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的脸虽然在笑,但所传达出来的东西,并不是通过声音,而是类似于他意识中那个神奇的存在,以一种意志传递出来的讯息。
    这样的讯息,整个世界上的任何存在都无法了解,甚至于三月女神都有可能无法了解。
    因为这种通讯的方式并不属于这里,而是属于那些统御星空无数年的恐怖存在。
    瞬息间,热风戛然而止,如同一个吹气的人被敌人粗暴的堵住嘴巴,凶狠而果决。
    此时此刻所有的正常人类都已经失去了自我的意识,甚至于自我形态的认知都已经消失。
    因为此时以眼睛为中心,四周的时间和空间都已经变的扭曲,概念变的模糊。
    人们无法理解可以掌握时间与空间的存在。
    甚至于,哪怕这个世界的神祇,都无法理解那些掌握时间与空间的那一尊神祇。
    诡异的能量在苏格体内不断奔腾,心脏跳动的速度不断加速,幅度也迅速加大。
    此时的心脏宛如一位巨人的心脏,帮助苏格运转这些他完全无法接触和容纳的诡异能量。
    “你好。”一个古怪的意志在苏格脑海中出现。
    这声音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明了,并不是远古遗留的残片,而是现在和他对话的某个存在。
    “您好。”苏格有礼貌的回应。
    无尽的灰色雾气逐渐分散,苏格陡然间发现自己来到了一片巨大的空间中。
    这空前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但这种黑暗并不是绝对,无数散发着光芒的星辰在黑暗中闪烁,就如绝望黑暗的世界中的点点希望光辉。
    嗖嗖嗖……
    在苏格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星辰的光芒逐渐爆发,形成了一条条银白色的光带彼此链接,苏格隐隐感觉到这一个他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想象的巨大术式。
    这些光带似乎在一瞬间就完成了,整个漆黑的世界,有了些许光亮。
    咕噜……咕噜……
    光芒与黑暗中,传来了好像水沸腾的气泡破裂声。
    下一个眨眼的瞬间,苏格面前出现了四扇门。
    四扇门纵向依次排开。
    门上拥有无数古典神圣的纹路。他能模糊的看清两扇门的纹路。
    最左边的纹路上拥有这无数的冰霜,战舰,亡灵,狼群,以及骑着巨浪的某个伟大存在。
    此时这扇门已经打开了,一阵阵诡异的东西不断散发出来,链接着他意志。
    最右边的门的纹路中心,是一口漆黑的大钟,四周充满了尸山血海,徘徊亡者,以及那神圣的雾气。
    这扇门已经微微打开了一个缝隙,阵阵苍蓝色的雾气形成了无数的丝线,将苏格与门扉相连。
    而中间的两扇他完全看不清的门,紧紧关闭,看上去与他没有任何联系。
    然而他很清楚的感觉到,刚刚那个意志就是从这两扇门的某一个传出的。
    苏格没有贸然行动,安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吱呀……
    这时,左边的第二道门缓慢的打开了一个缝隙。
    随着这个门缝打开,无数诡异灰色光芒从缝隙中溢出,在整个星空散发。
    苏格内心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激动,似乎是买了彩票,等待着彩票开奖的彩民。
    对于真相渴望的他,对于一切所揭露出现的秘密都有巨大的兴趣。
    然而这一扇门并没有完全打开,仅仅打开了一丝边角缝隙。剩下的最后一扇门依然没有任何打开的意思。
    于是苏格目光落在这一扇微微打开的大门上。
    伴随着无数光芒的泄露,苏格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和意志都受到了污染和同化,一切的一切都要被这灰色的光芒所淹没。
    关键时刻,苏格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道:“你是尤格·索托斯?”
    眼前的古怪景象,让苏格通过地球的记忆猛然想到了那一位统御时空和空间的神祇。
    祂躲在每一扇门的后边,被称为躲在门后的怪物。
    祂的身体由亿万散发着光芒的气泡组成,那光芒可能是蓝色,也可能是诡异的灰色。
    祂被称为万物归一者,其无限的身躯链接的所有门,如果人们找到了对的门,就有机会觐见这一位神祇,并得到超出常人的知识。
    尤格·索托斯也是在所有外神中,极少数对于人类没有敌意,且相对亲近的存在。
    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以及如今的情况,丝丝入扣的联想后,苏格猛然想到了这一扇门之后的可能。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维持住了苏格意志,保护住了他的心。
    那扇门似乎又稍微打开一丝,随后一只由无数古怪的骨头,以及无法形容的膜所组成的爪子慢慢从门后伸出。
    这爪子如此的眼熟,苏格失声道:“洛波!?”
    这爪子和苏格坐骑的本体,廷达罗斯之猎犬的模样。
    随着爪子不断的延伸,苏格发现了不对。
    洛波的身躯细长,然而这个身躯却呈现一种诡异的螺旋,并且它似乎有着无数的爪子和触手。
    最后,苏格甚至看到了它有九个脑袋同时从门后延伸出来。
    虽然种族一样,但它并不是洛波。
    九个脑袋,数不清的眼睛看着苏格,那意志再次直接出现在苏格的脑海中。
    “似乎,你已经想通了很多。”
    苏格直视这个仅露出脑袋和前爪,好像趴在门前的怪物,说:“线索虽然很零散,但来到这里,也是时候该将其串联起来。”
    “你将我带到这里,是想让我成为那个心么?”苏格直接问。
    这怪物平视苏格,意志没有一丝波动:“你可以这么理解。”
    “那你到底是不是尤格·索托斯?你和我之间到底存在什么样的联系?”
    前因后果多少了解一些,然而苏格依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从而有资格站在这里。
    怪物回应:“不是。至于你,你一直在思索自己是因为什么特殊而来到这里,这其实很简单。”
    怪物的意志停顿一下:“当你存在的时候,你就已经特殊,你也就有资格站在这里。”
    “地球拥有亿万人,哪怕克苏鲁知识小众,依然有无数的人比我对这方面更加精通。”苏格认真说道。
    “世界上没有完全一样的叶子,自然没有完全一样的人。其他人固然拥有更加精通的知识,但他们并不是你。”怪物依然没有解答苏格内心的疑惑。
    听到这话,苏格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的。
    “将我的意志带到这里,为何?”苏格转换一下方向。
    怪物那九个脑袋同时微微抬起来:“只是通过你声明一下地盘的边界,同时驱赶入侵者。”
    “就因为这个?”苏格对于这个动机表示不可思议。
    怪物意志中依然平淡:“仅此而已。”
    苏格有些无语:“那我为什么来到这里?”
    “你的肉体和知识无法承受如此的能量已经来到了毁灭的边缘,你身体的保护措施让你陷入沉睡,心之门暂时打开,你自然可以顺着门走进这门里的世界。”
    “寒冰心脏是链接这里的门?”苏格一愣。
    “它并不链接这里,它是在链接门。”
    苏格有些抓狂,因为怪物说的太过模凌两可,让人听得就新生烦躁。
    “你太乱,也太杂。”怪物突然说。
    “什么意思?”
    “想要完成更加高级的进化,就要拥有足够纯粹的形态。你所掌握的东西太过驳杂,这些知识,这一切需要归一,归一到这门内。”
    苏格眉头紧锁,认真思索着这句话里所代表的意思。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苏格试探的问:“钟声,死亡权能,寒焰,震动知识,迷雾权能,梦境权能。你意思是我所掌握的东西太过驳杂,这并不利于我的发展,因此需要将这些知识归纳在一起?”
    怪物头微微点头:“意思相同,意境不同。归一和归纳截然不同。”
    “那我该如何归一?”
    “你已经在归一的路上。”
    “???”这话说的苏格一脸黑人问号。
    不等苏格再次提问,苏格感觉到这个星空在一瞬间坍缩到了极小。
    一切的时间,一切的空间都瞬间消失,失去了意义。
    下一秒,他感觉正在迅速的穿越,似乎要来到了星界深处的极远之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穿越了无数的光芒,看到了一片诡异的平静湖泊。
    而在琥珀中,出现了一只不可形容的诡异,恐怖的眼睛。
    唰!
    看到这眼睛,苏格精神开始颤栗,一种不知道是恐惧还是亢奋的情绪在他的意志中不断膨胀。
    苏格很清楚那一只眼睛属于谁。但是此时他却没有丝毫的害怕。
    因为他感觉到自己如今,似乎与这只眼睛平起平坐。
    于是他转动视线看了看,赫然发现他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灰色眼睛。
    这一双眼睛,称之它为星球都不为过!
    这是苏格才发现,此时真正与这只眼睛对视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一位控制自己身体的存在。
    他此时此刻,不过是一个过客,或者说是一个跟着老师出来学习的学生。
    虽然他不是主角,但是他却发动自己的一切去记录这难以想象的过程。
    这种经历,他感觉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次了。
    这两只眼睛,跨越了无数星空,无数时间的对视,似乎经历了十分漫长的时间。
    漫长到让苏格感觉自己都要快老死了。
    也似乎仅仅对视了一瞬间,短暂到一眨眼的功夫就结束。
    时间的概念在这眼睛这里已经变的无比模糊。
    在苏格古怪的注视下,湖中的那不可名状的眼睛逐渐的闭上,最后沉入了湖中。
    苏格并不清楚这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这一次的对视到底是谁赢了。
    巨大灰色的眼睛瞬间崩溃,苏格感觉到空间开始被无限的拉长。
    …………
    广场上,西涅神父双目满是血泪看着前方。
    之前在那里的九个黄袍人和无数眷族都已经消失了。
    甚至于笼罩在天空中的某位恐怖的存在也已经消失,不知道去了哪里。
    苏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被灰色所覆盖的双眼呆滞的看着地面,好像傻了一样。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如果不是那完全被溶解的广场,甚至于刚刚一切都好像是一场梦。
    教会人员们陆陆续续的回过神,他们并没有感觉,因为刚刚他们都已经失去了自我的存在,进入了无意识的混沌中。
    西涅神父抹了抹脸上的血泪,艰难的站起来,看着已经平静的天空:“今晚,暂时躲过一劫。”
    灰色的光芒最后在苏格眼睛中消散,他的意识得到了回归。
    然而回归之后,苏格脸色无比的怪异。
    身体依然是那个身体,没有什么明显变化。
    但是他此时感觉到自己胸口那寒冰心脏似乎有些巨大。
    扯开衣领低头看去,变大的寒冰心脏已经再次突破了苏格胸口,冰蓝色的表面露出一小部分。
    然而这并不是最为关键的,最关键的是苏格感觉此时的身体空空如也。
    他的灵能,他的知识,他的权能,他的一切神秘都已经消失不见。
    他并没有惊慌,因为他在之前就已经有所感觉。
    从心脏中流出来的诡异能量在他的身体中肆虐,不仅粉碎了他的灵能供给系统,还粉碎了他的神秘知识系统。
    甚至于,湖之圣痕,都已经不再他的体内。
    宛如一切回到了最开始。
    他,此时此刻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低头看了看,手杖还在手中握着,黑手套和斗篷也都在。
    然而他却失去了对于这些的所有联系。
    “看来,你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西涅神父无力的声音传来。
    苏格神态平静的抬起头,捏了捏拳头说:“面对神祇,能幸存先来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西涅神父问。
    此时,他能明显的感觉到,一切的神秘已经离苏格而去,这是象征着神秘与科学的紫月女神,给予他的敏锐灵感。
    苏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转身步履蹒跚的离开广场,留给所有人一个满是寂寞的身影。
    “神父……”巡夜人队长走过来,欲言又止。
    他也感觉到了苏格的变化。
    西涅神父淡淡说道:“收拢伤员,进行汇报,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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