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位置会让容锦华自动成为齐秋娴的同盟。因为,齐秋娴可以给容锦华很大的权力,也随时可以借用玩忽职守的罪名让容锦华下课。就算容锦华什么都不打算干,他也得小心齐秋娴背后捅刀。
    很显然,齐秋娴和容锦华达成了利益交换。
    谢茂不关心这两人有什么背后交易,他只是想把容舜捞出来:“行了别装了,我为什么站在你的办公室而不是大会议室,你们俩心里有数——为什么特招容舜进特事办?你们希望他做什么?”
    齐秋娴和容锦华都有些意外。
    如果谢茂是为衣飞石来的,他们都能理解,毕竟二人感情好得出奇。
    容舜?怎么看谢茂对容舜都不该有什么奇特的关系,谢茂居然对容舜也这么上心?
    齐秋娴看了容锦华一眼,发现容锦华的表情也有些复杂——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的吧?
    谢茂这人是爱男色的,以前所有人都以为他有恋肥癖,偏好石一飞这样胖墩墩又眉目清秀的胖美男,自从衣飞石减肥成功之后,有眼睛的人全都服气了,人家这眼光杠杠的,能从近三百斤的肥肉中找出极品美男,果断绑定,坚决不放手,审美绝对没问题。
    那谢茂能因为恋爱关系对衣飞石各种宠爱维护,容舜……长得也不丑啊。
    而且,自谢茂与石一飞相识后没几天,容舜也出现在了谢茂身边,仔细想一想,容舜前前后后也蒙受了不少来自谢茂的保护,不过,相对于谢茂对衣飞石明目张胆的痴迷,容舜似乎被拦在了衣飞石的刺目光环之下。以前被“谢茂恋肥”的假相一叶障目,现在发现谢茂审美没问题,那容舜……?
    强者对美色大多具有征服欲,强者的思维方式也大体类似。
    曾经常燕飞一句话说岔了,宿贞就曾怀疑过谢茂对衣飞石不忠,与容舜有染。因为她知道强者的思维方式。当强悍到天下美色予取予求的时候,为爱守贞的人极其稀少。
    现在齐秋娴与容锦华也是同样的思维方式。
    ——强如谢茂,已经被默认为拥有了左拥右抱的资格。
    这是一条看不见的线。
    齐秋娴有些头痛了,她不想惹谢茂,举手说:“你们自己家的事,你们聊。”
    不等谢茂和容锦华出声,她挥手开门,快步离开。
    谢茂将齐秋娴和容锦华的眉眼官司都看在眼里,愣是没明白这两人交换了什么意见。
    现在齐秋娴一副头大如斗的模样逃窜而去,谢茂给自己泡了杯茶,在容锦华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说:“那……聊聊?”
    一口气污我俩儿子,还敢满脸兴师问罪的表情来跟我“聊聊”?容锦华一口气不顺。
    他上大学时就是个进步青年,按照目前时兴的话来说,比较白左。不过,他这个白左是兼具了华夏传统的白左,你搞基没问题,起码只搞一个啊!脚踏两条船算什么?最可恨的是,两条船都是我儿子!
    “你带走了飞儿,舜儿要留在容家。你不能把两个都带走。”容锦华硬邦邦地说。
    “不管是小衣或者阿舜,他们是容家的儿子,这一点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改变。我没有带走他们,也带不走他们。容大先生,公元两千年了,人类都已经登上了月球,很快就要迈向宇宙。你能不能不要像活在古代,活在父为子纲的时代,活得那么封建?”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他们俩曾经是受你精子结合的受精卵,不管他们从哪个母体分娩,不管他们接受了怎样的教育,经历过怎样的人生,只要你还活着……”谢茂停顿了一下,看着容锦华用造影术制造出的身影,“哪怕你死了,只要你还有意识,你就拥有他们的所有权?”
    容锦华被他说愣住了,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说:“我尊重他的意见。你是否也应该尊重他的意见?如果你尊重他,今天应该是他自己来和我谈。”
    “现在你坐在这里,端着一杯茶,用轻松惬意的口吻,和我谈他的‘所有权’,你不封建吗?”容锦华反问,“如果我施用的父权,你用的是什么?夫权?”
    “我说的是容舜!”谢茂差点想揍容锦华一拳,夫权?狗屁玩意儿亲爹会说话不?
    等他回过味来,突然想明白了。
    齐秋娴和容锦华打的什么眉眼官司,齐秋娴为什么转身就走。
    ——真以为朕睡小舅子了!
    谢茂慢慢放下茶杯子,说:“这件事和什么权都没关系。容大先生,容舜自幼仰慕你,你对他的要求,他没有拒绝的余地。如果你真的是一位父亲,应该知道如何保护自己的儿子。”
    容锦华想起那日和容舜面谈的情景。
    他提出特招容舜时,容舜有了一瞬间的错愕与不信,短暂的犹豫之后,那孩子就答应了。
    他现在还记得容舜望着自己的双眼。渴盼、仰慕、疑问,还带着一点怪责。那种责怪的情绪不能说很平淡,却被其他拼命想要亲近的情绪汹涌淹没了。容锦华了解那种眼神,他知道,只要他开口,容舜就一定会答应。
    进特事办当然很危险。可他必须有一个儿子在特事办。他舍不得宿贞的儿子,那就只能是容舜了。
    他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宿贞承认了容舜的身份,容舜得到了容氏的继承权。既然容舜得到了石一飞应有的一切,那么,有权利,也自然应该有义务。
    “容家在短短几十年内,凭借国家支持,以近乎垄断的方式,在十一个行业内立足。多数占据龙头地位,发展得相对缓慢的企业,也都处于行业前十。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容锦华问。
    “危险。”谢茂道。
    “对,危险。没有任何一个政体,能容得下容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早在二十年前,我就想过拆分产业,主动邀请国企入股……阻力很大。”容锦华没有具体说来自哪方面的阻力。
    容家内部必然会有阻力,但这种阻力是可控的。不可控的,是持有容氏各行业股份的大人物。
    “现在我已经和各方面都谈好了,十到十五年内,容家会分割出售全部农业、矿业、建筑、交通、教育产业,以及部分制造、金融产业。我们的重心,会放在能源及科技产业上。”容锦华说。
    “以容舜进入特事办的代价?特事办要容舜做什么?”谢茂不理解的是这一点。
    容锦华当初被坑进了特事办,除了因为他懂一点修真,容家是红顶商人出身之外,和当初的局势也有很大关系。极有可能就是因为容锦华想要分解容氏,动了某些大人物的后花园,被除之而后快。
    现在这种局势下,谢茂想不通特事办要绑架容舜做什么。容舜的价值并不大。
    “容锦城拿到了一份淡化净化能源技术的招标书。这个你知道?”容锦华问。
    谢茂点点头。
    “现在这个项目所有企业投递的标书都堆在我的办公室里。特事办拿到了整个项目的主导权。我说过,未来容氏的重心会放在能源和科技两个产业上面。”容锦华说。
    谢茂终于想明白了。
    这件事根本就不是特事办坑了容舜,而是容锦华借着十多年前的牺牲,替容家要来了死亡红利。
    短短三个月时间,容家长房和二房已经撕出了结果。容锦城拿到了淡化净化能源技术的招标书,就能在大总裁会议上占据主动侃侃而谈,现在,容锦华直接通过特事办,得到了这个项目的主导权。
    谢茂不知道容锦华是怎么拿到了这个项目的主导权,也许是中南府对功臣的嘉奖,也可能是几派势力博弈,各种利益交换,总而言之,容锦华以特事办的名义争取到了。
    所以,容锦华会在特事办任职。但,仅仅有容锦华是不够的,容锦华是个死人。
    容家必须还有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代理人,必须是正经的容家血亲,在特事办经手此事,作为本项目的直接责任人。容毅年事已高,这个项目起码还有二三十年乃至更长久的寿命。容锦华不信任容锦城的人品,容锦时是典型的艺术家,容锦秀根本不被她纳入考虑范围,只有容舜。
    容舜是他的儿子,是丁仪代孕所生,政审绝对没问题,能力也没问题。
    容锦华没有告诉谢茂的是,他已经想好了,几个涉及垄断技术的项目,他已经打算黑箱操作,偷偷交给衣飞石的公司来做——衣飞石不会经营也没关系,他用衣飞石的身份注册公司,让宿贞派人管理,负责审核的容舜一路开绿灯,反正黑给亲儿子的,还能讨好老婆,何乐而不为?
    这是中南府对容家自动解体的补偿。黑给其他容家分支都是肉烂在锅里,给衣飞石就不同了。
    衣飞石不姓容,姓石。
    这里面还有一个很关键的利益输送关系。
    衣飞石的男朋友,姓谢。谢茂有一位关系及其亲密的女士,姓徐。
    目前中南府地位最崇高的那一位,他也姓徐。
    至于容舜是否会遇到危险——
    这个世界总是很危险的。走在路上可能被酒驾的司机撞飞,吃饭也可能受惊之下被食物噎住窒息,连好好在家睡觉,都可能被隔壁开煤气自杀的邻居炸上天。
    谢茂拿起放在桌上的手表,慢慢扣好。这是不打算动手了。
    这件事不是为了什么国家大义,而是为了容家的利益。容锦华是个很分得清的人,国家利益他会坚守,家族利益他同样不会放弃。当国家利益与家族利益达成一致时,他用容舜简直没什么迟疑。
    谢茂没法儿阻止这件事。
    因为,容舜和容锦华是同一类人。容锦华肯拿命守护国家,容舜就肯拿命守护容家。
    他临走时看了容锦华一眼,说:“最后一次。你再仗着父亲的身份逼容舜涉险,我会让你明白,什么叫人死如灯灭。……你现在是叫‘荣晋华’了吧?官方文件上,你和容舜已经没任何关系了。”
    事实上,从生死簿上来看,容锦华和容舜也不应该再有父子关系。
    妈哒气不顺,回去亲小衣出气!
    第387章 乡村天王(146)
    宿贞在家中为儿子准备了房间,衣飞石从未住过一次。
    突如其来的留宿让宿贞惊喜非常,带着助理亲自检查了房间的一切,嘱咐助理重新把浴室清洗一遍,在卧室露台上摆上鲜花。衣飞石几次请她不必亲自来看——有助理让助理做就行了,哪有主母亲自去儿子房间里盯着收拾的道理?
    宿贞给他端了一盆樱桃,叫他在下边玩游戏,收拾了半小时才下楼。
    吃过午饭之后,母子二人坐在客厅里聊天,开着电视当背景音。
    宿贞照例询问儿子过得怎么样,她不能直接问谢茂对儿子好不好,各个方面旁敲侧击,吃喝喜欢吗?衣服够穿吗?休息如何?修行如何?度假开心吗?
    衣飞石知道她想问什么,也不撒谎搪塞,一一都答应了,还问宿贞要上回给的清凉油。
    谢茂目前是个无父无母的野孩子,想去哪儿就去了,衣飞石不一样。他上有老下有小,杭市的石慧与京市的宿贞,都等着他每星期见面吃一顿饭,肯定得交代去向。因去的是非洲,宿贞准备了常用的药物在飞机上,还有几种常家的秘药,秘制清凉油是其中一样。
    衣飞石很喜欢常家秘制清凉油的味道,在非洲,每天都要撒点在水里泡澡——谢茂也很喜欢。
    宿贞让助理去拿了十盒下来,言辞间很嫌弃毛里塔尼亚那地方气候不好,说自己在马尔代夫有个小岛,沙滩好,水也好,平时只招待相熟的友人客户,推荐衣飞石以后就去马代度假。
    当初是衣飞石抱着谢茂叹气,说想留在非洲不回国了,谢茂才会在毛里塔尼亚买地建房。
    这种情人间的甜蜜,不足为外人道。衣飞石笑道:“那以后我给妈妈打电话。”
    宿贞喜欢听这个答案。
    晾了儿子十多年,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拼命对儿子好,儿子则笑嘻嘻地接受。
    唯一不好的是,儿子好像被谢茂教得太规矩了。
    从前衣飞石表现得客气礼貌,宿贞认为是母子初见还不太熟悉,现在衣飞石对她已经很亲密了,二人出门逛街,衣飞石都让她挽着胳膊,可是,平时相处时,还是感觉衣飞石的态度恭敬到生疏。
    ——这孩子简直像是清朝穿越来的。
    就如现在吃了家常便饭,在客厅沙发上坐着,本该是最放松的时候,衣飞石依然腰背挺直耳聪目明。宿贞起身他就帮忙捡拖鞋,端茶他就先一步添好热水,为了不让衣飞石帮忙削水果,宿贞干脆让保姆切了果盘送上来,就这样衣飞石还能抽了两张纸候在她身边,随时递给她擦手接叉子。
    有衣飞石在身边服侍着,确实非常舒适惬意,一个人就能抵得过七八个助理。
    ——这种悉心细致到极致的服侍,不是岑秀娥那种家庭能教出来的。只能来自于谢茂的调教。
    想儿子跟谢茂在一起也不过区区几个月时间,就被教得这么规行矩步,和谢茂生活时,只怕也是每天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谢茂,一杯茶递慢了就挨一巴掌……宿贞被自己的脑补虐坏了。
    当初谢茂气急之下抽了衣飞石一巴掌,在妈妈的心目中大概永远也不可能忘掉。
    谢茂快中午才赶到老巢,和容锦华谈话也耽误了些时间,下午讲完课撞上京市的高峰期,多牛批的高手也得在京市晚高峰前跪了。他给衣飞石发短信,让衣飞石和宿贞先吃饭,不必等了。
    从前衣飞石都不在家里吃晚饭,快到饭点就出门找谢茂去了,二人吃过晚饭直奔机场回杭市。
    这也是谢茂第一次说要来家中拜访蹭饭蹭睡。为了这顿招待谢茂的晚餐,宿贞一通电话强硬地把盛世酒店的粤厨班子全部招来,让衣飞石亲自拟定了菜单,她也亲自做了一个菜——生剥牡丹虾。
    不提这道菜的“烹饪”难度,至少那几只虾都是宿贞亲手剥出来的,代表着她宴客的诚意。
    现在满厨房的厨师都在打蚊子,就等着贵客驾临。
    衣飞石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十分。这很显然已经过了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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