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墓也正好望着我,又一次的四目相对,我瞥见了沈墓暗藏在眼底的那抹愤怒。
    他在愤怒什么?
    是戚薇刚才的那句状似不经意,其实是刻意跟我宣布主权的话吗?
    我心头微动,可疑惑却更深。
    这根本说不通。
    如果沈墓对戚薇这句话感到愤怒,那他又为什么要答应做戚薇的未婚夫呢?
    再退一步讲,沈墓这一次真的和戚薇订婚了吗?
    想到这个可能的事实,我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好像豁的被人塞了一团棉花,胀得生疼。
    戚薇再傻也不可能,当着沈墓和秦昊天的面撒这样的谎……
    那么,答案呼之欲出。
    沈墓,真的答应了!
    我怔怔的望着沈墓,脑海里翻涌的都是“不可能”三个字。
    就在这时,戚薇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沈墓提了一句。
    “沈大哥,我们的日子,我爸上次跟我说,他觉得不太吉利,想找你商量换一天。”
    沈墓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有从我身上移开过,只是听完戚薇的话,依旧没有忘记回她一句“好。”
    好……
    沈墓说,好。
    我看着沈墓,突然觉得之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滑稽的笑话。
    什么努力,什么证明自己,统统都是我的庸人自扰和杞人忧天。
    也许人家沈墓,早就做好了把我甩掉的打算,我却自以为是的认为,沈墓爱上我了。
    真特么的傻!
    只是一句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喜欢”,我却把这当成了,永不破败的誓言!
    夏沐,你结了一次婚,竟然还会被爱情这种简单的骗局蒙蔽,你到底还要被耍几次,才能记住教训?
    我一遍又一遍的数落着自己的自以为是,所有那些我对沈墓复杂又隐秘的情绪,这一刻都被愤怒掩盖。
    也许是怒到极致,就会变成彻底的冷。
    我望着沈墓,安静得像是被调了静音的手机,连呼吸都没有。
    一旁的秦昊天似乎察觉了我的异样,想要将话题岔开。
    “夏沐,你先出去吧。等会有事我再叫你。”
    我知道秦昊天这一次,真的是好心帮我解围。
    可惜的是,我真的不需要。
    而我需要的,只有沈墓能给。
    于是,我面色平静问沈墓,“你真的和她订婚了?”
    沈墓看着我,没有过多的犹豫,甚至懒得开口回答,只是点了点头,算作默认。
    我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在这一刻彻底碎裂。
    一片一片从一个叫做“沈墓”的名字上剥落,每一片都鲜血淋漓,可我却想要看清,这个名字最里面包藏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所以,即便我疼得想逃,却依旧选择站着面对。
    “沈墓,那我呢?你和我现在算什么?”
    没有抱怨,没有自嘲,甚至没有一点正常人说话时该有的情绪,我只是安静的看着沈墓将这句话问完。
    这一次,沈墓没有急着回答。
    俊美无铸的脸庞上,依旧是那副初见时的清冷模样。唯一的不同是这双眼睛,深邃的,莫测的,漆黑一片的眼睛。
    无论我如何的努力,想要从沈墓的眼中探究出一点真相,最后都是无功而返。
    可是,我不甘心!
    脑海里,不断飞掠而过,那些我和沈墓或甜蜜或心酸的过往。心底有一个声音,不断的问着: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我和沈墓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一切都来的这么突然,突然到即便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却还是不愿相信。
    我甚至有过,就这样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再搬回别墅去,继续像以前那样陪在沈墓身边。
    就在我思绪纷涌的时候,缄口不答的沈墓,不知为何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可怕,可语气里又仿佛总是暗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悲恸。
    正在我为这丝悲恸而胡乱猜测的时候,就听到沈墓清冷如冰的回答。
    “夏沐,一场交易而已,何必认真。”
    我以为,之前我所感受的一切,已经是最痛。可是,直到我听到沈墓说的这句话时,我才明白,原来之前的那些痛,仅仅只是我噩梦前的一点热身节目。
    “沈墓,你说……我们只是交易?”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的僵硬,可是我还在强撑着,想要找到什么东西来维持它的生命。
    沈墓似乎看出了我的挣扎,清冷的俊脸上,微带嘲弄的勾起一侧唇角,罕见的微笑着,反问“不然呢?”
    “难道,你觉得我真的会爱上你?”
    “……”
    我盯着沈墓,眼睛似乎从望着的沈墓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眨过。沉默了不知道多久,忽然勾唇笑了出来,兀自重复着对自己说。
    “也对,我确实配不上你。”
    说完,我蓦地低下头,紧咬的嘴唇早已尝到了腻人的咸腥,可是心却再没觉得疼了。
    所有的感官都开始发木,仿佛我的世界被人罩上了一层透明的隔膜。
    不管外面的人说了什么,我的世界里都是一片安静。
    我说完这句话,再没有多看沈墓一眼,转身就走。可脚下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却偏偏要在这种时候跟我作对。我走得太快太急,终于在经过门口的时候,狠狠的歪了脚。
    “小心!”
    一个有力的臂膀,从后面将我猛地搀住,我的心下意识的一悸。
    下一刻,秦昊天的有些担心的问了句“脚怎么样?要不要我替你叫医生?”
    听到是秦昊天的瞬间,还未平复的心悸骤然变寒,垂在身侧的拳头,无声攥紧。
    我客气的将秦昊天的手推回去,伸手脱掉脚上的高跟鞋,有些抱歉的跟秦昊天说,“谢谢秦总,我先走了。”
    说完我终于头也不回的拎着鞋离开,赤脚经过楼道时,过往的同事纷纷侧目,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于是低头疾跑上了顶楼天台。
    当我光着脚,站在75层高楼的天台上,望着楼下往来穿梭的行人和车辆,脑海里蓦地闪过沈墓在医院里,对我说“喜欢”时的情景。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我绝望的闭上眼,任由眼泪决堤……
    突然,我闻见那风里,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香,我蓦地转头,就见沈墓竟然不知道何时,已经跟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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