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用问,他对牛有道所指之人也有所猜测,牛有道才刚从圣境回来,就冒出个查奸细,不是冲眼前的事才怪了。
    然而他是紫金洞掌门,牛有道话一出口就把他给架住了,不是匿名或鬼鬼祟祟的,而是有人当众点出了门内有奸细,他这个掌门能怎么办?不问清还是不查能说的过去吗?
    他集结了人手就是要震慑牛有道,让牛有道知道乱来的后果,也是想强行将这事揭过去。
    谁知根本揭不过去,人家话一出口,就直接从另一个角度切入了进来,逼得他这个掌门不得不继续扯这个事。
    此前种种不说,直到此时此刻,宫临策才算是真正亲身领教了,或者说才真正意识到了严立当初的话,不是严立在胡思乱想,对这厮的谨慎小心绝对是有道理的。
    元岸等紫金洞长老暗暗目光交汇,心思大同小异。
    茅庐别院这边的人则是精神一振,之前被紫金洞搞的惶恐和憋屈,此时道爷一回来,明显都感觉到了反扑的意味。
    牛有道与宫临策对视着,对方想撇过这事,又被他拉了回来,对方话出口了,他也抬手示意了一下,“红娘,当着大家的面,把之前有人给了你一巴掌故意挑事的经过说说,说实话,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不要粉饰和胡说八道,若有一句假话,我不饶你!”
    “是!”管芳仪应声走上前,面对紫金洞众人,有条不紊地说道:“今天大早上,龟眠阁的巨安采了一篮野果来茅庐别院,送给了闻墨儿。之后闻墨儿出门,被管青崖在别院外拦下了……”
    她把事发过程详细说了遍,管青崖之后是怎么拦的巨安,又对巨安说了些什么,她插了什么嘴,巨安走后管青崖又是怎样突然发作打了她一巴掌,然后怎么诬陷她的皆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当然,怎么说的也是牛有道事先提醒了的。
    严立听后暗骂管青崖,那混账东西还说不是因为闻墨儿。
    紫金洞那边的人当中,他是最清楚管青崖有没有诬陷管芳仪的,诬陷这一点上管青崖也承认了,但管青崖不承认因为闻墨儿争风吃醋,只说是为师傅出口恶气。
    听到这里,是非真相如何,紫金洞众人心中已有掂量。
    待管芳仪说完了,牛有道淡然道:“红娘,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不足为信,你可敢和管青崖当面对质?”
    管芳仪对他略欠身道:“愿和他对质,以证清白!”
    牛有道颔首,对宫临策道:“还请掌门下令,请那个管青崖和那两个人证出来当面对质。”
    宫临策:“此事和奸细能有什么关系?”
    牛有道:“若真是有人作坏,故意在紫金洞内部挑起事端,难道没有可能是奸细吗?太有可能了!我紫金洞弟子堂堂正正,能干出这般居心叵测故意坑害师门的事吗?掌门难道不想搞清管青崖是不是奸细、难道让他出来对质也不行吗?出了事,把事情弄明白也不行吗?”
    宫临策脸颊绷了绷,忽偏头喝了声,“让管青崖等人过来对质!”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牛有道摆明了想要个交代,若牛有道真能证明的确是管青崖在搞事,那也只能是将管青崖给处置了,牛有道已经亲自出面,凭牛有道如今的身份地位以及所牵涉的利害关系值这个面子。
    若真是管青崖居心叵测在这个时候搞出这种事来,他也的确是恼火,既能安抚住牛有道大事化小,又能给管青崖点教训,也没什么不好。
    可若依旧是僵持局面,他估计管青崖那边也还是会死不承认,不太可能扯出什么真相来,若牛有道证明不了什么,他不信牛有道真敢大肆乱来,紫金洞这么多人不是摆设,由不得谁乱来!
    一听要喊管青崖过来,严立暗暗叫苦。
    掌门一发话,下面自然有人去执行。
    众人等了一阵,等来了那两名人证弟子,一个叫郭妙胜,一个叫安太华,却不见管青崖露面。
    郭、安二人一看这场面,宗门高层云集,加之牛有道亲自出面了,内心皆忐忑不已,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着出现在众人面前束手而立。
    “哪个是打你的管青崖?”牛有道偏头低声问了管芳仪一句。
    管芳仪低声回了句,“都不是,此二人就是帮管青崖作伪证的人,左边的是郭妙胜、右边的是安太华。”
    前去招人的弟子亦在宫临策身边耳语,说管青崖不在,出去办差了!
    “办什么差?”宫临策轻问了句。
    那弟子道:“都不太清楚,只说管青崖走之前说出去办差了,无人知道去向。”说罢又刻意提醒了一句,“我问了下走的时间,是牛长老来后走的。”
    宫临策立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管青崖应该是知道牛有道回来了而回避躲藏了,下意识偏头斜眼盯向了严立,正好对上了严立有些心虚的眼神,严立也正关注他的反应呢。
    只这一眼,他便知道了和严立脱不了关系,宫临策肚里蓦然火冒三丈,心中狂骂糊涂东西!
    他很想当众问问严立是怎么想的,你当初对牛有道这个人是怎么提醒我的?你明知他不好应付,还让管青崖躲起来?牛有道一开口就堵死了管青崖的所有退路,直接一顶‘奸细’的帽子扣在了管青崖的头上,管青崖想不露面都不行,能躲哪去?
    相处多年,一看眼神,严立就知道掌门师兄生气了,他心里也苦,谁知道牛有道一开口就弄出个‘奸细’来,直接把管青崖往死里栽赃陷害,管青崖不出面解释都不行了。
    宫临策可以处置管青崖,却不能自断手指把火烧到严立身上去,不提管青崖的事,回头问那两名弟子,“之前这里发生的事情,你们可愿与红娘当面对质?”
    郭、安二人拱手道:“自然是敢。”
    宫临策抬了抬下巴,“事发时什么情况,对牛长老说清楚,不得歪曲事实。”
    “是!”二人领命之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这个在让那个先说,那个又让这个先说。
    “嗯?”宫临策鼻腔里骤然发出一声质疑冷哼。
    两人吓得有些腿软,郭妙胜当即先开口了,“管师兄当时与红娘碰了面,警告红娘遵守规矩不要在紫金洞乱跑…”
    他才刚开口没说两句,牛有道忽出声道:“给我闭嘴!”
    “……”郭妙安顿时哑口无言,看看牛有道,又回头看向宫临策。
    宫临策沉声道:“牛师弟,你不是要对质么,怎么不让人说话?”
    牛有道:“这里就已经有了问题,红娘说管青崖动手的时候,这两人并未在管青崖身边,也就是说两人并未听到红娘引发管青崖出手教训的话。而两人却说他们在管青崖身边,听到了红娘无礼的话。双方各执一词讲不清楚,让茅庐别院的人作证又不可信。事发开始,闻墨儿和巨安都见过管芳仪,也都与管青崖碰过面,还是把当事人找齐了从头开始捋吧!”
    回头吩咐道:“让闻墨儿出来。再去个人去龟眠阁,请巨安来一趟。”
    这种事情也只有他出面了,换了茅庐别院任何一个其他人,紫金洞只怕懒得这么麻烦。
    “是!”段虎立刻领命奔龟眠阁而去。
    至于闻墨儿简单,就在别院内,很快就请了出来。
    稍等,巨安跟随段虎飞掠来到。
    巨安的心情很沉重,有些事情钟谷子交代的很清楚,你是紫金洞弟子,不能偏向任何一方说话。
    巨安一到,牛有道出声道:“还差一个人,管青崖呢,这么长时间爬也应该爬到了吧?怎么还没露面,难道做贼心虚跑了?”
    之前去招人的那名紫金洞弟子刚想说管青崖有差事不在,宫临策却及时出手拦了他一下,回头道:“严长老,管青崖是你的弟子,你应该能找到他,尽快把他找过来,你亲自去找!”
    不阻止不行,牛有道已经在顺着绳子捋,这个时候说管青崖有差事不在,糊弄鬼呢?刚出了这种事就派出去办差了,说的过去吗?只要敢这样说,牛有道肯定就要追问谁派的,办什么差去了?只要牛有道抓住奸细这个问题不放,一路顺着查下去,一个谎兜一个谎,匆忙之下没准备好,相关人员不能及时圆谎配合,在牛有道这种人面前迟早要兜出漏子来,到时候恐怕就不止是牵涉到一个管青崖了。
    从获悉管青崖不在,出去办差了,宫临策心中就有数了,管青崖肯定有问题,否则用不着躲避。
    别人不知道管青崖去了哪,宫临策相信严立肯定知道的,管青崖不可能彻底和紫金洞断绝联系,别人找不到,严立应该有办法找到。
    “是!”严立也知道躲不了了,应声离去。
    等着,牛有道很有耐心,双手扶剑慢慢等着。
    直到夕阳西下,晚霞漫天之际,严立回来了,也带回了管青崖,后者其实就躲在深山中。
    情况,严立已经跟管青崖说清楚了,管青崖心中很是惶恐,肠子都悔青了,悔不该为个女人一时冲动,但男女之间某种情绪上头时往往难以自我控制。
    他能从师傅的话中听出,牛有道一出面,连师傅都没底了,他焉能不慌。
    管青崖表面倒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很淡定的对诸位长辈行礼。
    从低声说话的管芳仪口中得知来人就是管青崖,牛有道伸手指向管青崖,“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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