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禧堂东廊后,粉油大影壁内。
    王熙凤院。
    小巧玲珑的正堂内,难得一次坐满了人。
    寻日里都知道凤丫头忙,少有人登门扰她,不过今日却是不同。
    王熙凤面色并不好看,不过还是强笑道:“哟!这是怎么了?难得贵客登门啊!”
    李纨、宝玉、黛玉、宝钗、湘云及三春,以年龄序齿,依次落座。
    听王熙凤这般说,李纨笑道:“听说你身子不大好,就领她们来瞧瞧你。”
    王熙凤故作大气的笑了声,道:“刚刚才将养好的身子,哪里就又不大好了?大嫂子必是听差了,要不就是有人咒我!”
    “瞧瞧,瞧瞧!”
    李纨气笑道:“亏你还托生在诗书仕宦人家做小姐,怎地出了嫁就泥腿光棍成这样?连我的好心都能往偏处想,怪道今日还动手打了平儿!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打下去的!”
    王熙凤闻言,面色一沉,冷笑道:“原来大嫂子看我是假,给平儿打抱不平是真。怎么,要押我去给她磕头赔罪不成?”
    她心里正有窝火,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
    可李纨哪里是听她尖酸话的人,她虽寡妇失业,但在贾家地位丝毫不低。
    她年纪轻轻就为贾珠守寡,并无怨气,一心抚育幼儿,又孝敬贾母王夫人,因此人人敬重。
    拿的月例银子,都是和老太太、太太一样的二十两,王熙凤也不过十两罢了。
    王熙凤初来时爽利泼辣,贾母为此特意留心过她的行事,就怕她不知轻重,敢欺负寡嫂。
    可见李纨在贾母等人心中的位份。
    此刻李纨见她这样不知好歹,索性撂下脸,站起来道:“也罢,你二.奶奶的威风家里哪个不知?
    今儿就当我们没来这一遭!”
    说罢要走,其她人也纷纷起身。
    王熙凤见之顿知不妙,这些人可不是东路院那位,她可以丝毫不顾忌的打骂,这些哪个不是老太太、太太看重的?
    真要惹起众怒,再到老太太、太太面前提一嘴,她也吃不了兜着走!
    因此忙转换好脸色,高声赔笑道:“哎哟我的好嫂子!只等你来做主,你这样撂手走了,我还到哪说理去?”
    说话间,眼泪就要掉下来,变脸好似六月天一般。
    见她如此,李纨哼了声,不信道:“你都动了手,还把自己委屈成这样,那平儿到哪说理去?”
    王熙凤撞起天屈来,道:“罢罢,往常好名声都叫她得了去,黑锅只能我顶着……”
    宝钗微笑道:“凤丫头先别急,你且说说,我们自有评算。”
    王熙凤也不推诿,将今日之事说了起,倒也还公道,说罢,气道:“你们听听,这还没承爵呢,他就敢当着我面骂我脸酸心硬!等日后,还有我的活路?
    那平儿也是养不熟的,我白养了她十几年,转眼就忘了哪个才是她的主子!
    在他们的地盘儿没将我气够,又巴巴的跑我这来继续气我,我不打她又打哪个?”
    众人闻言,正面面相觑,就听林黛玉气笑道:“我真真要替平儿大哭一回!再没比这更冤枉的了,亏你素日里自夸精明,如今还没老就成老糊涂了!”
    王熙凤一听差点没炸,竖起修眉道:“颦丫头,你这话怎讲?”
    林黛玉哼哼一笑,并不惧她,笑道:“你也有脸子问我?我问你,若是你没把平儿送出去,三哥哥与你顽笑,她该怎么说?”
    王熙凤闻言一滞,其她人却纷纷反应过来。
    湘云噌一下站起身道:“那还用说?平儿那么好的丫头,一向怜贫惜弱,心善的不得了。她必然向着弱势的一方……”
    宝钗叹道:“不止如此,咱们这样的人家,不比寻常门户,纵是身边丫头也要学礼知礼的,而且,还兼着规劝之责。
    琮兄弟和你顽笑,见你恼了,平儿一时没转过弯儿来,只当还在你身旁,自然先劝你。
    若是她反过来向着你说琮兄弟的不是,那才是把她自己当成了琮兄弟的人呢。
    偏你心急……唉!”
    黛玉冷笑一声,对王熙凤道:“你就是不识字,不通的很。一点理也没,既是给了人家,平儿本就该当人家是主子。
    说你不得?”
    王熙凤听着这番刀子一样的话,差点没气出个好歹来,怒极反笑道:“好!好!好!!倒成了我的不是了?枉费我平日里对你们一个个那么好,这会儿竟都成没良心的了!”
    探春见王熙凤脸都气歪了,忙打圆场道:“又没谁怪你,今儿我们听外面说的不堪,才好意来安慰你的。
    你也不想想,平儿姑娘素日里为人多好,阖府上下打老太太起,可曾有你哪个说过她一个不好?
    如今人家恋旧主来看你,你反倒打了人家,别说只是个误会,就算没误会,你也不好打人啊!
    也不想想平儿往日里是怎么待你的!
    如今平儿顶着一张红肿的脸回去,一路上那么多人瞧见了,你说你……”
    王熙凤听的心酸,落泪道:“好,都是我的不是,我就是那脸酸心黑的,合该被人骂。往日里恨不得把心操碎,如今不过打了个丫头,满府都说我的不是……”
    这段时日,王熙凤的日子本就难过。
    往平儿身上撒了通威风,非但没出气,心里还愈发憋闷了。
    到底是跟她身旁长大的,和别个不同,看平儿挨打后哭成那样走,她心里何尝好过?
    这会儿一家子小姑奶奶小祖宗们又都来派她的不是,还有全家奴仆都怪她说她的坏话,王熙凤委屈的伏在桌几上大哭起来。
    只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见素来要强的王熙凤哭成这般,先前指派她不是的人,反倒都不好意思起来。
    正这时,一直没言语的迎春忽地如梦初醒般,感叹道:“哦,原来是这样,极是极是,是这个理儿。
    平儿果真还以为是跟着凤姐儿,才向着琮兄弟说了句……”
    众人:“……”
    一阵沉寂后,黛玉先绷不住“噗嗤”一笑。
    宝钗忙嗔了她一眼,黛玉掩口,迎春却并没怪罪,有些羞赧道:“我是反应慢些。”
    黛玉愈发不好意思,诚恳致歉后,又对王熙凤道:“既然是误会,说开了也就是了,难道还不过了?如今就怕……”
    想起贾琮的模样,黛玉眸眼中闪过一抹忧虑。
    以贾琮行事的风格,再加上那阙相思词……
    怕这件事又要起风波。
    王熙凤也听出了黛玉的未尽之意,霍然抬起头,丹凤眼凌厉道:“我会怕他?”
    宝钗劝道:“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关键是本就只是一出误会,再闹出些是非来又是何苦来哉?
    你虽有老太太、太太护着,可琮兄弟也是老爷极看好的人……”
    王熙凤闻言,差点就忍不住露出一抹不屑来。
    虽贾政是亲长,可她心底里何曾瞧得起过?
    再说,纵然是亲长,贾政也不能教训侄儿媳妇吧,那算什么?
    可是,她却有一百种法子,让贾琮难过!
    老太太跟前随便上点眼药,就够贾琮喝一盅的了。
    不过,她素来有心机,自然不会在李纨等人面前说这些话。
    王熙凤丹凤眼微微眯了眯,只笑道:“瞧这话说的,都是自家骨肉,闹什么是非?我还是他亲嫂子,他敢和我闹?
    罢,既然这么多人替平儿鸣不平,我明儿伏低做小去给她陪个不是又何妨?”
    ……
    东路院,西厢。
    贾琮用一颗白嫩的鸡蛋在平儿面上滚了好几遭,鸡蛋还没凉,可平儿却实在受不得这怪异的感觉了。
    面红耳赤的让贾琮住了手。
    贾琮笑道:“好姐姐,不过用这法子给你疗伤,你脸色怎那样红?”
    平儿嗔了眼,先啐了口,不理这茬,然后道:“怪道当初环哥儿那样的人都听你的话,你就是用方才的戏法哄他的?”
    贾琮点点头,笑道:“还有好几种法子,姐姐想不想看?若是想看,我去寻些道具来,给姐姐表演。”
    平儿听他要出去,登时摇起头来,警惕道:“这会儿瞧什么,多咱有功夫了,再看也不迟。”
    贾琮苦笑道:“好姐姐,你放一万个心吧,我既答应了你,就不会鲁莽行事。再者,你可曾见过我毛毛躁躁的乱来过?”
    听他这样说,平儿愈发害怕,她拉住贾琮的手,语气哀婉道:“琮儿,你就不能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吗?
    若是因为我,你和奶奶斗起来,不管谁伤了谁,我都没脸见人,也没法做人了……”
    见她如此,贾琮面色微微一僵。
    平儿见此,愈发笃定贾琮要闹出动静,不安的拉着贾琮的手,娓娓劝道:“我打小也没个爹娘父母,被卖进王家后就跟了奶奶,那会儿还叫小姐……
    小姐虽然厉害,可对我一直极好,没让我吃过丁点苦,也从没打过我。
    今日她只是以为我变了心,才气不过打我一下。
    琮儿,我知道你是个极有能为的,当初为了求活,连大老爷大太太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闹的他们很没脸。
    可你若因我出手,闹出一番动静来,真要让奶奶也没了脸,我心里只会更难过,更为难。”
    贾琮闻言,叹息一声,反手握住平儿柔软的手,温声道:“姐姐,这动手打人,有第一遭就有第二遭,会顺手的。
    今天她能打你,若是没点动静,明儿她就敢仗着长嫂的身份来打我。
    若不给她长点教训,反而对她不好。
    飞扬跋扈的人,从来都是得不到善终的。
    不过姐姐放心,哪怕是看在姐姐的面上,我也必不害她性命,不伤她根本就是。
    往后啊,也会好好的。
    都说一家人男主外女主内,平儿姐姐,这是对外之事,就让我做主吧。”
    ……
    ps:推一本书,七月的《秦吏》,18年历史最火的历史书了。
    另外说一下,最近状态是不大好,家里地下室暖气管道一天二十四小时发出“嗡嗡”声,低频噪音戴上耳机都没用,闹的几乎睡不着觉,实在影响状态。
    如果物业再搞不定我只能出去租房住了,很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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