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灼灼日光铺满乾朝的每一寸裸.露土地,葱翠的树叶迎着日光曳动,一阵风吹来亮闪闪的,好似闪着银光的小灯笼。
    四位轿夫抬着软轿快步前行,上头坐着目光倦懒的林桑青,她有诸多唏嘘感慨藏在倦懒的目光之下。
    乾朝有不计其数的街道巷陌,光是皇城平阳,便有百数之多。林桑青从前居住的兴业街离皇宫不近不远,正好在中间,作为一个没有前途受尽虐待的普通姑娘,她从未到皇城附近溜达过,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会进到皇宫之中,与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心意相通。
    人生的无常与反复,便体现在这些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中间,若事事都能预料到,反倒少了些趣味。
    宁妃所找的那位工匠姓甄,算是平阳城里拔尖的手艺人,找他做首饰的达官贵人们能从街头排到巷尾。而皇帝拥有旁人没有的特权,他无需排队,只要说一声,工匠们便会把他的单子提到第一个。
    打造首饰的甄师傅醉心钻研技艺,看上去便知是少言寡语之辈,他身边有个负责琐碎事宜的助手,很会说话,正好弥补了甄师傅的不足。
    “宸妃娘娘请看。”领着林桑青进入盛放完工首饰的房间,助手从最高的架子上取过一只烫金黑匣子,启开匣子,里面是一支巧夺天工的桂花拥枝镂空金步摇。
    眼底霎时被这支步摇点亮,先前的倦懒一扫而空,伸手接过,林桑青难掩对步摇的喜欢。
    助手继续道:“娘娘好福气,独得圣上恩宠。往常咱们这里接单子,都是师傅先画好图纸送到主顾家里,若主顾满意了,咱们便照着做,要是不满意,还得再做修改。您的这支步摇是圣上自己绘的图纸,上头的每一个细节都是圣上自个儿的想法,师傅没有改动一点。试问圣上何曾对哪位娘娘如此上过心呢?草民先在这里恭喜娘娘,祝娘娘福如东海、万事胜意!”
    哎?这支步摇是箫白泽亲手设计的?温柔的神色浸润满脸,林桑青抚摸着步摇上仿佛粘带香气的桂花,有几分不解——这倒是奇了怪了,她从未对箫白泽说过她喜欢桂花,也没对宫里的任何人说过,箫白泽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凑巧么。
    待回宫后,她抽空去启明殿问问他。
    甄师傅的助手说了这么多讨巧的话,不给赏赐说不过去,林桑青吩咐梨奈从荷包里掏几锭银子,分发给甄师傅及他的助手。
    天色还早,回宫委实浪费,然林桑青着实无心在城里晃悠,觉得没什么值得看的,便让梨奈吩咐抬轿子的轿夫,直接折返回宫。
    轿子晃晃悠悠的,自带催眠作用,没一会儿就把她晃睡着了,直到一阵聒噪的吵闹声入耳,林桑青才慢悠悠睁眼醒来。
    她出声询问,“外面怎么回事,乱糟糟的。”
    梨奈隔着轿子对她道:“回娘娘,宁妃家的亲戚不晓得发什么疯,对着咱们的轿子骂骂咧咧的,我让她住嘴她也不听,好像故意这样做似的。”
    林桑青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梨奈口中“宁妃家的亲戚”是谁。“哦,是宁妃家的亲戚啊,”睡意顿时跑了一大半,她揉揉惺忪的眼睛,对梨奈道:“请到轿子旁边来,我问问她是不是有话要捎给宁妃。”
    梨奈“哎”了一声,不多会儿,周萍又添几条新皱纹的脸出现在轿子旁边,她挑起轿子一侧的窗帘子,双目中迸射出恼火至极的火星子,看样子憋了许久的火气,今儿个终于逮到机会泄火了,“是不是你!”她厉声逼问林桑青,“是不是你给田悠然母子俩灌了**汤?是不是你教她们的法子?”
    周萍的嗓门儿大,震得林桑青耳朵里沙沙响,神色傲慢地拿小拇指捅捅耳朵,林桑青冷冷瞥她一眼,语气如寒潭里的冰水,尽得箫白泽真传,“夫人忘了我曾经说过的话了吗?”不及周萍说话,她慢悠悠翘起二郎腿,语气里的森森寒意不改,“你有十个弹指的时间可以考虑。是即刻离去,本宫当今儿个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还是继续留在这里,让本宫吩咐御林军抬着你下去?”
    周萍不言不语,她拿怨毒到了极点的眼神死死盯着林桑青,好像她是屠杀了她全部家人的刽子手。
    林桑青笑着回望她,眼神中没有怨毒,只有挑衅,“这才是开始,夫人就受不了了吗?往后啊,还有更多呢,还请您做好接受疾风暴雨的打算。”说着说着,似突然想到什么,她瞬目望着周萍,“大姐是不是早过了婚配的年纪?夫人放心,我会给她找个好夫君,保准让人满意——唔,至于满的是谁的意,我便不清楚了。”
    周萍不愚笨,听得懂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扒着软轿窗子的手用力捏紧,呼吸变得急促,她怒火攻心道:“你这个……”一时没想到词骂她。
    林桑青眯眼笑道:“我这个什么?混账?畜生?白眼狼?”
    她生气和开心时都喜欢眯着眼睛笑,乍看上去没什么区别,然而细细分辨,开心时,她眯在一起的眼睛是上挑的,生气时正好相反。
    世上只有两人能清楚分辨她笑容下的开心和生气,箫白泽一个,林清远一个。
    坐正身子,她不再拿正眼瞧周萍,嗓音中有隆冬时节的寒冷,“随便你说什么,本宫都不会生气,将来你只会比本宫更惨,本宫做甚和一个下场无尽凄惨的毒妇生气呢。十个弹指的时间已过,本宫给过你机会,你不珍惜。梨奈,”她靠在软轿上,高声呼唤梨奈,“远处应当有一队御林军,你朝他们招招手,让他们把这个不懂规矩的妇人拉下去。”
    梨奈应声退下,不多时,一队排列整齐的御林军出现在软轿旁,不由分说将周萍拖走。
    林桑青挺直腰杆沐浴在周萍怨毒的目光中,坦然而清醒,倔强而冷酷,像矗立在暴风雨中巍然不动的古木。
    须臾,梨奈挑开轿门帘子,低低与她道:“娘娘,奴婢让御林军将她带下去申饬一顿,没有动武。毕竟她是宁妃家的亲戚,咱们对她不能太没有礼貌。”
    林桑青了然颔首,沉默片刻,她若有所思地问梨奈,“梨奈,你说,她怎么晓得我们今儿个出来?”
    梨奈眉心微蹙,“小姐,您的意思是?”
    露出一个若隐若现的微笑,林桑青摇头,“没什么,起轿,咱们回宫。”
    看样子,她的皇上知道不少事情呢,看似他投身前朝不问后宫之事,实际上,后宫的事情他并非全然不知,甚至他对前朝和后宫一样了解。
    她早知道,她的夫君是个聪明人。
    她和他说信任,然而说到底,她还是有几分保留的,没有彻底对他剖开每一寸真心。
    就像他对她有所保留一样。
    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
    隔日又是阖宫拜见太后的大日子。
    起早赶到永宁宫,刚在位置上落座,林桑青便觉得今儿个氛围不对——很庄重,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宣布似的。
    且堂中正常都摆放四把椅子的,宫中现有的四位嫔妃每人一个座,今儿个却摆了五把椅子,多出的那个位置不知要留给谁。
    当看到搀扶着太后走出来的那道夺目倩影,林桑青霎时明白那第五把椅子是留给谁的——有意思,今日乃是嫔妃们拜见太后的大日子,季二小姐这个客人做什么也跟着来凑热闹。
    心底缓缓升起不详的预感,右眼皮突突跳得厉害,那颗本不不安的心脏在胸腔里拼命跳动,她提前预感到了什么。
    果然,太后在正中间的主座坐下,受了诸位妃嫔们的叩拜之后,她正襟危坐道:“说来,皇儿登基已有三载多,这三载来,宫中后妃人数稀少,他膝下更是没有任何子嗣,前朝与后宫都不安稳。哀家知道没有子嗣不是你们的过错,但身为后妃,无法替皇朝诞育接班人,始终说不过去。”
    “泽儿似乎很喜欢你,青青,”太后不知察觉到了什么,越过后宫身份最高贵的淑妃,最先和林桑青道:“作为妃子要有为皇家开枝散叶的准备,唯有心胸开阔,不怒不争,才是真正贤惠的好妃子,这一点你做得很好。”梳得纹丝不乱的头发初见花白,一顶凤冠顶在发间,彰显着她身为一朝太后的肃穆威严。
    目光在殿中诸位嫔妃身上挨个扫过,太后张开嘴巴,吐出一个令殿中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的消息,“如笙已经和泽儿有了肌肤之亲,哀家不能置女儿家的名声于不顾,所以,哀家决定,让皇儿纳如笙为妃。”凤眸稍抬,太后先问林桑青,“青青可有什么话要说吗?”
    藏在袖子下面的手抖得拿不住东西,林桑青藏起眼底泛起的红意,强行让自己表现得符合规矩,“太后圣明,臣妾并无异议。”
    躁动许久的心脏突然安静不少,不安转变为抽痛,林桑青终于明白,之前那股让她惴惴不安的预感到底表现在什么地方——便是现在,太后说出那句“肌肤之亲”,并做主让箫白泽纳季二小姐为妃这一刻。
    太后满意颔首,这才回过头去问淑妃,“如霜啊,虽说你和如笙是姊妹,在选择夫婿上要避嫌,可皇上与普通男儿不同,他是一国之皇。史上不是没有姐妹共侍一夫的先例,你们姐妹俩都是好孩子,哀家希望你们都陪在皇儿身侧。”
    淑妃还处在震惊中,没有及时反应过来,太后许是怕她当众说出什么不合规矩的话,提前叮嘱她道:“你若是有什么想法,等会儿留下来和哀家说,莫憋在心里,也莫当众喧哗。”
    殿中飘着能够让人心神安定的檀香,但当太后宣布要封季如笙为妃子后,再浓重的香气也无法平定淑妃心中的哗然与恼火。十根指甲深深陷进手掌,她睁着泛红的眼睛看向太后,态度坚决道:“姑母无需同孩儿商榷,无论如何,我不会同意她入宫为妃!”
    太后微蹙眉头,脸色很不好看,“如霜,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连宸妃都同意了,你还执着反驳什么。”
    “执着什么?”淑妃冷冷笑一声,她看看端然稳坐的季如笙,又看看脸色难看的太后,眼底的红意更甚,愤然起身道:“姑母!母亲死了,我没有兄弟姐妹,没有同龄好友,只有一个整日忙碌奔波无暇顾及我的父亲,她抢走了父亲对我的疼爱还不算,现在又要来争夺我喜爱的男子吗!”有浅薄的水痕在她的眼中快速聚集,淑妃眨眨眼,没有让那团水痕继续氤氲成型,失落又难过道:“是,皇上一直不喜欢我,我晓得自个儿不讨他的喜欢,也没奢求过他的喜欢。我明知他常来淑华宫是看在父亲和姑母的面子上,明知他此生不会将真心交付于我,可姑母,我宁愿一生这样自欺欺人下去,宁愿皇上再往后宫塞一百个嫔妃,也不愿这个夺走父亲对我的疼爱的人进宫,再和我争夺本就不爱我的夫君!”
    淑妃出身的门楣高,打小便习惯俯视别人,平日里她大多高昂着头颅,与人见面也不打招呼,一举一动莫不符合豪门女子的规范礼仪。
    这是林桑青第二次见她如此失态,上一次是在中秋宴会上,淑妃喝多了酒,想起了昔日的旧友昭阳,当众冲着方御女大吼大叫。
    见淑妃如此失态,把规矩和礼数全部抛之脑后,太后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如霜,你坐下,看看你的表现,哪里还有半分豪门贵女的稳重端庄?”
    淑妃深吸一口气,固执地站在偌大的宫殿中,再次将自己的意思表述一次,“姑母不用试图说服如霜,无论您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让她进宫。只要我活在世上一日,便绝不允许她成为皇上的妃子!”
    心口疼的老毛病好像又犯了,太后捂住前胸,冷冷对殿中的其他嫔妃道:“你们先退下。”
    林桑青带头告辞,“是,太后。”
    捂着胸口往内殿走,太后对淑妃道:“如霜,你跟哀家进来。”
    娇小身躯里散发出绝不妥协的坚持,淑妃拿嫌恶至深的眼神瞥季二小姐一眼,跟着太后进到内殿去了。
    走到永宁宫的丹色大门前,林桑青悠悠回身,殿内的陈设与太后如今的年岁相符,端庄中渗透着皇族的富贵之气。季如笙始终端坐在那第五把椅子上,动也不动,她平和目视前方,仿佛入定的佛陀一般,让人根本猜测不透她内心的想法。
    不知怎么的,方才消逝的不安又开始蠢蠢欲动,林桑青抬手按住跳动的眉心,只觉得满心都写着“烦躁”两个字。
    宁妃在太后跟前没有话语权,从永宁宫出来她便回莳微宫去了,神情恹恹的,不大高兴。也是,她入宫的时间最久,到现在还和皇上维持着君子之交一般淡如水的关系,而季如笙不过进宫几日,居然就已经和皇上有了肌肤之亲。
    她能高兴的起来才奇怪呢。
    方御女不爱箫白泽,她留在宫里为妃的原因成谜,哪怕箫白泽一天之内封十个妃子,她也不带难过的。从永宁宫出来,她询问林桑青可否想趁早上天光凉快去逛逛御花园,得到林桑青的婉拒后,她自个儿美滋滋溜达去了。
    林桑青的神情有些恍惚,她沉浸在太后那句“如笙已经和泽儿有了肌肤之亲”中走不出来,心底有个地方酸酸的,没有心情和方御女去逛园子。
    她想,箫白泽怎么会骗她呢?
    行至凤凰花树下,正巧赶上箫白泽来给太后请安,他没有察觉到异常之处,照常走到她身边,嗓音一如昨日温柔,“太后那边散了?今儿个怎么这么早。”打量打量她的打扮衣着,待看到那支镂空步摇,他挑唇笑道:“戴上了,可还满意?”
    她抬起模糊的视线,怔怔看着那位拥有妖冶美貌的年轻帝王,用心去描绘他的身形轮廓,良久,她问他,“皇上,你喜欢的究竟是我,还是存在于你记忆中的长公主昭阳?”
    箫白泽怔了一瞬。
    稍许,用眼神示意白瑞离远一些,箫白泽不解唤她,“青青?”
    林桑青不想让自己变得咄咄逼人,可话从嘴巴里说出来,不知不觉便有了咄咄逼人的意思,“我给过你机会,让你说实话,我强迫自己相信你,相信你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相信那一晚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箫白泽,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箫白泽这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事,“太后说什么了?”他问,顿一顿,补充道:“还是季如笙说什么了?”
    眸色深沉如漆黑永夜,林桑青望向身侧燃放似火的凤凰花,眼睛好像也被染红了,“皇上,我其实本不愿将自己的一颗真心交付给任何人,它在我这儿存放了十几年,从没有人惊扰过它,十几年如一日,我安稳求生存,不渴求天赐良人。是你掏出了这颗真心,以帝王的名义给了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允诺,我将它存放在你那里,希冀你用自己的真心来作交换,可你是怎样做的呢?”自嘲笑一笑,她拖动及地的裙踞,失望至极地转身离开,“如今倒好,我交出的真心被你用谎言蒙上灰尘,阿泽,你可真会让人空欢喜。”她挪动脚步,离开那棵似要燃烧成火的凤凰花树。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箫白泽低沉沙哑的声音,轻飘飘的,似乎只说这一句话就用了他全部的力气,“青青,我不晓得说什么,但请你……相信我。”小心翼翼,真诚满满。
    心底最柔软最娇嫩的地方陡然一抽,眼眶像被烟熏过一般灼热,脚步停留稍许,林桑青背对着箫白泽揉揉眼睛,最终,还是迈步离去。
    她要怎么相信他呢。
    那夜,季如笙的确留宿在启明殿,箫白泽又喝多了酒,自控能力不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她着实不愿再去想。
    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
    晚间夜风骤起,吹的屋檐下悬挂的叮当响个不停,滚滚乌云挡住了月牙似的月亮,连散落在银河深处的星星都藏了起来,到处暗沉沉的,没有丝光亮,看样子明儿个会下场雨。
    这样的夜晚着实令人心情烦躁,繁光宫点满了灯烛,里外灯火通明,可林桑青还是觉得眼前发暗,感受不到光明。
    进殿送热水时,梨奈似乎漫不经心一般,顺嘴对她道:“娘娘,启明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上下乱糟糟的。白瑞公公急诏魏虞进宫,现在估摸已经到了。”
    林桑青对着模糊的铜镜摘下耳铛,随手放置在桌子上,板着脸道:“发生了什么都和咱们没关系,启明殿有那么多宫人,魏虞也在呢,没什么可担心的。”
    梨奈“唔”一声,圆圆的脸蛋上浮现一抹惆怅,又道:“您也是知道的,皇上身子一向不怎么好,这段时间皇上很少传召魏先生进宫,今晚却突然传召他,不知……不知……”
    不知个半天,也没敢把心底的猜测说出口。
    长长叹息一声,杏仁样儿的眼珠子翻动几下,林桑青按着红木做的梳妆台,怔怔对着铜镜发呆。
    箫白泽传召魏虞进宫做甚,难道他体内的余毒又发作了?
    魏虞的确交代过,不能让箫白泽经历大喜大悲,可今儿个的事情是箫白泽自找的,是他欺骗她在先,她左不过说了几句难听的话,箫白泽不至于被气得余毒发作吧。
    梨奈犹犹豫豫出去了,林桑青盯着铜镜中那张清秀的面庞,心里乱成一锅蔬菜粥。
    说谎的人委实可恨,活该让他痛一痛的。
    前几日他们之间的对话仿佛仍响在耳边,一声一声不曾消逝,箫白泽要求她站在他身后,给他源源不断的爱,让他有更多的勇气去做之前不敢做的事情。她是如何回答的呢?
    ——我会站在你身后,看着你扫平一切障碍,看着你成为乾朝独一无二的皇。
    她自问没有做出任何违背这句话的事情,一直安分守己,在后宫偌大的压力下静静守望他,而箫白泽他也很会活学活用,简直聪慧到了顶点——他的确用从她身上所汲取的源源不断的爱去做了之前不敢做的事情——和季如笙有了肌肤之亲。
    到底他是帝王之才,就连说话都一语双关,提前就给自己找好了退路,林桑青这个仅有一星半点小聪明的人当真自愧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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