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拎着大包小包,进门就问:“你们吃了吗?”
    阮苏道:“吃了点干粮。”
    “嗨,吃那干巴巴的玩意儿干嘛?瞧,我给你们买了好多好吃的。”
    两个小不点期待地看着她,她把东西放在桌上,一样样打开。
    烤鸭、烧饼、麻花……还有两大瓶冰镇过的酸梅汤,用玻璃瓶装着,瓶外蒙了一层小水珠,紫红的颜色看着就沁人心脾。
    王爱英一点也不吝啬,扯下一只鸭腿塞给安安,嘱咐他道:“多吃点。”
    “……他恐怕咬不动。”
    “咬不动啊?那就舔一舔,补点油水,瞧这两个孩子瘦成什么样了,多让人心疼啊。”
    阮苏好奇地问:“王姐今天发工钱了吗?这么开心?”
    她躲避开她的注视,顾左右而言他,“发工钱有什么可开心的?就我那点钱,唉……不说了,你们洗澡了没?我去烧热水。”
    王爱英虽动机可疑,但行为上没有太过分。阮苏本着不吃白不吃的原则,把自己和兄妹两个都喂得饱饱的,舒舒服服的洗澡睡觉。
    王爱英为了留住他们,特地让出床铺,自己拿出草席打地铺。
    阮苏没有跟她客气,地上那么凉,万一兄妹两个睡生病,就更糟糕了。
    母子三人挤在小小的单人床上,安安和音音已经睡着了。阮苏握着他们的手,透过窗户看天上的月亮。
    “妹子。”王爱英小声问:“睡了吗?”
    “还没呢。”
    “那个……我明天放假,带你们去街上逛逛怎么样?看他们的衣服也小了,买两身新衣服吧。”
    王爱英的语气吞吞吐吐,似乎不太好意思。
    阮苏想着玉扳指与还没来得及去的当铺,嗯了一声。
    这下王爱英安了心,拽了拽枕头,闭上眼睛睡了。
    翌日上午,一行四人来到附近的大街上。
    白天的大街与阮苏那日晚上看到的大街可太不一样了,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无数小贩的吆喝声形成一场大合奏。商店店门打开,琳琅满目的货品尽收于眼底,比当初的南街更繁华十倍。
    小不点头一次从山村出来,看傻了眼,望着糖葫芦不肯走,连一向稳重的安安都忍不住舔嘴巴。
    阮苏拿出零钱,要给他们买根尝尝。王爱英抢先一步,“我来我来。”
    兄妹二人被糖葫芦堵住嘴,十分乖巧的跟着他们走进服装店,试了几身衣裳。
    阮苏看中两件,打算付账时,王爱英又来抢着塞钱了,嘴里还说:“妹子你初来乍到不容易,钱留着吃饭,等往后你家男人来了再自己付。”
    她真有那么好心?阮苏对她的动机充满了怀疑,没过一会儿,王爱英的一个提议令她心中有了底。
    路过一家照相馆时,王爱英眼神闪烁地拉住她。
    “妹子,你肯定没给他们照过相吧?今天难得两人穿上新衣衫,笑得又那么开心,给他们照张相呗。”
    阮苏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道果然是为了孩子。
    她要他们的照片做什么?卖给杂志社?还是给人牙子?
    随便她打得什么算盘,自己绝不会让她动二人一根手指头。
    阮苏笑了笑,抱起音音牵着安安说:“不用了,照相贵得很,浪费那个钱做什么?”
    “没关系,姐有钱啊,姐来付账。”
    “就怕现在用得起,将来还不起。”
    阮苏意味深长的话令王爱英打了个哆嗦,干笑道:“哈哈,你这就担心得没必要了,姐不用你还,就当给他们的见面礼。”
    阮苏仍然摇头,并且说道:“我突然想起有个朋友也在晋城,打算去看看她。王姐,你自己回家吧,不用等我们了。”
    说完她就拦了一辆黄包车,带着兄妹上了车。
    王爱英想追,担心追上去她会翻脸走人,于是收回了脚。想来想去,还是回府上找夫人。
    夫人本意是想看看孩子的照片再做决定的,既然阮苏不肯照,只好请她亲自来看了。
    安安长得那么好,而阮苏又缺钱,连个落脚之地都没有。说什么男人在老家,估计是骗人的,这两个孩子指不定是她跟谁生的野种呢。
    这笔生意肯定做得成,王爱英踌躇满志地出发了。
    阮苏让黄包车夫拉自己去最大的当铺。于是对方花了快半个小时,拉着母子三人来到一个叫“安丰典当行”的店门外。
    阮苏看见当铺的招牌,总感觉名字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
    车夫以为她不满意,解释道:“安丰典当行是东城最大的典当行了,前朝首富李三道听说过没?富可敌国的人物!他家家破的时候,仆人们提前把东西整车的往这典当行拉。如今政府都换几届了?它还稳稳当当地开着呢,比衙门都靠谱。”
    阮苏下了车,付给他车费后,身上的钱所剩不多。
    她带来的钱,一部分是当年卖掉小凤仙手镯留下的,还有一部分是张婶三年来省吃俭用攒下,送给她当盘缠的,每一文都承载着恩情。
    阮苏走进当铺,站在柜台后的伙计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放下笔道:“当什么呀?”
    她已不是当初那个喜欢问东问西的阮太太了,直接拿出玉扳指,放在软布上递过去。
    伙计拿起来看了眼,神色微变,用放大镜仔细看了会儿,收敛起表情,冷淡地放回软布中。
    阮苏留意到他的动作特地放轻了许多,心中便有了底,不动声色地抬起眼帘。
    伙计问:“这你的?”
    “嗯。”
    “想当多少钱?”
    “我不懂行情,你开吧,合适我就当了。”
    “自己的东西还不懂行情?该不是坟里挖出来的吧?那我们可不收。”
    阮苏笑道:“我只把它买进来过,又没把它卖出去过,还是说……你愿意用我买的价格收它呀?”
    伙计冷冷地扯了下嘴角,嘲笑她白日做梦似的,继续问:“以后打算赎吗?”
    “有条件自然赎回来好,没条件就算了。”
    “既然这样……”他沉吟着,拉过算盘拨了一阵,也不知道在算什么,最后报出一个价格,“五十大洋,赎回收两分利。”
    五十大洋,对诸如王爱英这类的普通百姓来说,是半年的工钱了。
    对于阮苏如今的状况而言,更是一笔急需的巨款。
    但对于这枚玉扳指的品质而言,零头都不够。
    她发出一声冷笑,直言道:“它是好货还是怂货我心里清楚得很,你不必把我当肥羊宰。另外我保证它来路正经,绝不是三不当的货。”
    伙计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倒是精明刁钻,被她说得耳根发红,情不自禁咳嗽了两声。
    “那好吧,我让掌柜的来看看。”
    他将屏风关上,找更有话语权的人去。
    阮苏安静地站在外面等着,安安抓着她的裤子,音音已经对厅内的一面立牌生出了兴趣。
    掌柜很快到来,如伙计先前那样检查了一番玉扳指,看了看阮苏,把东西轻轻放回软布上。
    “小姐是直爽之人,我就不同你拐弯抹角了。这东西是好东西,值钱。不过你也知道如今世道乱,愿意花大价钱买好东西的人不多,我们若是高价收进来,十有**是要压在手里的。”
    阮苏问:“你最多能给多少?”
    他与伙计交换了个眼神,缓缓道:“五百,这是我们的极限了,你要是觉得还不行,那只好请你去其他家看看。”
    阮苏笑了,“我知道你们行内的一些小手段,大概已经在扳指上做了记号吧,就算我拿去别家也不可能比你这里高的。”
    掌柜的脸皮比伙计厚,经验也比伙计多,听了这话只笑笑说:
    “果然瞒不过您。”
    阮苏垂下眼帘,单手搭在柜台上。
    “我要一千。”
    “抱歉。”
    “你不用急着拒绝,我知道你们拿得出,也知道它值。”阮苏说话时盯着对方,观察他的表情,顺着他的神色变化开始编借口,“我不等着钱吃饭,但是等着钱东山再起。实话告诉你,这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如今家境已败落,想用它换点资本做生意,倘若价格不合适,我是不会出手的,所以犯不着在我这儿压价。”
    掌柜被她说得动摇起来,吞吐了许久,最后说道:“我得请教上面。”
    “可以,明天我再来一趟,要是还谈不拢,这笔生意只能算了。老祖宗的东西还是留着好,对吧?”
    阮苏说着拿回扳指,特意看了两眼,扳指没有变化,但内侧多了些白色粉末黏在上面,用指腹擦掉妥帖地放进口袋里,笑了笑,牵起兄妹走出门。
    掌柜看着她跨出门槛,竟是松了口气,擦擦额头道:“这女人也是够精的,不知道是哪家的琏二奶奶。”
    “师父,这扳指咱收不收?”
    “你说呢?这么好的东西,错过了去哪儿找啊。你留着,我亲自去老爷那儿跑一趟。”
    说罢他跳下高椅,从后门出去了。
    阮苏离开当铺,没有急着回去,直接找了做中介生意的掮客,开始看房子了。
    对于玉扳指,她很有把握。明天去就算拿不到一千也能拿到八百,足够他们仨儿好好活几年了。
    她看了几套房子,最喜欢的是一套小小的四合院,房租每月三十大洋。大小与配置跟她从前在寒城住得洋楼完全没法儿比,但胜在干净整洁还清静,附近不远就是学堂,以后还可以送兄妹二人去念书。
    但是就像王爱英说得那样,房东除了要求房租外,还要求她有居住证和身份证,少一样都不给租。
    她只好先回家,等拿到钱再做打算。
    回家的路上不着急,阮苏牵着两人慢慢走,谁走累了她就抱一段,打算就这样慢吞吞的磨蹭到王爱英家,不料走到一半时,前方大马路上围着一群人堵住路,声音嘈杂,像出了什么大事。
    第65章
    放在以前,阮苏很愿意去凑凑热闹。这年代比不得二十一世纪,电视网络一概没有,最先进的娱乐活动是听收音机,根本无法满足她的精神需求。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要负责的不光是自己的命,还有安安和音音的。
    带着两个孩子出门在外,她宁愿错过一万次热闹,也不想遇到一桩麻烦。
    前方那些吵闹的人群在她看来就是潜在的麻烦,以至于她准备带二人走远路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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