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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皮,你怎么突然回来了?”珠珠疑惑地看着林宪,十分好奇。
    林宪无语地看着珠珠:“我已经长大了,不要叫我皮皮。这不是还有几个月就要过年了吗?秋闱又在明年,我想了想,干脆回来。”
    珠珠顺手递过去一个雕刻好的小物件儿,林宪也习惯性地接过,两人配合默契,似乎这几个月的分别从未存在。
    珠珠两只眼睛看着他:“那叫你宪儿?”
    林宪皱眉,虽然父亲一直这样称呼他,但姐姐这样叫他,却总让他觉得不自在,总觉得自己低了姐姐一头。
    他摆摆手:“算了,你先叫皮皮。我已经考中了秀才,寻常出门总不好让人直呼其名,也该让父亲给我起个字了,到时候你再改不迟。”
    皮皮这个小名被亲近的人叫着倒还好,若是自己的同窗也这么叫,他可不会觉得高兴。
    珠珠点点头:“等父亲回家,你自己向父亲提。”
    说到这儿,林宪难免觉得不平,“我中秀才都两三月了,怎地父亲也给我取字,还得我自己问他要?真是怀疑我是不是捡来的。”
    林宪没在意,直接坐到珠珠身边,“祖母和娘亲呢?”他眼珠骨碌碌地转了两圈,笑道,“难道又去参加那些夫人家的宴会,想要为你挑选夫婿?”
    珠珠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继续拿起手中的木头开始雕刻。
    林宪还以为自己说中了,愈发得意:“姐姐你的年纪也不大,为什么祖母却这般着急地薇妮寻找夫婿?难道害怕你嫁不出去?”
    珠珠放下手中刻刀:“皮皮,你那些至交好友知道你在家就跟皮猴子似的?对姐姐一点尊重也没有,也不怕日后被人听到,影响你的仕途。”
    与珠珠一般,皮皮早早就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什么,彼此也都知道对方的想法。
    只是皮皮想要科举入士,却不得不注意自己在外的名声。
    林宪却一点也不担心:“我们姐弟之间相处,谁又敢传到外面?”他视线落在珠珠雕了一半的木头上,“这是个什么东西?”
    “京城传来的玩具内部的一个部件,比较精细,我想试试能不能做出来。”
    林宪点点头:“肯定能做出来。”
    珠珠抿着嘴露出一抹笑,“这是自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啊”了一声,而后幸灾乐祸地看向林宪,“你可别担心我的婚事了,反正母亲也说了,林家肯定会站在我身后为我做主,只要我自己能立起来,不但不会吃亏,还能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
    林宪眯了眯眼。
    “你可不一样。”珠珠想起前段时间引得爹爹勃然大怒的事,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等父亲回来,你还是先别提取字一事,先给父亲认个错儿。”
    林宪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他在姑苏祖籍乖乖读书,甚至为了科考胜利,连自己的本性都收敛了,如何还会闯祸?
    但林宪也知道,父亲要比母亲宽容得多,会让珠珠以这样的态度劝他认错,那他在姑苏定然是犯了错,而且是个大错。
    然而,林宪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他赶紧凑到珠珠身边:“好姐姐,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珠珠认真地打量着他,迟疑片刻:“你自己做的事都不记得了?”
    “我做什么了?”林宪觉得冤枉。
    珠珠瞪了他一眼,“自己好好想想。”
    林宪:“……”
    不等他想清楚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便听到下人来传,“老爷回来了”。
    林宪赶紧起身,顺手将珠珠也牵了起来。两人相携往贾数的院子走去。
    谁知到了书房门口,却听见里面传出好几个人的声音。
    林宪转头看向珠珠。
    珠珠愣了下,反应过来:“是瑚表弟跟珠表弟,他们考完院试便直接到扬州来了,待了几个月,眼瞧着快到年节了,已经收拾好行囊,准备近几日挑个适合出行黄道吉日便回京城。说来,你若是不提前回来,说不得就与两位表弟错过了。”
    林宪拧眉:“他们在这儿,你总不好进去。”
    珠珠拍拍林宪的肩:“我本就无事找父亲,你径直进去便是。”
    说完,珠珠就转身去了贾数的卧房。
    林如海听到门外有人说话,高声问了句:“谁在外面?”
    林宪掩下心底情绪,整理好仪容后走了进去:“父亲,是儿子。”
    林如海先是一惊,旋即大怒:“你怎地这个时候回来了?”
    林宪心里一个咯噔,明白珠珠为何会提醒他了。
    贾瑚与贾珠见到本该在姑苏苦读,以求明年秋闱得中的表哥,脸上都带了几分喜意,不过大家都是读书人,端矜自持,并未莽撞开口,而是乖乖向林宪行礼。
    林宪笑着回礼,而后赶紧挤到林如海身边,一脸苦瓜相:“不知儿子何处做错,惹得父亲如此生气?”
    林如海瞪眼:“自己做的好事,竟在我面前装疯卖傻!”
    林宪抓住林如海的手:“爹爹可真是冤枉儿子了,自去了姑苏,考中童生之前,儿子可是比姐姐还要规矩,若在往常,都要被笑一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千金’了,哪有闲时外出逗惹闲事?考中童生后,倒是在读书疲累之时出去参加了几场诗会,可父亲也知道,儿子毕竟要在姑苏科考,之前替儿子保举的秀才等人也都要答谢,之后参加院试也要秀才保举,总不能一个姑苏学子都不认识可是?”
    林如海仍旧瞪着林宪,似乎他并未说到点儿上。
    林宪是真的疑惑了,“爹爹可真是难为儿子,从儿子考上秀才到如今回家,笼统不过两三月的功夫,儿子外出的时间也有限,也从未与人起过争执,何处去招惹是非呢?”
    “爹爹恕罪,就让儿子死个明白,将儿子为何惹怒爹爹告诉儿子可好?若儿子真错了,必不会不认!”
    林宪在家人面前一贯是个没正形儿的,之前贾瑚贾珠与林家一同下江南,又无其他事,林宪在两人面前倒还能端上表兄的架子,如今要瞧着林如海生气了,他又不是为了外人就要在亲人面前憋气的性子,况贾瑚贾珠在外人看来也算不上什么外人,林宪便干脆没了顾忌,缠着林如海唱念做打一番,直将林如海说得哭笑不得,眼底怒气也消减得只剩三两分。
    旁边站着的贾瑚贾珠二人看得一愣一愣的,心底再对比自己高高在上、面对自己时一言一行都带着威严的父亲,不知怎地,生了几分艳羡与埋怨。
    贾瑚贾珠在家时因长辈缘故,并不十分亲近,此时却默契地对视到了一起,做贼心虚似的扭开头后,再看向林如海,眼底竟多了两份孺慕之情。
    林如海父子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对此半点不知。
    见林宪是真的不知,林如海才点了一句:“扬州宋家嫡幼女。”
    林宪茫然:“……扬州宋家?与儿子何干?”
    他一时想岔了,并未往之前给他传信那姑娘身上想。但林如海眼底的恼怒与恨铁不成钢之色愈重,惹得林宪打了个激灵,当即将前因后果想了个通透。
    “爹爹,不会是有人说儿子污了谁家姑娘名声?”
    林宪眼底的冷意看得林如海直皱眉:“难道其中尚有其他隐情?”
    儿子娶妻一事,林如海与贾数林母二人倒没有在珠珠身上那般意见相左,心底都想着,要等林宪考中进士后,身上有了足够高的功名,再来考虑娶妻一事——
    他们对林宪信心十足,知道他怎么都会考中,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况男子娶妻从来不怕晚,便愈发淡定。
    也正因此,林宪到姑苏不过大半年,便传出了桃色新闻,才会让林如海这般生气。
    林宪原本想将那宋家嫡幼女之事说个清楚明白,但嘴才张开,余光却扫到贾瑚贾珠二人,叹气后,到底闭了嘴。
    林如海愣了下,顺着林宪目光看去,失笑:“瑚儿珠儿勿怪,别看你们这宪表兄在外面温和有礼,但私底下,却跟皮猴儿相似。日后你们相处多了,便也知道了。”
    贾瑚贾珠一起点头,又由贾瑚开口:“表兄一贯最是有礼,想来也只会在姑丈面前这般小儿作态。侄儿二人羡慕还来不及,怎会有其他想法?”
    贾珠附和地点头。
    话,本是好话,谁知林宪却突然蹿到林如海身前,面对着两个表弟,背后却将林如海挡得严严实实。
    他眼珠骨碌碌转个不停,总觉得贾瑚话中有话。
    林宪睨着二人,道:“父亲作为两位表弟的姑丈,对你们也不差。”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听得林如海一阵糊涂。倒是贾瑚贾珠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露出一抹苦笑。
    贾瑚叹气:“表兄想岔了,我们只是羡慕而已。”
    至多,想着日后借着求姑丈教导学问的借口多往林家跑而已。
    只是林如海如今担任的是巡盐御史,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回京任职,他们就算有心亲近,也只是有心无力。
    林如海听了这话,才明白三个小子在打什么机锋,顿时哭笑不得地拍了林宪的后脑勺一下:“你这皮小子,也不知脑子整日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林宪扭头对着林如海调皮地眨了下眼,而后站直了身体,眨眼间,便又恢复了在外人面前的“温润如玉”形象。
    贾瑚贾珠二人看得叹为观止,默默记下林宪这出神入化的变脸功夫,心里暗暗将之当做万万不能招惹的头一号,对他的敬畏之情竟隐隐超过了各自的父亲。
    两人也不是那等不懂察言观色的,知道林如海父子有话要说,干脆告辞离开。
    等人走后,林宪比之前更随意,干脆坐到林如海往常办公时坐着的椅子上,直接瘫在了上面。
    林如海见着,气得不行,上前揪住他的耳朵就要往上提。
    林宪嘻嘻一笑,顿时挺直了身体。
    林如海胸口起伏几下,终究只是指着林宪点了几下,便妥协了。
    交流完感情,林宪才提起之前的事:“儿子一回家,便听姐姐说儿子惹了父亲生气,虽不知缘由,也忙不失迭地跑来请罪。谁知父亲却说是宋家嫡幼女……”
    “爹爹勿怪,这宋家嫡幼女是谁,儿子都不知道。”
    林如海横了他一眼:“你可劲儿地装!”
    林宪抿唇失笑:“爹爹,儿子可没哄您。”他正色道,“之前在姑苏,倒确实有人瞧中了儿子的才学,许是为了投资,许是真的为了家中女儿择一良配,倒确实不少人想给儿子送上一两个红袖添香的来伺候,不过儿子都拒了。”
    听到“红袖添香”一词,林如海这才彻底冷静下来。
    林宪见他明白其中关窍,这才将那宋家竟想与林家联姻一事说了出来:“不是儿子瞧不上宋家的女儿,只是宋家在江南一带是以读书闻名的名门望族,宋老爷也是江南有名的才子,就连他的儿女,也传出了几分才子才女的名声。这样的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儿,识文断字自是比旁的人家养出来的女儿厉害,可您也知道,儿子对那等诗词相和,琴瑟和鸣一事没什么兴趣。”
    林如海哭笑不得地拍了林宪的脑门儿一下:“旁人求之不得的妻子,你倒是能耐,竟还嫌弃上了!”
    林宪不满:“父亲怎能如此说?这人各有志,儿子又不能与那等养在深闺的女儿培养感情,自然只能挑一个能为儿子处理后宅诸事的妻子。”
    第104章
    婚姻大事,到底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就算贾数有心让林宪自己找媳妇,就现在的社会而言,也没那个条件。所以作为林宪的母亲,贾数在林母提醒之后,也已经在开始为他挑选妻子。
    在此之前,贾数有问过林宪对妻子有什么要求,所以当林如海以一种玩笑的口吻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贾数完全没觉得奇怪。
    林如海先是一愣,旋即略感吃味地说:“两个孩子同你倒是无话不谈。”
    贾数笑着看他:“就你此刻对皮皮择妻条件的态度,你让皮皮怎敢将这件事当做寻常闲话与你谈起?”
    “我倒是不觉得这有什么,”贾数笑道,“皮皮早就与我提过,他欲效仿我们夫妻二人,”她伸手指了指林如海,又指向自己,“一夫,一妻。”
    “既如此,要求自然要更高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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