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淡蓝色的窗帘,洒在床上时,展小白睁开了眼。
    先盯着天花板,照例思考“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之后,她才懒洋洋的坐起来,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
    早上七点半。
    以往这个时间段,她已经到达公司门口了。
    现在却刚醒。
    不是展小白喜欢睡懒觉,是没了动力。
    振华集团虽说仍旧叫这个名字,可大部分的股权,却已经属于京华叶家的了。
    叶临空已经死了,死好几天了,叶家也始终没来人接管他留下的摊子,但这不代表着人家不要了。
    既然展小白已经沦落为了叶家的“打工狗”,那么她有必要处在去也行、不去也行的尴尬地位时,还像以前那样动力十足,每天准时去公司吗?
    公司不再姓展这件事,展小白其实不是太在乎。
    她真正在乎的,是她的尾骨,怎么会有要长出一条啥尾巴来的趋势呢?
    这种反老祖的现象,发生在谁身上,谁也会满肚子泪水,无处倾洒,只能默默品尝恐惧的滋味。
    尤其老展仙逝后竟然变成僵尸,自个儿跑了,至今都没找到的残酷现实,也让展小白无法接受。
    本来嘛,自身病变,公事闹心,家事诡异这三个方面,就已经足够展小白欲哭无泪,急需有个强大的男人来依靠了,那个混蛋,却不声不响的滚出了青山,也不知道死哪儿去了。
    公事,家事,自身加上感情,这四座大山压在展小白肩膀上,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可发昏当不了死。
    只要还能看到新鲜的太阳,她就得继续活下去。
    鲁迅先生说:“人生道路再艰难,漫长,但只要一步步的走下去,总能走到终点的。”
    展总就在艰难的行走,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老爸变成僵尸跑了就跑了,公司姓叶就姓叶吧,某混蛋消失就消失吧,这三件事,只要展总神经够坚韧,就能从容面对,逐步解决。
    唯独自身发生诡异病变这件事,让她每次早上醒来,都希望是一场恶梦。
    不是梦,就是现实。
    也不知道呆愣多久,展小白才无声的叹了口气,抬脚下地,踩着小拖鞋,懒洋洋的走向门口。
    刚开门,她就嗅到了香喷喷的饭香。
    案几上,摆着色香味俱全的丰盛早餐,黄澄澄的小米粥,白胖胖的馒头,青翠翠的小咸菜,还有一盘清炒山药,和一盘姜汁藕,让人看一眼,就食指大动。
    不用问,这些都是闻燕舞做好的。
    连续几天早上都是这样,展小白竟然已经习惯了,抬手掩着小嘴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次卧的房门,走进了洗手间内。
    每天早上,闻燕舞做好饭后,就回到次卧内,可能是来个回笼觉,也有可能是知道展小白不愿意看到她,主动躲开。
    假如闻燕舞是亲妈、不,哪怕是保姆阿姨呢,展小白也会感觉很幸福。
    可她偏偏是展小白的什么?
    后妈?
    情敌?
    还是居心叵测的蛇蝎美妇?
    看着镜子里满嘴都是牙膏泡沫的女孩子,展小白实在无法定义闻燕舞的身份。
    说是后妈吧,她和老展没发生过关系,甚至连结婚证都没扯,仅仅是空担负着一个展夫人的名头。
    说是情敌吧,展小白已经发誓三百万次,这辈子绝不会嫁给沈岳的。
    那么情敌的说法,也就站不住脚了。
    而且,已经和沈岳发生过苟且关系的闻燕舞,比展小白更有资格住在沈岳家。
    说她对展小白居心叵测吧,她这几天的表现,比亲妈还要更像亲妈。
    “那么,她究竟是我的什么人?”
    展小白刷牙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下,随即心中苦笑着摇了摇头,决定不再想这无聊的问题了。
    她爱是展总的什么人,就是什么人好了。
    反正展小白就是把这当做自己家了,就算那个混蛋回来,也别想赶走她。
    心中这样想后,展小白感觉轻松了许多,加快了洗漱速度。
    等她走出洗手间时,却发现前几天她吃饭时,就会回避的闻燕舞,坐在了沙发上。
    闻燕舞穿着黑色睡袍,双手环抱在酥胸前,翘着二郎腿,姿势优雅,雪白的左足足尖,挑着黑色的小拖鞋,不住的游荡着,和电视里传出的歌声很合拍。
    她这样子很随意,一点都不矫揉造作,可展小白却能感受到某种强烈的暗示,感觉她要是某个混蛋的话,肯定会按奈不住,坏坏的笑着扑过去,扛起那双修长白嫩的腿
    展小白忽然心惊。
    她可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她在看到本性的闻燕舞后,都忽然产生这种强烈冲动了,更何况是男人。
    这还真是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狐狸精,怎么不去死?
    展小白暗中骂了句时,闻燕舞拿起遥控,关掉了电视,笑道:“来,过来吃饭。”
    展小白也没吭声,自然也不会拒绝,走过去坐在她旁边,拿起了筷子。
    她吃饭,满脸亲切的闻燕舞,就笑吟吟的看着她。
    展小白特别不习惯被人看着吃饭,浑身别扭,放下了筷子。
    闻燕舞问:“怎么不吃了?”
    “吃饱了。”
    展小白端起米粥喝了两口,放下小碗后又拿起餐纸,擦了擦嘴角,淡淡的问:“你有话对我说?”
    闻燕舞也没再矫情的劝她再吃饭,想了想说:“有。我想知道你的心事。”
    “就为这?”
    “就为这。”
    “我有什么心事,你应该很清楚。”
    展小白靠在了沙发上,看着窗外:“我自己作死,把父亲十数年的公司败掉了,此为其一。父亲去世后,却发生了那种灵异事件,到现在不知他的下落,这是第二。第三,当然是因为我所中意的未婚夫,竟然和你苟且,让我为此开始怀疑人生。”
    被当面讽刺后,闻燕舞没有任何的羞怒,还是亲切的笑着:“还有呢?”
    展小白秀眉皱了下,声音变冷:“还有就是,我实在搞不懂,你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才让你死死缠着我。”
    “你把公司败掉了,那不算事。李太白曾经说过,千金散尽还复来。振华去世后,却惊现灵异事件,这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早晚会真相大白。至于我和沈岳私通么,呵呵。”
    说到这儿后,闻燕舞右手轻抚着雪白粉嫩的左腿,晒笑了声:“他没娶,我没嫁。他有才,我有貌。那么,只要我们两个看对眼,谁也管不着我们在一起。私通的说法,不成立。”
    展小白冷冷的说:“你的年龄,可以给他当妈了。”
    闻燕舞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你该知道爱情无国界,种族,年龄的说法。况且,我只要往年轻里打扮,又有谁能看出我的实际年龄?”
    不等展小白说什么,闻燕舞也冷笑:“哼哼,小白,其实你也很清楚,我比起你来,对男人的吸引力更大些。我们两个真要撕破脸争同一个男人,你肯定不会是我的对手。”
    展小白立即反唇相讥:“我当然没你那么不要脸。”
    闻燕舞柳眉竖起。
    展小白立即一缩脖子。
    现在老展挂了,沈岳逃了,俩人独处一室时,闻燕舞真要搞她,展总除了生受着,还真没别的办法。
    看到展小白下意识的反应后,闻燕舞稍稍愣了下,眼神温和了下来,伸出了右手。
    展小白很想躲开她的手,却又怕她翻脸。
    闻燕舞的小手手,有着成熟、妇人特有的滑腻,也很温暖,语气真诚的说:“小白,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留在你身边,是因为答应过振华,要帮沈岳一起保护你的。我对你,没有任何的敌意。”
    展小白不屑的撇撇嘴:“可你抢走了我妈留给我的玉坠。”
    “你留着那东西,迟早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我已经给你解释过几次了,你怎么就不信?”
    “可我不用你来保护我啊。”
    “我答应过你爸。”
    “你少拿这个借口来骗我。”
    展小白又生气了:“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缠在我身边,是等沈岳?”
    闻燕舞马上反问:“你确定,他会来找你?”
    “当然。我可是他的老婆哼,我怎么知道?我也懒得知道。”
    话说到一半后,展小白才意识到说漏嘴了,立即改口。
    闻燕舞喜滋滋的说:“这样,我就放心了。小白,无论你怎么赶我,我都不会走的。因为,我宁死,都不会失去他的。哪怕,他整天打我,骂我。”
    你这样子,真让我反胃。
    展小白张嘴,做了个干呕的样子,挣开她的手,起身快步走进了卧室内。
    闻燕舞也没理睬她,依旧沉浸在沈岳回来后的幸福生活中。
    十几分钟后,穿着整齐的展小白走出了卧室,脸上还戴着个大墨镜。
    闻燕舞问:“晚上想吃什么?”
    “满汉全席。”
    展小白随口回了句,摔门扬长而去。
    她还真没想到,闻燕舞能看出她现在“峨眉不展”,不是为了公事,家事和感情。
    但那又怎么样?
    展总也不稀罕她的关心。
    再退一步来说,就算稀罕,闻燕舞就能化解她当前所面临的压力吗?
    展小白开车出了小区后,并没有去公司。
    她今天要去齐鲁医院,再复查一遍。
    上次她尾骨痛,去的千佛山医院,找的胡大夫,结果唉,一言难尽。
    她希望是误诊,或者老胡是恶作剧,就因为嫉妒她长的太漂亮。
    犹豫好几天后,展小白才决定今天去齐鲁医院复查下。
    齐鲁医院是东省最好的医院,没有之一。
    只是距离展小白家比较远,而且千佛山、中心医院也不错,以前有什么头疼脑热的,也就去那边了。
    十点半左右时,展小白来到了齐鲁医院。
    今天,恰好是青山骨科的权威孟大夫值班,在青山市的某次酒会上,她曾经和展小白聊过两句,互留了名片,也勉强算是熟人了。
    看到展小白后,六旬左右的孟大夫稍稍愣了下,随即笑着起身:“你是展小白,展总吧?”
    “孟大夫,您就叫我小白就好。”
    展小白笑着,抢步走到桌前,伸出了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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