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要求亲!
    二太太脸色僵了僵,扯了扯嘴角:“老爷,您莫要开玩笑,青墨怎会看中府中的姑娘?”
    刘仲修自顾坐下,伸手倒了一杯茶,缓缓道:“此话何意?”
    王妈妈轻手轻脚的上前一步,扯了扯太太的衣袖,只见二太太讪讪道:“老爷,如今大房二房皆没有适宜的姑娘,唯有六丫头方及笄,却是个庶女……”话音一落,只见她如被雷劈,不可置信道:“老爷,莫不是……”
    “没错,就是你心中所想。”
    二太太惊的腿一软,险些坐在地上,还是王妈妈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身子,服侍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只听她颤声道:“老爷,六丫头怎能许给青墨?”
    青墨虽破了相,却身居高位,深得圣上器重,即使庶子出身,想要娶亲,便是官宦人家的嫡女,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为何偏偏看中六丫头。
    “听你这么说,六丫头很是不招你待见?”
    二太太忙摇头,小声辩解:“老爷,您明知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六丫头自小乖顺听话,从不惹事生非,如若不然,妾身又怎会想让她嫁到娘家去。”
    “为夫不过是跟夫人开个玩笑,”刘仲修端起茶杯抿了抿,低笑道:“你且不必胡思乱想,你乃二房主母,六丫头的母亲,如今她的亲事定下,自是省了你我的心头大事,三日后青墨便会派人上门提亲,届时夫人还是要有所准备方好。”
    “老爷放心,妾身定会好好准备,保证万无一失。”二太太抬头,含笑道:“不知老爷能否告知妾身,青墨为何独独相中六丫头,此事真真是惊到妾身,六丫头是个好孩子,倘若能嫁给青墨,妾身身为她的母亲,自是替她欣喜。”
    “此事也是今日青墨与我说,中间牵扯太多人与事,若细细同你说怎么也得半日,待为夫无事时在告诉你。”
    二太太点了点头,愤恨的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公爹可知晓此事?”
    刘仲修轻声道:“若爹他老人家不点头,为夫焉敢同意。”
    “原是这般……”二太太脸色僵硬的附和。
    刘仲修轻轻一瞥,便知她心中所想,遂问道:“近日三丫头可好?”
    二太太紧皱的眉头一舒,轻声道:“日日派丫鬟过来,生怕妾身担忧,如今玫儿肚子越发的大,除了晚上睡不好以外,其他倒还好。”
    “三丫头月份大了,身子也沉,不要让她来回折腾,若她想夫人,你便去褚家探望她。”
    “老爷便是不说,妾身也会这般做。”
    刘仲修又道:“无论她想要吃什么,切记为她寻来,不得饿到她与腹中的孩儿们。”
    “老爷,如今好不容易将玫儿的口舌之欲板过来,您莫要再惯着她,不然临产时,不容易生子……”
    刘仲修点了点头,轻声道:“切记多寻几位经验了得的产婆,以备不时之需。”
    “妾身明白。”
    “珍儿那边呢?”
    二太太这回真真是喜上眉梢,轻快道:“珍儿来信说,毅哥不仅跟随夫子授业,还跟武将习武,看样子珍儿想让毅哥成为文武全才。”
    “珍儿做得对,不指望毅哥武艺有多了得,能强身健体也不错,至于学业上万不能松懈一点,切记不能娇惯他……”
    “老爷放心,珍儿比您还苛刻,遂毅哥将来定会有所作为。”
    “只要他能撑得起安国公府的门楣,为夫便已老怀甚慰。”
    二太太神色踌躇下,低声道:“老爷,如今安国公府老太君将府中大小事宜交由宋天明打理,待毅哥成年后,宋天明可会将府中权力交还与毅哥?”
    刘仲修敛容沉思,只见其手指轻轻点着桌面,淡淡道:“我们家也不是好惹之人,若安国公府毁约,为夫定不肯善罢甘休。”
    闻言,二太太心下微舒,低叹一声:“到时若老爷肯照拂毅哥,妾身便再无所求。”
    “毅哥乃为夫的外孙,事关他的将来,为夫焉能置之不管。”
    刘仲修自以为安抚好二太太方起身离开,待他不见了身影,二太太拿起他喝过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怒声道:“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王妈妈身子一颤,劝慰道:“太太,您想开点。”
    “不想开又能怎样?老爷竟将六丫头许配给魏廷茂,如此看来,六丫头竟比嫡出的玫儿嫁的还好,如今后院唯有黄姨娘膝下有二子,当年是我的失策,若知晓六丫头有今日,说甚也不会将祉哥放在黄姨娘膝下,如今祉哥已经长大,自是将黄姨娘当作亲娘,倘若我将他要回来,不说黄姨娘母女如何,便是老爷也不会应允。”
    “太太,其实您不必太过锱铢必较,如今咱们少爷与两位姑娘都已成家,大少爷又有了嫡子,日后二房一切都是少爷及小少爷,您又何必同黄姨娘计较这么多。”
    “可我就是忍不住,一个庶女竟嫁给正三品的将军,这口气我也咽不下去。”
    王妈妈低声道:“太太,即便这桩亲事成了,六姑娘的日子也不好过,您想想宁远将军府的主母?”
    二太太神色一震,对啊,宁远将军府的主母乃是三公主,不久前三公主为青墨相看各府官宦女眷,未料酿下一桩惨事,秦大人的女儿失足落水,不幸身亡,此事早传的影影倬倬,皆说秦姑娘是被三公主逼的落水而亡,至于缘由,她尚且不知。
    “你这老货说的没错,三公主可不是好相与之人,日后有六丫头的苦头吃。”二太太冷笑道。
    王妈妈又道:“您在看看咱们三姑娘,公婆好处,相公疼爱,如今又身怀双胎,只要这胎中有一位小少爷,咱们姑娘在褚家的地位那是稳如泰山,日后更会顺心顺意的过一辈子。”
    二太太嘴角微微上翘,随即嗤笑道:“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焉知是福还是祸,”声音一顿,咬牙切齿道:“枉我这些时日,对六丫头和颜悦色,真真是不知所谓。”
    “太太,您要不要派人去御史府,毕竟老夫人一直巴望着……”
    二太太身子僵了僵,揉了揉额头,低声道:“明日我亲自过去说吧!”此事乃她撺掇而成,且在她娘面前保证过,未料事情变成这样,如今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将自己给坑了。
    刘湘婉回到院子直接去了祖父的书房,只见他老人家奋笔直书,她福了福身,低声道:“祖父。”
    “你已知晓你爹的打算。”
    刘湘婉点头,轻声道:“适才姨娘告知女儿。”
    “你心中作何感想?”老太爷头也未抬,缓缓道。
    “自是要嫁!他这般费尽心机,机关算计的算计爹爹,算计孙女,更甚至算计您,孙女焉能后退之。”
    只见老太爷毫笔一收,直接将其扔掉,只见雪白宣纸上写着他狂傲不羁的字迹,大笑道:“这才是老夫的孙女,事已至此,咱们只能进不能退!”
    “祖父,想必爹爹很满意此门亲事吧!”
    老太爷冷笑道:“似你爹那般利益熏心之人,想必过会便会跟你谈及此事,到时你不妨狠狠敲他一笔。”
    “祖父……”
    “老夫又不是老眼昏花之人,你爹在苏州连任两载,这些年想必没少捞油水,老夫乃是他亲爹,焉能不知晓他的花花肠子。”
    “您老……当真高明!”刘湘婉拿起丝帕捂住嘴角的笑意,便是祖父不说,她也早已想好对策,说甚也得狠狠敲爹爹一回,让他放点血,既然她爹算计她,焉能让他如此称心如意。
    老太爷越过案桌走出来,低声道:“六丫头,祖父跟你说句实话,你嫁与青墨并不委屈。”
    刘湘婉垂着头,低声道:“孙女有自知之明,知晓祖父为何这般说。”
    “你除了出身差人一等,便再无其他不如旁人的地方。”
    刘湘婉快步走上前扶着他老人家的胳膊,让其缓缓坐下,低声道:“祖父……”
    老太爷拍着她的手,轻声道:“你母亲是不可能将你记在她名下,不过那又如何,只要你能抓住青墨的心,让其对你一心一意,此生只守你一人,日后他们只有羡慕的份。”
    “祖父,孙女明白。”
    “待你出嫁时,祖父也会为你亲自置办一份嫁妆,定不会让旁人小觑您。”
    刘湘婉对其摇了摇头,低声道:“祖父无需这般,这三年若不是孙女搬到您的院子,在您的庇佑下平安顺心的长大,只怕现下的孙女还同往日一般在母亲身边,唯唯诺诺,做小伏低,不敢行差踏错。”
    “有你陪在老夫身边,老夫心下很是欣慰,待你出嫁,老夫焉能不有所表示。”
    “祖父,您疼爱孙女的心,孙女焉能不知,可就算您给孙女再多的银子,倘若孙女守不住,还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闻言,老太爷哈哈大笑:“此言差矣,老夫别的不敢保证,但青墨可不是会花媳妇嫁妆之人,遂老夫给你准备的嫁妆,你安心收着便是,这年头锦上添花天下有,雪中送炭世间无,给你且收着,也作燃眉之急。”
    刘湘婉依旧摇头:“祖父,既然爹爹想要将孙女嫁给魏大哥,只要孙女不甚同意,爹爹定会给女儿准备充足的银子,遂您的银子还是留给大哥,二哥他们吧!”
    “同样是老夫的子孙,老夫的银子愿意给谁就给谁,谁敢置喙。”
    “祖父……”
    “老夫知晓,你怕祖父行此举会惹来旁人的嫉妒,反倒不美,”老太爷抬起褶皱的右手,摸向她的头,轻声道:“祖父虽然老了,却也知晓有些事要暗中来,待亲事定了,你安心待嫁就是。”
    刘湘婉眼眶泛泪,泪水顺着眼角落下,滴落在丝帕上晕湿一圈痕迹,哽咽道:“祖父……”他老人家是真心疼爱她,处处为她着想,一意为她谋划。
    “六丫头,你爹虽利欲熏心些,却也不是狠心之人,倘若此人不是青墨,即便他位高权重,但人品不行,你爹也不会应允了这门亲事。”
    “祖父,孙女知晓。”
    “青墨如此算计众人,就是为了将你娶进家门,可见对你情深根种,无论眼下你对他抱着什么念想,成亲后定要一心一意对他好,将他看作你的天,只要他看到你的真心,只会越发的珍惜你。”
    刘湘婉点头,沉声道:“您放心,属于孙女的东西,孙女会牢牢看住,且不会让其有一丝逃离的可能。”
    “如此甚好。”
    祖孙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话,只听刘湘婉低声道:“祖父,孙女有一事不解。”
    “但说无妨。”
    “赵家……”
    老太爷眉眼带笑道:“赵家也是青墨设下的局,赵家得罪了他,他又不能亲自对付他,自是借力打力,让你爹去对付赵家。”
    “他……当真深不可测。”
    老太爷低笑道:“你爹当官这么多年,心中又怎能没有一丝算计,从青墨一意讨好他那一刻,怕是从中窥探出些许眉目,只是不敢确定罢了!”
    此言当真惊到刘湘婉,只见她脸色骤变,惊吓道:“我爹……”
    “想必你爹也如我们一样,一个看戏,一个做戏,只等这戏曲终人散罢了!”
    “我爹可真能坐的住。”
    “凡先开口说话之人定是输家,遂不如四下观望,无论是与不是,他终是受益之人。”
    “我爹当真是老狐狸。”
    “六丫头,今儿祖父再教你一个道理,凡用眼睛所见不一定是真实,有些事要用心看,用心品,用脑袋想,慢慢斟酌,便会从中发现蛛丝马迹,”老太爷感慨道:“无论做任何事切记不要急于求成,细火慢炖才知晓汤的味道,以及品尝它的精华所在。”
    刘湘婉郑重的点了点头,低声道:“孙女明白,定将此话铭记于心。”
    果不其然,刘湘婉从祖父这出来后,便见刘铁过来,赵妈妈神色担忧,刘湘婉对其摇了摇头,带着招娣过去。
    到了屋中,刘仲修眉眼皆是喜意,含笑道:“六丫头坐吧!”
    刘湘婉福了福身,坐在一旁的矮凳上,垂头不语。
    “想必你祖父已经跟你提过,青墨想要求娶你一事。”
    “嗯。”
    “为父已然答应。”
    “嗯。”
    “你有何想法?”刘仲修见她一直垂着头,声若蚊蝇,缓缓道:“抬起头来。”
    刘湘婉缓缓抬头,只见她脸上布满泪水,正无声无息的留泪,轻声道:“爹,既然您已答应,还问女儿作甚?”神色一顿,低泣道:“自来子女婚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又怎能有所置喙。”
    见她如此说话,刘仲修嘴角的笑容一敛,淡淡道:“你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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