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时霆嘴角轻勾,没有问她方才偷看自己的事,带着她往外走。
    不多时,他们便到了热闹的人群中。
    这会儿天气好,京郊人很多,有带着老人孩子出来散步的,有三三两两吟诗作赋的,有被一堆奴仆簇拥着出来观景的。
    贺时霆和楚楚一出现,便吸引了无数目光,连在玩纸鸢的孩童都看呆了,手上的线轮掉了也不知道。
    楚楚现在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怕生人了,可被这么多人看着还是很不习惯,走路时总低着头。
    贺时霆为了哄她,一路上看到卖糕点零嘴,新奇玩意的,都停下来买,好让楚楚转移注意力。
    楚楚手上拿着一个草编的小兔子,一路走,一路被贺时霆投喂零嘴。
    有个卖烤红薯的大娘隔着老远就盯上他们了,他们一走进,就热情地喊道:“这位爷,给您的娘子买个红薯吧,现烤出来的,可甜着呢!”
    贺时霆的脚步顿住,他笑着看了楚楚一眼,扔了个金珠子给那大娘,“这一车我都买了。”
    他买了红薯,也默认了楚楚是他的娘子。
    楚楚慌忙抬起头,结结巴巴地和大娘解释,“不是,不是娘子。”
    活了挺大年纪,大娘什么没见过,她笑道:“哦,还没成婚呐?”
    大娘看向贺时霆,“要抓紧。”
    贺时霆轻笑,又给大娘扔了个金珠,和羞得要冒烟了的楚楚道:“走了。”
    他们往右,走到人没那么多的地方,谨和把纸鸢拿出来,贺时霆领着楚楚玩了会。
    这里风大,贺时霆陪楚楚放了两次,就把纸鸢放到天上了。
    黑色的纸鸢顺利地越飞越高,楚楚眼里满是闪亮的惊叹,回头对贺时霆说:“它飞得好高。”
    贺时霆低声应了一声,大掌包住她的手,把线往回轻扯,“风变小了,要记得看线。”
    他的掌心又热又粗粝,有很多伤疤的痕迹,和楚楚的完全不同。
    良久,楚楚才回答:“嗯。”
    玩了一会,随着哗啦啦一声响,线轮快速滚动,线用尽了。
    纸鸢不再受束缚,被大风裹挟着飘荡在空中。
    楚楚看着天边的那个黑色小点,满脸笑意,语气鲜有的活泼,“它飞走了!”
    贺时霆怔了片刻,才笑着问她:“还想玩吗?”
    楚楚肯定地点头。
    他们来的时候,一路上看到有许多人在卖纸鸢,贺时霆一面问楚楚想买个什么样的,一面和她朝人多的地方走。
    两人没找着卖纸鸢的小摊,却看到一个大擂台,下方围着乌泱泱一群人。
    人群中时不时爆发一阵大笑,又时不时爆发很响的掌声,热闹极了。
    楚楚有些好奇,视线忍不住往那边瞟。
    贺时霆见状,问她:“想去看看?”
    那里那么多人,楚楚好奇又胆怯,纠结了好一会,才轻轻点头。
    走近了,他们才知道,这里正办诗会,一群书生在打擂台。
    规则很简单,愿意挑战的便上台,十人个一组,由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现场出题限韵,一炷香内,谁做的诗好,谁便是这组的擂主。
    每组决出擂主后,再将擂主们凑成一组,最后比一轮,决出诗魁。
    文无第一,这组有两首诗都做得很好,几位老先生一时裁决不出,此时台下众人皆起哄呢。
    有说这首意境更好的,有说那首格调更大的,热闹得不得了,楚楚听得似懂非懂,很有些入迷。
    等终于决出了本轮擂主,下一轮比赛就开始了。
    这次上去了九个书生,还差一个,台下的人正你推我让,突然出现了一个明媚的声音。
    “等等。”
    来人是安仪县主,她也要参与此次比赛。
    楚楚一见到她,就往贺时霆身边凑去,紧紧攥住他的衣袖。
    安仪眼尖,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贺时霆,她原想上台展示一番自己的诗才,好让贺时霆知道自己比那娇娇弱弱的小丫头更适合他。
    谁知她一出现,那小丫头居然故意靠到贺时霆身上。两人手都要拉到一起了!
    这是对她示威吗!
    安仪要气死了,她咬着牙,看了眼题目,仔细思索了一番,才开始作诗。
    她不算特别聪慧,于诗书上却很肯用功,连太傅都夸过她小有灵气,今日赢这些个书呆子定然是绰绰有余的。
    一炷香过去,参赛者停笔,他们桌上的诗被抄录给裁判,接着,就有书童在擂台上给大家读参赛者做的诗。
    书童每读完一首诗,大家就会对这首诗品评一番。
    楚楚听不懂,但听得很仔细,一旦听到有人大力夸哪首诗,她便崇敬地看向作诗的人。
    若哪首诗被批评不好,她也会思索一番,还去问身边的贺时霆。
    贺时霆读书时最不爱的就是诗,他的水平比不识几个字的楚楚高不到哪里去,只能尽力给她瞎掰。
    楚楚认真地听,不断地点头,点得贺时霆有些心虚。
    等到安仪的诗一出,人群中爆发一阵惊叹,对这首诗夸赞不已。
    最后当然是安仪夺了魁。
    楚楚不喜欢安仪,却依旧对她投以敬佩的目光。
    好厉害。
    安仪在台上要气死了,贺时霆没往她这里看一眼,那小丫头反倒一直盯着自己瞧。
    不过那双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的惊叹和羡慕之色毫不遮掩,安仪得意,又有些不好意思。
    贺时霆眉头紧锁,他不喜欢楚楚用那样的目光看别人。
    下一轮比赛开始,贺时霆冷漠地开口,“我报名。”
    安仪县主刚下台,听到贺时霆的话,心里有些激动。她朝贺时霆那边走去,远远地就扬起了笑脸。
    贺时霆没理会她,回头取了一片薄软的雪片糕塞到楚楚嘴里。
    甜蜜的味道让楚楚眉眼弯弯,她问贺时霆:“您要不要吃一块?”
    贺时霆拭去她腮边一粒洁白的糕点沫,“好。”
    这动作太亲昵,他明明没使什么力,楚楚比雪片糕还白嫩的脸却红了起来。
    安仪走近了,见到这一幕,脸上的笑变得僵硬,出言破坏了暧昧的气氛,“好巧,靖远侯也在这?”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期预告】贺时霆:给多大的舞台,丢多大的脸。
    感谢小天使们的营养液:“狐狸家的胡胡”+4,“彭安琪。”+1,“迟小宛”+1。
    第14章
    安仪一来,楚楚拈着雪片糕的手顿住,她下意识往贺时霆身后站了站,连糕点都忘了递给他。
    贺时霆握住楚楚的手,张嘴叼走她手里的雪片糕,拿帕子给她擦了手,才漫不经心地对安仪道:“是很巧。”
    安仪脸上的笑几乎维持不住,她勉强地和贺时霆搭话:“方才听闻侯爷也要上场比试,安仪特来预祝侯爷夺魁。”
    贺时霆冷淡地应了一声,“多谢。”
    安仪再爱慕贺时霆,也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脸皮薄,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冷待,咬着牙站在那里,眼圈都红了。
    楚楚因为刚才安仪夺魁的事,对她害怕又敬佩,站在贺时霆身后偷偷看她,被她红着眼瞪了一眼。
    贺时霆护着楚楚,往楚楚身前走了一步,把她挡在自己身后,对安仪道:“县主若无事,请自便。”
    这便是下逐客令了。
    安仪心头一凉,她从始至终都对贺时霆赔着笑脸,贺时霆却当她是什么脏东西,恨不得即刻赶她走。
    她眼里的泪再也收不住,流了出来。不愿让楚楚看笑话,安仪转身带着随从离开。
    贺时霆把身后胆小的兔子揪出来,眉眼含笑,“胆子怎么这样小?”
    楚楚被他笑得不好意思,垂着小脑袋软软地说:“您别笑话我。”
    贺时霆还要逗她几句,边上跑来一个小书童,催他上台。
    此时参赛者已经全部上台,只差贺时霆了。
    楚楚赶紧拉了拉贺时霆的袖子,“您快去。”
    在她心里,贺时霆是无所不能的,作诗自然不在话下,他要去比赛,楚楚期待得很。
    贺时霆应了一声,往台上去,临走前给谨和使了个眼色。
    香已点燃。
    贺时霆站在台上,十分淡定,和边上那些皱眉挠腮,绞尽脑汁的书生全然不同。
    楚楚紧张地看着他,眼珠子都不转。
    谨和轻声对她道:“楚楚姑娘,楚楚姑娘?”
    楚楚回头,眼睛却还留在贺时霆身上,她问道:“怎么了?”
    谨和道:“楚楚姑娘,侯爷在台上,要一炷香的时间。我们不若先去把纸鸢买了,再回来等。”
    台上的贺时霆像是在发光,楚楚不想离开。她软声和谨和道:“谨和姐姐,我们过会再去好不好?”
    谨和见她不为纸鸢所动,又劝道:“楚楚姑娘,侯爷在上面,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会儿太阳大,侯爷肯定渴了,咱们去买了纸鸢,再给他带一碗酸梅汤回来。”
    今日炎热,楚楚看到很多书生下台后,都去边上的摊子买汤喝,她担心贺时霆也被热着,最后同意了跟谨和去买酸梅汤。
    她们往东走了一段距离,找到一个卖酸梅汤的摊子,边上恰好就有卖纸鸢的。
    谨和拉着楚楚去挑纸鸢,楚楚一心惦记着贺时霆,实在没心思挑,“谨和姐姐,我们买完酸梅汤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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