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明王?”
    贾琮看着眼前这尊看不出男女,面容一般狰狞一般慈善的神像,皱起眉头道:“之前在白家也曾查抄出一个这样的神像,说是叫明王菩萨。”
    宋岩目光深沉的看了眼神像后,眼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看向贾琮声音低沉道:“贞元二十五年,武王奏请天子,有明香邪教,仿黄巾旧事,于民间生乱,请天子下旨严厉惩之,以免黄巾之祸。天子遂令天下锦衣亲军,与各省官府、驻军配合细查,凡供奉圣母明王者,皆杀。盛极一时的明香教,自此转衰。明香教教首并诸多头目,亦被武王麾下银军一网打尽。
    原以为,明香教早已灰飞烟灭,不想竟又死灰复燃。想来,当初兴许还有漏网之鱼……”
    贾琮见宋岩罕见流露忧色,忙宽慰道:“先生不必担忧,早先抄了白家时,弟子便已经定下策略,将严打明香教这等害人邪教。不过是魑魅魍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逃不掉的,也成不了黄巾之祸。”
    宋岩深深的看了贾琮一眼,叮嘱道:“对于这等妖言惑众的邪教,万不可大意,一定要下辣手,下死手,杀的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虽然诧异宋岩的震怒,不过贾琮还是郑重领教:“是,先生所言极是。就从此案开始,严查明香之祸。”
    宋岩点点头,又补充了句:“但也要注意尺度,不好牵连太广。”说罢,对一旁的方悦、郭钊和诸葛泰道:“如今看来,的确是有一股不小的势力,可能是明香教,也可能是某一伙势力,扶持明香教死灰复燃,继而行下此事。其根本目的,是想挑起纷争来,扰乱江南。”
    方悦、郭钊、诸葛泰三人一起点头,诸葛泰沉声道:“松禅公放心,此獠今日毒计失败,便现了原形。江南按察司自今日起,也会下令江南各府各县,严查明香教。”
    宋岩点点头,道:“能如此便好,老夫是已致仕之人,本不该多言,只是一颗凡心不死,所以再多嘴一句。治大国如烹小鲜,急不得。今日如果不是贾琮早有准备,果真让贼子得逞。亦或是贼子再进一步,杀了邱家满门。无论哪一种,此刻的江南,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幕后黑手一日不除,这等毒计便会层出不穷。要慎重哪。”
    方悦、郭钊、诸葛泰三人闻言,相互看了眼后,缓缓点头。
    ……
    扬州城西,沐子里,兰钵街。
    街角末,是一座幽静的深宅。
    茶娘子看着身旁一个手下,问道:“便是这里?”
    那其貌不扬的男子忙道:“回娘娘,便是这里,保准没错。这几日下面人就见这里神神秘秘的,此处原本一直是一座空宅,听说当年也是殷实人家,后来全家信了明香教,就再没了声息。如今忽然有了动静,不少强人来往,神出鬼没,一准是他们的人没错。有几个弟兄本想进来探查一番,可里面的戒备太严密了。”
    茶娘子被人敬称为“观世音娘娘”,手下人便多尊一声“娘娘”。
    听闻此言,茶娘子叹息了声,摇头道:“你们这一探查,便已经打草惊蛇,此刻多半人去楼空了。”
    手下之人闻言满脸惭愧,抱拳道:“都是小的办事不利,请娘娘治罪。”
    茶娘子呵呵一笑,道:“不是你们的过错,今日之前,谁又能想到明香教会能掀起这等风浪?没事,进去看看吧。”
    手下之人大为感动,领命后上前,一脚踹开大门。
    “轰”的一声,大门破开……
    “阿虎小心!”
    茶娘子美眸圆睁,厉声呼道,正要上前解救。
    可她自己却被身旁一直服侍的一个老妪给强力带到了一旁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庭院内所设的机关,喷出三支利箭,射向手下之人。
    好在这时,一道矫捷的身影凌空跃来,快如闪电,两团耀眼的刀芒升起,将袭来的三支利箭圈在一起,只听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三支利箭断成了一堆截秆,掉落在地。
    本一必杀之局,竟被这般解开。
    茶娘子长出一口气,看着得意洋洋的展鹏,惊喜道:“展兄弟怎么来了?”
    展鹏咧嘴笑道:“是大人听到姐姐的传信后,让我过来瞧瞧,护着姐姐些。嘿嘿,看来我刀法又进步了,往常这等利箭,最多只能拦下两支……可惜,大人不准我试试能不能拦下火器子药,其实我觉得差不离儿了。”
    茶娘子又好气又好笑道:“挨骂了吧?”
    展鹏抓了抓脑袋,苦脸道:“何止挨骂,差点被大人吊起来拿火器打。”
    “噗嗤!”
    茶娘子一笑后,没好气道:“那是你们大人关照心疼你。”
    展鹏咧嘴笑了笑,道:“我知道,不过大人更关照心疼姐姐,他还和那些盐商谈判呢,听说姐姐这边出手,也不要我护卫了,就打发了我来……”
    茶娘子闻言脸色都变了,急道:“大人身边没人保护?你……”
    展鹏忙道:“有有,沈浪还在。不过他没我厉害!”
    茶娘子这才海松了口气,见展鹏眼里藏着坏笑,恨的咬牙,道:“早晚让大人将你吊起来,拿火器打你!”
    一旁被救下的阿虎这会儿也调整好羞愧的心思,上前拱手道:“兄弟,多谢救命之恩。”
    展鹏不在意的摆手道:“这值当什么?你是姐姐的手下,姐姐救过我的命,我救你理所应当。再说,现在都在大人手下当差,自家兄弟。”
    见他这般磊落,那阿虎面上也带上了笑容。心地纯粹的人,总是让人喜欢。
    茶娘子道:“去里面看看吧,都仔细些。”
    说罢,众人入内。
    小心谨慎的推开正堂屋门后,便见堂正中摆放一供桌,上设一尊圣母明王像。
    神像前香炉内,一炉檀香尚未燃尽……
    ……
    文昌街,蓬莱酒楼。
    三楼上,贾琮亲自给宋岩斟了一碗茶。
    然后就被宋华接手,依次给众多长者斟茶续水。
    偌大一张楠木桌上,除却宋岩与贾琮师徒二人,其他都是江南本土望族巨室。
    今日他们便是来做个见证……
    赵朴带领邱仑、郑泽、李鑫、周义、陈南,共六大盐商,齐齐向贾琮躬身行礼。
    贾琮没有避让,受了一礼后,沉声道:“聚集盐丁一事,绝没有第二回。今日回去,立刻遣散。扬州城内绝不允许再留存数千盐丁,你们想干什么?现在是太平盛世,轮不到你们举兵造反!”
    赵朴没有因为被贾琮厉声训斥生气,反而满脸苦涩,摇头笑道:“大人之前骂的极是,老朽真真是老悖晦了,谨慎小心了一世,却一时间犯了致命之过。老朽也不想想,今日若果真酿成大祸,赵家满门又该何去何从?江南大营早已准备好了天罗地网啊。”
    甄应嘉有些奇怪道:“他们怎么来的这样快?”
    褚东明冷笑一声,道:“所以说,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赵朴摇头道:“无论如何,我扬州盐商都欠大人一个天大的人情。大人但有所需,只管开口。当着松禅公和江南十三家几大家主的面,老朽也敢开这个口,就算是百万之巨,老朽破家舍业,也心甘情愿为大人凑齐。”
    贾琮手中拿着茶碗盖,轻轻的研磨着青花瓷碗,淡淡道:“本官是朝廷命官,为天子和社稷敬忠,岂有搜刮地方之理?故而金银之谈,再莫说起。”
    此言一出,宋岩一张布满老年斑的老脸上,满是不加遮掩的欣慰和自豪感。
    江哲等人亦是连连点头,君子不言利,至少不会当面谈那些阿堵之物,合该此理。
    赵朴致歉道:“是老朽猪油蒙了心,唐突了大人的清雅……”
    贾琮摆手道:“好了,你也一把年纪了,今日事出有因,不必再伏低做小了。”尊老始终为儒家传统,贾琮也不愿见赵朴七八十的年纪,给他低头折腰。
    不过此事远不能就此揭过:“今日出力,是不愿见新党落井下石,借机搅浑池水,拿我当刀使。不过既然诸位愿尽一份心,我也不会故作清高的婉拒,倒还真有些事,需要你们这些本土望族的助力。
    锦衣卫要建立一押运司,从无到有。这些年各省锦衣千户所就算不是摆设,也是声名狼藉,非但出不了力,反而会拖后腿。你们在各省都有各自的渠道,都是地头蛇。
    所以本座希望,你们能担保锦衣卫押运司不要出现太多无谓的阻挠,尤其是绿林之中。”
    赵朴等人闻言,一直沉默等候着,直到发现贾琮确实说完后,才纷纷满眼不信的面面相觑……
    只如此?
    ……
    扬州府衙。
    方悦、郭钊、诸葛泰三位江南权力顶峰的大佬分列而坐。
    扬州知府被拿下后,这里还没有主官,暂由同知代掌。
    此刻同知自然上不得台面,入不得核心……
    静坐许久后,巡抚郭钊叹息一声,摇头惋惜道:“那位贾家子,果然与我等非一路人,其心可诛啊。今日若是他站在我等这边,则江南局势一日破开!不得不说,从盐商处下手,是招绝妙之棋,江南势力密密麻麻,层层牵绊,扬州盐商,便是其中分量极重的一子,可惜之前我等并未想到。更可惜的是,今日此路被堵绝矣。”
    方悦闻言,面色愈发阴沉,冷笑一声,道:“你可惜,那竖子却不可惜。这一会儿,他不定怎么与那些盐商狮子大开口。见利忘义的混帐,松禅公子弟也不过如此,本督一定上本参他一回!”
    说罢,他看向一直拧着眉头没有开口的诸葛泰,问道:“元宫,在作何想?”
    诸葛泰缓缓道:“督臣,今日是何人与督臣相报,扬州盐商聚众生乱,围杀锦衣卫和贾清臣的?”
    方悦闻言,道:“哦,是仲真那孽障。他正在扬州府游学,听闻此事后,便……嗯?”言至此,方悦忽地回过神来,面色一变,看着诸葛泰沉声道:“元宫,你此言何意?”
    诸葛泰倒吸了口冷气,看着方悦,久久未言。
    按照双方同时抵达双槐街的速度来算,方悦之子来报信时,冲突根本还未发生……
    方悦自然也反应过来,脸色随之一点点难看阴沉起来,咬牙切齿道:“这个孽子,蠢笨如猪犬,必是被人诓骗利用。”
    诸葛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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