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俩熊小子,今天一人戴了一顶绿军帽,上面还缝着红五星呢。
    俩人只看那个脸色,又飘又膨胀的,简直快要上天了的样子。
    事实上,现在是个特荒唐的年代,你看看,宋福今年八岁,而金贵呢,今年才不过六岁,就因为戴了俩顶军帽,连大人们从他俩身边走过,都小心翼翼的呢。
    “妈,你甭看啦,咱赶紧下田吧。”驴蛋拽着苏向晚的手呢:“挨个打,多大的事情,我和狗蛋都不在意呢。”
    而宋福呢,特得意洋洋的走了过来,显摆着自己的帽子,还偏要说:“大妈,这是我表哥在北京给我们买的哟,等他们‘反到底’团杀回来,你看我咋收拾驴蛋和狗蛋。”
    指着自己头上的小五星,宋福还故意说呢:“你们可看好了,这是红五星哟,谁也甭想动我。”这是,把红五星当成自己的免死金牌了这是。
    没想到,苏向晚一把已经把宋福给拽住了:“你是拿啥打的狗蛋?”
    宋福连挣带扭的,指着自己头上的帽子呢:“我就拿我帽子打的,大妈,你想干啥?”
    苏向晚脱了他的裤子,叭叭就往宋福的屁股上放了两耳光:“干啥,带你爹妈管教你,你懂不懂,闪闪的红星,那可是拿革命烈士们的鲜血染成的,你拿它打你兄弟,你就是在侮辱领袖,侮辱解放军。”
    “苏向晚,分家你占了那么大的便宜还不成,你咋还打孩子呢你。”方苞玉高声叫着说。
    结果,苏向晚就再搧了宋福一巴掌,这一巴掌甭提多响亮了:“我是他大婶,他不懂事,我不教他谁教他,你们看看他把红五星弄的有多脏,红五星是啥,那可是用烈士们的鲜血染成的,怎么能随意的就弄脏?。”
    啪啪再给两巴掌,她说:“我打的就是你。”
    方苞玉还想往前走呢,苏向晚一把,直接把宋福的帽子扯下来了:“乡亲们,看看这顶帽子上的血,这可是解放军的帽子啦,宋福不懂事,方苞玉总是他妈吧,你们说,这个方苞玉该不该给组织好好教育一下?”
    “我看你敢教育我。”方苞玉说。
    赵国栋也说:“算了,向晚,村里最好还是别引这种风气。”
    苏向晚端端正正,就把顶帽子给扣到宋福的头上了:“要没人引这种风气就算了,但谁要敢引这种风气,敢拿它来欺负我家的孩子,我不但敢打你孩子,我还敢打你大人。”
    方苞玉站在人群中,蔫不兮兮的,看着苏向晚呢,但终究没敢说一句话。
    “心里不爽快了当面骂来,纵着自家孩子欺负别人家的孩子算什么本事。”苏向晚拉过熊蛋妈,就从社场里出来了。
    那不,宋老三要到水库上去工作,老太太赶晚儿就又跑到大路上,等宋青山了。她还得知道,宋青山现在找了个啥工作啊,对吧,要找不到工作,干脆就天天上工当社员算了,那不,老房里几间房子的烟道全堵了,而青山要砌,比别人可砌的好多了。
    当然了,老房的屋子普遍要换砖换瓦,从窑到烧砖烧瓦,那是宋青山的长项啊。
    老太太和青玉俩聊天嘛,宋青玉吧,觉得这个大嫂跟原来,那是太不一样了,不住的瞄着劳改点,就劝她妈说:“妈,跟我大嫂少干点架吧,她现在可不像原来了,我现在都觉得,她有点我大姐的架式。”
    “就她,大字不识几个,她能赶得上你大姐?”老太太简直要笑了:“你大姐,虽然说出身不好,但人家聪明,学字儿过目不望,摇起笔杆子来写得一手好文章,她苏向晚啊,拍马都赶不上。”
    要说大闺女的口才,人才,各方面,那都是老太太希望中的希望啊。
    好吧,老太太等到月亮都升起来了,也没见儿子回来。
    那不,刚回到老房,就见宋福提拎着半包子的点心进来了:“奶,奶,我大大给咱买的呢。”
    “那你赶紧吃啊。”老太太说:“咋不把你大大也叫来?”
    “我叫啦,但大大说,怕大妈骂呐,不敢来。”
    老太太和宋青玉,方苞玉三个直接就愣住了,尤其是方苞玉,尖叫了一声说:“大伯这人也太好笑了,怂货,妻管炎,悄悄藏着就行了,这事儿咋还能给孩子说。”
    好吧,那怕知道儿子给自己带了点心来,老太太也气啊,气的吃不下去,嚼她的逍遥丸呢:“不行,青山这个窝家汉,窝囊废,他不是喜欢苏向晚嘛,我不能给气死了,我必定要等着我的老二回来,我要看苏向晚到时候闹起来,他的脸往哪儿搁。”
    就为这个,也要活下去。
    男人只拿回家了半包点心,驴蛋一看,赶忙就做了耳报神:“半包给宋福了,妈,我瞧见的。”
    宋青山手叉着裤兜,就坐炕沿上了:“大家都吃点儿。”
    “我不吃。”狗蛋说。
    驴蛋也说:“我也不吃。”
    “不吃,那就提回去给宋福和金贵吃,让他们好有力气,再打你们。”苏向晚说着,自己拈了一块,狠狠咬了一大口,红糖丝儿的普通酥皮点心而已,但在这个年代,那是真够奢侈的。
    驴蛋和狗蛋相视一眼,立刻冲了上来,赶忙儿的就开始抢点心了。一人手里拈着一点,往小吱吱的嘴里送着呢,小吱吱张大了红红的嘴巴,乐的直拍着手叫妈妈。
    “狗蛋这孩子,谁打的?”突然,宋青山的声音就硬了。
    苏向晚说:“谁,就刚才你给了点心的那个。”
    “为啥不还手?”这对父母,态度出奇的一致啊。
    狗蛋赶忙说:“好啦,下回见了宋福,我一定打死他。”满嘴的点心屑子,看上去甭提多威武了。
    宋青山看了半天,换了两大把的糖出来,一人剥了一颗,放俩孩子嘴里了,还特地声名:“不是说我这个大大小器,从现在开始,一年当中,宋福他甭想再吃我一颗糖。”
    狗蛋和驴蛋才不理这个便宜爸爸呢。
    宋青山叉腰站了会儿,出去打水,洗脸洗脚去了。
    不过,甭看他行动上热络的不得了,跟只窝家的仓鼠似的,恨不能天天往家里搬好东西,但在行动上,戒备心强着呢。
    如今天还热,他喊了驴蛋出去,倒水,站在水井旁给自己冷水冲澡呢。
    男人嘛,关起院子来,只穿一个大裤衩子。
    孩子站在台阶上给他头上浇水,哗啦啦的,水顺着肌肉蜿蜒的背往下淌着呢,不愧是当基建兵的,身材可真好的,两条腿又直又长,简直了,跟模特似的。
    土布内裤也掩盖不住的,那叫什么来着,美队的翘臀吗?
    就是不知道尺寸怎么样,还能不能立得起来,要知道,上辈子苏向晚没谈过对象,只听闺蜜们说过,说那得是越大越好,当然,言情小说里也是说,大大大,爽爽爽,那么,在逐渐的,建立感情生活之前,了解一下尺寸就非常有必要了,对吧。
    狗蛋原来一直穿的开裆裤,还是苏向晚来了之后给他把裆缝上的,孩子羡慕嫉妒恨啊,在窗子里不停的念叨呢:“这人居然有内裤,妈,这人有内裤穿呢。”
    苏向晚搂着吱吱,小家伙嘴里噙着颗奶糖,攀在窗子上,甜甜的叫了一声爸爸。
    宋青山一把抹了脸上的水,抬头看苏向晚在窗子里看着自己呢,水桶一提,咦,居然转到后面洗去了。
    这男人,怕她是老虎,要吃他吗?
    晚上她都睡下了,他往她枕头底下压了个信封子:“五百块,就算是分家不公我补贴你的,拿着吧。”
    苏向晚蓦的就坐起来了:“宋团,你这钱是抢来的,还是贪污来的?”
    半晌,男人终是没说话。
    第20章 亲爸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呢,宋老三已经要出发,去县城当工人了。
    就连大队长宋光光都在欢送他呢:“你要知道,清水峡水库,那可是天天上报纸的工程,据说亚洲第一大,你真是当监工,可得好好监理,不能让下面的民工们马虎,知道不,万一坝垮了,咱们整个清水县都得给淹掉?”
    “这有啥啊,我保证干得好。”宋老三因为是去当带班嘛,把宋庭秀寄回来的皮鞋都穿上了,还穿着件老大褪茬的衬衣呢,人五人六的。
    老太太到底更了解儿子,不停的嘱咐呢:“不要说大话,去了以后,记得每天早晨按时起床,民工干啥你就干啥,一月五十块,那可没有白拿的,明白吗?你大哥和你二哥,那可不是凭着睡懒觉当的官。”
    老三无所谓着呢:“说成是工头就是工头,我现在是干部了,哪能跟民工一起干活儿?”
    路过劳改点的时候,他还高声的喊呢:“大哥,我去当工人了啊。”
    劳改点。
    苏向晚还在梦里呢,突然觉得有人动了她一下,毕竟炕上有个陌生男人嘛,一下就睁开眼睛了。
    睁开眼睛一看,身上的土布线衣撩了一半儿起来。
    而宋青山的手呢,就在半空中,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宋青山,你大清早的你耍的什么花招。“苏向晚顿时就恼了,刷的就是一巴掌。
    啥人嘛,自己洗澡都不给人看,趁着女人睡觉的时候撩人家的衣服?
    哺过三个孩子的女人,就有那么好看?
    狗蛋和驴蛋也醒了。
    驴蛋气的,一窜上前就把妈妈的线衣给拉了下来,遮的严严实实的:“这个人,我妈除了吱吱,没人能碰,你要再敢碰,你最好小心点。”
    好吧,孩子也是欺负惯爹了,以为他爹没脾气呢。
    结果,大清早的,驴蛋一把叫他爹揪起来,屁股上已经是特清脆的俩大巴掌:“老子是你爹,再敢不喊爸爸,你试试。”
    狗蛋直接窜起来,一头就撞过去了:“谁叫你欺负我妈的?”
    好嘛,这一个也给拎起来,啪啪也是两耳光:“都给我起来,现在咱们要去赶集。”
    跟那打仗似的,大清早啊,娃们汤都没喝一口,苏向晚紧赶慢赶,给吱吱冲了碗奶灌上了。
    宋青山的车已经发动起来了,突突突的,在外面响着呢。
    他还不停的在催:“赶紧,我赶时间。”
    “宋青山,大清早的你又打娃娃又赶着我们早起,你到底要干啥?”坐到了翻斗子里,天还没亮呢,苏向晚没敢当着孩子们的面吼他,抱怨说。
    宋青山正在摇他的拖拉机呢,一把摇起来,拖拉机突突突的出了门,不过三五分钟,已经到红星公社了。
    再往前是新兴乡,过了新兴乡,就是县城了。
    “你不是连件好衣裳都没有吗,昨天我问过了,早晨七点之前这儿有布市呢,能买到布,还不赶紧去弄?”宋青山没好气的说。
    苏向晚穿过来头一回赶集啊,眼睛都还没揉开呢,刚一跳下拖拉机,已经给一群人裹挟着,往前冲去了。
    这是县上唯一一家布料厂的门前,抢布的人跟大军压境似的,挤了里三层外三层。
    这是抢机器上余下来的布头子呢,布头子嘛,不需要票,只需要钱就行了,而且也便宜,一米布才八分钱。
    “你想要啥,赶紧跟我说,我帮你抢。”宋青山体格好,在后面捏着苏向晚的腰呢:“要啥颜色的,或者说要多少布,咱有钱,可以放心花。”
    看看所有要抢布的人脸上的神色,苏向晚胆都寒了。
    但她还是说:“这时候还有啥挑的,有啥抢啥,抢的越多越好。”
    布头子缝一块儿凑一凑,也是一件衣裳呢不是,这种情形下,还有得挑吗。
    好嘛,突然,大铁门哗啦一声开了。
    苏向晚眼看着人都往里冲,自己也往里冲,但是,她那能冲得过身经百战的城里人啊。
    不过,就在这时,她直接给宋青山举起来了:“让让,大娘让让,大哥,你让让。”
    但这时候,谁还会让啊。
    苏向晚尖叫了一声,只觉得自己给宋青山有力的两只大手凌空扔了一把,等她回过神来,他已经越过人群,把她给扔到布料厂要处理的,布料堆子上了。
    连刨带抱,苏向晚搂了一手又一手。
    有人想从她手里扯布呢,她两手攥的紧紧的,猫着腰转身就往外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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