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朝的表情跟那话本里的内容一样精彩,他错愕地看着对方:“小师叔,你……”
    青梧从四册话本中抽出两册,把《高冷仙尊俏魔尊》和《师尊太爱我了怎么办》塞到他怀里:“剩下的我留着看。”
    闻朝拿着话本茫然无措:“为什么要给我这两本?”
    青梧眨眨眼,眼中似有桃花乱飞:“难道你想以下犯上吗?师叔觉得,你跟你师尊比起来段位还是太低,所以干脆死了这条心,乖乖躺平就好。”
    闻朝一头雾水,并未理解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在他眼里,师尊清冷禁欲,不容亵渎,一切歪门邪道都与师尊无关,哪怕确实在红尘俗世滚过一遭,身上沾染了一点黄色废料,也丝毫不敢往师尊身上联想。
    更何况,他在俗世里艰难存活的二十余载,也单纯到仅以“活着、赚钱、为福利院做点什么”为目的,根本没想过在此基础上进行更高一层的精神追求。
    因此,他虽然能大致猜到话本里写的什么,却无法把那些东西往自己身上套。
    他与俗世现实,似乎有种天然的割裂感。
    闻朝没拒绝小师叔的好意,把话本塞进储物空间:“我会看看的。”
    两人说话时,青蛰已经拎着承衍去了屋外,他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徒弟:“把你这身衣服扒了,这紫色真是碍眼。”
    “紫色怎么碍眼了?”承衍不服气地说,“难道像您一样,袒胸露乳就好吗?”
    “你小子还敢跟我犟嘴!”
    青梧一阵风似的刮到他们跟前,打量承衍道:“按你师祖的说法,这叫‘基佬紫’。”
    “基佬又是什么?”
    “就是……男人和男人搅在一起。”
    “那不太好吧……”承衍挠挠头,脸上浮起一抹奇怪的红晕,“如果是风鸣师弟的话,我倒是可以接受。”
    青蛰直接扇在他后脑勺上:“不想活了你!你要是有一天死在你掌门师叔剑下,可别怪我不救你。”
    闻朝装没听见他们的谈话,凑到晏临跟前,看到他正掩着唇低低地咳嗽,手边放着一盏冷茶,杯口有一点茶渍,应该刚刚喝过。
    闻朝把那隔夜的冷茶泼了,重新倒入茶叶,双手捧着茶壶将水煮沸:“师尊不要喝这么凉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晏临的手微颤:“……好。”
    闻朝试探着问:“师尊的寒症……真的是为我上天柱山寻得神火时染上的吗?”
    晏临顿了一下,没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似的,好一会儿才说:“我上天柱山,并不是为了寻什么神火,只因天柱山是仙界最高峰,山巅之上有一扇门,门后连着通往大千世界以外的路,这扇门在有修仙者合道飞升时才会打开。”
    “你师祖三百年前破碎虚空时,不知道为什么而生气,把那扇门给踹裂了一条缝,导致仙界灵气不断外泄,每隔三五百年,就得有人上去封印一次。天柱山上狂风如刀,化神境之下的修仙者,仙体都会被狂风撕碎,所以这件事只能由我或者你青蛰师伯来做。”
    闻朝满脸震惊:“师祖……把……大千世界的门给……踹裂了?”
    “难以置信吗?”晏临身体后倚,把脊背靠在轮椅背上,“至于神火雪中焰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我当真不知,觉得它或许能带回来给你用,便冒险去采,不慎被狂风伤了灵体。”
    晏临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好像要透支接下来十天的语言,他看向闻朝的眼神中透出一丝复杂:“风鸣会因为……为师不是特意为你取雪中焰,而失望吗?”
    “怎么会,”闻朝摇头,“师尊为何会这么想?师尊要真的是专程为了取雪中焰上去,弟子会愧疚不已的。”
    晏临悬着的心忽而放下了,他将手掌轻轻覆在对方头顶:“那道裂隙,只有同样合道飞升的仙人能够修复,这三百年中,大千世界未曾有人飞升成功,若下一个飞升的人是你,临走之前不要忘了将那裂隙修补起来。”
    闻朝莫名觉得他这话像在临终托孤,心里有些不舒服:“为什么?下一个飞升的人,难道不应该是师尊吗?”
    “为师……”晏临终归没能说出个所以然,他嘴角微微抬起,是个苦笑的弧度。
    飞升吗?
    不可能了吧。
    化神巅峰,可能是他的极限了,他的道心早已摇摇欲坠,下一次天劫到来之时,也许就是他身消魂灭之际。
    不过这样也好,若他死了,他那些无法启齿的念头便再也不会被徒弟知道。
    他偏头向窗外看去,闻朝望着他的侧脸,觉得他表情近乎落寞,却猜不透这落寞因何而起。
    书中描写这场景的时候,他还以为是晏临在痛心爱徒离他而去,可现在他就站在这里,晏临为何还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或许他真的应该看看小师叔给他的话本。
    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师尊,我去院子里……炼些丹药回来。”
    “好。”
    被天剑门折腾了一上午,闻朝终于得了空,在白鹿居内寻得一小片空地,从储物戒里取了些稀罕的仙草,投进丹炉,给师尊炼制温养的仙药。
    别人赠与的仙药他不吃,自己亲手炼的,他肯定会吃。
    师伯他们还待在白鹿居没走,青梧正在那里诱拐风枢:“枢枢师侄,你真的不肯来师叔门下吗?你师尊是冰灵根,教不了你的,师叔这里有好多记载木系术法的仙籍,你若拜入我门下,我都给你。”
    风枢拼命摇头:“不可以,师尊说了,如果我去小师叔门下,不出三天就会被染上奇奇怪怪的颜色。”
    青梧:“唔……”
    青蛰瞪一眼自己师弟:“你够了,二弟总共就这么两个徒弟,你还想挖一个走,门派里木灵根的弟子也不算少,你想带走谁,还不是随便你挑。”
    青梧随意地往栅栏上一坐:“木系修炼不易,属于最没有攻击性的灵根,枢枢师侄年纪小,修行时间也短,我可担心他被人欺负了去。”
    “青崖的徒弟,谁敢欺负,上一个欺负他徒弟的,坟头草已经三丈高了。”青蛰倚刀而立,“说起来,咱们护派灵兽呢?往常我提着恶妖首级回来,它都要扑上来挠我,今天怎么全无动静?”
    “嗯?你不提我都忘了,咱们上来时,好像没有见它。”
    “我就说妖都不靠谱,它若肯出面阻拦天剑门那群龟孙儿,还用得着二弟出马?”
    青梧托着下巴想了想:“我突然记起,它跟二哥的千年之约,今年是第九百九十九个年头吧?”
    闻朝正在捣药的手一停——镇派灵兽?
    扶云派的镇派灵兽是只道行几千年的大妖,通体漆黑,额生利角,背覆双翼,尾长于身,原型遮天蔽日,一根指甲便能碾死一个人。
    据说此妖身上有一半上古凶兽穷奇的血脉,凶横无匹,却被青崖仙尊降伏,委身在扶云派内当灵兽。
    原书中这只大妖的戏份并不多,闻风鸣跟它唯一的瓜葛是他应该在下山时遭到大妖的阻拦,并掏出它的内丹,将内丹收为己用以后修为大涨,遁入魔界,成为后期为祸一方的魔尊。
    现在他没能逃出山门,那大妖去哪了?
    闻朝抬起头问:“千年之约……又是什么?”
    青梧轻飘飘地刮到他面前,十分怜爱地在他额头轻轻一敲:“风枢师侄说你入魔后丢失了一部分记忆,看起来是真的。”
    闻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不是失忆我只是穿书”,索性没吭声,默认自己真的失忆了。
    青梧耐心地解释道:“此妖乃妖王之子,一千年前青崖仙尊名声鹊起,此妖闻讯赶来,要与仙尊决斗,以证明他们妖才是三界最强,结果在与仙尊大战三百回合后,不幸以一招之差落败。”
    “此妖在决斗之前扬言‘我要是输给你就给你当一千年的看门狗’,本来是随口说说,结果仙尊认真了,真的跟它签了契约,让它留在扶云峰看门一千年,今年是最后一年。”
    竟是这样。
    “我看它八成已经跑了,”青蛰说,“三弟,你感应一下,它到底还在不在扶云峰。”
    青梧闭上眼,闻朝只觉得身边的风加快了流动,半晌过后,对方道:“感应不到它的气息了。”
    “哈,果然,我就说当初该先杀了它的自我意识再放去当护派灵兽,二弟偏要心软,说不想与妖界为敌,现在好了,契约期还剩一年,这畜牲就夹着尾巴跑路,一点诚信都不讲。”
    “那毕竟是妖界少主……”
    “那又如何?妖界那群小崽子们,别说少主,就是妖王来犯,我也一刀把它的脑袋砍下来。”
    青梧叹气:“算了吧大师兄,知道你和妖界不共戴天,但现在三界和平已久,维系不易,你就别节外生枝了。”
    青蛰没再继续谈这个,而道:“护派灵兽不能没有,跑了一个,再抓便是。派里养的灵兽修为还都不够看,不如我再去一趟妖界,逮一只回来。”
    青梧无奈:“你也太粗暴了……”
    闻朝在旁边听着,内心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忘仙》书中写,要治好晏临的腿伤,需要碧海潮生花的种子、银枝玉叶草的茎,用久旱甘霖露种活,将花瓣和草叶投入丹炉,再配以其他仙草,制成丹药,便能让经脉重塑,完好如初。
    其中银枝玉叶草,就在妖界。
    他蓦地起身,想问师伯一句“去妖界能不能带我同行”,结果对方已经进了屋:“师弟,那只被你降伏的灵兽跑了,我准备再去妖界逮只新的,你帮我召集一下派内弟子,我要点几个跟我一起去,就当是历练。”
    闻朝焦急地守在门口,在心里大声喊“我能行看看我”,可师伯在和师尊说话,他又不好进去打扰。
    晏临放下茶盏,慢条斯理地说:“你刚在妖界斩了一头三千年道行的九头恶蛟,还把恶蛟的头提回来当战利品,这又要去捉一只妖当镇派灵兽——你是嫌我们扶云派在妖界树敌不够多,嫌仙界和妖界和平太久了吗?”
    “你这话说的,他们背信弃义在先,还不准我去找点补偿?”青蛰将对方打量一圈,视线落在他坐着的轮椅上,想也没想就在轮椅扶手上拍了一下,“这东西不错啊,你徒弟给你做的?还是风鸣好,承衍那蠢蛋,就没有这份心。”
    他话音刚落,被他拍过的扶手上突然传来“咔”的一响,木头竟出现了一丝裂纹。
    高山上最结实的木材,也禁不住青蛰仙尊这么没轻没重地一拍。
    青蛰面露尬色:“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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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梧:大师兄,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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