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宁抬头看他。
    秦则初托着腔调,漫不经心道:“华爷算个屁。”
    十分装逼,奈何中二少年最吃这种装逼。
    章宁果然一脸好奇地看着他:“你真不怕华爷?”
    秦则初轻笑一声, 没说话,似是很不屑。
    章宁从床上跳下来,拉了张椅子坐在他对面,眼神诚挚:“秦哥哥,以后我跟着你混吧。”
    秦则初装模作样地说:“你得排号。”
    “排什么号?”
    “跟我的人太多,按号来。我得挑选。”
    章宁激动得站起来:“我就知道你是有组织的!”
    秦则初嘴角直抽抽,这个中二少年未免中毒太深。
    章宁:“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秦哥哥你能给我开个后门吗?让我插下队。”
    秦则初:“你现在知道你爷爷有面子了?”
    章宁嘟囔了声,傲娇地偏过头,不说话了。
    秦则初做思考状,默了默,口吻无奈道:“行吧,但是——”
    “秦哥哥,你喝水。”章宁噌一下蹿出卧室,再噌一下瞬移回来,手里拿了瓶盐汽水,“您请喝汽水。”
    秦则初:“……”
    连‘您’都用上了,预订这也是个沙雕。
    “但是——”秦则初伸手接过来盐汽水,接着上句话说,“组织上的条件比较苛刻。”
    章宁眼睛亮晶晶:“我可以!”
    秦则初:“第一,要长得帅。”
    “我也算是帅吧。”章宁有点不好意思,“我基本每周都能收到女生的情书。”
    秦则初上下打量他:“凑合吧。”
    章宁:“……”
    “第二,”秦则初晃了下手指,“要学习好。”
    章宁:“??”
    秦则初不说话了。
    章宁弱弱地道:“其实我学习还行。”
    秦则初:“这个,我要求证的。”
    说完站起来。
    章宁连忙:“秦哥哥,你别走啊,我现在就可以证明。”
    他把书包里的东西全倒在地上,从中扒拉出来几张试卷,递给秦则初。
    “不行,这个不能算。”秦则初瞄了眼卷面,“你得现做一套题。”
    他弯腰捡起一张空白数学卷:“就它吧。你现在做,我看着。”
    “……好吧。”章宁不情不愿地拿着卷子坐到书桌前,埋头写题。
    秦则初坐在他斜后方,充当监考老师。
    五分钟过去,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哦,许央。
    他翻窗那晚,曾看着许央做完一套物理试卷。
    秦则初手指沿着盐汽水瓶口摩挲,一圈又一圈,蓦地想起今晚刚用这只手打过许央屁股,他立即把手放回裤兜。
    半分钟后,没忍住,摸了烟盒和打火机出来。
    操。
    都他妈什么事。
    章宁回头,见秦则初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双眼迷离,吞云吐雾。莫名觉得他有种大佬的气质。
    向往之心油然而生,章宁运气,奋笔疾书刷题。
    我要加入组织!
    一张试卷写完,秦则初抽了三根烟。章宁小心翼翼地交卷。
    秦则初接过来,三分钟判完卷子:“分太低。”
    章宁:“我多少分?”
    秦则初轻飘飘丢下试卷:“96。”
    “满分120,我考96分可以了啊,都及格了。”章宁捡起卷子,小声嘀咕。
    “及格就能进,我是垃圾收集站?”秦则初淡着一张脸,把烟头摁灭。
    章宁挠挠耳朵:“那组织的入会线是多少?”
    秦则初抽眼皮:“满分。”
    “操!”章宁骂了句脏话,“你是我爷爷派来的间谍吧!”
    间谍,组织。
    秦则初脑壳疼:“如果我把今晚的事情告诉你爷爷,你觉得他老人家只会让我看着你写试卷?”
    章宁扔掉试卷:“你就是在唬我,根本不想让我跟着你混。”
    “来,我问你。”秦则初看着他,“我今晚是怎么把你从包厢里捞出来的?”
    章宁支吾:“你拉闸,酒吧突然停电。”
    秦则初:“每个酒吧都有应急灯和备用发电机。”
    章宁:“那——”
    “这里。”秦则初装逼地用一根手指轻敲着自己的脑袋,“脑子。”
    “时代在发展,只靠打打杀杀早已经落伍。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秦则初开始灌老掉牙的土味鸡汤,“21世纪最缺什么?人才。”
    章宁:“那——”
    “你。”秦则初突然朝他竖起大拇指,“我看就是个人才。”
    章宁:“……”
    听起来有点怪怪的,有点像骂人是怎么回事。
    “如果没有伟大的物理电学知识,你现在已经被一群人肛过了。”秦则初往外走,“你自己考虑。”
    章宁委屈巴巴地跌坐在床上。
    秦则初走出房间,已经是凌晨,老校长依旧在阳台等着。
    老校长招手让他过去:“秦则初,宁宁没事吧?”
    秦则初坐在他对面的马扎上:“没事,写作业来着。”
    “他写个屁的作业!”老校长不觉提高声音,怕章宁听见,又尽量压低嗓音,“不说他了。头疼。”
    矮桌上放了一盘毛豆,一盘花生米,还有半瓶二锅头。
    老校长拿出两个空杯,问:“能喝点吧?”
    秦则初:“还行。”
    老校长把两个空杯满上,一杯挪到秦则初面前,一杯放在他右手侧:“这杯给秦川。”
    秦则初没说话。
    老校长:“来,先走一圈。”
    秦则初端起酒杯,和老校长一起,在秦川的杯子上轻轻碰了碰,然后一口闷完,沉默着剥毛豆。
    “你今天跟我说,你跑了的这些天都去找秦川了?这么说,秦川是不是还活着?”老校长声带有点颤动。
    “没有。”秦则初剥了几颗毛豆,仰头全塞进嘴巴里,“确定死了。”
    老校长缓了两分钟,又给自己满上酒:“怎么死的?”
    秦则初沉默。
    老校长:“他这些年都在做什么?”
    秦则初继续沉默。
    老校长连灌了两杯酒。
    秦则初把嘴里的毛豆全咽进去,说:“没做什么,就养着我呗。”
    老校长嘴唇翕动,抬起的手因情绪失控颤抖着,他指着秦则初瞪了半天,最后索性向后仰躺在躺椅上,阖上眼。
    眼不见心不烦。
    秦则初又吃了两粒花生米,端起秦川那杯酒,自己喝了,然后站起来:“章爷爷,你早点睡,我回去了。”
    “你给我站住!”老校长突然睁开眼,缓了半天气,“我相信秦川,他不会做坏事。他就是,太优秀了。”
    秦则初背对着他站定,喉咙发干。
    老校长叹了口气:“你不想说,就不说吧。反正我知道秦川是个怎样的孩子。”
    “但是你——”老校长语气凝重,“你敢说,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很满意?”
    秦则初开口:“我挺满意的。”
    “满意个屁!秦川如果还活着,会希望看见你这个半死不活的样?!”
    秦则初:“他不是没活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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