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迪斯劳斯最终没有选择连夜向布达进军,也许眼下苏莱曼确实想撤退或者不得不撤退了。
    但是如果自己大意了,那么也许会让对方抓住最后的战机,也许有一个埋伏在等待着他。
    苏莱曼也确实做了这样的布置,只是他没有报多大希望。
    他很清楚奥地利内河舰队提供的预警系统,让他无法逼迫拉迪斯劳斯进入会战。
    如果远离河道,他的后勤情况就会进一步恶化,甚至无法保持兵力优势。
    而且随着拉迪斯劳斯进入匈牙利中部,势必会有越来越多的匈牙利贵族带着私兵来支持他,这些部队尽管战斗力可疑,但是苏莱曼的大军中也有组织度有限的克里米亚骑兵和保加利亚动员兵这样的二流部队。
    在埋伏无效后,他撤退得相当干脆,没有继续尝试反戈一击或者用骑兵进攻拉迪斯劳斯的行军营地,他本来就更喜欢堂堂之阵。
    拉迪斯劳斯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一直压制着奥地利军的那张强有力的骑兵幕不存在了。
    埃斯泰尔戈姆距离多瑙河不过五十公里,内河舰队当天就可以入城,只是在拉迪斯劳斯的严令下,耶维奇被迫放弃了这一荣誉,而是继续向南侦查奥斯曼军的动向。
    他在当天晚上,就发现了奥斯曼大军的后队。
    奥地利的前锋在当天晚上就进入了布达,凯梭-维廷得到了第一个骑马冲进布达的荣誉,当然这个荣誉相当于有限。
    拉迪斯劳斯的大军则要晚上一天才能到达。
    1526年10月20日,奥地利军主力到达布达。
    拉迪斯劳斯的行程表上并没有特别强调这里,奥地利大军甚至于没有进入布达。
    他只是把霍亨索伦从维也纳调到布达来,让他就近建立补给机构,负责大军的补后勤,同时进行新获得省份的接收工作以及布达重建工作。
    大军继续向南行进直到太阳落下,才在城南十里扎营。
    因为奥地利人早已经从耶维奇的报告中知道了布达的状态,苏莱曼在撤退前下令拆毁了这座匈牙利古都的城墙并放了一把火。
    大火已经烧毁了三分之一的城区,并在继续蔓延。
    城市中也许还有不到一千的居民,他们显然没有能力灭火。
    不过拉迪斯劳斯把超过五千新加入的匈牙利贵族私军留在了布达救火,玛丽王后也被留在了布达,拉迪斯劳斯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
    在城市里有个女人是一回事,随军带着一个不是自己妻子的王后就实在不像话了。
    虽然玛丽王后和许多贵族都建议拉迪斯劳斯在布达进行加冕礼,不过拉迪斯劳斯表示他还要向南追击苏莱曼的部队,并夺回在莫哈赤战役中失去的象征着匈牙利王权的历史圣物,圣史蒂芬王冠。
    虽然还是有不少人其实认为持盈保泰才是比较理智的选择,不过拉迪斯劳斯的近臣中没有一个这样短视的人,所有国务会议的成员一致认定应该坚决追击,以求重创奥斯曼军。
    拉迪斯劳斯的豪情不是没有理由的,耶维奇的舰队再次重创了一支奥斯曼人勉强拼凑出来的武装船队后,一直紧紧地跟在奥斯曼军身侧。
    顺流而下的便利让奥地利舰队可以轻而易举地赶在奥斯曼大军的前头。
    他们的骚扰让奥斯曼大军无法选择靠近多瑙河的扎营地,而且撤退后失去了整修许久的码头,更加降低了奥斯曼人通过多瑙河补给的效率。
    超过七万奥斯曼战兵的补给现在大半要依赖民夫的支持,这还是因为有两支部队分别在多瑙河东岸和塞克什白堡方向就食的缘故。
    这两支部队倒是可以比较容易的撤退,他们直接向着最近的奥斯曼堡垒撤退就行。
    可是主力部队就麻烦了。
    奥地利军也不紧追,始终保持着四十到四十五公里的距离,也就是不到两天的标准行程,一天强行军的差距。
    奥斯曼的君臣很快意识到了局面的危险性。
    他们减速想要回头交战,拉迪斯劳斯就同样减速,他们稍微加快行军的节奏,奥地利军就同样多走个五公里。
    他们一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把小镇、村落、农田、牧场、桥梁,所有见到的一切统统摧毁,想要刺激奥地利军加快行程,可是拉迪斯劳斯丝毫不为所动,任凭他们蹂躏自己新得到的国土,只是保持着旧有的节奏。
    当然在此期间拉迪斯劳斯也没有闲着,越来越多的匈牙利贵族发现了情况的变化,每天都有似乎是从地底下冒出来匈牙利爱国者来加入奥地利的大军。
    拉迪斯劳斯并没有按照纯粹的实力大小来对待他们,而是按照行动来给与待遇。
    有一些人已经和奥斯曼人奋战了一个月,有一些人昨天还在为奥斯曼人提供粮食。
    那些敢战的贵族哪怕部队较少,也会比较容易得到接见和保全封地的许诺,而其他的那些则要受到严厉的打压。
    那些积极同奥斯曼人合作的贵族,将要戴罪立功。
    当然真正的匈奸已经跟着苏莱曼一起撤退了,现在的这些大部分只是墙头草罢了。
    除了这些较小的墙头草之外,还有一株巨型墙头草也来示好。
    “你的主人愿意将波西米亚选帝侯的位置还给我,多瑙河西岸的全部领地,包括布达在内也都交还给我?”拉迪斯劳斯看着跪在自己脚下的使者问道。
    “是的,陛下,您的祖父是尊贵的拉迪斯劳斯五世陛下,又帮助我们赶走了奥斯曼异教徒,得到那些土地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有我承认约翰-绍波绕依陛下为约翰一世,匈牙利的合法国王,多瑙河西岸的领土就都是奥地利的了?”
    “是的,陛下。”
    “那么已经向我输诚的那些东岸城市呢?”拉迪斯劳斯进入布达后,东岸一些靠近多瑙河的匈牙利守卫者就和他搭上了关系,这些地区不是特兰西瓦尼亚的辖区,因为靠近王权的中心,当地没有什么实力派。
    奥地利军出人意料地夺回了残破的布达后,那些本来就对绍波绕依不大信服的贵族们自然是立刻倒向了拉迪斯劳斯。
    绍波绕依过去同样只是臣子罢了,只是根基比较深实力比较强而已。
    毕竟相比向曾经的同僚下跪,还是向术士皇族臣服心理上更容易接受一点。
    就算罗马教廷承认了你又如何,奥地利人可是把三十万奥斯曼帝国的大军都赶走了啊。
    包括佩斯在内的好几座城市已经挂起了象征哈布斯堡家族的双头鹰旗帜。
    名分有时候很有用,但是实力才是任何时候都有效的砝码。
    “那些地区的命运,可以通过谈判来决定,吾主愿意向您出资赎回这些城市,如果您坚持要保留也不是不可以谈的。”
    “真是慷慨,凡是已经属于我的,您的主人都愿意交给我。”
    拉迪斯劳斯的讽刺让使者多少感到心悸,那些奥斯曼使者据说都在地牢里喂老鼠和虫子呢。
    不过他是绍波绕依精心挑选的使者,表现在水准之上:“约翰陛下是得到最尊贵的真选教皇陛下承认的合法匈牙利国王,多瑙河周边领土只是暂时被您控制了而已,这些土地主权在合约达成前,依然完全属于约翰陛下和匈牙利王国。”
    拉迪斯劳斯不置可否:“接下里的几天,您可以和我选定的外交官谈判。”
    相比奥斯曼使者的待遇,拉迪斯劳斯给与这位仁兄的待遇真是很不错。
    拉迪斯劳斯绝对不是真的不尊重外交礼节,是苏莱曼先违反了潜规则,他只是不接受苏莱曼用降臣做使者的侮辱罢了。
    “陛下,为什么这么宽大?”使者一走,弗伦兹贝格就发出了自己的疑问。“哪怕暂时不能讨伐这个乱臣贼子也没有必要这么仁慈啊。”
    “难免要手底下见真章,不过能够稍微缓和一下也没坏处,反正我暂时肯定不能向多瑙河东岸投入任何兵力。”
    拉迪斯劳斯和绍波绕依其实都没有任何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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