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玥都已经开始往坏的地方想,却听他忽开口答应了,正要拜谢,却见帛尧看她的目光变得异样起来。
    他沉吟道:“不过,我久在宫中用太监的身份掩人耳目,有些事就不得不忍。正巧你一头撞了进来,我何不就用你,给自己弄些纾解。左右要办事儿,就总会有一个女人要知道这个秘密。”
    绣玥一时有些茫然,她隐隐有种不好的想法,却不敢往深了去想,正忐忑着,帛尧伸出了一只手,暗示性的落在了她的腰间。
    “如你猜测,就是这个意思。”
    绣玥脑中嗡的一声,害怕推拒道:“不行,不行!”她将距离推开了些,身子开始极力向后退。
    帛尧见她哆嗦又抗拒的样子,这个女人不是一直无所畏惧的样子么,才碰到她一下而已,就吓成这样?
    到底还是个没侍过寝的。
    她摇着头:“秽乱宫闱是死罪,我是答应,是皇上的妾室,我不能这样做!不行,不行。”
    他不屑一笑:“宫里那么多的女人,皇上只怕这辈子都不见得知道有你这么个延禧宫的答应。难道你决心为这样的人守一辈子的活寡?向来宫里不受宠的嫔妃和宫女与太监成为対食是默认的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他欺近了一步,诱哄着:“你跟了我,就不会再让你受委屈。我会护着你。”
    “不行……我要想想……”绣玥还是推拒,虽然宝燕的命要救,可这事一旦东窗事发,是要牵连族人的!牵连善府满门抄斩她都不管,可牵连了杨府却万万不行。
    她左一句不行、右一句不行,从里到外的抗拒,帛尧心想之前不是还很有气势的跟他对峙么,便收回了手,“你也不用担心,眼下即便是我有心,这副身子也不允许,光是治病就要耗费个一年两年,到那时候,自然你就想清楚了。”
    他说的一半是实情,一半是安抚她。果然绣玥听到这话,跟着松懈了些。宫里的事瞬息万变,等治好了病,过上个一年半载,还不知道事情进展会如何呢。她想,且拖延着去罢。
    第8章
    窗外的雪渐渐停了,午后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绣玥趴在窗下,窝着不想动弹,觉得这屋子里总算有了点暖意,似乎身上也没那么冷了。
    房间里是宝燕来来回回忙碌的脚步声,她听着这声音,心里变得很踏实,帛尧让她回来等着,第二天天不亮宝燕便被放回了延禧宫。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还是少做些活,多歇着。”绣玥说着话,目光还散漫着投在窗外头。
    “这点伤痛算得了什么,养了这几天,早就好的差不多了。”宝燕手里的动作没停,一边擦着桌子,一边看着绣玥那个懒洋洋的样子道:“昨个储秀宫来人传了旨,明日合宫朝见,准小姐去中宫请安,小姐倒是清闲自在,一点不发愁呢。”
    绣玥盯着窗外头的雪,背对宝燕漫不经心说着:“不过是因为我进宫都过去了三个多月,皇后身为后宫之首,如若一直没见过我怕也说不过去了,才走个场面而已,有什么需要劳神的。”
    逊嫔失势受辱,连带着延禧宫一损俱损。绣玥和李氏早就被免了中宫请安,名为体恤,实则嫌弃,命她们在宫中安分守己。
    延禧宫里只有兰贵人一直左右逢源,虽攀附不上千尊万贵的諴妃,却日日去永和宫讨得简嫔的好,逊嫔受□□之责,唯独她没有被连累。
    “只不过,咱们一直困在这延禧宫里,对外面的形势全然不知,明日去中宫请安,便如同瞎子摸象一般啊。”
    “不妨事,”绣玥的声音从窗户那边传过来,“我不过是个答应,又无宠幸,即便是合宫朝见,谁会有那个闲工夫留心思在我这样的人身上。”
    这倒也是,宝燕听着绣玥的话,便想起来:“说起宠幸,我这几天在御膳房和内务府走动的时候倒是听到了一些,皇上刚亲政,如今后宫里最得宠的是贵人刘氏,皇上赐封号“信”,赐居承乾宫,代掌一宫主位。”
    “承乾宫?”绣玥呐呐着:“承乾宫非宠妃不得入住,信贵人可真是得宠啊。”
    “可不就是,”宝燕点点头,“前不久皇上特将其抬为了刘佳氏。这信贵人才入宫不到两年,就有这般的势头,听闻信贵人性情孤傲、行事张狂,引得后宫诸多娘娘不满,连皇后娘娘都没辙。”
    皇后娘娘都没辙么……
    皇上迄今为止一共只有两个皇子,一个是先皇后亲生的,唯一的嫡长子绵宁,一个是当今皇后的三阿哥,全部都由皇后照拂,皇后手握两个皇子,执掌凤印,諴妃的党羽遍布六宫,在这二位滔天的权势下,信贵人一个小小贵人,入侍不过两年,便能凭一己之力在后宫中专宠,始终屹立不倒,想来是何等厉害人物。
    绣玥正沉思着,却听宝燕又说了一句,“不过最近呢,倒是一位新选进宫的芸答应风头更胜,刚刚内务府传下话来,已晋了常在。芸常在恩宠眼瞧着就要赶上信贵人了,只不过住的地方比不得承乾宫,却是离养心殿很远的漱芳斋。”
    宝燕说到这,瞧向绣玥,从旁提了一句:“信贵人一向霸着皇上,那个芸常在又是新宠,都是正当得意的时候,不免处在是非之中,小姐明日去储秀宫请安,多远离着这二人大约就没事。”
    话音刚落,冷不防一个突兀的女音插进来,“什么?你明日也要去储秀宫请安?”
    房中二人乍一听见人声,吓得一惊,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处,只见一个穿着淡粉色衣裳,妆容精致的女子不知何时就站在门口。
    也不知她在门口听去了多少。延禧宫人少,绣玥住的西偏殿更加冷清,平时只有绣玥和李官女子两个人居住,李氏一向循规蹈矩,平时房门都很少出,所以这屋子的房门只是关着,哪里还需要上锁这样麻烦,而眼下,显然是被悄悄推开的!
    宝燕当下恼羞成怒,方要发作,却被绣玥一个眼神拦了下来。
    她虽拦下了宝燕,心底也不免气恼,面上勉强挂了笑意,福了福身:“兰贵人吉祥。怎的贵人进来也不通传一声。”
    “得了吧,”兰贵人索性将门推得更开,径自进了房间,大摇大摆坐在了罗汉床的另一侧,“你虽是个答应,按宫规有一个太监两个宫女伺候,却也迟迟不见内务府派人来。瞧你们这西偏殿,算上那个官女子李氏,也不过才三个人,这样的摆谱给谁看?”
    兰贵人说话不招人听,绣玥便不接话,沉默了由着她说。
    见绣玥又是那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兰贵人拧起眉头,又道:“方才说,皇后娘娘准你去后宫请安,这是真的么?”
    她费了好大的功夫,对莹嫔百般讨好,才是延禧宫唯一能面见皇后娘娘的人,如今这玥答应也能够的上给中宫请安,实在是心里不舒服。
    绣玥盼着快将她搪塞走,便敷衍笑道:“皇后娘娘大约是没见过我这个人,想瞧瞧嫔妾罢了,也只单单吩咐了明日去储秀宫而已,没什么的。”
    “我就说么,”听了绣玥这话,兰贵人才稍稍松了口气,她便笑道:“皇后娘娘准你去请安,你也别想多了。后宫的人一向拜高踩低,你身份如此低微,怨不得她们瞧不起你。”
    兰贵人说着,余光瞥了一眼边上宝燕黑如锅底的脸色,便笑了一声,“并非我说话难听,我这话又不是针对你说的,我自己又何尝不是出身误事。皇上一向看重一宫主位的身份,轻易不许人。宫里像我这般出身的,熬了多少年大都是个常在的位分,好些依旧是无封的官女子,有几个像我这样,得到过皇上重重青睐,从答应接连晋封为贵人的?”
    她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因为我出身低微,但凡我父亲有六品的官位,我一进宫便可封为常在,再连升两级,那就是主掌一宫的嫔位!如何还会像今日这样被困在这延禧宫里,再见不着皇上一面。”
    “所以说,妹妹,你别看姐姐我攀了高枝儿,就也生出许多痴心妄想,妄图能跟我一样,姐姐我那是有本事,像你们这样没本事的,安安静静的在后宫平安终老,就像你隔壁的那个李氏,不是也挺好的。逊嫔娘娘随口夸你几句,也是一时被苦痛折磨神志不清之语,你可千万别当了真,做出些什么不自量力的事儿,到时候招惹到无妄之灾,连累到整个延禧宫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帝后的代表性宫殿是乾清宫和坤宁宫,承乾宫和翊坤宫在名称和位置上分别与之呼应,承的是“乾”,“翊”的是坤。(翊有辅佐的意思),所以大多数情况承乾宫都住宠妃,翊坤宫是二把手住的地方
    第9章
    自从逊嫔娘娘被罚,兰贵人俨然把自己当做延禧宫半个主位,对绣玥和李氏摆出掌一宫事的架子,绣玥也都见惯不惯了,毕竟她是贵人,又攀附上了莹嫔,同在一个宫里总要忍让她几分,让她过了嘴瘾就是了。
    她面上如常听着兰贵人的话,心里却琢磨着明日去中宫请安还没有体面的衣裳穿,想得入神了,后面的话半个字都没听到,却苦了宝燕,一直在心里与兰贵人那些难听的话较劲,愈发气的厉害。
    兰贵人正说着,却忽听有人敲了敲门。只见西岚站在门口,笑盈盈地向房内众人,俯身行礼道:“兰贵人吉祥,玥答应吉祥。逊嫔娘娘昨日见储秀宫的人过来传旨,有几句话想叮嘱玥答应,请答应今日的请安,早一刻过去。”
    绣玥和宝燕见西岚过来,简直是救了她们两个,绣玥心里乐开了花,忙道:“逊嫔娘娘身子不好,说话既劳心又费神,嫔妾自当早些过去,不耽搁娘娘休息的时辰,即刻就随西岚姑姑前往吧。”
    兰贵人听了西岚的话,在一旁不满地瞧了她一眼。逊嫔娘娘一向偏心那个玥答应,虽说逊嫔在后宫已失势,她偏向谁也没什么紧要,可到底叫她心里不是滋味。
    钮祜禄绣玥,明明就是一个答应,既无才学,貌也平庸,位分更是比她低出不止一星半点,况且她进宫才三个月,初来乍到逊嫔就对她青睐有加,只因她是钮祜禄氏,就为着她满军旗的出身?
    明明应该更倚仗她这个五品贵人的不是吗?也不知道她这个嫔位是怎么当的,逊嫔如此认人不清,合该她落到今日如此地步。
    只不过,在这个时候,逊嫔究竟要叮嘱这个玥答应些什么?
    兰贵人想着,愈发的好奇心作祟,她走到西岚身旁,旋即挤了个笑道:“嫔妾平日多忙于六宫走动,对逊嫔娘娘的请安时有疏忽,今日碰巧遇上了西岚姑姑,怎能不同去给娘娘请安呢!”
    西岚面色一顿,而后笑道:“兰贵人有心,娘娘是因为有话要说,才命玥答应早一刻去请安,兰贵人您不必去得如此早的。”
    兰贵人咬定道:“玥答应方才说了,早些请安以免耽误逊嫔娘娘休息,小小答应都能如此,嫔妾身为贵人,又怎能落后一个答应呢。”
    西岚脸色有些难看,兰贵人平日里哪有这般殷勤的去看娘娘,都怪她一时说走了嘴,叮嘱玥答应的话被她听了去,这才睁着眼胡说八道,赖着非要同去请安。
    她为难地看向绣玥,却见她并无什么所谓,只对她笑笑,“走吧,大约逊嫔娘娘只是想叮嘱我几句罢了。”
    从偏殿到正殿,因着只是在延禧宫内走动,绣玥就留了宝燕在房中,同兰贵人和西岚一同去了逊嫔娘娘的正殿寝殿。
    入了房内,逊嫔正在罗汉床上半倚靠歇着,脸色依旧苍白带着病气,绣玥瞥了一眼她身边的炕桌,上面摆着三两个盘子,寻常的宫女都不会吃那样寒酸的菜,娘娘每天受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膳食还被内务府克扣成这样,那些奴才都是被授了意有心作弄,这样下去,她真是担心逊嫔撑不过多久。
    “兰贵人也来了。”
    逊嫔娘娘的眉眼有几分凌厉,看得出年轻时是个棱角分明的美人。此时她说话带着几分缓慢,又带着几分病气,倒显得慈祥了几分。
    “是。”兰贵人走上前,“嫔妾最近一直不得空,今日在玥妹妹房中叙旧,正巧碰上西岚姑姑前来,便一同给娘娘您请安问好来了。”说着眉眼弯弯行了一礼:“逊嫔娘娘万福金安。”
    逊嫔淡淡点了点头,倒也没说什么,对着西岚吩咐道:“看座罢。”
    待兰贵人和绣玥都坐下了,逊嫔便朝着绣玥道:“玥答应,本宫听闻,皇后娘娘明日准你到储秀宫请安?”
    绣玥应了一声“是”,逊嫔便露出了些久违的笑容,道:“这就好,你是钮祜禄的贵族出身,早晚有出头的时候,到时候延禧宫和本宫的指望,都在你的身上了。”
    此话一出,绣玥羞得红了脸,她这样低微的身份,逊嫔还对她抱有如此高的期望,实在是所托非人!
    要她怎样同逊嫔说呢,她进宫,不过是善庆为钮祜禄秀瑶安置的一枚棋子罢了,否则也不会将她扔在延禧宫里,由着她自生自灭。
    绣玥难为情着解释了一句,希望逊嫔可以看清:“娘娘抬举嫔妾,嫔妾实在没有那么大的本事,钮祜禄氏有什么荣耀,也都在嫔妾的姐姐、启祥宫的秀贵人那儿。”
    可逊嫔却不大以为然,仍旧道:“不会错的,你是钮祜禄家的女儿,满军旗上三旗的荣耀出身,皇上不可能永远把你凉在这,由着汉军旗和下五旗的压在上三旗头上,在后宫里边兴风作浪。”
    她说,“你看看,如今这宫中,除了咱们德行贵重的皇后娘娘是钮祜禄氏,守着满军旗的荣耀,那諴妃刘佳氏是下五旗的包衣抬旗到了上三旗的,余下的一宫主位,简嫔关佳氏也是下五旗的包衣出身,同刘佳氏一样,阿玛原都不过是连品级都没有的拜唐阿而已!就连莹嫔那个小贱婢,即便爬到今日一宫主位的位分,还不是想混淆视听,掩盖她出身辛者库包衣奴才的事实!”
    逊嫔如此咒骂莹嫔,语气里毫不掩饰,全然不顾在一旁坐着的兰贵人,兰贵人攀附莹嫔的这层关系,她不是不知啊。
    第10章
    绣玥替逊嫔担着心,逊嫔却仍旧无谓道:“你放心,皇上总不可能不顾着上三旗的面子,即便皇上不察觉,皇后也定会提醒皇上宠幸你。到时候,你可要好好的为延禧宫争一口气!”
    “哪有这么容易呀。”
    听到此时,一旁坐着的兰贵人实在忍不住了,插嘴道:“逊嫔娘娘您还是别抱太多期望,方才玥答应自己也说了,您说的那些,那都是给启祥宫的秀贵人钮祜禄氏留着的,那善府的嫡女,才是钮祜禄氏真正的贵人,您说的更加没错,嫔妾回来的时候就听小太监说了,三天之后安排了秀贵人侍寝,有咱们这位玥答应什么事儿。”
    逊嫔瞥了兰贵人一眼,虽然不满,又瞧瞧绣玥,却也没再说什么。
    绣玥也没说话,兰贵人的话虽然难听,可总归是事实。借她的嘴说与逊嫔娘娘听,希望逊嫔娘娘能多少打消对自己这份期望,免得到时候失望了会更加痛苦。
    虽说只是去露个脸、走个过场,可这是绣玥入宫以来第一次去中宫请安,天不亮就醒了,再睡不着,下了拔步床梳洗打扮,找了件勉强还算过得去的衣裳,早早就带着宝燕去了储秀宫。
    却不知是不是延禧宫偏僻路远的缘故,她到储秀宫的时候,各宫的妃嫔几乎已到齐。
    皇后的储秀宫极其庄严肃穆,走进正殿的时候,绣玥忍不住向四周瞧了又瞧,殿内明晃晃的,什么都是极尽精致的,相对之下,延禧宫晦暗阴冷,萧条落败的真不是一星半点。
    妃嫔们陆陆续续走进内殿,绣玥跟着向里面走,她是末流的答应,在大殿远远的地方停驻,跟着众嫔妃恭恭敬敬行礼。
    礼毕,听见大殿前方中央处传来和煦的声音:“好了,辛苦各位妹妹,都赐坐吧。”
    各宫嫔妃拜谢过才各自坐下,客套着与皇后娘娘闲聊几句。
    绣玥就在最后的位置坐下了。
    她和钮祜禄秀瑶是善庆安排进宫的,钮祜禄秀瑶自然有善庆为她打点,手里银子也丰厚,如今坐在贵人的位置上,位置居中靠前些。而绣玥这个最末的位置,平时她不来请安,大约是临时加的,桌面上光秃秃的瓜果点心什么都没摆,只有个空茶杯,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绣玥翻开茶杯盖子,又轻轻放了回去。
    她这样的身份,偶尔才能来储秀宫坐一次,略坐坐就走了,于她人而言不过是个过客,宫人们谁会对她这样的人上心。不过她年幼在善府寄养那几年,就习惯靠边站了那么久,早就习惯了,也没什么。
    只是她那时候默默站在墙角,看着善府的人一边用膳一边有说有笑,一家人其乐融融,她非主非奴,又是年幼无措的年纪,一时心酸不知如何自处,只有他走上来温柔拉着她的衣裳,询问了那么一句:“这也是善府的妹妹吗。”
    这一句,便铸成了她后来的劫。
    那人的脸忽然在绣玥面前一闪而过,绣玥惊慌,已经过去了六年,她已经进了深宫,也会终老在延禧宫内,而他出身名门,在宫外富贵显赫,这辈子想来也不会再见。怎么会突然想起了这个人呢。
    绣玥拿起茶杯,静静地装作饮了一口茶,遮住半张脸脸,压下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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