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上万的观众,却只有那些恭维她的狗腿卖力表现,这让海女士很失望。
    她可是大地方来的。
    不过,为了完成娇颜公子交代的任务,海女士决定敞开怀,原谅这些无知愚民。
    暂且不说海女士人品怎么样,就说她在摆正心态,迅速代入正义的角色后,慷慨陈词的表演功夫吧,不愧是国内某表演名校毕业的高材生。
    她用时而悲痛,时而慷慨,时而愤怒,时而温柔的语气,紧抓着现场万民的心神,采用倒叙的手法,从上官的动人爱情开始说起。
    足足半小时,海女士才说到原本幸福的上官,现在却被某人派的职业杀手,一脚踢碎了他耗时二十多年,才下出来的那俩蛋。
    于是乎,上官公公继女朋友被展某女推下河,变成植物人后,再次遭到了沉痛打击。
    和庄纯相互埋怨着,不早点赶来抢占有利观望地形的山间雅晴,听到这儿后,莫名的问:“我是被沈岳派去的吗?职业杀手有我厉害吗?这个女人,怎么睁着大眼撒谎呢?我现在就想割了她的舌头,可以吗?”
    “不可以割她的舌头。因为我们要想看好戏,就得让她说话。至于看过好戏后,你再割也不迟。”
    真想到背着双手,维系她高人身份的庄纯,在万民群中,真心难以做到。
    她只好无奈的放弃后,双手推在前面某人背上,以免被他蹭到,语气淡然,逐个回答山间雅晴的问题:“她能在睁大眼时,还能撒谎,那是因为她习惯了这样。职业杀手,当然不如你厉害,但更不如我。你不是沈岳派去的,是我们凑巧遇到他罢了。”
    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抬高自己的身份,是庄纯的好习惯之一。
    山间雅晴听着却特别扭,又不敢说,只问:“我们什么时候回病房,看看姗姗有没有醒来?”
    庄纯还没说什么,耳边就传来海女士那如泣如诉的尖叫声:“各位亲爱的观众朋友们!你们说说,上官的女朋友被某人推下河变成植物人后,他却因为讨回公道,惨遭某些人派去的职杀,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这,算不算是悲惨?”
    算不算?
    算。
    当然算!
    如果这还不算惨,那还有什么事,算是惨的?
    这一次,压根不用那些站位飘忽的记者鼓动,现场万民齐声回答:“算!”
    正义的怒吼,比春雷在阳光下炸响,还要更甚。
    海女士都被感动了,眼圈开始发红,再次振臂娇呼:“那,诸位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愿不愿意代表正义,讨伐那些目无娇颜公、是目无王法的不法之徒?为,悲惨的上官,讨回公道?为,正义永垂不朽,贡献出你们的爱心?”
    “愿,愿,愿!”
    万众热血沸腾,齐刷刷的振臂怒吼,杀气以核辐射的气势,迅速以停车场为中心,向四周蔓延。
    让那皎洁的月亮啊,都没了光。
    这个娘们虽然可恶之极,却有一张能玩出花来的嘴!
    张所暗中恨恨的骂着,举起步话机,低声喝令各单位注意,随时防备意外发生。
    现场万民群情激动的了不得,就像一锅滚沸的热油,只需泼上一瓢水,就能……彻底的失控。
    “为了正义,我们该不该现在就去砸了卿本佳人,砸了振华集团?”
    很远的地方,有张红艳艳的小嘴,这样说到。
    海女士如果听到,她会马上说出这番话。
    因为,经过她比影帝还要更精彩的蛊惑,现场万民为正义而战的气场,已经完美形成。
    海女士只需说出这番话,就再也没有任何力量,任何人,阻挡正义的狂潮。
    甚至都能把严阵以待的和平守护神们,迅速淹没。
    可惜,青山和京华距离太远,海女士没有听到,没有这样说。
    她只是按照制定好的剧本,往下演:“下面,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上官柔林先生登台。请他为大家讲述,他在这些天内,遭遇了多么不公的摧残。”
    猪。
    不,她连猪也不如。
    心都提到嗓子眼里的张所,听海女士这样说后,长长松了口气,无力瘫坐在指挥车的座椅上。
    海女士错过了最佳机会。
    尤其她习惯了的矫情,此时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鼓动大家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上官柔林。
    这就好比眼看油锅沸腾,只需一瓢水就能轰然炸响时,却来了一车烧红了的沙土。
    油的沸点很低。
    炒红了的沙土热度,却高达百度,足够让费油瞬间安静下来,再也没有丝毫的危险。
    掌声,雷鸣般响起。
    大家都特给面子的鼓掌了,哪儿还有太多的愤慨?
    “看在这个女人是个猪的份上,就放过她吧。走,我们回去,看看那个姗姗的造化如何。”
    右手扣着一颗石子,准备等海女士喊出那番话,就激射而出,让她那颗漂亮的脑袋,瞬间烂西瓜般的爆炸,用血腥来让现场万民冷静的庄纯,不屑的撇撇嘴,转身就走。
    她虽然特喜欢看热闹……
    问题是,庄姐姐不喜欢那么多人都欺负沈岳啊。
    同样松了口气的,还有沈老板麾下第一女杀手闻燕舞。
    她躲在停车场对面的某家酒楼包厢三楼窗后,手捧一具钢弩。
    这种钢弩,是专门用来比赛的,射程远,精准性极高。
    关键是,只要有钱就能买得到。
    没钱,第一女杀手也能搞到……盛世安保的任总哪儿,就有这东西。
    “幸亏这女人是个猪。要不然,老娘我只能大开杀戒了。唉,我现在可是越来越善良了。不,是越来越愚蠢了。要不然,怎么被乖儿子狠狠打桩后,就答应他跑来这儿试图杀人呢?可他,却不知道躲在哪儿看热闹。”
    想到被“乖儿子”凶狠收拾时,第一女杀手眼前就出现了幻象,看到了一条潺潺的小溪。
    这条小溪的水量,和上官公公眼里流下的泪水,差不多。
    明显感觉海女士错过大好机会,也想到某种爱哼哼动物的上官公公,上台后第一个动作,就是噗通跪倒在地上,双手朝天,惨嚎一声:“天啊!你,还让不让我活了啊?”
    “他这动作,做的相当娴熟啊。”
    停车场对面酒楼的楼顶上,沈岳转身,看着满腮黑毛都遮不住红色的上官柔然,撇撇嘴:“疯子,有没有为复姓上官,而感到惭愧?”
    上官柔然用力咬了下嘴唇,把手枪放在腰间,淡淡地说:“我只为能有你这种兄弟,而感到没脸。明明你有制止这一切发生的能力,却靠某种原始动作,来征服下面那个女人,帮你来做杀人灭口的事。”
    沈岳一呆,继而羞恼成怒,抬脚踢去:“草,你敢监视我的私生活?”
    上官柔然也没躲,只是冷哼:“哼,我懒得看。像我这种正人君子,只需用鼻子一闻,就能闻出你身上的气味,和下面窗口处飘上的味道,同样让我反胃。话说,你们办完事后,不洗澡吗?”
    沈老板讪笑,尴尬的说:“来不及了。那个啥,你不愧是属狗的,这鼻子就是灵。”
    上官柔然岔开了话题:“某个人虽然目空一切的脑残。但她用的这位海女士,却是连猪都不如。你今天所面临的危机,基本已经解除……咦,快看,那是什么!?”
    沈岳立即转身,顺着上官柔然抬起的右手看去。
    他转身抬头时,恰好面对阳光。
    暖阳刺眼。
    哪怕沈岳的眼睛瞳孔,在最短时间内,就适应了光线,但也只能看到一个浅灰色的魅影,一闪即逝。
    消失在某栋大楼后面。
    上官柔然呆呆看着那边,喃喃地说:“那,好像是个大蝙蝠。沃草,不对。谁家的蝙蝠那样大,还会在阳光下出现?”
    “蝙蝠?”
    沈岳双眼瞳孔,猛地凝聚成了一条线。
    如果他从没有和吸血蝙蝠有过交集,那么他肯定会以为上官柔然在放屁。
    蝙蝠不可能像风筝那样大。
    更不可能在阳光下出现,鬼魅般抵临万众集会的停车场上方。
    可偏偏,沈岳知道确实有那样一只蝙蝠存在。
    那么,那只可怕的吸血蝙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难道说,它是来找沈老板报仇的?
    它的主人,究竟是谁呢?
    展小白。
    青山中心医院停车场对面,是一家名为“春海”的酒楼。
    春海酒楼往东三十米,是一家咖啡厅。
    咖啡厅只有三层楼高。
    趁着服务生不注意,展小白从小门悄悄走上天台,躲在水泥护栏下面,密切注视着停车场那边的一举一动,简直是轻而易举。
    她不怕被发现。
    因为附近建筑高台上,也有很多人在凭栏远望……这场盛会。
    很多人都在鄙夷海女士连猪都不如,其实人家是大智若猪罢了。
    她真要说出那番话,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不说庄纯的石子,不说沈老板麾下第一女杀手的钢弩,不说上官柔然的掌中枪,单说小白姨的好朋友吸血蝙蝠,就能让她知道人太聪明了啊,不是好事。
    三短两长,命令吸血蝙蝠速速飞遁后,展小白悄悄探出小脑袋,飞快的看了眼酒楼天台那边,幽幽叹了口气。
    就在沈岳和麾下第一女杀手那个啥时,展小白就来到咖啡厅的天台,满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枯坐护栏下,等待盛会的开始。
    盛会快要开始时,她从花格护栏的孔里,看到沈岳和一个人,出现在了春海酒楼的天台上。
    那个人是谁?
    不重要。
    展小白只需知道沈岳来这儿,就是为了在现场情况即将失控时,用雷霆手段来杀人,就好。
    为她,而杀人!
    当时,她又想哭。
    更想扑在他怀里,哭着说带她走,去个没人的荒岛,忘记她是个怪物,好好和她过一辈子。
    只要沈岳那样做,展小白发誓,她会成为天下最好最好的妻子。
    可是,她不能那样做。
    不是不能。
    是那样做了,那个家伙,也不会放下他的观音姐姐、柳腰妹妹,燕舞阿姨,明明大咪等人,陪她去浪费人生。
    “展小白,这就是你的命。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想哭。他为你做这么多,已经是你天大福气啦。”
    展小白擦了擦脸颊,看向了对面停车场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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