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觉得自己委屈极了,他知道夏天的晚上也很热,正常人穿披风肯定很难受。
    可谁让娘子这段时间一次也没喊过热,甚至他问娘子是否要添冰盆,她也说不需要?他当然只能猜测,娘子体质与众不同,就算夏天也不会觉得热。
    那夏天不觉得热了,相比对比较凉爽的晚上,再穿着单衣,肯定就会觉得冷啊。
    林如海:这想法不对吗?
    贾·心静自然凉·不想让林如海担心·数:不,你的想法很对,真是太对了!真想给你套几件羊毛衫!
    林如海终于没再试图给贾数披披风了,她自己将外套穿好,便直接走了出去。
    净手擦面后,这才坐到了餐桌前。
    贾数才坐下,林如海便在她旁边坐下了。
    贾数偏头看他,林如海还跟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挺开心地对着她笑。
    贾数:“……”
    整个吃饭的过程,林如海都特别注意贾数的碗,只要里面的菜吃完了,便立刻给她夹菜。
    旁边的雪浮和霜泠就那么站着,神情无奈。
    明明伺候主人吃饭是她们的差事,可因为少爷,她们只能站在一旁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偏偏林如海为了让贾数吃得好,有时还会自己尝一口,再给贾数介绍饭菜的味道。他文采好,哪怕只是介绍一道菜,说的话也跟念诗一般,悠扬婉转,用的词也十分贴切,勾得人口水直流。
    贾数倒是吃得多了,可旁边站着的雪浮霜泠却遭了大罪。
    偏偏这是她们的职责,就算贾数让她们离开去吃饭,她们也不敢走开。
    贾数:“……”好,你们开心就好。
    而雪浮与霜泠二人每次到了林如海夫妻用晚膳的时候,都觉得生不如死,而且这些怨念全是冲着“得罪”人而不自知的林如海去的。
    每次一听到林如海介绍菜品,知道内情的两人都特别想对林如海说一句——
    少爷,你的尾巴翘起来,赶紧收收!
    就算因为夫人曾经说了句“只要是你觉得好吃的菜品,我都能多吃一两口”,您觉得高兴,您也不能每次用膳前都跑到厨房去特意点一道少奶奶没吃过的菜,然后跟科考似的跑回书房斟酌用词,然后在晚膳的时候介绍一遍?
    每次听得口水直流却不能吃,真的好想哭啊!
    贾数倒是不知道其中还有内情,她只是觉得这段时间,餐桌上出现新菜品的几率有些高。
    但看着林如海介绍菜品的时候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也就没多问。
    等吃晚饭,贾数已经累得不想动了。可她忍受不了身上的汗水,只能在雪浮与霜泠的搀扶下进入耳房沐浴。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雪浮和霜泠才觉得自己是个丫鬟,而不是两个活着的木头桩子了。
    林如海守在卧房,认真听着耳房内的动静。
    母亲说洗澡的时候很容易出意外,林如海很担心,所以每次贾数要洗澡,他都会乖乖地在靠近耳房那一侧的椅子上坐着守候。
    贾数很快便出来了,见到林如海也不意外,直接走到他面前,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略有些嫌弃:“还不赶紧去洗澡?”
    林如海也不在意贾数的态度,对着她笑了笑:“为夫先等你上床。”
    贾数伸手抓住他:“还不赶紧扶我过去?”
    林如海也不敢太靠近贾数,只是牵着她的手往床的方向走。
    等贾数坐到床上了,林如海才快步走进耳房沐浴。
    ——
    第二天一大早,林如海上值。
    才进翰林院没多久,何文义便来到翰林院传他晋见。
    林如海有些懵,今天好像不是他轮值啊?
    但启圣帝要见他,他也不能拒绝。
    何文义走在前面,想着启圣帝对林如海的看重,还是提点了句:“听说林侍读最近出了几本书,受到了许多学子的喜爱?”
    林如海的心里这才有了底。
    他赶紧摘下腰带上挂着的荷包,悄悄地塞进了何文义的手里:“不过买了几本书而已。”
    何文义接过,立刻塞进了袖子,笑道:“林侍读何必谦虚?听说林侍读写的那几本书十分不错,教会了许多没有银钱拜师的贫寒学子如何写策论诗词。”
    林如海还想谦虚几句,便听何文义又说,“圣上让人从宫外买了一套林侍读的书,当着荣国公的面还夸了几句。”
    林如海闭嘴,没有再说。
    何文义也敛了表情,弓着腰在前面带路。
    林如海到上书房的时候,里面只有启圣帝一个人在,看到他来,启圣帝嘴角立刻勾起一抹笑。
    “林侍读,探花郎,不错!不错!”
    林如海眨眨眼,立刻下跪行礼:“微臣当不得圣上这句夸赞!”
    启圣帝大笑:“如何当不得?朕看过你写的那几本书,不得不承认,爱卿确实有状元之才,当年可惜了……”
    林如海:“……”
    他能说什么呢?难道说当年他会只得了个探花,最后拍板的人正是皇上您?
    他就是再傻,也知道不能拆皇帝的台。
    “当不得身上夸赞。”林如海低着头,“何状元才是货真价实的状元,其才华也名副其实。只是他不如微臣爱名,所以一直不曾显露。”
    启圣帝摸了把胡子,看着林如海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林爱卿,抬起头来!”
    林如海不知为何,却也听命地抬头。
    启圣帝又问:“你真觉得何状元的状元之名,名副其实?”
    林如海正想开口,但心里一直以来的不甘,却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他双颊微微鼓气,嘴唇也不着痕迹地往下撇:“回皇上,何状元确实名副其实。”
    不然他要怎么说?说何状元的状元之位原本是他的?那不是打钦点前三甲的启圣帝的脸?
    启圣帝却高兴起来:“朕觉得,爱卿的才华远在状元之上。”
    林如海再次低头,这话实在不好回答。
    好在启圣帝也不需要他回答,便又继续开口,“不过如今就算是朕,也没法子再把状元的位置给你。”
    林如海:“……”不是,皇上您还想过让他当状元?
    总觉得这个皇帝和他想象中的明君有点不一样……
    启圣帝突然对林如海露出一抹笑:“所以,朕决定给爱卿升职。”
    林如海猛地抬头,对上启圣帝的眼神,又赶紧低了下来。
    “朕觉得侍读学士就不错,正好最近朕想要修书,爱卿直接直接参与其中。”
    事实上,若非林如海入朝不足两年,启圣帝都想直接让他当掌院学士了,升了官儿,然后就按照他写的那些书,带着翰林院那群读书人给他修一本足可令他名留青史的书出来!
    林如海听出了启圣帝给他升官的真正原因,不由皱眉。
    “回圣上,微臣那些书里面的内容,都是从进学之后写的文稿里挑出来的,并非新内容。虽然里面的批注都是微臣做的,可文稿的挑选排版却都是拙荆与府中产业的管事所做。”
    林如海声音沉稳,“微臣之书能受到那么多学子的欢迎,并非微臣的功劳。”
    启圣帝已经是第二次听林如海提起贾数,且不同于上次,这次林如海的书都卖得脱销一事已经传到他耳朵里,且他在看过书中内容后,不得不承认,这书确实写得好。但林如海却说,这些书能受到学子认可欢迎的原因,是因为他的妻子?
    启圣帝笑了笑:“朕倒是对爱卿的妻子有几分好奇。”
    林如海心中一紧,正想开口,又听启圣帝说道,“爱卿不必紧张,朕只是觉得爱卿妻子脑子灵活,胸襟宽广,不似一般后宅妇人。”
    但这并不值得奇怪,毕竟他的大女儿,也不是一个能被后宅困住的无知妇人。
    想了想,启圣帝开口:“朕的大女儿心胸宽广,眼界比朕那几个儿子都要宽,看的东西也更全面深刻,想来与林夫人会有话说。”
    林如海拧眉,他对大公主倒是有所耳闻,只是他听到的关于大公主的消息都不怎么好而已。
    但想想贾数平日的做派,以及传出来的那两个驸马的品行,林如海似乎又能理解大公主的做法。
    因为有了这样的想法,林如海倒也没有反驳启圣帝的话。
    启圣帝挑眉,看来这个林夫人倒还真是个人物。
    他也没说,只是心中决定,要让他的大女儿到林家去与林夫人交朋友,不然总是困在宫中与她那个愚蠢的母妃相处,端敏的心事怕会更重。
    自觉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启圣帝的心情愈发好了:“至于你的官位……林夫人的功劳就是爱卿的功劳,这个官职,爱卿不必觉得受之有愧。”
    林如海不愿:“臣惶恐,只是微臣并不愿占了拙荆功劳……”
    “这有什么,”启圣帝大手一挥,“你要是真不想占了你妻子的功劳,便将朕的差事做好,日后说不得还能让林夫人做个侯夫人。”
    林如海惊喜地抬头:“圣上……”
    “君无戏言!”启圣帝完全不觉得自己承诺了什么了不得事。毕竟,林如海的爹也是他“额外加恩”,才没有降成伯爵,而是袭了个侯爵。
    林如海原本想的就是让林家回到鼎盛,就算侯爵不能说明什么,可他至少将祖上的侯爵保住了!
    这一刻,林如海对贾数万分感激。
    但细想过后,林如海还是拒绝了:“皇上,微臣不能强占属于拙荆的功劳。”
    别跟他提什么夫妻一体,作为男子,他本应该替贾数遮风挡雨,可如今却成了贾数拿自己的功劳替他加官进爵……
    林如海只是想想,就觉得害臊,也觉得对不起贾数。
    启圣帝原本想要再劝,但触及林如海的目光,他到底没有强逼,只是说:“爱卿先不要拒绝,你是否抢了林夫人的功劳,何不回去问问她是怎么想的?”
    林如海一愣,终究点了头。
    ——
    “我是怎么想的?”贾数疑惑地看着林如海,“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皇上既然想要升你的官儿,你接着就是了啊。”
    林如海还有些别扭:“可是功劳被为夫占去,岂不是对你不起?”
    他一个男子汉,却要抢了自家娘子的功劳去升官儿,还害得自家娘子有功也不能领,实在有违他从小受到的教育。
    贾数挑眉:“可功劳若真记在我头上,皇上根本不会让我加官进爵,也不会给我任何赏赐啊。”
    她是个女人,就算做出再多于国于民有利的事,启圣帝也不可能将她抬到台前。
    若启圣帝真赏赐她,不说朝廷百官怎么想,至少原本卖得火热的林如海的那些书,就可能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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