了一路,总觉得老头子这回冲动得有些反常。”
    她猛地坐起来,用被单草草遮住春光:“林氏在谈的项目肯定是政-府在中间牵线,前期接洽可能就要花几个月,我一个在荣氏被完全边缘化的无名小卒,被我爸一句话就赶到这里,身边甚至连个翻译都没有,我凭什么跟你抢?凭我的一张嘴吗?”
    阳光洒在她比鸡蛋还要细滑的肌肤上,林东佑的眼眸幽深,倾身吻上她唇形完美的双唇,沉吟道:“傻瓜,我会让你赢的。”
    “你爸爸没有冲动,相反,他终于聪明了一回。”他双手撑在她上方,目光灼灼。
    “你什么意思?”荣蓝不解,“还有,你爸为什么会去激怒我爸?”
    “我现在没空琢磨两个快要退休的老头子。”林东佑有些霸道地封住她喋喋不休的红唇。
    “我现在……”
    “专心点。”
    “可是……”
    “……还有力气说话,看来是我还不够让你累……”
    荣蓝一身惊呼,眼睁睁看着林东佑像山一样压过来,她到底还是成了五指山下的那只束手就擒的可怜猴子,沉溺在他该死的温柔里。
    ***
    林东佑在非洲的商务出差已经结束,随团的其他企业家都已飞回国内,他却不打算立刻走,雇了两个当地的保镖,打算腾出几天时间带荣蓝在肯尼亚玩一圈。
    对于出游这件事,荣蓝却是意兴阑珊。
    她心事重重,根本没有心情游玩。来之前她爸说到非洲后他的秘书会把工作资料发给她,但是在内罗毕苦苦等待两天,她的邮箱空空如也,无数次打他爸秘书的电话,回复永远是客气礼貌的“大小姐,资料我们还在整理,请你再耐心等下”,荣蓝只好等,等到第五天,那个跟随他爸十多年的秘书竟然不肯接她电话了,荣蓝只好找打他爸私人电话,他爸在电话中的语气冷淡强硬,几乎用命令的口吻说:“在非洲待着,没我的允许,不许回来。”
    到了后来,干脆连她的电话也不接了,每当电话里传来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时,荣蓝就想摔手机。
    这就过分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荣蓝不得不怀疑她被老头子摆了一道,他是打算把她驱逐到非洲永远不让她回来了吗?就因为她挡了他宝贝儿子的道?
    林东佑洞察到她暴躁的情绪,干脆很不客气地缴了她的手机,美其名曰“这样才能专心玩”。
    荣蓝前所未有地感到无力。
    此刻,林东佑正带着她游览肯尼亚国家公园。车窗外,恣意漫步的野生动物行走在粗犷的非洲大地上,一头矫健的豹子正在凶猛地追逐一群膘肥体壮的羚羊,这是狂野的非洲草原,是万兽的乐园。
    荣蓝坐在车中,表情困顿,犹如一头困兽。她的情绪被愤怒和失落同时填满,甚至开始钻牛角尖,虽然她荣蓝是幸运的,拥有万里挑一的爱情,但同时她又是极度不幸的,有冷血的父亲,懦弱的母亲,懦弱的母亲把她抛弃,冷血的父亲给了她一个全是豺狼虎豹的家庭,荣蓝更生气了,如果不是理智在克制,她甚至想跳车去和狮子打架。
    “我不想玩了,我要回国!”她突然气咻咻地对林东佑说。
    这几天她已经闹了十几次要回国,林东佑还是千篇一律的那句话:“再玩几天我们就回去。”
    那么几天到底是多少天?5天?10天?20天?
    她爸拖着不让她回,林东佑的态度同样可疑,冷静过后的荣蓝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她开始怀疑这些男人不约而同地选择隐瞒了她。
    至于隐瞒了什么,她无从得知。
    她只知道,如果a市是一个不停旋转扩大的漩涡,那么她现在被两股力量共同甩到了漩涡之外。
    非洲大陆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却又令她备受耻辱。
    荣蓝选择沉默,很配合地做一名普通的游客,她拉着林东佑一路自拍,相机捕捉下了两人许多心无旁骛的瞬间。
    白天一路探索这片肥沃的土地,当夜晚降临,林东佑不知疲倦地探索属于他的美丽大陆,他化身刚猛的非洲雄狮,尽情鞭挞他的猎物,荣蓝每每扶着自己快要断掉的腰,总要后悔自己那天为什么要嘴贱说了一句“黄种男人那方面可是在全世界垫底的,一个非洲男人可以吊打三个亚洲男人你信不信?”
    就因为这句话,荣蓝遭了殃,林东佑简直要靠一己之力为亚洲男人正名。
    他们到了肯尼亚著名的海滩胜地mombasa,只是前脚到了海边,十年一遇的超级风暴后脚就到了,名字叫做“美杜拉”的超级风暴席卷了半个非洲,电视主持人一遍遍地提醒游客选择安全的地方躲避,这两天不宜外出,由于这次超级风暴实在是太过可怕,安全起见,内罗毕机场已经处于紧急关闭状态,所有航班都已经被迫取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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