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主帅营
    “父亲,今日大哥带我去绛罗阁了,那简直就是圣地。”朱友恭绕着朱温说道。
    “圣地?怎么个好法。”朱温心不在焉的问着,双手却翻着长安送来的奏折,专心的看着。
    “总的来说,就是人美,环境美,还可以碰到惊喜。”
    朱友恭故意把脑袋凑到朱温眼前,朱温回眼,朱友恭的鼻子快戳到自己了,他拿手嫌弃的把朱友恭往旁一推。
    “是要带为父去是吧,别拐弯抹角的。”
    “不知父亲是否乐意?不用和母亲说一声嘛?带上友裕,打仗那么久,好久没出去放松一下了。”朱友文插科打诨的说道。
    “的确是,我甚少去烟花之地,不用和张惠说,走,我去换件衣服。”
    朱友裕营帐
    从郓州返回的朱友裕刚起床洗漱完毕,金云儿站在身后正在梳理朱友裕的发丝。
    “友裕啊,今日得空随我们一起去绛罗阁逛逛如何。”
    朱温人还没进来,声音先到了,朱友裕听到声响,半转身把金云儿的手轻轻抵了一下,低声说道:“不梳理了。”
    他立起走到柜前拿出一顶平头幞头往头上一带,随后立马对进门的朱温,朱友文,朱友恭迎了上去。
    “父亲,绛罗阁是何处?”
    “你去了就知道了。”
    朱友文一面拽着朱友裕就往帐外走,一只手拉着朱友恭的袖子,朱温心情也甚好的随后跟了出去。金云儿欠身恭送着四人出了营帐,这看似平常的出游,金云儿总觉得心好慌。
    “有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别想了。“金云儿心中暗道,她拍了拍自己的双颊,继续收拾着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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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绛罗阁雕花镂空窗后,大红轻纱随风摇曳,依旧宾客满座,燕嬷嬷在涌动的宾客中,打老远就看到朱温一行四人,她认出了朱友文和朱友恭,便迎了上去,丝帕一甩,娇声娇气说道:“哟,公子,今天又带了两位公子前来啊。这敢情好。”
    朱友文抱拳一笑说道:“烦请嬷嬷还是安排上次的雅座,今日婉兮姑娘还会弹奏嘛?”
    “今日是婉兮和婉如合奏。你看看我这绛罗阁,突然间来了那么多人,一半都是为了她二人。”燕嬷嬷咧着大红唇自豪的炫耀着,“这边走。”
    “你们让我看得惊喜就是这个?”朱温说道。
    “不止,父亲跟上。”
    朱友裕一声不响地跟在三人身后,虽然满阁花香袭人,肤如玉脂的姑娘随处可见,可就是提不起劲来。
    高阁上的轻纱已经换成了淡紫色,一盏清灯幽幽,两个纤瘦的身影宽袖落座,“噔噔噔”拨弦音再度响起。
    亭皋正望极,乱落江莲归未得,多病却无气力。况纨扇渐疏,罗衣初索,流光过隙。叹杏梁、双燕如客。人何在,
    一帘淡月,仿佛照颜色。幽寂,乱蛩吟壁。动庾信、清愁似织。沈思年少浪。笛里关山,柳下坊陌,坠红无信息。
    漫暗水,涓涓溜碧。漂零久,而今何意,醉卧酒垆侧。
    朱温一介武夫,自然是不识得霓裳羽衣曲的魅力,他顺手拿起面前的酒壶倒了一杯,晃了晃,头一昂,酒水徐徐顺入口中;朱友文半闭眼的盘腿而坐,听到兴起,摇头晃脑,举手摆动;朱友裕对于周遭的环境和音乐没有多大兴趣,只是听到无趣之时,探头到处张望;朱友恭冷漠的脸上,这时露出了少有的妖魅一笑,他嘴角微微斜角上扬,眼神停留在门口被燕嬷嬷迎接进来的贵客身上,朱友恭稍稍挪了一下,贴近朱友文,若有若无的拉了一下他的衣角。朱友文眉头一闪而蹙,并未睁眼,而是很自然的换个坐姿,侧身斜坐,这样的角度,朱温望去一目了然。
    门口越来越闹腾的嘈杂声破坏了整个的气氛,朱温无目地的循声往门口望去,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让人不敢小觑。
    “好像见到老熟人了。”
    朱友文此刻装模做样的睁开眼,半起身,一脸不解的看着朱温说道:“父亲,您看到谁了?”
    “都抬眼往门口看。”朱温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欣喜。
    朱友恭歪着头,眼眸流动往朱友文脸上一扫,朱友文脸上绽起了淡淡的笑意。
    朱友裕却是一脸紧张,低头弯腰挪着膝盖,小声问道:“怎么办父亲,还真是冤家路窄,哪都可以碰到啊。”
    黑亮垂直的发,细长蕴藏着不友好的黑眸,削薄的唇,粗犷的身材,冷傲孤清又盛气逼人,正拉着燕嬷嬷地衣袖,絮絮叨叨的说着,隐约听见“见见婉兮和婉如。。。。。。不行,。。。。。。我肯定不闹事。“
    两个人纠纠缠缠的一路上了高阁。
    朱温两眉一弯,放下酒杯,起身望着高阁,沉声说道:“咱们换个位置坐坐。”
    高阁上,燕嬷嬷护着婉兮,婉如挡在身后,清灯已灭,琴声已停。
    “朱大人,说好不闹的,可你还是跟上来了。”
    “没有,我一直很仰慕两位姑娘的琴艺,想请二位姑娘去府上坐坐,顺便教教府上那些蠢钝的下人该如何把琴给弹好听了。”幽暗深邃的双眸在朱瑾脸上不停转动。
    “嬷嬷我们不去,已经有几位去他府上的姐妹先后而亡,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婉兮躲在身后,搂着婉如瑟瑟发抖。
    朱瑾扯了扯下巴,锐利深邃目光紧紧盯着婉兮,婉如,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我朱瑾想要的女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说着话走上前举手就掐住燕嬷嬷的脖子,下巴泛出了冰冷的光芒:“想死~我连你一起杀了,让是不让。”
    婉兮和婉如吓的早已紧紧抱在一起,眼眸中充满恐惧,不敢多说一字。燕嬷嬷虽识人无数,哪见的如此杀气冲天之人,当下腿脚一软瘫坐在地,可当她坐下的那刹那,却意外发现了站在朱瑾身后的朱温,他的剑正架在朱瑾的脖子上,掐着燕嬷嬷的手猛得松开了。
    “快走快走。”
    燕嬷嬷弯着腰,半蹲状态的小碎步来到婉兮,婉如跟前,“再不走就要死这里了。”说着她使劲拖着两姐妹就往高阁外面走去。
    “阁下是谁,何故要趟这浑水。”朱瑾双脚慢慢搓地,身体暗暗的向回转。
    朱温冷哼道:“战场上抓不到你,没成想这里却碰上了,受死吧。”佩剑一斜,就要抹向朱瑾的脖颈。
    千钧一发之际,朱瑾双脚用最快的速度上踢,把朱温的佩剑打飞了出去,同时他一转身,翻了个筋斗,双手撑地往高阁外面腾空而下。
    “抓住他。”朱温怒声大叫道。
    散在周围的宾客顺着吼声向四处炸开,蜂拥乱逃,场面一片混乱,在附近的朱友裕见状,立刻飞身直下高阁,紧紧跟在朱瑾身后。朱友文和朱友恭负手立于廊柱后冷眼以对并没有动手,但眼见朱温也下了楼,两人相互打了个手势,也各自追出了门。
    朱友裕两个飞身离朱瑾越来越近,朱温脚步点地,紧随其后。
    “快把你的剑掷出去。”朱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行,有路人,会伤及无辜的。”朱友裕挥袖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抓人要紧,死几个人又何妨。”朱温不满的说道。
    朱友裕轻叹了口气,双袖一甩,棠溪宝剑从身后腾然升起,剑气霸道,路边的树叶震的沙沙作响,瞄着朱瑾背后直刺过去。朱瑾边跑边回头,瞧着被御剑控制的棠溪宝剑,他索性停住了脚步,两眼冒着邪笑,随手揪住一个逃跑的路人一个回身,棠溪宝剑愣生生的停在了朱瑾跟前。
    “没胆的孬种,杀我啊,来杀我啊。”
    “别伤及无辜,你走吧。”
    朱友裕侧身竖起食指和中指,拇指相扣,棠溪宝剑召唤回了朱友裕身后。
    就在棠溪宝剑被召回的那瞬间,朱瑾眼珠突出,脸露憎恶之意,举掌就朝路人天灵盖一打,三步一腾的消失在了视野之中。路人倒地吐血而亡,朱友裕连忙俯下身搭着脉,面色极不平静。
    “对不起。”
    “人呢,刚才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要把人放走?”
    朱温追前几步一探,路上已经没有了朱瑾的踪影。
    “我,我不想伤及无辜,所以没有杀他。”朱友裕嘀咕说道。
    朱温把佩剑朝地上重重一甩,指着路面上的尸体,“不要伤及无辜,那地上躺的又是什么,回营!”
    朱温大营
    气氛非常紧张,王彦章,王彦童,庞师古都被轰在门外候着,营内只有朱温和朱友裕。
    “那两个小子怎么还不回来。”
    朱温边说边单手握拳狠狠的朝桌上砸去。
    朱友裕对于放走朱瑾的事情一直心存芥蒂,进了营帐以后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的想着无辜路人被杀的画面。
    朱友文和朱友恭踉踉跄跄的相互扶着进入了营帐,“父亲!我们。。。。。。”
    朱友恭从朱友文的臂弯直接滑了下来,整个人扑倒在地,朱温起身大步上前,将朱友恭扶起,原本精致的面容,已经变得灰暗,一头乌黑茂密的头发上面全是灰尘和泥土,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气,本来一双白净细嫩的手,关节变得高耸突兀,血迹斑斑。
    “怎么伤成这样。谁干的。”
    朱友恭喘着气,手从怀里摸出一张褶皱的信笺,头一歪便昏死过去。
    朱温揣过那张信笺,抬眼对一身是血的朱友文,半猜测的问道:“朱瑾?”。
    朱友文无力的点点头。
    “来人,把两位公子都送到各自营帐,还有军医郎中,该有的统统都找来,治不好提头来见。”
    不一会儿,营帐内又只剩下了两个人,朱温回头看了眼依旧发呆的朱友裕,眉眸上挑的转过身挡住朱友裕的视线,把那个信笺打了开来:温将至绛罗阁必杀之,裕
    朱友裕营帐
    “不好了不好了。”
    金云儿扭头瞧着冲入营帐通报的下人,“怎么了,别急,慢慢说。”
    “朱友文,朱友恭两位公子受伤回府,大人他没有杀掉朱瑾,将军非常震怒。”
    金云儿抚着自己的太阳穴,望着下人恍惚中出现了两个影子,眼皮越来越沉,纱袖一沉,仰倒在地。
    主帅营
    朱温把信笺甩到朱友裕脸上,斥责的说道:“你放走朱瑾这档子事儿我先不和你计较,这你倒是给我说说,你认识朱瑾?所以手下留情放了?或者你现在回去,想明白,想清楚,明天到底该给老子一个怎样的解释。”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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