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下邳国,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事,河内郝萌叛乱,若非曹豹和曹性,几乎夺取了下邳城,吕布急行军赶回,大破郝萌,斩其头颅,才平定了这场叛乱。
    虽然叛乱平定,但这几日吕布依旧烦闷不已,这一场叛乱让他损失不小,更令他心惊的是这场叛乱看似郝萌受到了袁术的蛊惑,但背后却是向来倚重的陈宫竟然也参与其中,甚至可能是主谋,虽然隐藏的很深,但吕布依旧捉到了蛛丝马迹。
    陈宫当初从东郡投奔他时本就带了兵马,这些兵马是听从陈宫命令的,而且随着陈宫这几年出谋划策,对他的部曲影响更大了,连手下不少将领都会听从陈宫的命令。
    吕布还知道陈宫与世家势力关系也很好,所以他纵然察觉陈宫参与其中,也只能装作不知,不敢深究,否则一旦撕破脸,后果他不敢想象。
    至于援助张辽那边,他是顾不得了。
    比之当年意气风发、驰骋天下的人中吕布,此时的吕布颓废了许多。
    很少有人知道,陈宫的背叛对吕布的打击是致命的。
    吕布这些年驰骋江淮,能与袁术、曹操抗衡,很大程度上靠的就是陈宫的谋略和陈宫对后方的打理,如今陈宫背叛了,大本营不稳,吕布根本不敢兵出下邳了。
    陈宫此人是典型的理想主义者,他有着自己的抱负,又有着很强的地方观念,是以他当初先迎曹操入兖州,而后察觉曹操不是他理想中的主公,而且过于强势和狠辣,迟早要打击地方势力,便又背叛曹操迎吕布入兖州,随后吕布被曹操打败,退入徐州。
    吕布虽然比曹操更容易掌控,但政治上太过稚嫩,比曹操差了何止百倍,在徐州奔波数年无成,还处处受制,甚至很多时候吕布不听从陈宫的计谋,烂泥扶不上墙,陈宫自然会产生另寻明主或自己单干的想法。
    这无可厚非,对陈宫而言也很正常,一个有抱负的人绝不会一直跟着一个不听劝谏又没有前途的主公。
    对陈宫而言只是一念之间,但对吕布却全然不同了。
    因为这些年吕布对陈宫的信任是绝对的,甚至视为兄长,引为家人,连女儿的婚事都与陈宫商量,所以陈宫的背叛对吕布这个轻侠是实力和感情上的双重打击,着实令吕布心灰意冷,连带着对其他手下也失去了信任。
    这就是轻侠的性格,讲义气,好冲动,表面强势无比,心性却又脆弱不堪。
    因为陈宫的背叛,让吕布失去了雄心壮志,麾下势力更是产生了信任危机,当一个势力产生信任危机、将帅离心之时,就是这个势力走向衰亡之始,历史上吕布集团的衰落便始于这一次叛乱,而今依旧如此。
    吕布正在烦闷,下来人报,曹豹求见。
    吕布精神一震,连忙命传,如今他最信任的只有曹豹了。
    曹豹是徐州豪强,曾经徐州牧陶谦手下第一大将,吕布入主徐州后,曹豹将女儿送给他做妾室,成了他的老丈人,对他一向也很支持,这一次平乱中曹豹出力不小。
    是以曹豹求见,吕布不敢怠慢,起身相迎门外,二人进屋坐下,曹豹禀报了一些徐州的情况,闲聊了一会,话题无意中一转,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主公,尝听闻大将军有一从弟,往来大江之上,掌控舟船无数,渡江之人皆赖其力,可是当真?”
    吕布闻言一怔,奇道:“外舅如何得知此事?”
    曹豹没有说自己是从吕布一次醉话中无意得知的,而是道:“江淮之人多有传言,此人化名文强,却不知真假?”
    吕布不疑有他,点头道:“不错,张健与文员兄弟排辈,字文强,此事本是少有人知,竟然传扬了出去?倒是有些奇怪。”
    曹豹笑道:“天下无不透风之墙,却也难免,这文强怕是与大将军关系不睦,否则怎会被发配江淮?”
    吕布摇头道:“文远素重兄弟情义,何况从弟,他二人关系极好的。”
    曹豹心中落定,又聊了两句,告辞离去。
    曹豹回到府中,府中早有一人迎上,急切的问道:“曹兄,可曾确定了那文强身份?”
    曹豹神情不悦,哼道:“前番便告知汝等文强乃张辽从弟,汝等竟然怀疑于吾!”
    那人赔笑道:“本就相信曹兄消息,是以谋划早已进行,只是事关重大,到了最后一刻,不得不再次确认耳。”
    曹豹点了点头:“吾已确认,前番所告汝等消息并无差错,那文强真是张辽从弟无疑,而且与张辽关系极好。”
    那人喜道:“甚好!甚好!如此张辽之亡,为时不远也。”
    曹豹拱了拱手:“如此倒要恭贺袁公路了。”
    那人尚不知袁术已死于汝阴,笑道:“张辽之死,于吾主有利,于温侯亦有利也,从此不必在依附张辽,可自谋大事。”
    曹豹眯起了眼睛:“此事断不可让温侯知晓,否则一旦张辽不死,我等必招大祸,血流千里也不为过!”
    那人嘿嘿一笑:“曹兄勿忧,天网已就,除非张辽不顾念兄弟之情,有插翅之能,否则必死无疑!”
    ……
    豫州汝南郡,在汝阴城破、袁术自杀的第二日,张辽集中兵力在汝阴县境南部阻击来自寿春的袁术援军。
    据暗影传来的消息,寿春城来援的是纪灵和陆勉两大将,领五万兵马,留下张勋带着两万人镇守寿春。
    唯有庐江太守刘勋,以孙策虎视庐江为由,拒不援救。
    五万对五万,张辽还有留下一些兵力看守俘虏和汝阴城,从兵力上看还要稍微弱一些,但张辽行的是精兵之道,便是四万对五万,也绝对有压倒性的优势。
    选择战场的主动权在张辽,不过他并没有选择峡谷要道之处,这一段也没有这样的地形,他直接选了一片开阔地,利于大规模作战。
    烈日炎炎经天,兵马如龙行地,当太阳位于中天之时,大战在这一片开阔地轰然展开。
    纪灵与陆勉在救援前猜到了张辽是围点打援之计,但是他们一路小心翼翼防范,尤其是在狭窄地段更是慎之又慎,却没有想到张辽会直接在一片开阔地与他们会战,所以依旧被张辽打了个措手不及。
    急行军的阵型来不及调整,只能仓促分为两路迎战。
    这是张辽在豫州战场的第一次大规模会战,作战需要奇兵制胜,但也需要战场正面对阵来磨砺士兵的阵战与杀气。
    张辽直接将兵马分作三路,黄忠左路,臧霸右路,许褚中路。
    中路迅速突进,犹如长虹贯日。
    左右猛烈夹击,宛若双龙绞柱。
    战鼓之声,震天吼声,平地乍起风雷,杀气直贯日月!
    张辽在中军高地观看战局,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一方兵强马壮,以逸待劳,蓄势已久,一方战力偏弱,急行至此,仓促应战,结果可想而知。
    事实没有出乎张辽的预料,战斗刚开始不久,就呈一面倒的局势。
    袁术麾下缺乏人才,四大天王的名头叫的响,但在诸侯麾下的一线将领中算是最弱的。
    陆勉的中军几乎是被臧霸一举拿下,纪灵稍强一些,但是面对正值壮年的黄忠也是相形见绌,首尾难顾。
    许褚当中一冲,更是一条血路铺开,当者披靡。
    诸葛亮和郭淮跟随张辽在中军查看战场,见此局面,诸葛亮道:“此战已定,寿春只在彀中,师父当思雒阳之事矣。”
    张辽点了点头,一挥手,中军鼓声顿变,而后众将士齐声大吼:“汝阴城破,袁术已死,投降!投降!”
    张辽惯用打击军心之计,此番这计策却是诸葛亮和郭淮听了张辽讲课之后所出,此时数万将士齐声大吼袁术已死,令本就落了下风的纪灵和陆勉兵马更是士气低落,开始大举溃散。
    与此同时,战场远处山林中又出现无数旌旗,无数的人影在涌动,在大吼:“袁术已死,投降!投降!”
    这些呐喊的人影却都是汝阴城一战的袁术俘虏,被押过来助威。
    纪灵与陆勉兵马却不知道这些人的身份,他们看到四面无数人影,无不绝望,不少人开始放下兵器,放弃抵抗。
    至此战场再也没有悬念。
    张辽看着战场上的一幕幕,思绪却不在这里,而是如诸葛亮所说,在雒阳。
    雒阳之事,他纵然交给李儒和荀彧,却也不可能完全放下,此时豫州战场大局已定,他就该思索如何处置雒阳之事了。
    雒阳局面发展到如今态势,他也是无可奈何。
    权力是一把双刃剑,这把剑可以让你拥有至高的地位,可以让你做很多事,可以让你风光无限,但同时也会让你身处风口浪尖,时刻面临无数的算计和陷害。
    可以一世风光,但一朝落魄,就是万丈深渊。
    而且这更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只有向前,没有退路,正如历史上的曹操和司马懿一样,到了他们那个地位,明里暗里争斗无数,不再进一步的下场就是毁灭,除非甘愿俯首就戮,身死族灭,否则没有其他任何选择。
    而自己呢。
    张辽眉头紧皱,不过就在这时,一个暗影急匆匆而来,张辽见此情形,知道必然是发生了紧急的情况,他从暗影手中接过情报,匆匆一扫,面色大变。
    不是雒阳的消息,而是从南边传过来的,张健有难,被数千水匪围困,情况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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