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苏眨眨眼睛。
    “是呀,一天最少能卖一百盘,掌勺的厨子胳膊都炒粗了好几圈呢。”
    她说得如此笃定,令二人不仅怀疑是不是自己味觉出了问题,放下筷子说:
    “先尝尝别的吧。”
    阮苏回头高喊:“给兵爷上菜!”
    彭富贵窃喜,端着盘红烧肉颠儿颠儿地跑过来,模样比第一次拿到薪水时都开心。
    “来,赶紧趁热吃。”
    二人拿起筷子,还没来得及落下,就听到门外传来车声。
    紧接着一个相貌不凡身材高大的黑衣男人快步走进来,抓住他们的衣领,一手一个,丢出大门外。
    他们屁股险些被摔成八瓣,气得大骂:
    “你他妈的知不知道老子是谁?我一枪崩了你!”
    两把枪被丢出来,重重地砸在二人脸上。
    男人站在门内,居高临下,神色淡漠,气场令人无法忽视。
    “你们不如回去问问你们的荣大帅,这段瑞金太太的饭店是不是你们有资格乱闯的?”
    他们不知道段瑞金是谁,见他如此有气势,怀疑真的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捡起枪灰溜溜地跑了。
    男人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走到桌旁。
    阮苏托着下巴对他笑。
    “你怎么来了?今天没去矿上?”
    去了,半路听说有兵去她店里撒酒疯,于是又回来了。
    段瑞金想起进来时看到的画面,自己担心的要死,她却跟人有说有笑,心里很不爽。
    “下次再有这种流氓痞子进来,你直接用扫把赶出去,赶不出去就用开水烫,别见谁都笑。”
    阮苏看他气成了个醋坛子,忍俊不禁,嘴上却故意说:“那不行,万一我得罪他们,荣大帅去找你麻烦怎么办?”
    段瑞金与她相处这么久,早把她的鬼灵精怪摸得透透的,哼了声道:
    “你以为我会信你?”
    阮苏笑了两声,正色道:
    “好吧,我不开玩笑了,实话告诉你,我可是给你打听到了一个秘密呢。”
    段瑞金把头凑过去,她趴在耳畔小声说了一通。
    他听完后若有所思,“难怪……”
    “难怪什么?”
    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封邀请函,放在桌面上。
    邀请函是白色的,用黑色的字体写了内容,阮苏扫了几眼,明白了大概。
    昨日举办的接风宴是公开的,面向所有士兵的。今晚这场接风宴则只邀请了荣凌云与几个高级军官,士兵并不知情,寒城里的达官显贵却都收到了邀请,乃是一场笼络人心之宴。
    段瑞金道:“荣凌云一向对商人嗤之以鼻,认为都是投机倒把之辈,我还在想他这次怎么改了性子,愿意放下身价联络这些人,原来是失了势。”
    阮苏想到另一方面,心情大好。
    “这么说来,他应该不会为了荣闲音来为难你了?”
    段瑞金不置可否,起身道:“我先去矿上处理些事情,下午来接你。”
    “接我?”
    他歪歪脑袋,“今晚去的人龙蛇混杂,你不待在我身边,不怕我羊入虎口?”
    阮苏愣了好半晌,等他走得没影了才回过神,心道这人越来越不要脸。
    就凭他先前对付荣闲音的那些手段,谁是狼?谁是羊?
    段瑞金是个说话算话的,下午果然从矿上回来。阮苏已经在公馆等他,为他搭配好了三套适合参加宴会的衣服,让他自己选一套。
    他毫不犹豫地选了最简单的黑西服配白衬衫。
    阮苏十分惋惜,“干嘛不选这套红的呢?多好看啊,又打眼,就算晚上停电了,我也一眼就找得到你。”
    段瑞金道:“我往后的人生里只愿意穿一次红的,想知道在什么时候吗?”
    阮苏脸一红,把衣服塞进他怀里,“快点去换,我要开始选我的了。”
    他穿好衣服回来,发现她站仍然在衣柜前,对着满柜子的衣服犯难。
    “穿什么好呢?”她嘀嘀咕咕的拿出一条白色的旗袍,放在身上比了比,“好看吗?”
    女要俏一身孝,她皮肤白,穿白色当然好看,只是……
    段瑞金说:“你为什么不挑自己喜欢的?”
    阮苏道出自己的打算,“今天去的人多,我不能给你丢脸,还是穿低调些好。”
    “用不着。”
    段瑞金直接把那件衣服挂了回去,侧脸看着她,“我就喜欢你漂漂亮亮招摇过市的样子。”
    阮苏诧异地挑了挑眉,见他不是在开玩笑,便选出了一套符合她审美的。
    大红绣金的旗袍,墨绿的狐狸皮披肩,银色高跟鞋,钻石发卡,珍珠手袋。
    段瑞金眼睁睁看着她把自己打扮成一株耀眼夺目的圣诞树,退后一步,单膝跪地伸出了手掌。
    “阮小姐,可否愿意赏脸当我的女伴?”
    她掩着嘴笑,“但是我有丈夫了呀,怎么办?”
    段瑞金抬起头,深邃的眼睛看着她,嘴角含笑。
    “那我们就背着他来一场私奔吧。”
    阮苏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着扑进他怀里,段瑞金抱着她转了一圈,走下楼梯坐进车里。
    小曼与段福坐在前排,陪同他们一起赴宴。
    两人在后面打情骂俏,旁若无人,身边的段福开口比不开口更令人讨厌,这让一向闲不住的小曼倍感无聊,只好趴在窗户上看风景。
    天空是阴沉的,一片白白的东西打着旋儿飘下来。
    小曼伸手去接,感觉它触感冰凉,没一会儿就化成几滴水珠。
    她握紧拳头感受了一下,回过头惊喜地说:
    “太太,下雪了!”
    “下雪了?”
    阮苏从段瑞金怀里钻出来,摇下车窗看,果然看见雪花飘飘洒洒的飞落,而且越下越大。
    雪景很美,她欣赏之余担心起一个人来。
    “哎呀,我忘记给阿升换厚被子了,炭也忘了补。”
    段瑞金脸色变了变,没说话,望向了另一边。
    小曼道:“没关系啦,反正他现在对这些东西又没感觉的。昨天我跟张妈过去拿东西,知道我们看见什么吗?他穿着一件单衣蹲在外面刷牙!这么冷的天啊,我穿棉袄在室外都打哆嗦,水一泼出去就结了冰,他一点都不知道冷。”
    阮苏听她这么说,愈发心疼,吩咐道:
    “待会儿回来的时候,要是时间还早,我们就去一趟商场。”
    段瑞金道:“不必了,我安排人给他买。”
    阮苏甜蜜蜜地笑了,小曼揶揄道:“哟哟,现在知道开心了?当初是谁天天喊着,有本事休了我呀?”
    阮苏伸手去掐她,“你这死丫头,不说话能把你憋死。等着吧,今晚我就寻觅一个好青年,把你给嫁了。”
    她边闪躲边嘴硬。
    “我才不嫁,我这一辈子赖定你了。”
    说是这么说,等到了市长府上,望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群,小曼发现其中有不少青年才俊,忍不住比较起来。
    这个太高,竹竿子似的,不喜欢。
    那个太瘦,没有男人味儿。
    这个倒不错,可她一看他身上的制服,立即打消念头。
    喜欢谁也不能喜欢当兵的,年年东奔西跑,哪天死了都不知道。
    阮苏让段福跟着她,自己与段瑞金去与官员们打招呼,然后入座。
    时不时便有人过来与段瑞金攀谈,他的回应都非常冷淡,因此聊不了几句那些人就走了。
    即将开席时,一辆军绿色的汽车驶进来。
    众人停下一切看过去,从车上下来的先是警卫,然后是荣凌云,最后是左手打着石膏板的荣闲音。
    因那骇人的二十万大军,荣家兄弟成为寒城内如今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一下车就被无数人围住。
    阮苏与段瑞金静静地坐在原位,后者端给她一盘冻梨。
    “这个不错,尝尝。”
    “不吃,太凉了,冻得我牙疼。”
    他随手将一个梨揣进兜里捂着,抬起头,发现荣家兄弟来到了桌边。
    “段二先生,好久不见。”
    荣凌云主动开口。
    他没有起身,点了点头。
    阮苏头一次面对大帅级别的人物,本来是想为了显示礼貌站起来的,见他不动,干脆也不动。
    荣凌云没生气,把荣闲音拉到面前。
    “我二弟生性散漫,常做些惹人讨厌的事,今天我让他敬你一杯酒,希望两人握手言和。毕竟以后同在寒城,有的是需要互相照顾的地方,你说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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