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无法遏制的恐怖心理笼罩在我的心头,使我想急于找到枪,但终于没有找到。只是从怀里摸出了那撮宝贵的野人头发,为了不至于把它丢失,我将这团野人头发塞进了石缝里。
    身子躺得有些麻木了。我试探着想坐起来。黑暗中却忽地伸出一只只长满黑毛的大手把我按住,吓得我几乎晕厥过去,这时候我除了还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外,觉得整个世界几乎凝固了。就这样过了许久许久,洞里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这时候我才知道,我已经在岩洞里昏睡了一夜!在洞口射来的微弱阳光中,我惊惧地发现紧挨着我坐着一个活生生的野人,正用黄亮的眼睛眈眈地盯住我看。它静静地注视了我片刻,站起来在宽敞的岩洞里来回走动,似乎有点不耐烦却又不便离开这里。
    这是个七尺来高的女性野人,胸前有一对微微突起的胸部。那对还未完全丰满的胸部之间,长着一撮雪白的毛,像一朵洁白的兰花佩戴在胸前。看上去,它是一个尚未成熟的少女野人。
    洞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着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野人。就是它,昨天把我当玩具耍的!我紧张而愤恨地望着它。生怕它再来一次出格的玩笑。它却不屑地望我一眼,自顾坐到一块磨损得十分光滑的石头上。一手平展着伸开,另一只手从这手心里拈着什么东西往嘴里送着吃。我定睛一看,它是在吃昆虫!
    这也是个女性野人,却显得比少女野人高大得多,只是身材有些干瘪,背也稍稍有点儿驼。胸前的胸部像口袋里装了点沙子那样在微微摆动,面孔有很多皱纹膝盖处已经开始脱毛。显然,这是个上了年纪的老母亲野人。
    老母亲野人吃了一会儿昆虫,停住嘴,用一种令人费解的目光盯着我看,看着看着,它忽然拿起一只掐去脑袋的天牛往我嘴里送!我赶紧捂住嘴,它蛮横地拉开我的手硬将天牛往我的嘴里送。我咬紧牙关左转右躲死不肯吃,末了,它只得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盯住我看了半响,似乎对于我不食天牛感到困惑。
    过了一会儿,只见它眼晴里变换了一下光彩,一把将我搂紧,将那干瘪的**硬往我嘴里按。这时我脑海里突然闪出了一个绝妙的念头,于是忍住恶心,叼住那污秽的**故意吮吸。果然,这一招很奏效。它很快就像个怀抱婴孩的母亲那样,眯着眼睛静静地,十分满意地望着我。
    从这个野人的眼睛深处,我看到了自然界中伟大的母爱!洞外又走进来几个野人。这些粗野的家伙刚进洞就把我戏耍番。而这回老母亲野人发出气势汹汹的吼叫:“啊!啊咔!嘶哈嘶哈!”吓得那几个野人恐怖而怆惶地站在一边却又不肯离去。猛见少女野人捧起一块斗大的石头向那几个野人狠命砸去。惊得那几个野人嗷嗷怪叫着逃出洞外。很显然,我已经被它们当作“孩子”保护起来了。
    在此后的日子里,我每天都由老母亲搂着,睡觉“喂奶”,白天则由少女野人陪伴着,特别是老母亲带着野人们出去的时候,它几乎不离开我半步,好像在执行一项神圣的使命似的。我注意到,野人们总是在傍晚由老母亲带着出去,第二天拂晓前再由老母亲带回来,很少有野人单独外出活动。刚开始只有老母亲带些野果回来吃。不久,几乎所有的野人都这样做了。因此,我身边常常堆着胡桃、山楂、野葡萄和香果等野果,为了防备饥荒,我谨慎地挑些硬壳果塞进石缝里,以防不测。
    我的右膝已经破裂,肿得像个馒头,发出紫黑色的亮光。只要稍一动弹,就会疼痛难忍,但我不管它怎样疼痛钻心,我还是在地上爬着找到了枪。这天中午,我忽然感到周身暴热。嗓子眼里干得几乎要冒出烟来,而身边除了些硬壳果,连一颗含水的野果也没有,高烧发到下午,越发变得厉害了,竟使我连续昏厥过去好几次。
    我每次醒来时,都觉得眼前的岩溶洞总是在微微晃动。我知道,我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另一个世界的边缘;只是遗憾我没能完成团长交给我的任务。并且,我还不想死,我才17岁!我挣扎着用颤抖的手摸出那破烂不堪的信件,打算把它撕毁,却忽地停住了,我忽然改变了主意,打算在临终前看看它的内容。
    信被撕开了,只见薄得像竹膜一样的黄裱纸上,依稀能分辨出这样几个毛笔字来:“华君,依期举事云云。”末尾是一句打倒军阀的口号,看到这些,我顿时恍然大悟,油然想起团长平时的为人,心中感叹不已,一种强烈的信念使我产生一定要活下去的欲望,于是我怀着侥幸的心理向身边坐着的野人不断咂嘴,用舌头去舔干渴的嘴唇,极力做出非常干渴的样子来,希望它能看懂我的意思,可是它杲呆地望着我,偶尔眨巴一下眼睛,显得无动于衷!
    没用处,它毕竟是个半人半兽的东西,我何必这样白日做梦?我绝望地长长叹了口气,打算闭上眼睛等死!可就在这时,它却鬼使神差般起身离去了。
    莫非我的示意成功了?要不就是想喊其它野人来?总之,它一定另有所谋!
    我心跳着,用昏花的眼睛巴望着洞口,期待着奇迹的出现。
    奇迹终于出现了,只见它捧着一件什么东西匆匆向我走来。一张古怪的脸上露出那种人类很难理解的微笑:鼻孔向上,眼睛眯成一道缝;牙齿可怕地龇在唇外步伐大而迅速。可当我满怀希望地将它盼到身边时,这才看清楚,它手里捧的是一块大石头!我立时像泄了气的皮球那样瘫软在地上。望着这位力不从心的野人姑娘,我连最后一点活下去的希望也消失了,就在这时,我却意外地发现石头是凹形的,当中那浅浅的小坑坑里,竟居然盛有一洼清水!
    这意外的发现顿时使我惊奇不已,我激动地颤抖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水吸进肚里,甘甜的清泉渗进我的血液,如同一剂灵丹妙药起到种不可思议的功效,我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感到浑身清凉高热减半,神志也立即清醒了许多。望着这位面目可憎,却心地善良的野人姑娘,我感动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可它却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只是拿着那只世界上最古老的,也许是人类历史上第一只碗,又去取水。直等我喝够了水,它才停止了辛勤的劳动。在它的帮助下,我的病情竟有了好转。幸运的是通过这次生病,我发现它右手的拇指边多长了一截指头,哈,原来是六个指儿!
    伤势好多了,整天呆在洞里无事可做,我便常常把那撮野人的头发拿出来梳理。它呢?总是用那双聪明的眼睛十分感兴趣地望着我的动作。每当这时候,我总觉得它像个真正人类的姑娘,坐在我身边。
    这里的冬天好像比山下来得快些。野人们不再是昼伏夜出,而是日夜不停地把山麦、胡桃、香果、野葡萄及一些特别粗大的草籽往洞里送。我虽然能坐享其成,却无法抗拒寒冷的威胁。大约是在12月中旬的一个夜晚,我的情况更糟了。死神发动了最大的攻势来拼命冻我,使我一整夜犹如打疟疾那样不停地剧烈颤抖,特别是那个难忘的凌晨,我全身如同被抛进冰窖一样冰冷僵硬,我很清楚,再这样下去,我将会被活活冻死。
    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我艰难地爬到野人姑娘的怀里依偎到它身上。她没有把我冰凉的身体推开,却将我搂进怀抱里。用长满黑毛的粗手抚摸我蓬松的头发。刹那间我感到春天复活。被冻得几乎凝固的血液开始融化了。渐渐地,我的体温和它的体温融汇在一起,相互过滤交替,在我濒临灭顶的生死线上奏出一曲最古老、最原始与最先进、最现代的复式和弦!
    不知为什么,每当我的脸碰到它那还不十分丰满的胸部时,总会产生一种促使我脸红的感觉,幸而我意识到这是邪念的作怪,便立即把它压抑下去。
    这天,我又拿出那撮野人头发开始梳弄,她依旧像住常那样坐在我身边静静地看着我。但我却敏感到这次与往日不一样,它不是在注意我的动作,而是眈眈地看着我的眼睛;不,恰切地说:她是在紧紧窥视我眼睛深处的灵魂!
    从那两片微型镜子似的瞳孔里,我看到了幽幽的欲火在燃烧!这使我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慌乱。想当即离开这里,她觉察到我的意图,便一把拉住我,向我做出类似献媚的微笑,是逗趣吗?……不对,怆惶中我做出呆板的、很不自然的笑脸,万万没想到这一笑坏了大事,它马上抱住我将一只手伸向我的下腹部!啊!你……
    一股羞赧的热血蓦地冲上了我的脸频,我伸手欲去拨枪,可手却僵住了。我不能杀死它!它是个半人半兽的野人,是个不懂得道德和廉耻而又十分善良的野人姑娘啊!何况它救过我的性命,于是我马上使出绝招,紧闭眼晴缩成一团,任凭它进行粗野的摆弄。
    终于,她对我一段时间摆弄无效之后,只得将我粗鲁地推在一边。那双可怕的眼晴暗淡下去,渐渐失去了幽幽的欲火。最后,它终于对我失去了信心,此后,我以为它会从心理上对我产生麻木不仁的感觉,但是我错了。它对我依然如故,我几乎懒得再去想那些可怕而无聊的事情了。甚至连枪也扔在一边不用拿了。
    温暖的春天开始融化高山上的冰雪了,我的腿也有了明显的好转。回到人间的欲望更强烈地吸引着我。经过一番痛苦的锻炼之后,我勉强能踉踉跄跄走出了岩洞。当时,我是多么高兴啊!但我观察了这里的地形之后几乎一下子惊呆了,原来这里位于一个万丈悬崖的上半部:三面峭壁陡立,一面悬崖,像一个簸箕似的。死谷口两侧的岩壁上有许多岩溶洞,岩洞底部很是光滑,显示出这里是野人们千百万年来一直居住的地方。向上望去,云荡雾绕的峭壁上挂满千年古藤,而垂挂下来的藤梢下岩的岩壁上,早已被野人攀爬得滑溜溜的幽幽发光!不用说,这是野人攀登时留下的痕迹。而所有这些对我来讲,只能是望而兴叹,不过半崖上那棵斜长着的小山松似乎能给我带来一点点希望。
    我拐着腿来到谷口向下望去,脚下是一片漫无边际的云海。对面的山崖上有一块醒目的红岩石,宛若一堵天宫的垣墙在迷漫的云雾中时隐时现。我漠然望着这一切呆了良久,只得怅然地回到洞口望着半崖上那棵小小的山松发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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