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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两人说好,等贺时霆下朝,就回来教楚楚识字。
    他走后,楚楚坐在妆台前神游,任由谨和给她梳发挽髻。
    谨和给她梳好头发,打开一排的妆盒,挑了些簪子步摇出来,问楚楚喜欢哪个。
    楚楚这才回神,她没有看面前晶莹琳琅的首饰,而是呆呆地对谨和道:“侯爷说要教我识字。”
    谨和闻言,温柔地笑道:“那您喜欢吗?”
    楚楚点头,她很喜欢。
    谨和笑着鼓励了她几句,见她没心思妆扮,便帮她选了一支青鸾珠滴步摇,并几对多宝嵌珠蝴蝶小簪。
    楚楚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他出门前咳嗽了两声。”
    谨和给她戴首饰的手停下,“您说侯爷?”
    “是。”楚楚有些担忧地拧着细眉,有些懊恼地说:“方才我只顾着催他出门,不知道他现在还咳不咳。”
    谨和帮她把小簪都插好,柔声道:“秋日天燥,侯爷大约有些上火。您若是担心,可以给侯爷做碗降火润肺的汤。”
    楚楚不会复杂的菜肴,在谨和的建议下,最后决定做冰糖炖梨。两人去了定平院里的小厨房。
    这会儿小厨房内只有一个唤做荔儿的丫鬟在守着,荔儿听了楚楚的要求,很快地取来了两个汁水丰润的白梨和一些银耳枸杞。
    银耳昂贵,寻常人家见都见不着,楚楚没料理过,谨和帮着她先把银耳泡在水里。
    泡发银耳需要时间,在厨房待着左右无事,楚楚便与谨和闲聊。
    “谨和姐姐,你觉得侯爷会喜欢什么样的香囊?”
    谨和闻言一愣,香囊?
    她想到早间自己和兰芝说的话,有些回过味来侯爷当时在生什么气,无奈笑道:“只要是您做的,侯爷都会喜欢的。”
    楚楚白嫩的腮帮子微微鼓起,“早上我选了一块松绿色的绸布,他就不喜欢。”
    谨和诧异于侯爷竟会拒绝楚楚姑娘,她陪着楚楚回房看了那块布,也觉得这块布挺好。
    猜不到侯爷的心思,谨和不敢胡乱建议,只能对楚楚道:“不若我们去库房看看,多选几块布,到时候您再问问侯爷?”
    楚楚觉得可行,跟着谨和去库房选了许多匹布。
    等她们选完布,银耳已泡好了。
    两人回到厨房,楚楚把食材处理好,一样样放进锅里炖。
    她坐在炉子前面看着火,逐渐往里添柴。
    谨和在一边陪她说话,两人说着说着,就又说到昨天贺时霆做的诗。
    楚楚记得昨夜谨和教过自己那首诗怎么写,她拿着一根前端烧焦了的木柴,尝试着在地上写。
    虽然笔画顺序颠三倒四,但她完整地把那首诗写了出来,只写错几笔。
    谨和意外楚楚的记性竟这样好,帮着她纠正了几个写错的地方。
    楚楚点头,又拿了根木柴,按着谨和教的重新写。
    她的袖摆太宽大,有一截落在了炉灶前,她似乎没有注意到。过了一会,袖摆被冒出来的火苗一舔,烧了起来。
    楚楚愣在原处,好在谨和反应快,扑了过来,用自己的身子压灭了火苗。
    幸而楚楚今日穿的衣裳挺厚,谨和动作又快,她没有被烧着。
    谨和安慰了有些受惊的楚楚几句,让荔儿看着火,带她去把烧坏的衣裳换下来。
    换好衣裳,楚楚又回了厨房。
    这回她没有再做别的,认认真真地添减柴火,时不时地搅动梨块和已经熬成胶状的银耳。
    冰糖炖梨做好了,楚楚把锅从炉上端下来,碧云突然喘着气出现在厨房门口,“楚楚姑娘,侯爷回来了。”
    听到贺时霆回来,楚楚立时放下手里的锅,跑到院子里。在院子里没见着贺时霆,楚楚一路小跑,穿过假山,往院门处去。
    贺时霆正走到假山处,迎面撞上一个小姑娘。
    因有假山挡着,楚楚没见到贺时霆过来,她跑得狠了,收不住势,一头撞进他怀里。
    差点被弹出去。
    贺时霆倒是身形不乱,他单手环住楚楚的腰,不让她摔倒,空出左手解开腰间佩刀,扔给跟着的侍从。
    低头一瞧,怀里的小丫头额角通红一片,疼得脸都皱起来,眸中闪着莹润的水光。
    软软地呻、吟着,“呜。”
    贺时霆眼含笑意,伸手帮她揉了揉额角,“这般想我?”
    知道他回来,跑得这样快,也不怕摔着。
    他手下力道不轻,楚楚被他揉地小口吸着气,老老实实地回答:“是。”
    她承认地这样爽快,贺时霆的心跳漏了半拍。
    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楚楚道:“我想了您一早上呢,咱们快去书房。”
    原来是等着他教识字。成,是他自作多情。
    贺时霆眉峰微挑,弹了这小没良心的一指头,楚楚左额撞出的红刚消,右边又被弹了一下,她委屈地伸手去捂。
    “您做什么呀。”
    她的手在被弹了的地方捂过,那里顿时多了一片亮晶晶的炭黑,映着楚楚皎白的肌肤,很是滑稽。
    贺时霆失笑,握住她的手翻过来,果然在她掌心看到好多脏兮兮的黑炭。
    “小花猫。”贺时霆帮楚楚擦去额上的炭灰,“去哪瞎闹了?”
    楚楚仰着脸任他擦,软软地道:“没闹,我在小厨房炖糖梨。”
    贺时霆越擦,她脸上的越脏。
    他啧了一声,拉着楚楚往房里走,边走边问:“糖梨?”
    他们两人走在路上,丫鬟看见楚楚额上黑色的灰,赶紧跑着去准备了洁面的东西。两人到了房内,贺时霆让她坐下,把帕子浸到温水里。
    楚楚有些不好意思,她抿着唇,好一会才道:“您早上咳嗽了两声。”
    贺时霆拧帕子的手顿住,脸上倏然浮现一个笑,“特意为我做的?”
    楚楚被他笑得白净柔软的脸泛红。
    她接过贺时霆手上的帕子,往自己额角胡乱擦了擦,被贺时霆抢去,仔细给她擦干净了。
    楚楚洗完手,贺时霆脸上的笑没褪,谨和把那盅冰糖炖梨端上来,他笑意更深。
    他素来不爱甜,喝这碗甜汤喝得倒很喜欢,仿佛这是什么绝世珍馐。
    楚楚坐在他对面,闻着香甜的气味,忍不住问:“好喝吗?”
    贺时霆放在自己嘴边的勺子转了个弯,送到楚楚面前。
    吃饭时,他总会给楚楚嘴里塞东西,楚楚习惯了,下意识张嘴,等喝进这口汤,才想起这是贺时霆用过的勺子。
    她的脸霎时红霞遍布,比身上茜色海棠纹的苏绣锦衫还艳丽些。
    贺时霆才注意到她的衣裳变了,问道:“什么时候换了衣裳?”
    早上的衣裳是他给楚楚挑的,就这么被烧了,楚楚有些心虚,“早上那件衣裳的袖子被,被烧了。”
    贺时霆听到烧了两个字,手里的勺子登时哐地一声摔进碗中。
    他用眼睛很快地把楚楚从上到下扫视一遍,见没受伤,去掀她的袖子,“烧着手了没有?”
    楚楚没拦住,被他看到了一截莹白纤弱的手臂,“没有。”
    贺时霆不信,把她的两只袖子撩起来,都检查完,才冷声问:“怎么烧的?”
    他脸色很严肃,楚楚很快就发现他动怒了。
    贺时霆近日对她好得没了边,她几乎都忘了初见时他有多冷戾了。这会贺时霆沉着脸,楚楚心里陡然一慌。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烧坏衣裳的……”
    她没想到贺时霆会是这个反应。
    这让她想起她的爹娘,明明原先还对她好好的,突然有一天就变了脸,不喜欢她了。
    贺时霆这样生气,他会不会也不要她了……楚楚脸色发白。
    谁担心那件破衣裳?贺时霆险些被她气死。
    只是楚楚脸色惨白,落了满脸的泪,看上去太过可怜,贺时霆勉强收了收身上寒冽的气息,哄她,“不哭了,没怪你。”
    楚楚眼里的泪没止住,哭得直打嗝,还要希冀地看着贺时霆,“真的吗?”
    贺时霆怕她哭伤了,给她擦了泪,不断地帮她顺气,“真的。”
    楚楚垂下头,带着湿润的哭腔和他道歉,“对不起。”
    贺时霆满脑门子的气被她的泪浇得半点发不出来,只能慢慢哄着,又喂她喝了盏热茶。
    这件事明面上是揭过去了,但楚楚不知道,等贺时霆私下向谨和问清事情的原委,以后她连小厨房的边都摸不到了。
    楚楚被贺时霆带到他的书房,两人相对而坐,贺时霆问了她几个问题。
    “原先认识多少字?”
    “会写吗?”
    “可知道意思?”
    楚楚莫名的紧张,她没认识多少字,把自己能想起来的字都给贺时霆说了一遍。
    贺时霆见她识的字不多,干脆从桌上拿了本自己常看的书,开始一个个地教楚楚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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