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哈……”
    满桌子嘟囔着,觉得确实是她想多了,可是,那老些蜂子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呢?她看的真亮的,真是呼的一下冒出来的,不是从别处飞来的!
    “哎你慢点走,等会我啊!”看到自家老爷们欻达欻达的走的飞快,满桌子有点儿跟不上了,就喊了一声。
    孙黑子不耐烦的说,“跟不上你就慢点儿走呗,谁还能把你抢去了咋滴?还当个人是十八的大姑娘呢。”
    今儿个孙黑子格外暴躁,他跟几个孩子都让蜂子蛰了,其实他们本不用遭这份儿罪的,都怨这个败家娘们,蜂子蛰她的时候她要不往屋里跑他们爷几个不就不用遭这份罪了,都怪她!
    因为这,所以这会儿他还满肚子怨气呢,跟满桌子说话也没个好气儿。
    满桌子看她男人跟吃了炮仗似的,没一句好话,也就不吱声了。
    走到家门口,忽然发现家里的窗户亮着呢,而且还是小锁那屋发出的亮光。
    满桌子看到家里的灯光,先是一愣,随后心疼的叫起来,“哎呀,你瞅瞅小锁那死孩子,就一个人在家点什么灯?这不是祸害人的吗?”
    孙黑子听到他媳妇儿下舌,这次破天荒的没跟她一起骂小锁,毕竟脸上的蜂子包现在还疼着呢,他还没忘这死老娘们招来蜂子叮他这个仇,所以一时半会儿的,不打算跟她站在一个战线上。
    满桌子骂完,抬起眼皮看看她男人,见她男人黑着脸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就撇撇嘴,拧哒的进屋去了。
    一进门儿,她就气势汹汹的直奔小锁那屋,想找小锁算账。
    然而,进到小锁屋里,却赫然发现小锁屋里里竟然坐着好几个人。
    队长,会计,妇女主任,还有几个辈分高的老者,以及五六个在村子里比较有威望的村民。
    还有韩明秀姐妹俩!
    “呦……队……队长,你咋来来呢?”满桌子瞥了一眼炕上伤痕累累的小锁,心虚的上前跟队长打招呼。
    队长眼睛一瞪,严厉的说,“你说我咋来了?我要是再不来,这都要出人命了。”
    满桌子心虚的一笑,说,“队长,看你说的,哪就那么严重了。”
    “还不严重呢?孩子腿都打折了,身上脸上没一处好地方,你要是觉得不严重,把你也打成这样试试?”韩明秀尖刻的说道。
    这时,孙黑子也跟着进来了,一见这个阵仗,心里一哆嗦,明白是坏事儿了,急忙解释说,“队长,是这么回事儿,小锁这孩子不听话,我管他他还不服,我一时生气就下手重了点儿,不过我有分寸,你别看他那伤瞅着挺严重的,其实没啥大事,就都是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
    “孩子腿都折了你还说没事?孙黑子,你咋舔脸说这话呢?要不把你腿也打折了试试?看看到底是不是皮外伤,不碍事?”
    韩明秀指着他的鼻子,愤然说道。
    孙黑子被个小丫头指着鼻子扒扯,有点儿恼羞成怒了,干笑着说,“秀啊,这事儿其实跟你也有关系,我们都没去找你呢,你就别跟着瞎掺合了。”
    韩明秀呸了一口,叉着腰大声说,“你还敢说这话?刚才小锁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我了。”
    说着转向队长,激愤的说,“队长,我跟你说,事情是这样的,韩黑子跟他那个不要脸的媳妇看我对象给我邮钱买了辆自行车,还以为我手里有多少钱呢,他们就眼红了,想用小锁讹我,可惜这孩子太实诚了,说啥也不肯跟他同流合污,孙黑子就恼羞成怒,把孩子打成这样了,事情就是这样的,队长,你可得给我跟小锁做主啊!”
    孙黑子一听,忙说,“不是这么回事,队长,她撒谎,就是她管我家小锁要草,天天要,我们听到这事儿就挺生气的,还后就打了小锁一顿,这死孩子就记恨上我们了,就跟她一起合起伙来污蔑我,队长,你可不能听他们的冤枉我啊?”
    队长横了孙黑子一眼,说,“你么两个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我可听谁的呢?”
    “当然是听我的,小锁,你快跟队长说是咋回事啊?”孙黑子急切的喊道。
    小锁看了他爹一眼,把目光转向了我队长,说,“队长,我不能撒谎,我爹说的都是假的,他要让我讹秀姐的钱,我不答应,我爹就要打死我。”
    “哎呀你这死孩子,你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孙黑子一听小锁这么说,嗷的一声炸了,随手拿起扫炕笤帚就要去打小锁。
    被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给喝住了。
    “孙黑子,你给我消停点,孩子都打成这样了你还要打他?你是不把他打死就不甘心啊?”
    孙黑子气愤的说,“我也不想打他呀,可你们看看他,哪有把我当成他老子?哪有跟外人合起伙来害自己老子的儿子?”
    韩明秀说,“你还知道你是他老子?你这几个孩子让蜂子叮一下你都赶紧去找大夫瞧,小锁的腿让你打折了好几天了,都发炎了你却不给他找大夫瞧瞧,有你这么当老子的吗?你有把小锁当成你儿子吗?这么虐待孩子,你就不怕午夜梦回的时候,小锁他娘来找你算账吗?”
    孙黑子被她说的心里一激灵,下意识的四下看了看,只觉得身上冷森森的。
    虽说现在不兴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了,但鬼神之说毕竟在华国流传几千年,已经深入人的骨髓了,一时半会也不是那么容易剔除的。
    他小时候就不止一次的听他奶讲过狐狸黄大仙的故事,还亲眼看见过一个已经咽了气儿的老太太突然诈尸了,所以对鬼神之说还是很敬畏的,这会儿听到说他前妻要在半夜来找他算账,他当然害怕了!
    “你胡说什么?现在不兴搞封建迷信那一套了,你再说这样的话,看我不去举报你的?”他瞪着韩明秀,外厉内荏的威胁道。
    韩明秀冷笑说,“你举报我?我还要去举报你呢,你看看你把孩子虐待的,就凭小锁身上这一身伤,就够抓你下大牢的了。”
    “我们家管孩子关你屁事啊?你欠欠儿的跑我们装什么大尾巴狼啊?咋的?你相中我家老爷们了,想上我们家来当家作主咋的?”满桌子阴阳怪气的嚷嚷着。
    别看她喊的声挺高的,其实心里也慌着呢,她跟她老爷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孩子也是他俩一起打的,要是她老爷们被他们给定下虐待儿子的罪名,她不也得跟着倒霉吗?
    还不擎等着一起给收拾了,所以她不能怂,没理也要搅三分,坚决跟他们磕!
    韩明翠听到满桌子这么埋汰她妹子,气愤的说,“满桌子,你说啥呢?我家秀都是订婚的人了,你这么抹黑她,就不怕公安局抓你吗?”
    “哎呦呦,可吓死我了,这把你们能耐的,说句话就能让公安局来抓我,你倒是让公安局来抓我试试啊?臭不要脸的!”满桌子一脸不屑的骂起来。
    队长说,“满桌子,你人家小秀跟他对象是军婚,受国家法律保护的,你说这些话人家要是追究的话,你还真得抓起来!”
    满桌子一听,顿时被队长的话给吓到了。
    她一个农村妇女,整天在自己家这一亩三分地儿上转悠,哪知道什么军婚不军婚的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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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5章 脱离关系
    满桌子的眼睛长长了,眼瞅着要被人拿住把柄了,这可操蛋了。
    这时,孙黑子急中生智,说,“刚才小秀还宣传封建迷信思想了呢,行她宣传风险迷信思想,就不行我们犯点错误了啊……”
    这是要拿韩明秀的过错抵满桌子的错误呢!
    队长马严肃的说,“没人追究你们这些破事儿,我们来就是想问你,小锁被你打成这样,你打算咋整?”
    孙黑子到底是惧怕队长的,见队长质问,忙说,“我治我治,小锁好歹是我亲儿子,我能亏待了他吗?”
    韩明秀说,“那你打算咋治?就是他躺在这儿等着自己愈合吗?你看看他的腿都肿了,眼瞅着是发炎了,要是再不抓紧治疗的话,这条腿估计就保不住了。”
    韩明翠也跟着说,“是呀,看孩子这腿腿肿的,跟琉琉灯似的,是得上医院好好瞧瞧去,不光是孩子的腿,孩子身上这么多伤也得好好检查检查,不然落下毛病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啊!”
    孙黑子一听还要上医院,还要检查这检查那的,脸顿时垮了。
    上趟医院得多少钱呢?他们都是土里刨食的老社员,辛苦一年也就挣个五十八十的哪不是了,哪有钱上医院住院去啊?
    “队长,叫我看就不用上医院了吧,待会儿我找冒学来给他瞧瞧,开点草药吃就行了……”孙黑子为难的说道。
    满桌子也说,“就是呀,上啥医院啊,去年咱们屯儿茂河二子让马给踢折两根肋巴也没上医院,在家养养不也好了吗?咱们家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哪有钱上医院去啊?”
    韩明秀冷笑说,“你亲生的孩子让蜂子蛰了看病就有钱了,小锁治病就没钱了?你这心眼子也偏的忒邪乎了吧,你可别忘了,小锁的伤是你们打的,你们有责任给治,就是没钱你们借钱也得给治,不然的话……”
    她顿了一下,盯着孙黑子夫妻,一字一顿的说,“我就上派出所告你们去!”
    话一出,满桌子和孙黑子顿时都害怕了。
    他们把小锁打成这样,自己也心虚啊,要是派出所的人来了看到小锁这副惨象,小锁这死孩子再说点儿对他们不利的话,他们不擎等着得叫派出所给抓走吗?
    那可咋整啊?
    两口子都厉害不起来了,满桌子还哇的一声哭起来,又擤鼻又抹眼泪的说,“秀啊,我记得我们两口子没得罪过你吧?就是那猪草的事儿也是赵四妹传的话,我也没把你怎么着啊,你咋还就盯上我们家了呢?都是一个屯住的,你把人这么往死了逼真的好吗?”
    “是呀,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个小姑娘家,还是别把事儿做绝了吧!”孙黑子也发了话。
    两口子表面是求饶呢,但话里话外都带了点儿威胁的意思,大意就是叫韩明秀别把人逼急了,不然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韩明秀当然不会怕他们的威胁,就他们这样的,还不配威胁她!
    她冷清清的说,“谁说我没留一线了,我要是没留一线的话,就直接上派出所告你们去了,你们还能有机会在这儿说话吗?”
    孙黑子盯着韩明秀,说,“那这么说,你是管定我们的事儿了呗。”
    韩明秀道,“小锁是因为我才被你打成这样的,所以我这件事儿我管定了,我不妨把底牌给你撂这儿了,今个你们要么带小锁上县城的医院治病去,他多咱痊愈了你们多咱才能带他出院,要么接就等着受法律的制裁,洗干净屁股去下大牢,要么……”
    她抬起眼,环视了屋里人一眼,铿锵有力的说,“从今天起,你就跟小锁脱离父子关系,这顿打和他这条腿就算是偿还你的生养之恩了,从今往后他就不在再你儿子,你也不再是他爹,你们俩就此一刀两段,老死不相往来,无论贫穷富贵,无论生老病死,谁都不兴在打扰对方的生活……”
    话音落,满屋一片沉寂,大家被小翠找来时,还当是要他们说说孙黑子两口子,叫他们往后别再虐待小锁了,没想到竟是为了断绝关系,这就有点儿严重了!
    队长说,“秀啊,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小锁的意思啊?”
    不等韩明秀回答,小锁就愤声说,“是我自己的意思,跟秀姐没关系,是我要跟他们断绝关系的,叔,你活了这么大岁数,又看见当爹的这么打个人亲儿子的吗?就是打畜生也不能下这么狠的手啊?他压根就没把我当成人,既然他都不把我当人,我干啥还要给他当儿子?”
    听到小锁激愤的声音,大家又是一阵沉默。
    虽然都不赞同儿子跟父亲断绝关系,但是小锁说的也在理,孙黑子做得确实太过分!
    沉默了许久,孙黑子才闷声说,“小锁,从前爹是做的不对,往后爹好好对你,你就别记恨爹了吧。”
    此刻,孙黑子的心情很复杂,也很难受。
    刚才,在听到儿子咬牙切齿的要跟自己断绝关系的那一刹那,孙黑子很受打击,打击得他都说不出话了。
    他没想到,小锁竟然这么恨他,虽然他对小锁不好,但不管咋样,小锁是他的儿子,是他给了他生命,还把他养这么大,他不该这么恨他啊!
    记得前妻过世之前,他还是很疼他的,每天从地里干活儿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抱他,兜里有俩钱就带他上集市上买炉果,买麻花去,整天大儿匝大儿匝的叫他……
    可是后来……
    也不知咋了,他就越来越看不上他,一看他就来气,总想揍他,恨不得他死了……
    他以为自己不在意他了呢,但是刚才听到他用那么仇恨的语气说要跟他断绝父子的刹那,他的心忽然很疼,像被人拿刀子扎了似的。
    这会子,他忽然意识到,其实他并不厌恶他,也不想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他是他的儿子,老孙家的长子,将来是要接家里的户口本的,要是断绝了关系,他以后就不是他的儿子了,再也不能叫他爹了……
    这个后果叫他很接受不了,在他的意识里,儿子是他的,就应该永远听他的,要永远尊敬他,孝顺他,哪怕是他做错了,错的很离谱,儿子也不该恨他,更不该跟他脱离关系,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嘛……
    可是,这孩子竟然这么对他,他觉得自己受到伤害!
    虽然如此,他还是拉下脸,跟儿子说了几句软话,毕竟他有错在先嘛。
    可惜,他的话并没有打动小锁,他依旧咬牙切齿的说,“你要是想叫我不恨你也行,你马上带我上县医院治病去,我要用最好的药,一直住到痊愈再回家。”
    小锁之这么说,并不是为了给孙黑子机会而是想叫大家看看他这个儿子在孙黑子心中到底是个啥地位。
    因为他可以肯定,孙黑子绝不会让他去住县医院的,他舍不得那老钱,再说就算他肯,满桌子也绝不会答应的,以她那抠搜的性子,就是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来,她也不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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