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不知道。”许杜仲诚实的说,“微臣现在只能想到娘娘明日的身体会如何。”
    王容与笑,然后点头,“好了,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许杜仲离开后,王容与有些失落,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可能还是早死的命,还是有些沮丧的。明明已经找到想要白头偕老的人,但是却没有那个身体能陪着他到老。虽然她玩笑说要死在陛下前面,因为她受不了送陛下走的心酸孤苦,但她也没想说陛下送她就会轻松。
    如果这么这么早死的话,对陛下来说是一个大打击吧。
    不过早死也有好处,陛下还年轻,日后总会有其他人来填补她离去的空白,等陛下忘了她,心就不会再钝痛了。
    “娘娘,陛下的信今个儿一早就送来了,娘娘现在要看吗?”顾言晞见娘娘有些心情低落就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王容与点头,看展开信后却是笑了,顾言晞早备好书案在边上,退到帷帐后伺候。王容与提笔回信,三郎可曾还会用梓童称呼其他人?
    父亲与家人叫我大姑娘,兄长们称呼妹妹,只祖母,习惯叫我的乳名宝儿,后必还要加上心肝,宝贝肉之类的。
    三郎叫我容与,也是极新奇的,毕竟闺名虽然取了却不怎么被人叫,也是奇怪。
    今日醒来时是在白日,看着外头太阳挺好,看着照进来的光都觉得温暖。三郎在宫里,闲暇时也坐在庭院处晒晒太阳。太阳温暖,就像我陪在三郎身边。
    王容与让顾言晞拿来剪子,剪了一缕自己的头发,放在香包里,让和信一起送到宫里去。
    皇后娘娘的病虽然趋于稳定,但是一时半会也断不了根,虽不是疫病,但是陛下也没说接娘娘回宫,皇后就这么在瀛台住下来养病。
    启祥宫虽然每天都要着人去瀛台两趟,吃喝用具,陛下想到什么是娘娘在瀛台用的上的,就马上就会让人送过去,娘娘在瀛台胃口不好,陛下还让尚膳监里得用的都去瀛台,导致宫里的饮食一下变差了许多。
    但是也没人在意。
    既然皇后娘娘现在不是病的很严重,陛下在宫里也没再说去瀛台,心情既然没有那么着急的话,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去陛下面前刷下存在感了。
    郑妃是第一个尝试的,端着自己做的点心去启祥宫,“陛下惯用的点心师傅去了瀛台,臣妾亲手做了一点点心,来献给陛下。”
    朱翊钧虽然没有召见郑妃,但是点心还是收下了。
    这是一个好讯号。
    余后郭妃也去求见陛下,还进了启祥宫,陪了陛下一下午。
    于是启祥宫外总早到晚都有各种各样理由来见陛下的宫妃,陛下有时候会见,有时候不见。
    玉贵人是第一个被留在启祥宫过夜的宫妃。
    朱翊钧躺在床上,玉贵人坐在脚踏处,朱翊钧冷冷看着她,“若是太后召你,你知道怎么回吗?”
    玉贵人点头。
    这个天已经很冷,虽然室内烧着暖炉热热的,但是没有被子,坐在脚踏上过夜,还是从心深处升起一股凉意。
    玉贵人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会选择她,但是陛下的举动让她明白,陛下的心,恐怕真的都在娘娘身上,就是有朝一日陛下变心了,到时候宫里也该都是新人了,没有她们什么事。
    与宠爱无缘,跟孩子更是无份。身为陛下的女人,自然可以在宫里锦衣玉食的过一生,但是她甘心吗?
    周玉婷抱着自己的腿。
    在陛下的心,现在她和郭妃没有什么区别,郭妃位分还在她之上,还有陛下旧情,日子更要比她好过,如何能甘心。
    原本想着等到宠爱和位分都在郭妃之上,她就好报仇,但是现在即无可能,那就拉着郭妃一起下地狱吧。
    周玉婷脸上浮现出奇怪的微笑。
    便是一夜不睡也精神抖索,第二天伺候陛下起身还含羞带怯,仿佛昨夜真的侍寝了。
    玉贵人从启祥宫出去的时候,那些宫妃的眼看着她要冒火了,她也不以为意,果然回宫没多久,李太后就召见了玉贵人。
    “昨天你伺候陛下了?”李太后问。
    玉贵人羞怯点头。
    “这可是一年多了,陛下第一次宠幸皇后以外的女人,以前不声不响的没看出来,原来你才是真是得陛下喜欢。”李太后说。
    玉贵人羞怯道,“许是妾伺候陛下的次数少,陛下还觉得新鲜吧。”
    “行。”李太后说,“也是你的造化。”
    “皇后在瀛台养病,后妃们也不能装作不知在宫里不去请安。”李太后说,“这样吧,你就代表后妃,去瀛台给皇后请安。”
    玉贵人有些慌张,“但是妾位分低,如何能代表后宫?”
    “哀家说你能代表就能代表。”李太后说,“你去瀛台请安后对皇后娘娘说,你能伺候好陛下,好让皇后放心。”
    玉贵人不知道为什么皇太后有和皇后争锋相对的恶意,但是上面神仙打架,她这个小虾米,只能依计行事。
    如此,还能浑水摸鱼的实行她的计划,说不定她不用跟着同归于尽,只要看着郭妃下地狱就好了。
    玉贵人去瀛台给皇后请安,皇后昏睡并没有见她,玉贵人也不以为意,坐着用了一盏茶后,对宫人说,她就是替宫中后妃来给娘娘请安,太后要她说的伺候陛下,她也说了,然后就离开了瀛台。
    王容与清醒时,顾言晞不同意告诉娘娘玉贵人今日来的事,无病说,玉贵人来了今天,瞒住了,以后再有贵人宫妃过来,也一并瞒住吗?能瞒住吗?
    娘娘有权知道事实,之后再怎么样娘娘自有决断。
    第二百二十三章
    王容与如今清醒的时间能长一点,总算是没有一醒来就吃药,吃完药就躺着等药效上来又睡。如今天气越发的冷,即使王容与看着外面的太阳好,也不能把她挪到外面晒晒太阳。
    “越躺越废。”王容与自嘲说。
    “娘娘如今就是坐久了都有些吃力,再好好养养吧。”无病说,“这入冬的太阳看着热,到外面就知道还是挺冷的,这风刮的可厉了。”
    “骨头都要躺软了。”王容与说。
    “娘娘再坚持一下。”无病也觉得心疼,“娘娘如今也不发热了,慢慢就会好了。”
    “每天喝的药只多不少,说是没有高热了,但是一直疲软无力。”王容与也觉得有些奇怪,“虽然我素来病好的慢,但这次确实太慢了些。”
    “也许明天就好了。”无病说,“娘娘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也挺好的。”
    “睡觉是睡够了。”王容与笑。
    “今日玉贵人来瀛台给娘娘请安了。”无病说。
    “哦。”王容与疑惑的一声,“她怎么来了?”
    “难道昨天她伺候陛下了?”王容与笑着问。然后看着无病一下凝重的神色,“被我猜中了?”
    无病把玉贵人来说的话学了一遍,王容与闻言笑了,“知道了。”
    “玉贵人这次来就是为了给娘娘添堵的,好在娘娘并不以为意。”无病说。
    “陛下的信呢?”王容与另问道。
    无病拿了信过来,王容与就让人先下去,她要看信再回信,这种时候喜欢一个人独处,毕竟看信笑的傻呵呵的样子,被人看见还是挺不好意思的。陛下的信里并没有写他和其他宫妃的互动,只是说些琐事,说荣昌闹着要来瀛台见她,问她觉得什么时候让荣昌来合适。
    王容与又想了想,之前几天的信,也没有说宫妃的事。
    朱翊钧每天太阳下山后装扮成内监来看王容与的事,并不让瀛台的人与王容与说,因为王容与吃了药要昏睡,若是王容与知道陛下这个时候会去见她,就会特意等到这个时候清醒,朱翊钧想让她安心养病,不用刻意等他。
    于是在王容与看来,应该是许久没有见过陛下了,这些天只有两人鸿雁传情。要说夫妻情侣之间不常见面就容易产生误会,何况是这样敏感的事。
    但是王容与奇怪的却一点都没怀疑。她笑着提笔写回信,荣昌那我会另外写信给她,让她先乖乖的,我如今每天醒来的时间都不一样,别让她过来还吓着她。
    今日我昏睡的时候,玉贵人来了,说是来给我请安,也说会好好伺候陛下。无病说与我听的时候,奇怪我一点也不相信她真的伺候陛下了。大概知道我现在是被三郎爱着的,所以有底气,心里对三郎充满着信任,现在恐怕亲眼撞见陛下和别的女人躺在床上,我可能会先疑问三郎是不是有难言之隐。
    王容与写的轻松,朱翊钧看信是一点都不轻松,几乎是立即就让人备车,去了瀛台。
    王容与已经睡了,朱翊钧也没说看看就走,也不用人另外安排寝卧,就在王容与身边躺下,搂着她,睡了许久没有睡过的一个好觉。
    王容与醒来时察觉身后有热源,扭过头去果然看见朱翊钧。王容与自病后,一直仪容不整,也不曾照过镜子,不知道自己已经瘦脱相了,现在看见朱翊钧,却觉得他瘦了许多,不免心疼,伸手抚摸他的脸颊。
    朱翊钧有所察觉,睁开眼后看着王容与,两人双目对接,一瞬间俱心神荡漾,都觉得这种时刻已经太久没有了,弥足珍贵。
    朱翊钧蹭着王容与的手。
    王容与道,“三郎都瘦了,现在到底是我生病,还是三郎生病?”
    “病在你身,痛在我心嘛。”朱翊钧道。
    “三郎瘦了,我也心疼。”王容与说,“我都病着呢,还要心疼三郎,三郎不说心疼我一下,好吃好睡长胖一点,可见也不是真的心疼我。”
    “好,我以后一天吃八顿,把自己吃成胖子,可好?”朱翊钧笑。
    王容与笑眯了眼,“三郎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上过来的,看见你在睡也没打扰你。”朱翊钧说,“起来吧,许杜仲还等着诊脉呢,今天可觉得好些了?”
    “见着三郎,我就觉得神清气爽身轻如燕,可以下床去跑几个大圈。”王容与笑说。
    朱翊钧笑,“知道了,我日后会常来陪你。”
    王容与一直散着发,平常也不注意,今日朱翊钧在这,王容与还是让人给她梳妆了一下,弄好后看着镜子才知道自己瘦成什么模样,登时就不想看了,“这样好丑,再怎么装扮也是很丑。”
    朱翊钧一直没注意她在这边倒腾,发现她有情绪波动才过来,“怎么了?”
    王容与用手遮面,“三郎回去吧。”
    “怎么了?”朱翊钧坐下搂着她,挥手让宫人都下去。
    “我现在太丑了。”王容与说。
    “不丑,哪里丑。”朱翊钧劝她。
    “哪里不丑?”王容与说,“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真的不丑。”朱翊钧道。“大概是我情人眼里出西施。”
    王容与听的嗤笑出声。
    “好好吃饭。”朱翊钧说,“我可是问了,知道你现在吃的还没有从前吃的一半多,那可不是什么好事,你损耗太多,除了睡,多吃也是补充的办法。”
    “尚膳监的厨子就在瀛台候着,想吃什么只管让人去做。”
    “喝药喝的太多了,都没有胃口吃饭了。”王容与委屈说。
    “尽量好不好。”朱翊钧道,“每次多吃一点,就多吃一点。”
    王容与点头。
    “三郎这个时候还不回宫吗?”王容与问。
    “多陪你一下。”朱翊钧道。
    王容与歪头笑,“难道不是陛下昨天见了我的回信,就急切的想来瀛台跟我解释吗?”
    “你信我,还需要我解释什么?”朱翊钧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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