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三人一阵沉默。
    不是不想救归之行,只是以他们的力量对抗朝廷,就如同蚍蜉撼树,不堪一击,何况还会连累自己的亲人好友,不可为之。
    “玛德!”
    穆棱突然恶狠狠骂了一句。
    身为江湖中的年轻王者,方才却不得不忍受一名狱卒的嘲讽和喝骂,想想就满肚子的气。
    “我先回客栈了,有事叫我。”
    来到一处岔路口,端木可人打了声招呼,头也不回地离开,不让二人看见她眉宇中的哀伤。
    这是一名立志傲笑江湖的女子,从来不觉得任何事能难倒她,可想而知,归之行的事给她多大的打击。
    石小乐默默叹口气。
    与朝廷相比,江湖高手终究不值一提,除非能达到武帝的地步,真正超脱红尘。可世间毕竟只有一个武帝。
    穆棱嗜酒如命,今日却无一丝雅兴,亦返回了客栈。
    石小乐独自在长街上行走。归之行的遭遇,同样让他生出了寒意,假如身陷囹圄的是自己,该如何自救?
    没有办法。
    但他纠结的不仅于此。
    就在之前见到归之行的瞬间,系统启动了第十一个任务,也是第二个四星任务,拯救归之行!
    既然是四星任务,代表有完成的可能性,并未死局,而归之行又是自己的好友,石小乐能见死不救吗?
    更不用说,他迟早会进军虚元境,而想得到顶级武学,必须完成三个四星任务。
    所以石小乐一咬牙,就接受了任务。
    不知不觉间,华灯初上。
    石小乐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意识走了一个多时辰,抬起头,身旁一座五层高,极尽华美之能事的阁楼发出叮叮的风铃声响。
    宫灯照亮了长街,透过窗棂,亦可看见内部恍如白昼,莺歌燕舞的热闹场景。
    “醉春风。”
    牌匾上的三个大字令石小乐发愣。
    世上有三样东西,光名字就会让男子兴奋不已,朝堂,江湖,青楼。
    而醉春风,正是天城,乃至飞马王朝的第一青楼。
    据说楼内哪怕是扫地的丫鬟,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儿,而十大头牌更是艳名远扬,无数权贵富商,世家公子,文人学士求一面而不得。
    更有一些路过的男子,只因偶然惊鸿一瞥,望见楼内的名花,便从此情根深种,苦患相思而不得。
    对于普通人来说,醉春风注定是幻想中的天堂,因为他们连进楼的资格都没有。对于上流人士来说,醉春风是销魂的至境,拥有无穷的吸引力。
    但,石小乐之所以对醉春风印象深刻,是因为归之行曾随口提及,归南雁每次来天城,都会进入醉春风。
    “或许可以去看看。”
    一种下意识的直觉,让石小乐往楼内走去。
    “贵客止步,想要进入楼内,需得满足一个条件。”
    醉春风外,没有女子拉客,只有两排气息强大,持刀握剑的男子,以石小乐的眼力看来,这些人都是龙关境巅峰修为。
    仅这一项,就显示出醉春风惊人的背景。
    “什么条件?”
    石小乐问话间,一名男子忽然从楼内走出,来到龟公面前,耳语几句。
    龟公眼中爆发出精芒,哈哈笑道:“请恕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既是贵客,自然不能与凡人同流,请!”
    伸手虚引,客气地在前带路。
    石小乐心中了然,索性大方地随之走入。
    醉春风内部的布景格外幽雅,中间是一座巨大的绯红色高台,四周则是一张张案桌。
    入目所及,案桌后的人或是文质彬彬,或是威势逼人,或是狂放不羁,没有一个普通之辈,身旁各伴着一名美丽女子随侍,令人诧异的是,竟没有一个男子动手动脚。
    绯红色高台顶部,人为制造出了一个个小孔,月光朦胧照射下来,伴着飘零的花瓣,衬得台上跳舞的女子仿佛月下嫦娥,轻纱飘荡,说不出的洒逸仙姿。
    大概因为顾客都是人中豪杰,人走入其中,居然生出身心受到涤荡,超人一等的错觉。
    不过石小乐的到来,仍然吸引了众多目光,许多正在交谈的男女,亦是忍不住抬起了头,一望之下暗自喝彩。
    如同谪仙走入尘世,如果台上女子,尚需要月光花瓣的衬托,那么石小乐,几乎让四周黯然失色,成了他的背景。
    “此人是谁?醉春风每过酉时,便不再接客,他却能打破这个规矩。”
    一些人窃窃私语,当看见龟公领着石小乐穿过大厅时,议论声再度高涨。
    “内院可是一等贵客才能进去的地方,那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
    “莫非是王孙公子,或者今科状元?”
    内院。
    月华如水倾泄。
    石小乐走在湖面栈道上,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皆因他发现,后院分明笼罩了一层层虚元境阵法,纵是以他的能耐,短期内也无法破解。
    远处笑声传来,石小乐很快看见了湖心凉亭中的一行人,顿时目露奇色。
    “哈哈哈,石兄你终于来了,小王可是等候你多时啊。”
    一位俊朗年轻人走出。
    亭内的其他男女见状,全都站了起来,好奇打量着石小乐。
    “原来是桓王殿下,草名见过。”
    石小乐抱了抱拳。
    俊朗年轻人,正是在评剑一秀山欲要招揽石小乐的桓王。
    龟公将自己带到这里,极可能是桓王的吩咐,看来,对方与醉春风关系不浅。石小乐存了一个心眼。
    “几年不见,石兄风采尤赛仙人,真是让人羡慕,请。”
    桓王拉着石小乐走入凉亭,这亲热的模样,看得在场众人吃惊不已,更有几人露出了嫉妒之色,一闪即逝。
    桌上添了一副碗筷,就摆在桓王旁边。
    “殿下,不知这位兄台是何许人也,过庭很想认识一下。”
    原本席间交谈甚欢,结果石小乐一来,桓王立刻与他亲切攀谈,浑然忘记了其他人,这让众人都有些奇怪,甚至难堪。
    问话的男子一袭深青衫,头束玉冠,表情有些掩饰不住的傲然。
    风过庭的确有骄傲的资本,身为当今兵部尚书之子,又是在野双流中,稷下武院的顶尖天才,年近五十三岁,一身实力已达到了无敌地仙层次,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三个月前,他更是破格被选入只听命于圣上的皇城禁卫营。许多人预测,以风过庭的天赋能力,迟早会成为禁卫营中的核心人物。
    事实上,在座除了风过庭,其他人亦是各有来历,背景惊人。
    “你看小王,激动得都忘了事。眼前这位,便是我飞马王朝的第一武道天才,麒麟石小乐。”
    桓王刚说完,席间骤然一静。
    风过庭的瞳孔猛然收缩着。
    现如今,很少有人没听过麒麟之名。对方过去的种种战绩,早已被有心人编纂成册,在市井中广为流传,成为说书人口中无需改编的传奇故事。
    纵然是人才济济的天城,也有无数闺阁少女,热血少年,将这个更胜武帝当年的奇才视作毕生偶像,恨不能亲眼见上一面。
    以风过庭的能量,想得到石小乐的画像不难,但他自视甚高,不屑于如此做,是以没有认出来。
    “原来是麒麟当面。”
    风过庭笑了笑,眼底深处精光闪烁个不停。
    其他人亦是表情一变,纷纷对着石小乐打招呼,借此观察这个传奇人物。
    尤其是一位名叫解语嫣的俏丽女子,分外热情,不断找机会与石小乐说话,其兄长解语辉拦都拦不住。
    石小乐没有被人围观的习惯,正想离开,突闻一阵环佩叮当的声音响起,循声看去,思绪刹那定格。
    他曾见过不少的绝世美人,妩媚妖娆的任梦真,清雅出尘的姬墨柔,雍容华贵的颜玉钗……
    但是此刻走来的女子,单论五官,竟比他记忆中的任何女子都出色,连归茯苓都比不上。
    那张脸仿佛是上天花费了所有心血雕刻而成,只是随意挽个发髻,便已美得让人窒息。女子身着素白,脚踩同色绣鞋,刻意高冷的装扮却掩不住骨子里的性感,一举一动莫不撩动男子的心房,疑似为天上尤物。
    所有人都痴了。
    一些人见过女子几次,但每次再见,总会被冲击得心神失守。
    “梅君怡,见过诸位。”
    女子的声音软濡甜美,与她凛然不可犯的气质形成了鲜明对比。
    石小乐心头一震。
    神机书院曾排过天下十大美人,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排名第一的‘玉骨傲梅’,便叫作梅君怡。
    此女之风采,天下难寻,据说连飞马王朝最年轻,被称为卫浪衣第二的青年将军,‘一枪枯骨’申屠绝都为她倾倒,视其为禁脔。
    这些年无人敢侵犯梅君怡,除了醉春风的原因外,申屠绝也是一大因素。
    最重要的是,根据归之行的说法,归南雁暗恋的人极可能就是梅君怡,每次进入醉春风,为的就是见她。
    石小乐固守心神,精神力释放出去,顿时差点坐不住。
    因为他赫然发现,这个没有半分内力的弱女子,脑中竟有一层极其恐怖的精神禁制,绝对达到了虚元境巅峰层次,运转得极其隐晦。
    若非石小乐的精神品质冠绝天下,纵然精神力达到与禁制同层次,也断然不能发现。
    “看来,这女子背后有天大的秘密!”
    石小乐暗暗吸了一口气。
    “多谢梅大家赏光,给小王面子。”
    桓王掩去眼中的炽热。
    没有人知道醉春风的后台是谁,连他这个皇子都摸不透。而作为醉春风的第一头牌,梅君怡的冷清和傲气是出了名的,想让她出来陪坐可不容易。
    尽管梅君怡只是淡笑,不冷不热,但天下第一美人的影响可不是盖的,众男子变得豪气万分,席间各种奇闻异事张口就来,力求给美人留下一个深刻印象。
    “麒麟兄,久闻你剑术高超,在下想讨教一下,可敢应战?”
    连喝数碗酒,风过庭胆气大壮,忽然站起,矛头直指石小乐。
    平常状态下,他没十足把握打败石小乐,但这里是天城,有着阵法加持,强者与弱者的差距会无限缩小。
    更不用说,风过庭从不认为,自己与石小乐的差距会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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