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茵都说到这地步了,海棠再不愿,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唔。”徐茵疼得脸都拧到了一起。
    在旁候着的小厮上跟前来,把韩公子的信交给她,“韩公子刚塞得,还没裹热和呢。”
    “算你会说话,海棠,赏他。”徐茵摸了把脸,鸡蛋壳般的触感,让她紧张的心稍稍淡定了些。
    海棠从袖里拿出银两,用手帕包裹住,给了小厮。
    不过两个银元宝,却是寻常人家四五年才能花的开销,到徐茵这儿,跟地上的泥一样,毫不在乎。
    徐茵打开信纸,粗糙的草纸上的梅花小楷却清秀极了,虽说字体女子多用,但男子写出来,反倒比女子多了分洒脱。
    “时间尚早,你去给我挑件素雅的衣服来。”徐茵难得上了次道,在几次碰壁后,竟摸出了韩虞云的喜好。
    他是翩翩君子,被满身脂粉味的女子陪着反而俗气,倒是素净的解语花与他匹配。
    小厮眼珠子转了转,腆着笑道,“为何小姐,突然想穿些素净的衣裳了?”
    直觉告诉他此时不简单,老夫人的吩咐他可没忘。
    徐茵早把他当自己人了,想也不想就回了他的话,“你觉着韩公子是什么样的人?”
    “这……”小厮面露为难,倒不是韩虞云的个性他不了解,而是这话不好说。
    “无趣。”徐茵冷笑了声,把手镯摘下来观赏,“君子当如玉,而韩公子便是这些君子中的君子兰,像他这样的人,更欣赏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
    她说的尽兴,不经意地抬眸发现小厮一知半解的,刚升起的兴致瞬间被浇灭了,“跟你说你也不懂,下去吧。”
    “是。”
    小厮微躬着身子退下了,等瞧不见主仆二人,才直起了腰杆儿。
    “老夫人喊你过去。”
    不知何时,李妈妈出现在了拐角处,她一脸凝重地表情,一看便知不是好事。
    小厮讨好的搓了搓手道,“是什么事儿让李姑姑这般忧心?瞧这眉毛皱得,我瞧着都心疼。”
    李妈妈不吃他这一套,头歪到一边儿,不屑地说道,“你这张嘴哄哄小姐还行,老夫人这儿,别想。”
    她意有所指,也算是给他提了醒。
    徐老夫人的城府比小姐深,听得甜话都快厌了,比起虚的,她更喜欢实际的。
    小厮是一点即通,二人进了屋,徐老太还没问,他自个儿就把整理好的话,一股脑倒出来了。
    “韩公子本是想找李妈妈的,但他见奴婢眼熟,问后得知奴婢是徐府的,便把书信交给了奴婢。”
    徐老太扬手示意他住口,见他闭上嘴巴了,盘问道,“信你可曾看过?”
    小厮瞳仁倏地缩紧,斟酌着词句道,“奴婢不敢,但奴婢觉的事关重大,这才通知小姐前把信的事给李妈妈说了。”
    李妈妈朝徐老夫人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话。
    “继续。”徐老夫人靠在椅背上,合上了眼睛。
    仿佛刚才的插曲不存在般,小厮沉声说道,“小姐知道韩公子约她出来后,高兴极了,还遣人给她挑件素色的衣裳。”
    李妈妈恭维道,“不愧是老夫人看着长大的,做事前都会细心考虑,就连挑个衣服都投其所好。”
    徐老夫人眼底的欣慰一闪而逝,转着佛珠的手停了片刻,“这点儿小心思还上不了台面,不过这琢磨男人的心思倒是不错,能猜个七七八八,若是调教好了,送王府上又是一番风浪。”
    小厮不敢深想,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老夫人旋即道,“没别的话,派人在后面跟着小姐,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也有个照应。”
    “是。”
    又磕了个响头,他才退下了。
    老夫人望着他的背影,手里的佛珠转得飞快,“算着日子,昨儿个老爷那边下手了吧?”
    “下手了,不过没有得手。”李妈妈垂眼看自己的脚面,心仿若被绳子悬起来一样,摇来摇去。
    老夫人望着青天白云,脑中勾勒出徐茵的样貌,摇头叹息道,“即将发生的事,恐怕会成为徐茵这辈子都不愿回想的了。”
    李妈妈不明白她为何有次感言,便没有吭声,而是悄悄叫人把凉透的茶端走了。
    韩虞云与老夫人一样,心事重重。
    一想到昨夜秦沛很有可能被人欺辱了去,他心口就跟被人打了几拳一样,痛得不能呼吸。
    该做个了结了。
    藏于袖中的手握成了拳头,用力的连青筋都凸出来了。
    徐茵大老远就看到了他立在桥头,换上自以为最完美的笑容,甜甜的叫了一声,“韩公子!”
    韩虞云眼底闪过不耐,僵着身子转过去看她,“你来了。”
    除秦沛之外,其他女子他都没话可说,尤其是徐茵这种,他恨不得千刀万剐的,连张口都困难。
    但徐茵只当是他在含蓄,笑意不减的道,“不知韩公子找我来,可为何事?”
    “秦沛。”韩虞云默默念了一声,眼神下意识地温柔了许多,但触到徐茵的目光,又冷了下来,“她被关入大牢的事,你知道吗?”
    徐茵失神的眨了下眼,秦沛她怎会不知?
    那日灯节,他望着她,视若珠宝的样子仿佛就在刚才发生,她如何不知?
    “不知道啊,韩公子认识?”
    面对韩虞云的询问,她还是选择撒谎,好似这样就能掩盖二人恩爱的事实。
    “她是我妻子。”韩虞云眼神如刀,一个字一个字足有万斤重,纷纷砸在了对面人儿心上。
    “原来她就是你妻子啊。”徐茵声音宛若蚊蝇,目光涣散着看向四周,朝后退了两步。
    穿着蝶纱云纹裙的她,插着白玉翡翠制的金步摇,银叶子点缀在发间,配着那水灵灵的眸子,仙气十足。
    本是想搏流水一笑,谁知成了笑话。
    “找流氓来侮辱她,是不是你做的?”韩虞云眸中凝聚着暴风,叫人不敢直视。
    面对他的逼问,徐茵反而云淡风轻的笑了,只是那笑太过凄冷了些,“是我做的,对,我是嫉妒她,恨不得她死!怎么了?你想警告我,别对她动手?”
    ☆、第一百三十八章 解药的用途
    “我不会警告你,因为那是你的事,但我告诉你,你若动了她一根汗毛,不动你全家。”
    面前的女子,韩虞云看一眼都觉得恶心,耐着性子丢了这句,他扬长而去。
    “小姐?”海棠察觉不对劲,跑了过来。
    徐茵眼神冷得骇人,她抓住海棠的胳膊,劲大的把都胳膊掐紫了,但海棠不敢吭声,紧咬着唇,安静的看着她。
    等徐茵把手松开了,海棠都觉得胳膊不是自己的了。
    她顾不上胳膊,惨白着脸说道,“小姐若不高兴,打奴婢便是,只要小姐能开心,怎么弄奴婢都好,莫要往心里去。”
    徐茵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啧笑几声,单手扣住了她的下巴,“责罚你?你又没犯错,我罚你作甚,错的是韩虞云与秦沛,他们且等着,欠我的,我一一奉还,我们走。”
    短短几分钟,她身上的气势变了很多。直到进了轿子,她也没流下一滴泪,不过笑容却消失了。
    与其狼狈离开,不如仰首挺胸,优雅的离开。
    “老夫人若是看到了,怕是欣慰不已。”李妈妈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几个小厮先一步回了府。
    距昨日不过几个时辰,秦沛就觉得度日如年。
    关在牢狱的日子别提多折磨人,用手指头在地上画了无数个圈圈后,秦沛终于受不了了,开始扑腾稻草。
    林玄月听到了动静,起身凑了过去,“我警告你啊,你把稻草弄乱了,你今晚就挨着铁皮子睡吧。”
    牢房的条件再好也是拿稻草当席睡,没有稻草的,都是自己蜷缩着身子,躺在冰冷的地上睡,地上据说是用烧硬了的泥砖弄得,还封了层,硬得跟铁一样,这才有了铁皮子一说。
    秦沛还是刚来时听狱卒说的,不由算起了时间,“我到这里都快半月了,你呢?”
    林玄月重新躺在地上,揪了个草杆,放在了嘴里,“半年吧。”
    “这么久,话说上回那帮袭击你的人估计不会善罢甘休,算着时间中毒的那个应该过来找我要另一半解药了。”她故意说一半,转头看林玄月。
    这厮比她想的淡定,颇有种看破尘世的模样,“他来了打回去呗,大不了一死。”
    秦沛一听,乐了,“你真想死啊?”
    “我也不想啊,但有办法吗?”林玄月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狱卒从二人面前走过,似在查看人数。
    等他走远了,秦沛压低了声音道,“我倒有个办法,虽说不能保你一世无忧,但你能越狱。”
    “你找杜全把我放出去?这主意还是算了,连累人的事,我不干。”
    也不知她从哪儿得出的结论,言之凿凿的,末了还霸气的摆了摆手,搞得跟真的一样。
    秦沛不想跟她耗下去了,强制她正对着自己,严肃的说道,“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他就会过来,倒时候我借口说解药在朋友身上,叫他带你出去,否则就把另一半解药毁了,这法子你觉得可行吗?”
    这年头她早就有了,要不是念及着韩虞云韩忘初这些人,她早就这么干了,但逃狱不是光彩的事,且日后都要过着躲避官府的日子,想想还是算了。
    不过林玄月跟她不一样,经过几日相处得知她是个孤儿,但轻功了得,行走江湖就没出过事,想必躲开官府追捕也很轻松,所以她一百个放心,这才给林玄月出了个主意。
    林玄月挠着脑袋瓜,思考了一会儿,“是个不错的法子,就是不知道半年没施展身手了,也不知道退步没有,想躲过拜月教的追踪怪费劲的。”
    “还有什么比自由更值得付出代价吗?”秦沛给了她一个不能拒绝的问题。
    林玄月敛神深思了片刻,随后重重点头。
    离太阳落下还有段距离,秦沛便给她聊起了过去的事,林玄月在旁边听着直打哈欠。
    也不知是察觉到了什么,还是她第六感一向很强,太阳快下山的时候,韩虞云过来了,与他一同进来的,还有那个把她抓走的捕快。
    “你可以走了。”
    锁啪嗒一声开了,捕快身后的伙计握紧了武棍,防止林玄月趁机跑出来。
    秦沛走之前凑到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句,后者重重点了点头,她才放心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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