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满打满算不到一千岁,而北宫绝,却是一千五百年前北宫世家的传人,双方本不该存在交集。
    但在北宫世家灭门后,北宫绝曾隐姓埋名,在江湖中行走过很长时间,直到正魔大战来临,才意外走入了无色界。
    当年的他,早已成为禁忌武帝,实力通天,自然了解很多常人不能了解的秘辛。
    所以当北宫绝说出,武帝就是至尊阁高手时,可想而知对旁人造成了多大的震撼,不亚于滔天巨浪。
    但现场少数人,却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后半句话上——至尊阁,也掌握东胜乡的秘密!
    金霓仙子面容平静,她身后的两位老人,乃至年轻的两男两女,却是眸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张荣甫,岳觅华,梁宽三人的胸膛起伏不定,身为情报组织头目,三人敏锐地预感到,今日的事情大条了,正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演变。
    凌敬思第一时间叮嘱石小乐和付宗明,要他们随时准备撤退。因为涉及到东胜乡,六莲教,乃至飞马皇室所在的至尊阁,这等秘密知道了绝非好事。
    沸滚的议论声,片刻响彻无尽险峰。
    北宫绝的笑容中带着决然,癫狂,还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大笑道:“我本以为,再也无法走出那个地方,岂料天感我诚,哈哈哈,你们六莲教蛰伏多年,阴谋注定无法得逞!”
    当年他奔走天涯,好不容易调查出了幕后主使,却苦于被困无色界,这次听说西域武帝会赶来无尽险峰,便筹谋了这一出。
    因为北宫绝知道,单凭自己,绝对杀不了西域武帝,只有借助无尽险峰的高手。反正北宫世家已经灭亡,索性就让所有的一切大白天下,你们六莲教也休想好过!
    “荒谬,简直荒谬至极!你到底是谁,辛辛苦苦编织出这等谎言,妄图谋害我,到底居心何在?”
    狂怒之下,西域武帝再也忍不住一刀斩向北宫绝。这次西海武帝没有阻挡,因为秘密已经公之于众。
    “六莲教余孽,今日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一股似刚烈,似柔和,似光明,似阴暗的气息从北宫绝身上爆发而出,这一刻的他,才真正暴露出了自己的武道之力,没有特点,却能模拟世间任何武道。
    两股石破天惊的力量甫一冲击,中心的光芒猛地停顿,时空也为之定格。紧接着,一圈圈催山倒海的余波扩散出去,往往前一波还未散尽,就被后一波湮灭,化成更强的余波冲向更远处。
    无数道阵法光柱被激活,照亮八方,即便远在天城的武者,都禁不住朝无尽险峰的方向看去,面露惊骇。
    飞马皇城。
    一片金碧辉煌的楼阁中,矗立着一间装饰简单,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宫殿。宫殿内的阴影中,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飞马国师,幽幽叹了口气。
    在其前方,卦盘的指针一阵乱晃。
    与此同时,在皇城正中心的偏殿位置,一名宦官急匆匆跑入,垂首对着上方的年轻男子道:“太子殿下,武仙之墓外的紫极之气,即将被炼化,相信陛下很快便可圆满归来。”
    正在批阅奏折的太子慕元嗔,徐徐抬起了头,脸上看不清喜怒,只是淡笑道:“本宫等这一天,等得很久了。”
    世传当今飞马皇帝,不久于人世,外人又怎知道,那位陛下不仅活得好好的,而且这些年,始终都在武仙之墓炼化紫极之气,出关之日,便将横扫乾坤。
    大时代,不是江湖的大时代,而是武者的大时代。这一次,他们慕氏一族将会利用大乱之契机,进一步开疆拓土,成为这片大地真正的主宰!
    无尽险峰。
    “逆乱神斩!”
    西域武帝的一头长发披散下来,脸上带着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身上更增添了十六处不同的伤口,这使他越发狰狞,怒吼中一刀劈向北宫绝,整片天地都为之一静。
    北宫绝哈哈狂笑,他的右臂连骨茬子都冒了出来,却不觉痛,左手张开,掌中好似蕴含着另一片乾坤,竟生生扭转了刀势。
    噗!
    岂料刀中有刀,北宫绝躲闪不及下,整条右臂被斩中,连根削断!但还不等西域武帝松口气,却见北宫绝渗血的左手轻轻松开,任由刀气贯穿他的掌骨,左手,乃至左肩,被扭转的刀气快一步杀向了西域武帝。
    西域武帝勾起一抹冷笑,反刀相抗。
    就在此时!
    一股厚重无端的力量,猛地砸中他的胸口,令西域武帝的胸膛下凹了足足三寸,一大片碎肉从他吐了出来。
    “这是我北宫世家的绝学,如果是你那个老不死的师傅,肯定不会中计。”
    北宫绝狂笑不止,心中的仇恨却不减反增。
    因为当年他的父亲,在耗尽功力使出这招后,四肢连同头颅,都被六莲教几位堂主生生拔断,他仍记得那一夜的血和雨,还有声声直击灵魂的惨嚎。
    北宫绝迎面直冲,任凭刀气切割他体表的皮肉,就像一根萝卜,白皮削尽,血雨纷洒,连筋脉骨骼都露了出来,最后伸出手,大笑着将西域武帝的左手从肩膀处拔了出来。
    嘶!
    所有人都被北宫绝这种凶残的打法吓住了,无数的女子更是吓得大叫,不忍再看。她们不是闺中弱质,但也不曾见过这种画面,多么深的仇恨,才能让人如此不顾一切。
    石小乐一颗心如坠冰窟。
    他与圆脸老者算不得很熟悉,但当初不是对方,自己怕已死在丑陋公公手中,即便自己得知了灵儿的秘密,对方也从未加害过他。他无法不感恩这个面恶心善的老人。
    可是能怎么办?
    以他的功力,别说帮助北宫绝,就连靠近都不能,抽中的杀人技也没有达到禁忌层次,用了也白用。
    “有仇报仇,血债血偿,祝南枝,你想过会有这一天吗?”
    北宫绝的左手被削掉了一半,手指还剩三根,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久抑的恨火麻木了他的痛觉,也将他的状态激发到了此生的极巅。
    三根手指如同利剑,狠狠插入了西域武帝的左胸,鲜血沿着指头流出,还欲深入,西域武帝已狞声咬牙,挥刀斩下。
    北宫绝稍慢片刻,手掌被斩断,但他一言不发,左臂如血棍继续捅出,与西域武帝的右腿撞在了一起。
    咔咔咔!
    西域武帝的右腿当场爆碎,北宫绝伤痕累累的左臂同样脱体飞出。
    “你这个疯子!”
    西域武帝红着眼嘶吼一声,转身就走。
    论实力,对方最多比他高一线,正常情况下想伤他都难,奈何北宫绝完全不要命,招招是以伤换伤的打法,继续纠缠下去,他真会陨落于此。
    哗!
    海浪翻滚,关键时刻,西海武帝突然出手,阻拦住了西域武帝。
    远处忽然有鹤鸣声响起,就见一头百丈白鹤振翅而来,翅膀宛如两柄天刀,轻擦虚空而过。
    西域武帝眼中一慌,还来不及反应,右臂连同右肩齐齐被削断,血雨洒青天。
    “飞鹤化羽刀,阁下莫非是飞鹤子?”
    西海武帝豁然转头,紧紧盯着出现的白发老者,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厚重的汪洋之气,不知何时突然变得澎湃浩荡,让无数人吃惊。
    白发老者道:“不错。”
    江湖前三千年到两千年,是黄金一代统治江湖的时期,而飞鹤子,正是公认的黄金天骄之一。
    石小乐万万想不到,这个被灵儿称为木头爷爷,说话永远不超过五个字的古板老头,竟就是与紫元晟齐名的飞鹤子。
    魔道群雄更是沸腾。
    因为飞鹤子,乃是赫赫有名的魔道高手,成名比幽灵马车之主还早得多,论资历,他该是当今魔道的始祖辈人物。
    “师祖!”
    来自大夏王朝的顶级魔道势力,鹤羽门掌门携一众高手,激动地对着飞鹤子行礼。
    飞鹤子扫了他们一眼,不声不响。
    魔道群雄犹如朝圣,但正道群雄却是脸色铁青,尤其很多顶级势力高手,更是握紧了手中兵器。
    当年的飞鹤子,杀伐果决,死在他手中的正道英杰不计其数。而有资格让飞鹤子出手的,自然都是过人之辈,他们的后代创建了势力,不少都立于江湖之巅。
    “昔年家师败于你手,郁郁而终,我还以为报仇无望,你却出现了。”
    听到飞鹤子承认身份,最先做出反应的竟是西海武帝,他一身的气势更为狂暴,连重伤的西域武帝都受到了波及。
    “他是谁?”
    飞鹤子问。
    “华金子。”
    西海武帝一步步走出,声音落下,一记势大力沉,能倾覆山河的拳头率先捣了出去。
    飞鹤子单手轻折,力抗拳芒,另一只手则抓向了企图逃逸的西域武帝,却被另一道掌劲击溃,大夏武帝出手了。
    身为正道五大领袖之一,他不可能坐视飞鹤子肆意妄为。
    “木头,我让你不要来,你为何要来!”北宫绝大吼着杀了上去,传音道:“没有你,灵儿怎么办!”
    “送葬,托人。”
    飞鹤子的回答依旧是四个字。
    六百年,说了不到几句话,但就是这个被人唾弃的魔道中人,不惜惹祸上身,也要赶来为自己助拳。
    北宫绝的胸口燃起另一团火,让他眼睛发胀,鼻子酸涩,化为更凶残的恨意杀向西域武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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