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在家中看书的王仲明对棋胜楼发生的一切完全是一无所知,对他而言,象这样沏一杯香茶,斜倚在床上,听着舒缓的音乐,翻看小说又或者杂志什么的便是最好的休息方法,把自已的意识带入到书本之中,让自已体验着书中人物的情感,在想象的空间里进行着自已在现实生活中绝不可能拥有的人生,不知疲倦的风扇缓缓地转动着,将一阵阵并不清凉的风吹在身上,窗户开着,楼下小区里偶尔会传来买菜或者逛街回来的老头儿老太太们的聊天儿之声,‘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如此悠闲而又平静的生活,正是王仲明所向往的。
    他在看的是杰克.伦敦的长篇小说《海狼》,描写的是一艘渡轮在旧金山湾失事,文学评论家亨浦莱落水后被猎捕海豹的‘魔鬼号’救起,‘魔鬼号’的船主拉尔森绰号‘海狼’,身体强壮,极有头脑,但性情却是凶横残暴,一向习惯于用自已的铁拳统治着一切,他强迫亨浦莱留在船上做杂役,在漫长的海上生涯中,亨浦莱从拉尔森那里学了航海知识,身体也强壮起来,不再是那个只是玩弄文字的无用文人。偶然一次,魔鬼号又救起了女作家莫德,两个人一见如故,于是驾一条舢板逃走,登上一座冰封小岛。不久后,因头部肿瘤而变得身体虚弱的拉尔森遭遇水手们的背叛,随船漂流到这座小岛上,亨浦莱与莫德合边修好的‘魔鬼号’,拉尔森却病重而逝,将拉尔森海葬后,二人扬帆向故国驶去并得到了救助。
    从纯文学的角度,这并不算是一部非常成功的作品,情节上几乎没有什么波动,只是讲船上争来斗去的琐事,后来与莫德的爱情出现也显得非常突兀,和前面硬冷的基调格格不入,给人以一种为了爱情而爱情的感觉,让亨浦莱象是个十足的傻瓜,至于强壮如牛,残暴如狼,狡猾赛过狐狸的海狼拉尔森却被脑瘤莫名其妙的击倒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杰克.伦敦的写作风格就是如此,相比于设计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和建立立体丰满的人物形象,他更擅于细致刻划某一场面、画面或短小的一串动作,所以,尽管这本书有许多不足之处,却仍是瑕不掩瑜,有更多值得一读的地方,比如,其中所谈到的那永远无人可解的难题,“人为什么要活着”。
    “人为什么要活着?”,以书中拉尔森的说法,‘生命像是酵母,酶,一种活动的东西.....大吞小才可以维持他们的活动,弱肉强食才能保持他们的力量,水手们为了要吃要喝而活动,因为可以继续活动,就是这么样,他们为肚子而生活,为生活而吃饱肚子,这是一个循环。’“蠕动是卑劣的,但是停止蠕动,像是泥土顽石,是不堪设想的......生命本身就是不如意,但是向前望到死亡,更是不如意。总之,在拉尔森的心中,他不仅不相信上帝,永生之类的存在,甚至不相信人的精神,在他眼里,人与世界上千千万万的动物一样,纯粹是为了生存而生存,道德是虚伪的,正义是虚假的,理想是渺茫的,只有力量才是真正能够主宰命运,一切不能用来补充力量的空谈都是屁话,所以,世界闻名的,一篇文章获得的稿酬足以雇下他手下所有海豹猎手的文学评论家,在他的这条船上还不不过一个烧水的杂役。
    ——借书中人物之口讲述了作者自已对于生与死的态度,看起来,杰克.伦敦似乎是一位内心坚强,绝不屈服的人,但这样的人最后却是因自杀而离世,实在是令人费解,或许,这就是人性的复杂吧,很多事儿,说的时候很容易,洋洋散散,万语千言,专题论述,课题研究,所以世界上才有那么多的专家教授,学者文人,可以把历史戏说,可以把《论语》当成心灵鸡汤的读后感去讲,但只有当真正面对时,才会知道自已选择的会是什么。想想,这和围棋不是也有谁多相似之处吗?口若悬河,舌锋犀利,点评棋局好似指教学生似的那些人,如果让他们坐在棋盘上与被他们点评的那些棋手真刀实枪的下上一盘,多半是会被杀得连裤子都保不住的吧?
    人为什么要活着?......这个问题真的是无解的吗?人是为了生存而活着,还是为了活着而生存?人活一世,草活一秋,在这个世上走过一遭,是为了留下一点什么吗?但从古至今,留下来的那些人会因此感到荣耀吗?荣耀又是什么?精神的波动,还是心灵的慰藉?......
    放下书,把目光从开着的窗口望去,外面是北京难得一见的蓝天,一朵白云自东向西缓缓飘过,不时变换着自已的样子,一会儿象老人家的面孔,一会儿象是奔腾的骏马,再下一刻,又变成欲跃龙门的鲤鱼——小学自然常识中学到,地上的水蒸发到了天上成了云,然而云变成了雨雪再回到地面,如此往来复去,千年万年,人生会不会也是这样,佛教的六道轮回,前世的自已是谁?下一世的谁又会是自已?......
    轻轻摇了摇头,王仲明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有那么一种说法,越是智商高的人越容易成为宗教的信徒,牛顿,爱因斯坦,莫不是如此,尤其是前者,数学方面的杰出贡献,其研究时的动机居然是为了证明上帝的存在,如果上帝真的存在,会不会也会莞尔一笑,将这当成一个笑话呢?
    ”当当”,正出神间,外屋忽然传来敲门声。
    这个点儿,谁会来找自已呢?......看了眼表,十点刚过,王仲明心中纳闷儿,下床穿上拖鞋向外屋走去,“谁呀?”他提高声音问道。
    “王老师,是我。”外边传来年轻女子略带喘息的声音,一听便知,肯定是金钰莹。
    连忙把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果然是金钰莹,脸上微带红晕,胸前起伏不平,呼吸粗重,似乎是刚刚一路小跑而来。
    “呃.....,金老师,怎么是你?”王仲明奇怪问道——通常这个时间对方不是在棋胜楼和陈见雪进行对战训练吗?
    “当然是我啦......,快换件衣服,跟我回棋胜楼。”稍稍平稳了一下儿呼吸,金钰莹急着催道。
    “呃......,棋社出了什么事儿吗?”莫明其妙就让自已去棋胜楼,王仲明当然要问了,能让金钰莹这么急着来找自已的事儿应该不是小事儿。
    “嗯,有人要向你挑战,估计这个时候都已经到了。哎呀,别傻站着,你倒是快点儿换件衣服去呀。”金钰莹急着把王仲明推进屋里,催着他快点换件衣服好出门儿——现在是夏天,王仲明在家里自然不会穿得那么正式,舒服随意自然是舒服随意了,但去公开场合会见客人,未免就不太合适了。
    见金钰莹催的这么急,王仲明是满腹的狐疑,于是返回里屋换了件衣服重又出来,一边收拾着零碎儿,一边向对方询问详情,“谁要挑战我?挑战什么?”
    “当然是下棋啦。你不是和牛犊三人帮的吴灿宇下过一盘棋,而且还赢了人家,人家今天是来找回面子的。”金钰莹答道。
    “吴灿宇?......搞错了吧?......,我什么时候和吴灿宇下过棋了?”王仲明一愣,牛犊三人帮的名字他是知道的,但只闻其明,未见其人,他不记得自已和那个人下过棋——如果是在弈城网上,自已倒是经常和日韩职业高手交手,但网上大家都是匿名,就算使用的都是已被大家所熟悉的账号,也不一定就是本人在下,象他的那个’红筏小字‘就是这样的情况,这个秘密金钰莹虽然知道,但她曾经答应过自已不会告诉别人,那个吴灿宇怎么会找上自已的?
    “什么?.....你没和吴灿宇下过棋?......,怎么可能,人家这都找上门来了,那还会有错?你好好想想。”金钰莹心中一惊......难道这是场张冠李戴的乌龙戏?牛犊帮的三个人是喝了太多的牛奶,脑子被搞坏了?不对呀,三鹿牛奶又不是跨国企业,韩国应该没有三鹿的奶制品卖吧?
    “那就怪了。如果是吴灿于那样的人,我怎么会没有印象呢?是网上下的棋吗?”又想了一下儿,王仲明摇了摇头,肯定自已的记忆没有错误。
    “那我怎么知道.....总之,快跟我走到,等见了面,什么事儿不就都清楚了。走啦走啦!”想了想,孙浩说的也不是很清楚,说是有过交手,但具体情况自已也不知道,心急之下,怕王仲明不去,伸手抓着对方的胳膊就往门外拽。
    “呵,好啦好啦,另拽啦,胳膊要断了。你也是,这有什么好着急的,是他来找的我,又不是我急着要去见他,我就算去了慢点儿,难道他就能跑了?”王仲明笑着说道,人也跟着来到屋外,同时随手把门撞上。
    金钰莹最担心的就是王仲明不肯去,所以才一改以往淑女形象使用暴力,此时见王仲明肯定会跟着自已去了,心里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已还抓着人家的胳膊,指尖处甚至能感觉得到对方的脉搏跳动,顿时是心头小鹿乱撞,忙把手松开,刚刚退去红晕的脸颊瞬间又红了起来。
    “你呀,......真是的,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牛犊三人帮,在年轻棋手中,就相当于偶像明星般的存在,你就不能表现得谦虚点儿吗?”为了掩饰心中的慌张,金钰莹故意装出不满的样子答道。
    “呵,是吗?这么说金老师你的偶像也是他们了?”一边下着楼梯,王仲明一边笑着问道。
    “不是。我是说许多年轻棋手,又不是我。”金钰莹忙摇头道。
    “哦?......,是他们三个还不够优秀吗?”王仲明好奇地问道
    “那倒不完全是......”金钰莹答道——的确,牛犊三人帮在现今中日韩三国年轻一代棋手中的表现可说非常出色,不过放在世界围棋发展史中,却也不是那么的光彩照人。
    “还有别的理由吗?”王仲明问道。
    “有,因为我有别的偶像呀。”扬起脸来,金钰莹的脸上现出兴奋的神采,显然,仅仅是联想到自已的偶像,她的心中就能涌起无限的热情。
    “呃......,是谁呢?芮乃伟?赵惠莲?......”王仲明好奇问道,他说的这两个人都是女子围棋曾经的霸主——女子棋手,偶像也是女子棋手,再正常不过了,对许多人而言,给自已找个偶像的目的就是让自已有个追赶超越的目标,金钰莹不是很想成为世界女子围棋的第一人吗?
    “不是,我的偶像,嘻嘻,王鹏飞。怎么样,意外吗?”金钰莹笑着答道。
    王鹏飞?......王仲明身体一震,脚步停了下来——是呀,自已应该想到,那张和范唯唯贴在一起的海报不就是在对方闺房的墙上吗?
    “咦?.......,怎么了?是忘了拿什么东西吗?”正走着,忽然发现王仲明没跟上来,金钰莹忙停下问道。
    “呵,没什么,走吧。”王仲明的表情有点儿不自然,笑了笑,紧走起步追上金钰莹,两个人并肩向棋胜楼走去。
    坐着曹英的奔驰车,吴灿宇等人来到了棋胜楼,对于棋胜楼的情况,他们从崔精成和曹英那里只是了解到一些皮毛,前者是在北京的时间很短,自已知道的也不多,后者则是语言不通,到现在也还是只能靠着指手划脚,打哑谜似的方法交流,想要深入,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车子开进了棋胜楼的小院,没等曹英把车完全停稳,手里端着照相机的孙浩便已从楼里迎了出来,二话不说,对着车子就是一阵狂拍,仗着有公家报销,这个家伙从来都不吝啬胶卷。
    “呵,孙大记者,你怎么在这儿?”对孙浩也在棋胜楼,曹英有些意外,不过这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儿,记者嘛,吃的就是这一行饭,自已带吴灿于等人到棋胜楼参观交流,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听说牛犊三人帮要来棋胜楼和人斗棋,我当然要来了。曹总,我说,有这样的新闻消息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呢?要不是我的线人多,这次机会不就错过了吗?”装出不满的样子,孙浩半开玩笑的向曹英责备道。
    “呵,这次是几位韩国朋友的私人行动,并没打算张扬,所以我才没事先通知你。呵,不过你这不是也来了吗?对了,你应该学过韩国话吧?呵,有你在,交流就方便多了。”曹英笑道。
    “呵,曹总呀,您可是真够会算计的,我是来采访新闻的,结果你给我安排一个翻译的活儿,看这意思,你这是想使白工了?”身为专职围棋记者,日韩两国的语言自然要学,谁让世界围棋的中心就是中日韩呢,孙浩笑着说道。
    “哈哈,哪能呀,这不是事赶事儿,巧了吗?放心,不会让你白忙活的,晚上吃饭,我请客。”记者又被称为无冕之王,手中一支三寸短笔,足以翻江倒海,纵横天下,所以曹英对孙浩那是相当的好,终究不定什么时候就有自已求到人家的时候。
    “哈哈,好说好说。吴灿宇,金伍中,朴泰衡,你们好,我是孙浩,《围棋天地》杂志社的记者,昨天比赛的时候还去过赛场,你们应该有印象吧?”此时吴灿宇等人也已经从车上下来,见曹英正和孙浩聊的热闹,便站在一边等着,孙浩于是走过来主动向三人表明身份。
    三个人交换了一下儿眼色,孙浩这身装束还有脖子上挂着的行头,一看就知道是记者,再经对方一提醒,马上就想起昨天在中国棋院的确见过这个人,心中虽然纳闷儿记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还是躬身问好——有一个能说韩语的交流者实在是太好了,至少以后再和人说话的时候不至手胳膊比嘴累了。
    “几位的来意我已经知道,请跟着我走吧,我带你们去见棋胜楼的总经理,另外还有两位你们应该不会陌生的人。”孙浩就是被陈淞生打发下来当迎宾的主,他虽然有被人剥削当义工的感觉,问题是那是陈见雪的爷爷,让他干活是给他表现的机会,就算心里有怨言,他又敢说出来吗?
    “呃.....,请问是谁呢?”听说还会见到两个认识的人,三位年轻棋手又是惊讶地交换了一下儿眼色——不过是棋手的个人行动,怎么会招来这么多人?
    “呵,不急,等见到了你们自然知道。”孙浩还要卖卖关子,笑了一笑,五个人进入楼内。(未完待续。如果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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