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他不知道,至少他是做不到的。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是,礼仪这一科,他的确不如江令宛。
    ……
    江令宛的马车里,也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今天的考试。
    陆明珠扬眉吐气、得意洋洋:“今天你可老长脸了,那个烟仙子气得鼻子都歪了,就她还仙子,那我还是王母娘娘呢。”
    程静昕被她逗乐了:“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之前她散播谣言说宛姐儿容貌丑陋的时候,宛姐儿不理会了。根本不需要宛姐儿做什么,只要跟她站一起,就能让她气死。”
    “哈哈。”陆明珠笑道,“外面那些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谁让我们宛卿长得漂亮,礼仪也比她好呢。”
    “此言差矣!”江令宛抿嘴一笑,眼波闪闪,“我可不光是长得比她漂亮,礼仪比她好,明天的诗词,后天的书法,我都比她强。唉,人太优秀了,就是没办法。”
    陆明珠竖起大拇指:“我就喜欢你厚颜无耻、大言不惭的样子。”
    “我这是胸有成竹,稳操胜券,明天一定继续辉煌。”
    陆明珠眼珠子一转:“那咱们可说好了,你明天要跟今天一样好好表现,可不能因为对某些人有情意就一时冲动,故意谦让。”
    江令宛抿唇一笑,一脸的心知肚明:“你说的是宁轩吧。今天我得了头名,一定有很多人彻夜难眠,极尽所能研究我的缺点。宁轩算是我软肋之一,说不定那些人会利用这一点大做文章,甚至让宁轩对我用美男计也未可知。”
    “不过,你们只管把心放肚子里,要我谦让,绝不可能!”
    第81章
    “不可能!”
    杨山长的书房里,传来了宁轩隐怒的声音:“我绝不同意。”
    “我知道这是强人所难。”杨山长好言好语地劝,“让你跟江令宛虚与委蛇,有所牵扯,的确欠妥。只是今日江令宛来势汹汹,我们已经失了先机,若明日再有差池,恐怕会与头名失之交臂。国子学已经连续两年夺魁,今年是第三年,万不出差错。”
    宁轩的神色没有任何松动:“山长既然不信我能夺冠,当初选旁人便是。”
    杨山长是山长,也是宁轩的书法先生,只是宁轩贵为永平侯世子,又是皇后的嫡亲侄儿,他这个山长还真不敢在宁轩面前摆夫子的谱。
    “你文采出众,学识过人,是我们国子学当之无愧的第一才子。我既选你参加联考,就是信任你能在联考时独占鳌头,为我们国子学锦上添花。”
    杨山长语重心长道:“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听说江令宛天资聪颖、敏而好学,又得萧湛指导,六艺俱是绝佳。若真是如此,那她今天礼仪考试能得头名就不是侥幸。”
    “所以,我们得做两手准备。我已经打听到明天的诗词比试一共有四题,答完第一题才能答第二题,以此类推。若前面三题你一直领先,那头名便十拿九稳了。若前三题江令宛领先……”
    杨山长顿了顿,语重心长道:“还希望你暂时放下个人荣辱,一切以国子学荣誉为先。这样做,也是为你好。”
    宁轩拧紧了眉头,半晌才吐出一句:“知道了。”
    杨山长这才欣然一笑:“明天的诗词是你的强项,我不再多说什么了,这是几位夫子压的题,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法。”
    杨山长又叮嘱了一些晚上早点休息的话,就离开了。
    宁轩面无表情,打开了题卷。
    许是今天考试失利,许是睡前还在看题,这一夜宁轩睡得并不踏实,还做了好几个奇怪的梦。迷迷蒙蒙中,依稀记得自己梦中做了一首非常好的诗,只是醒来之后,怎么也想不起诗的内容。
    此时天已微亮,第二天到了。
    上午,联考的重头戏——诗词比试开始。
    礼仪考试每年都一样,诗词比试的内容却是每年都换,因为花样百出,总能给大家惊喜。
    今年的考试方式再次创新,礼部侍郎宣布比赛规则之后,全场哗然:
    “哇!今年比往年更难!”
    “第一题就这么不简单啊!”
    “从来没有这么考过,你们觉得谁会得第一?”
    “当然是我们……”
    “国子学”、“顺天府书院”、“宛卿”、“青松书院”……
    在众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的争论中,考试开始了。
    考场中间竖着六块大题板,题板被布蒙着,看不到内容。
    六位考生先去抽签,然后到各自抽到的题板前站定,“当当当”三声锣响,题板上蒙着的布同时被扯下,上面的题目露了庐山真面目。
    六个题板,都由九个木头方块拼接而成,方块是可以滑动的。每一个木头方块上写着一个字,考生要从上面的九个字中识别一句诗词,然后移动木块,将那句诗词拼出来。
    能参加联考,学识自不必说,识别诗词不算难,可要将诗词拼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最关键的是,除了准确度之外,答题时间也是打分的考核项,谁先答完,谁就能挑选下一题,直接进入第二题。
    以此类推,最后四题全部答完,用时最短,准确率最高的考生得分最高。
    “啊!宛卿的题目不容易。”
    “宁轩的题目也挺难的。”
    根据抽签次序,江令宛的题板跟宁轩的题板紧挨着。
    她的题板上,写着九个字:
    花落逢时知
    又少雨多■
    宁轩的题板上,也写着九个字:
    一白青鹭天
    上难解于■
    大家看完了江令宛与宁轩,便依次去看旁人,才看到第五个考生,就有人惊呼:“看,江令宛已经拼出诗句,朝第二题去了。”
    众人立刻去看,江令宛的题板上,方块已发生变化:
    花落知多少
    逢时雨多■
    在其他人才挪动一两个方块的时候,她已完整拼出诗句,不管手速眼速脑速,都比所有人都快。
    这样的眼明手快,才思敏捷,瞬间让全场的气氛热烈了起来。
    大家已经没有心思看其他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逐着江令宛,她步履矫健,飞快地来到第二题的区域,那里依然放着六块题板。这一次,她不用抽签,第一个答完第一题,她可以任意挑选第二题。
    相比较第一题,第二题更难!
    先要根据题板上的内容,猜出正确的诗句,然后作答。
    作答的方式非口答,非书写,而是要射箭,把回答问题需要的字射下来。
    那些字就写在红灯笼上,一共两百盏不停移动位置的红灯笼,要从中选出自己需要的字,还要准确无误地将灯笼射下来,这谈何容易?
    因为灯笼在不停移动,所以考生要一边骑马追逐,一边射箭,更是难上加难。
    这一题江令宛能像第一题那样顺利吗?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江令宛并不紧张,她神色如常,迅速走到一块题板前,伸手将上面的布拽开。
    题板上画着一副画,画上写着题目:根据画作内容猜一句七言诗。
    江令宛身影一动,人已后退两步,整幅画卷映入眼帘。
    这是一副山水画,两岸万峰磅礴,重岩叠嶂。连绵的山影,围绕着浩浩荡荡的江河,水上雾气蒸腾,山间云雾缭绕。
    远处江流曲折湍急,幽深秀丽;近处潮平岸阔,宽广的出奇,两点白帆仿若蝴蝶大小,落在水上顺流直下。
    看到画卷的一瞬间,那句诗立刻浮现在江令宛的脑海。
    这是诗仙李白流放赦免路上所作的一首诗,这首诗飘逸灵动,轻松明快,朗朗上口,一直备受好评,而答案就是这首诗的最后一句。
    随着江令宛拿起弓,背起箭囊,观众席上的众人也开始紧张起来。
    从五十步开外的地方骑着马射灯笼,而且不止一箭,这太难了,宛卿能做到吗?
    江令宛纵马疾驰,来到五十步开外的地方,搭弓上箭,随着“嗖”地一声,灯笼应声而落,辅考立刻捡起灯笼高高举起,上面是一个大大的“轻”字。
    此时观众席上有人喊了起来:“是轻舟已过万重山!”
    没错,正是轻舟已过万重山。
    “宛卿,宁贼追上来了,快射,快射!”
    宁轩答完了第一题,开始看第二个题板,眼看就追上来了。
    场上被江令宛折服的观众十分紧张,大喊大叫提醒她抓紧时间。
    江令宛没有继续答题,而是转头去看宁轩的题板。
    场上一片哗然:
    “快看,江令宛给宁轩放水了!”
    “她故意不答题,就是对宁轩余情未了,想让他一马。”
    有人赞叹:“佳人如此深情,夫复何求啊!”
    有人冷嘲热讽:“枉你们给江令宛呐喊助威,她还不是对我们宁轩情有独钟。”
    有人咬牙切齿:“宁贼!我恨不能生啖尔肉!”
    场上的这些并没有影响江令宛,她之所以停下来,不是因为她想给宁轩放水,恰恰相反,她想赢宁轩。
    这就要从赛制上说起了,第一题都是大家内容不一样,却都是五言诗,可第二题,就要看运气了,有五言诗,也有七言诗。
    而第二题评分不仅要看时间,还要看射出去箭的数量。
    江令宛这一题的字数是七个字,而宁轩第二题的答案是五个字。
    就算江令宛七发七中,一次都不失手,也要射出七支箭。
    若宁轩失手一次,那也不过六支箭。
    按数量算的话,宁轩用箭数量少于江令宛,这一点上他的分数是要高于江令宛的。
    这倒不是不公平,而是赛制一直都是这么设置的,这样的话,比赛也更有看头。
    江令宛停下来,就是想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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