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皇后神色未变,看向连翘的眼神却颇有些恨不贴补成刚的愤恨。
    这下子不用审了,大家伙儿都知道了。
    李皇后摆摆手,让嬷嬷等人都下去了。
    宋瑶看她们都走了,也很适当地提出告退。处置权还是在李皇后手里,她在旁边也插不上话。
    “跪下!”李皇后拍了桌子,对连翘怒目而视。
    连翘膝盖一软跪了下去,两个清泪挂在脸颊上,看着可怜极了。
    宋瑶走得晚,恰好就看到了这一幕。偷偷瞧了一眼后,她连忙向外走,却听连翘争辩道:“娘娘明鉴,奴婢并非存了坏心,而是见宋侧妃举止鬼祟可疑。怕她对娘娘不利,奴婢才先把荷包拿了出来,准备查探一番就和娘娘禀报的!”
    宋瑶一听她居然把黑锅甩到了自己头上,立时就不干了。
    连翘会做戏,她也会啊!
    早前她去安毅侯府搞风搞雨的时候,这连翘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
    宋瑶也跟着跪下道:“娘娘明鉴,那荷包是殿下给我的。殿下什么样的人,您还能不知道吗?殿下万万不会放什么越矩的东西的!”
    连翘道:“殿下是不会,可谁知道宋侧妃您藏着什么心呢?这坤宁宫大小事都该上报给娘娘知道,殿下是外男,或许考虑不周。但侧妃入宫已近半月,难道侧妃也不知道嘛?!”
    宋瑶心说她是真的不知道啊!这半个月谁都没教她什么规矩。
    她的气势低了几分,但还是道:“没有上报给娘娘知道,确实是我的不对。但我对殿下有信心,肯定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东西。你这么说,难道是已经打开看过了?”
    “这自然没有,奴婢是想把荷包呈给娘娘定夺的,自然不会擅自查看。”连翘确实是还没有机会打开荷包。
    “好了,都别吵了!”李皇后又拍了桌子,她再次看向连翘,“你的意思是,这里头的东西不合规矩,所以你才收起来是不是?”
    连翘说是。只要把这东西咬死是不合规矩的,所以她才拿走的,那么她就还有洗白的机会!
    “那简单,让人打开荷包看看就成了。”李皇后下了最后的论断,让老嬷嬷去取来荷包。
    宋瑶在心理默念:殿下啊殿下,可千万别想一出是一出,塞什么违禁的东西进去,不然还真叫这连翘巧舌如簧地把罪名给开脱了。
    荷包很快就被呈了上来,上面还系着一个死扣,而且还是军中用来绑人的那种扣,若是不得章法,只会越解越紧。一般也只有习武之人才会知道解法。
    李皇后也不会解,干脆就让嬷嬷拿了剪子给绞开了。
    绞开之后,荷包里的东西便呈现在了几人眼前。
    “这、这就是你说的不合规矩的东西?”李皇后指着一堆花样各异的点心,气极反笑。
    连翘也怔住了,滑坐在了地上,“怎么会,怎么会……”
    这竟然是一荷包点心?
    只是点心的话,殿下为什么会那般郑重地交给宋瑶,还交代她一定得在人后打开?
    “不可能,不可能!”连翘爬起身上前,将荷包里的点心一一揉碎掰开,可点心就是点心,里头什么都没有!她瘫坐在地,喃喃地道:“怎么会只是这些……”
    若是旁的,就算是情诗、信物什么的,她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但这点心,让她如何能编排下去?!
    宋瑶也呼出一口气,笑道:“想来是殿下知道我嘴馋,所以才特地带了家中厨子做的点心来。让连翘姑娘误会了。”
    李皇后点了点头,让嬷嬷把连翘带了下去,也让宋瑶回去偏殿歇着。
    “是你害我!”连翘被嬷嬷带走的时候,看向宋瑶的眼神简直能喷出火来。
    宋瑶无奈道:“连翘姑娘,我害你什么?难道是我把荷包放进你房间的?我入宫这段时日,除了来正殿请安,便是在偏殿和小花园里。别说我没有能耐指使地动这坤宁宫的宫人,即便是我自己动手,我连你的房间在何处都不知道!”
    李皇后再一挥手,老嬷嬷就把连翘的嘴给捂上了。
    之后的日子,宋瑶觉得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日日来关照她的,从连翘变成了一个叫白术的宫女。
    后来到周岁宴之前,白术就告诉她连翘已经被放出宫去了。
    宋瑶不知道为什么白术主动和她说起这个,却听白术又笑道:“也是娘娘宽厚,没有给连翘治罪,只放出宫去。外头的人念着她是娘娘身边长大的,也不会为难她,大概也会有不少人家求娶她。”
    宋瑶从这话里听出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来,也终于反应过来白术为什么和她说这些了——
    大概是连白术都觉得,连翘被赶出宫去是她的手段。所以才急着把连翘下场告诉她。这是把她宋瑶当成人物了,特地来献殷勤的。
    宋瑶也懒得同她解释了。只能把真相憋在心理,憋了好几天,终于到了两个孩子的周岁宴。
    楚承昭提前入了宫,宋瑶瞅准了机会悄悄把连翘的事情告诉了他。
    “连翘说我害她,白术也觉得是我施展的手段。可那荷包我自己都没打开过,只在衣箱子里放着。我如何就害她了?我还能明知道里头只是点心,然后故意设计她来偷不成?”
    楚承昭笑得意味深长,摸了摸她的发顶,安慰道:“是她起的坏心,不论什么下场都是她自找的。”
    第103章
    宋瑶被楚承昭温声安慰了一番, 心情也好了不少。
    反正她问心无愧, 别人怎么猜是别人的事。
    两个孩子的周岁宴很快就开始了。因为是大办, 所以场地也分为两块, 一块是前朝, 宴请皇亲贵胄和文武大臣。另一块就是则在后宫, 宴请内外命妇。
    宋瑶看着楚承昭把两个孩子抱到前头,临行前还不忘叮嘱:“殿下多看顾一些,尤其是怀远。”
    她还是有些担心怀远的长相会闹出风波, 最怕就是有心人把他牵扯进什么怪力乱神的事。
    即便怀远长像相似的是先太子。但这时代的人都信奉鬼神之事,若是制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人也可畏, 积毁销骨,也是够让人头疼的。
    楚承昭笑着安抚她:“我都省得, 你跟着皇祖母安心吃宴就成。”
    说完话,楚承昭就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前头。
    前朝大殿,宫宴已经开始。
    虽然名义上是两个孩子的周岁宴,但永平帝出现之后, 宴会的主角自然是他。
    尤其是之前立太孙的事后, 永平帝就被气病了, 最近连朝都没怎么上过。外面甚至在传, 他的身体眼看着就不行了, 只是秘而不发罢了。
    一时间朝中百官人心惶惶,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尤其是不少还没战队的官员, 更是心里打起了鼓。
    如今宫中设宴,永平帝精神矍铄地露了面,流言自然不攻而破。
    楚承昭进得殿中,自有不少大臣起身相贺。
    又因为他掌管了内务府一段时间,在皇室中也总算有了些名望,所以宗室中人也都给了几分面子,对他举杯相贺。
    永平帝坐在上首,见着他就笑道:“承昭上前来。这回可总算把我的两个乖重孙带来了,你皇祖母护得和什么似的,这都进宫一个月了,还没给朕看上一眼。”
    皇帝要彰显天家的和睦,臣子自然没有不配合的。
    这个道:“娘娘一片爱护晚辈之心,实在让臣动容。”
    那个也道:“殿下之前身体不好,想来是为了替圣上分忧,恐两个小殿下扰了您的清净。”
    臣子们你一眼我一语的,氛围越发和睦。
    安安和怀远也都被抱到了永平帝跟前。
    永平帝很自然地先去抱了安安,慈祥地问她:“小安安,还认不认识朕?”
    安安一点儿也不认生,自打进了大殿,就扭着脖子到处看。这时候她被永平帝问起,就用小手捂着嘴笑,然后又摇头,调皮地笑道:“不认得了!”
    安安的声音软软糯糯,但却咬字清晰,发音极为标准。
    果然永平帝大为惊讶,转头问楚承昭:“你家安安已经会说话了?”
    永平帝虽然没有自己教养过孩子,但早年的时候他对几个年长的皇子也是关爱有加。印象里,宫里的孩子都是一岁左右才开口,而后才慢慢地学会了说话。
    像安安这样,将将一岁已经能和人交流的孩子,还真是平生仅见!
    楚承昭自豪地笑道:“这孩子伶俐,□□个月的时候就咿呀学语了,如今也能说一些简单的话。”
    “好,好!”永平帝不住地夸赞,看着安安秀气可爱的小脸庞越发喜欢。
    不过同时他心里也在可惜,这要是个男孩儿多好。
    安安生下来就和普通的孩子不同,又漂亮又乖,说是观音坐下金童也不为过。现在长大了,也能看出一些性格了,又大方又伶俐。若真是个男孩,将来前途可期。
    永平帝抱着安安不撒手,对她的喜欢众人都看在眼里。
    坐在下首、最靠近永平帝龙座的,就是几位皇子。
    二皇子和四皇子几个心里都挺不是滋味的,他们的子嗣虽然不像永平帝那么多。但各家怎么也有几个男孩,也有比楚承昭更年长的,早早地就给永平帝生出了重孙。
    永平帝对孙子都不怎么上心,别说是重孙一辈的了。估计到现在连名字都人都对不上。
    可楚承昭家这对儿女,不过周岁的人,居然在宫里办起了周岁宴!
    也不怕小孩子承受不住这样的福气,早早地被收回去!
    二皇子尤为不忿,他是永平帝的次子。上头虽然有大皇子这么个哥哥,但是大皇子子嗣艰难,长成的只有嘉平县主一个。
    永平帝对嘉平县主也是另眼相看,早些年抱到宫里亲自教养的。
    这算什么,老大老三家生的是宝?就他夹在中间不值钱,生出来的是草?
    二皇子越想越气愤,看着殿内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龙座那边,便提着酒壶往大皇子那边去了。
    大皇子今日也出席了,称病消失了快一年,他消瘦了不少。
    他没比二皇子大多少,一年之前,大皇子还是个蓄着胡须十分威严的中年人模样,现在他一这一瘦,衣服挂在身上都显得空落落的,陡然就显了老态。
    二皇子本是不坏好心来撺掇他来的,走近瞧见亲哥这憔悴的模样,二皇子不禁都怔住了——
    “皇兄,你这是……”
    大皇子摇摇手,淡笑道:“我也快五十的人了,不过多了几根白头发,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两人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二皇子也难得地真心道:“皇兄也知道自己年岁不小了,就更该保重身体才是。”
    大皇子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也想保重,可是……”
    大皇子这辈子处处被隆让太子压了一头,平生做过最厉害的事,也不过是和弟弟们设计了两淮那桩事。
    本以为除此大敌,下半辈子就能高枕无忧。
    谁知道,他还会再见到和隆让太子一模一样的人。
    当日在洗三宴上他仓皇而去,回去后就大病了一场。
    虽知道人有相似,何况那孩子和隆让更是祖孙俩,长得相似也在情理之中。
    可理智如此,情感上他却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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