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浮起娇俏灵动的脸蛋,一时间身形难辨,模模糊糊。朱友谅脸上涟涟泪水溅落在冰凉的石地上,他轻微的叹着气,好似遥遥的思念用于慰寂受伤孤单的自己。
    “友谅,你怎么了?”
    朱友裕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正垂眸看他,朱友谅原本心绪就不佳,堪堪眉宇间无法掩饰的凄然,“我~没事情~”
    迟疑片刻,朱友裕顺着他的手将他头抬起,不料早已满脸是泪。
    “这~,这!你怎么哭了呀,而且还那么伤心,你把它说出来,看我能不能帮你。”
    朱友谅闭着双眼,泪水自脸上划出两行清痕:“你知道陛下给罗绍威下诏书建太庙的事情吧。”
    “知道。”朱友裕轻声回道。
    “他~他的夫人,就是青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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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在凹凸不平的街面越奔越远,逐渐淡出了人的视线。
    车后追的人感觉自己再也没有力气了,腿也无法迈开一步,嘴巴张的很大,大口呼吸着空气,试图让自己喘过气,在追上去,可是心跳太太快了,一粒粒汗珠瞬间从毛孔蹦了出来,占满全身。他抚着胸口,努力吸了一大口气,用足丹田之气,卯足劲,对着远方大叫,“青!!!!!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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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肩而过的记忆,在生命中本来就有太多来去匆匆,有些快的让人无法记住,可是当过往与相逢在深夜梦回时残留的淡淡痕迹,纵然想忘却,也无能为力。
    “青梧!父亲怎么将和你的亲事变成了罗绍威,这!这,那你想见她吗?我带你去找她。”朱友裕目光扫着朱友谅。
    朱友谅有些怯懦,停了停,最终鼓起勇气说道:“就算见到又如何,她早已嫁人,我只希望罗绍威没有欺负她,日子过的幸福。”
    “当初因为我的一味忍让,导致失去了今生挚爱,友谅……我不希望你也如此,我就带你远远看着,如果过得好,我们就回来;如果不好,你立刻带她走,让她不再受欺负,可好。”
    朱友谅站起身,缓缓踱着步,一步步透着他内心的担忧,过了会儿,“可是我们怎么找她?”
    朱友裕往窗外看了看,扭过头对朱友谅说道:“等会儿我们御剑出发,你只要抱着我就行,找人的事情我来做,这可比骑马快多了。”
    “好~”
    两个人商量完,一并出了房门,朱友谅相当沉默的走在前面,朱友裕默不作声的跟在身后。
    到了一处不显眼的角落,朱友裕仰头抬眸看着屋顶,朱友谅双脚轻点地,腾身上了瓦顶。朱友裕挥袖一甩,棠溪宝剑持在掌中,泛着弱弱的白光。食指和中指合并划了一道十字,唇角念念不停,棠溪宝剑的高度升到了半空中。宽大的衣袖阵阵飘扬,带着淡然飞起的朱友裕,停在了朱友谅跟前。
    末了~,白光一闪在天空中转了弯,奔着魏州而去。
    斜阳淡淡柳阴阴,风袅寒丝映水深。
    不要向人夸洁白,也知常有羡鱼心。
    魏州
    车马前行,不疾不缓的驱轮行驶着,青梧松手将车帘子放下,转头问道:“素儿,我们几时可到松园。”
    “回夫人,没多久了,再过几条岔路就到了。”
    青梧淡声说道:“那就好,等我到了那,你就回去,别和大人说我住哪。”
    素儿同青梧的目光一触,双眸泛着深不见底的深意。话到嘴边,复儿又无言。
    片刻后~
    “可是~,夫人……您这么做,大人会胡思乱想的。”
    “他怎么想不重要,关键不在他。”
    青梧透过帘子望着外面朦朦胧胧的物影,自从那次意外以后,虽然罗绍威一直待自己甚好,但自己的那颗心已经和往日不同了,身体也差了很多,时不时会呕血,昏倒,心里虽然明白谁干的,但是无可奈何。
    “要么,你也别回去了,如果被安阳公主发现。你又会被他们毒打了。”
    素儿闻言突然一笑,握住青梧的手:“夫人,素儿不怕,其实~”
    “其实什么~”青梧抬头问道。
    “其实……有时候,素儿会想起友谅公子,如果夫人嫁的人是他,也不至于被人暗中下毒,弄得身子一日比一日糟糕。公子他一直很疼夫人,只可惜~今生夫人不会在遇到他了。”素儿低头嘟囔着。
    我何尝没有想过,可是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青梧一时间有些走神。马车突然一晃,她叹息一声,眯起眼眸,“是要到了吗?”
    “回夫人,正是!”
    松园一直保持着原有的样子,自从嫁给罗绍威,这里就变成了青梧躲避世事的好去处,那一花一草一木寻径而入。树木枝叶茂密高大耸云,犹胜当年。
    亭台楼阁间,素儿陪着青梧缓步往园子深处走去,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感慨。
    一股熟悉的气息,让脚步猛然停了下来,青梧扭头,意外看到半山假石附近,朱友谅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与他的距离近在咫尺,满身竟是难言的惊喜、愕然、孤单、悲伤。
    那飘逸俊雅的姿态、清风扑面,衣袖微扬,这。。。。。
    “素儿,你看那人,是~~谁?是朱友谅?他真的在这里?我没有看花眼吧。”青梧一把将素儿拽到身侧,晃动着她的手臂。
    “夫人~你是不是太想友谅公子了,他一直都陪着朱大人打仗呢,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素儿说这话边沿着青梧指的方向看去,瞬间两眼瞪的老大,双唇硬生生的张开停住,无法合拢。
    “这~这怎么可能,公子他!他真的来了,夫人!他没错是公子,他!他是公子。”
    朱友谅隐约感到有人在说话,回头望去,忽然见到青梧生生的杵在跟前儿,瞬间愕然,随即拂袖而起,迎了上去,“青梧,真的是我。”
    青梧眼底蓦然一酸,眼前那个思念很久的人影,尽成了一片模糊的浮影,浓浓黑影袭来。整个人瘫软在地,昏了过去。
    “夫人!夫人~公子快救救我家夫人。”
    一阵无声沉默过后,朱友谅火速将青梧环身抱起。
    “往哪走!”
    “跟我走,公子。”
    身后传来了朱友裕的询问:“青梧怎么晕过去了。”
    语调极淡,两人并没有抬头看他,而是沿着崎岖绕环的石子路,目光锁定在离逶迤假山不远,隐约可见的亭台屋榭,唇角微抿的朱友裕,无奈紧紧跟了上去。
    轻轻推开门,初入房间,一副绣着吴道子嘉陵江山水三百里图的屏风映入眼帘。精细秀密的做工,非常人能比。绕过屏风,一方八仙桌稳稳的摆在屋子中央,横梁上雕琢着花朵图纹,凹凸有致,着实细致。一套青玉茶碗静静的摆在桌子中央,里室的那一张楠木床,两边紫色的帘幔整齐的挂在床的两边,一条深紫色纱帘幔横钩着,已是飘逸之极。
    朱友谅先将青梧的脚落于榻上,整个身子随着松手轻轻一卧,一路上他的双眉死死紧蹙,未曾放松。
    “素儿!你让开,让友裕看看。”
    素儿将被褥拉开,掖好被角,后退几步到了一侧,朱友裕俯下身眸眼紧闭,食指和中指相合,发出两束幽幽的微光,将青梧的全身围住,片刻后,光散。
    朱友裕诧异的看向两人,稍后,轻声问道:“素儿,为什么青梧体内有剧毒,这几年你们都发生了什么。还有~她似乎还有皮外伤,可伤势并没有完全康复。”
    朱友谅和素儿同时互看了一眼,但素儿没有开口,而是默默低下头,想要避开两人焦急的目光。
    “素儿,说话!到底发什么了。”
    素儿扭过身,背对着朱友裕,朱友谅,“两位~公子,素儿不能说,答应过夫人的。”
    朱友谅的脸色愈发深沉,“夫人都这样了,你还不说!愚忠!你难道还想等夫人死后才说不成!”
    “我!”素儿猛的转过头,清水般的泪珠滴滴答答的掉落在地。
    “我们不会害青梧的,你别哭,慢慢说。”朱友裕安慰的说道。
    素儿挽起衣袖蹭了蹭脸颊,停顿了半分。
    “夫人嫁给罗绍威,刚开始还是很好的,大人也对夫人很好,这种情况一直到安阳公主下嫁给大公子罗廷规后,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谁!安阳公主?为什么是她!”
    “朱惜玉!”
    衣袖被捏成一条缓慢擦拭着下巴残余的泪珠,素儿默默点着头。
    朱友谅不由自主的抬眸,看向朱友裕,过了会儿,才低低咳嗽了几声,说话声重新响起。
    “为什么下毒的人是她,咳咳咳~青梧和惜玉并没有什么过节啊,那身上的伤怎么解释,也是她干的?”
    朱友裕将朱友谅的话接了过来:“青梧的毒我还没想到办法,现在只是暂时控制住毒性发作。”
    “我们去找朱惜玉。”朱友谅突然扬声一说。
    “别去!”素儿脱口而出,双膝重重的磕在地上。
    朱友谅、朱友裕愣神一惊,两人的眼神如惊涛骇浪拍打着前浪,翻滚着将素儿砸的粉碎。
    “求两位公子了!素儿知道你们这是要给夫人讨个公道,可是~你们想过没有?夫人嫁人了,等你们走后,夫人该怎么办,安阳公主是你们的至亲,我们什么都不能做~~~,请不要让夫人为难了,素儿只求夫人能多活两年,尽心服侍足矣。”
    朱友谅抬手将素儿扶起,唇边却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
    “你好好照顾夫人,我和友裕会想一个办法,将此事处理好的,不会让青梧为难的,你放心。”
    “真的吗?”素儿的心头依然夹着一份不信任。
    朱友谅拢住素儿的肩头,专注的朝她的眉眼看去,“我从来不骗人,特别是夫人,相信我。”
    从后迈步走上前的朱友裕,侧头对素儿说道:“现在我和友谅去抓药,你在这里好生照顾青梧,罗绍威那一时半会儿不会发现的,等我们回来。”
    “素儿遵命,恭送两位公子。”素儿蹲身行礼。
    两个人出了门,沿着石子路一路寂静无语的肩并肩,很快就到了松园门口。
    “去找朱惜玉!”
    “冷静点。”
    朱友裕试图伸手拦住朱友谅,却被一把推开。
    “那是你妹妹!朱友裕!你不能动手,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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