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过一口气,从地上爬起来。
    今天是周末,外面阳光明媚。
    我走到阳台上,推开窗户,阳光斜照进来,沐浴着我,我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为了庆祝成功结束笔仙游戏,大清早的我们便相约出了校门,在街上找到一家小火锅店里。
    老板的菜品都还没有打理出来,我们便围坐在一起。
    胖子提议说,难得今天大家这么高兴,喝点酒庆祝一下,不要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于是,火锅还没有端上来,我们就着花生米,咕噜咕噜喝下了十多瓶啤酒。
    可能是这些天以来,大家太过压抑了,每天都活在极度的恐惧和不安之中,所以我们需要发泄,好好的发泄。
    这顿火锅从早上一直吃到下午,我们这才带着几分醉意回到寝室。
    张猛和周伟酒量不太好,两人回到寝室,倒头便睡,鼾声震天。
    实话讲,104寝室的人,已经很久没有睡的这样踏实了。
    谁会想到,一个民间疯传的笔仙游戏,竟会给我们带来这样的一场灾难,还死了一个周小龙。所以说,有些邪门的游戏,真的不能随便玩,一旦触碰到游戏的禁忌,后果不堪设想。
    我昨晚就在戏楼里摸爬打滚一晚上,而且今天又吃了大半天火锅,满身的臭汗跟火锅味混合在一起,我自己闻着都难受,于是回到寝室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卫生间洗澡。
    洗完澡,精神好了不少,回到床上,胖子递给我一支烟,我随手接过来,胖子拿着火机正准备给我点火,我看见跳跃的火光,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猛地一声大叫:“哎呀,糟糕!”
    胖子冷不丁被我吓了一大跳,手里的火机也掉在了地上。
    胖子讶异的问我:“我的哥,一惊一乍的干啥呢?”
    我使劲抓扯着头发,烦躁不安的在寝室里走来走去,嘴里一直在反复念叨:“糟糕!糟糕!我怎么忘记了这茬子事情呢!”
    我的异常举动把寝室里的其他人都惊醒了,众人惴惴不安的看着我,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所说的糟糕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说:“之前我们一直在高兴,我带着梅姨死里逃生,但是我们却忘记了一个细节!”
    胖子咬着香烟,凑到我面前:“什么细节?”
    我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我咬了咬嘴唇,嗫嚅着说:“阿忠……阿忠没有逃出来……”
    我在脑海里仔细回忆最后的情节,阿忠推开窗户,招呼我和梅姨跑过去,我和梅姨爬上窗户,这时候鬼子兵来到包间外面,先是一阵乱枪扫射,紧接着便扔进了一颗手雷。在手雷爆炸的瞬间,我牵着梅姨的手,从窗台上跳了下去,而这个时候,阿忠还在包间里面。
    换句话说,在戏楼的幻境里面,阿忠死了!
    幻境里的阿忠死了,那么现实中的忠伯会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呢?
    我越想越觉得心慌意乱,于是披上外衣冲出寝室。
    胖子他们迅速跟出来,问我要去哪里。
    我说去图书馆看看忠伯,我的心里很慌,整个人显得焦躁不安。
    胖子在后面安慰我说:“应该没什么影响吧,幻境里的阿忠虽然死了,但在现实世界里面,忠伯不也活得好好的吗?都活了七十来岁呢!”
    我们急匆匆来到图书馆,却意外的发现,图书馆大门紧闭,铁将军守门。
    我们顿时愣立当场,一股不祥的预感当头笼罩下来。
    据我们所知,忠伯对待工作非常的认真负责,几十年如一日,不管是炎夏还是寒冬,图书馆每天都是准时开门,准时关门,从来没有出现过大白天不开门的情况。然而今天,图书馆却破天荒第一次关上了大门。
    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直觉告诉我,忠伯出事了!
    周伟看见一个学生从图书馆门口走过,连忙跑过去,向那个学生打听图书馆为什么关门。
    不一会儿,周伟面色很难看的走回来,我们赶紧向周伟询问情况。
    周伟说:“今天早上的时候,忠伯突发心肌梗塞,已经被送往县医院抢救……”
    周伟一句话还没说完,我已经掉头往学校门口跑去。
    昨天早上我见到忠伯的时候,忠伯还是个精神矍铄,健健康康的小老头,怎么今天就在医院里抢救了呢?
    戏楼幻境里的忠伯死了,现实里的忠伯便突发心肌梗塞,要说这两件事情之间没有关联,打死我也不相信。
    很快,我们在县医院见到了忠伯。
    忠伯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面,身上插满管子,夕阳的余晖从玻璃窗斜照进来,笼罩着忠伯,忠伯看上去已是奄奄一息。
    我们见到了医生,向医生询问忠伯的情况,医生告诉我们一个悲痛的消息,说忠伯的脏器已经衰竭,无力回天了,同意我们进入病房,跟忠伯道个别。
    我们怀着沉重的心情走进病房,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发出的嘀嘀声响。
    忠伯面容枯槁,气若游丝,看样子就知道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忠伯眯着眼睛,还有一点残存的意识,他沙哑着声音问我:“救出梅姨了吗?”
    我点点头,红了眼眶。
    忠伯说:“笔仙游戏结束了,这是一件好事,你为什么哭?”
    我拉着忠伯的手,一个劲向他道歉,然后把在戏楼里发生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
    忠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只要救了梅姨就好,至于阿忠死与不死,都不重要!”
    我咬咬牙,我说忠伯,要不然我再去一趟戏楼,这次争取把你和梅姨一起救出来。
    忠伯抓着我的手,用力摇了摇头:“傻孩子,游戏已经结束了,你想过没有,就算你再次进入游戏,万一你没这么好运,没能救出梅姨怎么办?”
    我低头,没有作声,忠伯说的确实是这个道理,好不容易救出梅姨,结束了笔仙游戏,我不能再拿大家的性命去冒这个险。
    忠伯阖上眼皮,声音渐渐低弱下去:“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活了这么久,我也知足了!我要回戏楼去了,好想听梅姨再唱一曲,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帝女花带泪上香,愿丧生回谢爹娘……”
    忠伯轻轻的哼唱起来,终于沉睡过去,仪器上面的线条慢慢成了一条直线。
    外面的天空,只剩下最后一抹残阳。
    多少年前,残阳下坐着一个小孩,他搬着小板凳坐在戏台边上,双手托着脸颊,津津有味的看着一群戏子在台上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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