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二太太越发的怒发冲冠:“你若懂我的良苦用心, 又怎会撺掇你妹妹?”
    “娘,您一心为三妹着想,儿子焉能不知,可儿子也是她嫡亲兄长,为她着想谋划, 难道错了?”
    “你……你休要胡搅蛮缠?”
    “泽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饮, 不蘄畜乎樊中,”翊哥顿了顿又道:“一得一失, 一啄一饮,焉何不是这个道理。”
    二太太横眉竖目, 恼怒道:“我不懂什么一啄一饮,自来儿女亲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容得你一个小辈随意插手。”
    “大姐的亲事也是长辈们定下, 结果如何?仅为了您心中的念想,让三妹同大姐一样孤寂终老?”翊哥垂下眉头,轻声道:“这就是您疼爱三妹的舔犊之情。”
    “混账!”二太太气愤之下,抬起右手又要对其挥之。
    三姐吓得脸色惨白, 抱着她的腰,低泣道:“娘,女儿错了,您莫要再打大哥。”
    二太太身子僵住,右手一顿,泪雨凝噎道:“为娘这么做是为谁?”
    闻言,翊哥与三姐双双跪下,低声道:“娘,孩儿们错了!”
    二太太身子晃了晃,神色极为哀伤:“你们没错,都是为娘的错,为娘就不该生下你们。”
    三姐屈膝爬到她娘脚下,扯着她的裙摆,低泣道:“娘,女儿听您的话,不去庄子上瞧大姐,日后更是事事听从您的吩咐,只求您别再生大哥的气,都是女儿不好,不该恣意妄为。”
    翊哥轻声道:“娘,是儿子行事莽撞,事关三妹终生大事,儿子该徐徐渐进,不该冲动莽撞,更不该挑拨三妹,让其起了不该有的念想。”
    “事到如今,你还一意孤行,不懂为娘的苦心。”
    三姐使劲摇头:“娘,都是女儿的错,女儿的婚事自该由您做主,您让女儿嫁谁女儿就嫁谁,只求您别生大哥的气。”
    大哥还有二月便要下场,若母亲此时有个好歹惹他伤神,从而影响他的发挥,导致……想及此,三姐脸色越发诚惶诚恐,哽咽的看向大哥:“大哥,你快给娘赔个不是,日后定不在惹娘伤心。”
    面对幼妹哀求之言,翊哥低叹道:“娘,儿子错了。”
    二太太苍白着脸,苦笑道:“嘴上认错,可你的心呢?”随后猛地推开王妈妈,踉跄的走上前,坐在上手位置,冷冷道:“事已至此,玫儿的婚事自由我主张,”眼睛直直盯着翊哥,木声道:“若不想害你妹妹闺名受损,此事休要再提。”
    翊哥垂下头,遮住眼里的暗沉,轻声道:“儿子明白。”
    二太太眸光如箭般盯着他们兄妹,阴冷道:“无论你们作何打算,都改变不了我的心意。”
    “是。”兄妹二人齐齐道。
    王妈妈低声道:“太太,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赶紧让两位小主子起身吧!”
    “是我平日太娇惯你们,养成你们不顾尊卑,竟敢置喙长辈之言。”
    “太太……”
    二太太指着他们,冰冷的吐出一字:“滚!”
    兄妹二人起身,行礼后脚步轻移的退出去。
    出去后,三姐惨白着脸,低声道:“大哥,是我不好,不该一时嘴快告诉娘。”
    翊哥拍拍她的肩膀,淡笑道:“无妨,母子焉能有隔夜仇,待过几日娘气消些,咱们哄哄她便是。”
    闻言,三姐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轻声道:“大哥,还好有你在。”适才娘发了那般大的火,吓得她大气都不敢出。
    “你的亲事,大哥定会帮你择好人选,发生在大姐身上之事,绝不会再有。”
    三姐眼眶泛红,低声道:“大哥,我们的婚事自来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焉能是我们所能置喙,大哥心疼小妹的心意,小妹心中感动不已,可是娘……”神色一怔,愣愣道:“姻缘一事本就天注定,是好是坏,以后的日子还得靠我自己过,遂大哥莫要在我的亲事上劳神,马上便要秋试,这般节骨眼,大哥该用心读书方是正理,毕竟爹娘及我们一直期望你,金秋高中。”
    翊哥淡淡道:“大哥心中自有决断。”瞥了眼不远处藏头露尾之人,淡淡道:“你先回去吧!”
    三姐福了福身,带着梅兰离开。
    “出来吧?”
    躲在暗处的四姐身子一僵,随即整理下仪容,方缓缓走出来,福了福身低声道:“大哥?”
    翊哥眯着眼睛,冷冷道:“这时候你怎么在此?”
    四姐拿起手中的鞋袜,轻声道:“本是过来给母亲请安,顺道……”微微抬头觑了觑大哥的脸色,低声道:“小妹不是故意在偷听。”
    哼!不是故意!
    从她进来到离开不过是眨眼功夫,而她却至今逗留于此,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翊哥冷冷道:“那你现在进去吧!”
    四姐身子一僵,神色慌张:“大哥,母亲心情不虞,小妹就不进去惹她的眼。”
    “那就退下吧!”
    四姐福了福身,拿着手中的东西飞快离开,好似后面有人追她似的。
    砚台低声道:“少爷,奴才瞧着四姑娘怕是偷听已久?”
    “扶不上墙的东西!”只会行些小人之举。
    “少爷,咱们回去吗?”
    翊哥瞥了眼他娘的房门,轻声道:“回吧!”三妹的婚事定不会由着他娘胡乱许配,毕竟事关三妹的一辈子,即便再次惹他娘恼怒,此事也不能遂了她的心。
    王妈妈低声道:“太太,您万不可在生气,当心气坏身子?”
    兄妹俩一离开,二太太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涩,捶打着胸口,嚎啕大哭:“我这么做是为了谁?他们怎就不懂我的苦心?”
    “太太,少爷还未娶亲,尚不懂父母之恩,待他娶妻生子,自会明白您的一番苦心。”
    二太太哭喊道:“翊哥不会……不会……他自小便极有主意,但凡他决定之事便是没有不成。”
    “您是说……”
    “孽子,从小到大我对他嘘寒问暖,从不舍得打他一下,今日……”二太太泪雨婆娑道:“逼得我动手打了他,打了那个孽子!”抬起右手,眼睛狠狠盯着它,就是它适才打了翊哥的脸。
    王妈妈低声道:“太太,事已至此,您莫要想那么多?”
    “翊哥定会恨我,”二太太一把扯着她的袖子,不住的解释:“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珍儿,若她弟弟妹妹日后有了出息,他们便成了她将来的依仗。”亲爹靠不住,能依靠之人唯有她的亲手足。
    “太太,时日一长,两位小主子定会体谅您的用心。”
    二太太摇了摇头,低泣道:“事到如今,他们明白与否不重要,玫儿的亲事我定不会让翊哥捣乱,定会为其寻个家世清白的名门望族。”
    “太太……”
    二太太拿起手中的丝帕胡乱擦拭脸上的泪水,敛容道:“今日之事不得透漏一句,不然……”最后一句话冰冷且无情,肃杀之意更为明显。
    王妈妈身子一颤,低声道:“老奴明白!”
    四姐走到凉亭处方身子一软,若不是玉兰眼疾手快扶住她,她定然膝盖发软的坐在地上,玉兰担忧道:“姑娘……”
    “无事。”四姐惨白着脸,坐在石凳上不住地喘气。
    适才大哥看她的眸光好似要杀了她,心中不住的忐忑,若不是手中拿着孝敬给太太的东西,怕是……缓缓呼出一口气,一直以来大哥遇事神色皆是淡而处之,何尝这般喜怒之色摆在脸上,可见与太太吵的不可开交,虽她听的断断续续,但也隐约听出是为了三姐的亲事。
    四姐心下冷笑:大哥莫不是傻了,竟哄骗三姐嫁给寒门子弟,真是异想天开,三姐乃镇国将军府的嫡孙女,其父又是从三品大员,无论太太还是爹爹,都不会任他这般恣意妄为,不过若真将三姐嫁给寒门子弟,呵呵……待她嫁入高门大户,日后倒是可尽情嘲笑三姐。
    四姐回过神,抚平胸口的跳动,淡淡道:“去打听下,三姐为何来太太处?”
    玉兰福了福身,低声应道。
    四姐坐在石凳上慢慢思索将来之事,越想越觉得有意思,竟不自觉笑出声,心中更是下定决心,日后她定要嫁到高门大户,飞上枝头变凤凰,让那些看不起她的人,日日仰望她,巴结她,奉承她。
    大约半盏茶功夫,玉兰神色匆匆的走回来,四姐敛了敛嘴角的笑容,淡淡道:“可有打听出来?”
    玉兰半躬着身子,对姑娘小声耳语道。
    只见四姐眼睛一亮,嘴角露出阴冷的笑容,冷笑道:“咱们走!”
    翌日,王妈妈亲自护送刘湘婉去大姐的庄子,马车里,王妈妈淡笑道:“老奴瞧着六姑娘脸色甚是愉悦?”这便是老油条,昨儿正房发生那么大的事,王妈妈依然满脸笑容的与人说笑。
    刘湘婉抿了抿嘴角的笑容,轻声道:“一想到能见到大姐及侄儿们,心下便止不住的欣喜。”若不是王妈妈与她坐同辆马车,她定会偷偷掀开马车上的一角帘布,看看这外面世界的样貌。
    只听王妈妈又道:“大小姐的庄子很大,若咱们不坐马车,光靠着双脚走路,怕是半天也到不了?”
    刘湘婉诧异道:“这么大?”那得有多少顷?
    王妈妈轻笑道:“庄子上全是雇佣的庄家人,他们靠着租赁大小姐的田地为生,遂咱们进庄子后,先看到的便是庄户人家的土坯房,随后在行驶一里路方才到大小姐的庄子。”
    刘湘婉神色一怔,心想:不愧是嫡长女,这陪嫁的庄子怎么也得二三十顷,太太这么大的手笔!真真是吓到她!
    马车慢悠悠行驶至大姐的庄子,直到越发近了,王妈妈方示意她可轻轻掀开一角帘布,一看之下,顿时目瞪口呆,不愧是大姐的作风,这大三进的院子,每一处都有将士镇守,至于内院,尚且不知,却也可猜出,内院定由奴仆镇守,这样一来,整个庄子被其保护的密不透风。
    待马车行至内院旁门处,便听灵石的声音从外面透出来:“快拿矮凳过来。”
    王妈妈率先掀帘而出,随后踩着矮凳下来,淡笑道:“几日不见,灵石越发的俊俏?”
    灵石福了福身,脸色微红道:“王妈妈又打趣奴婢。”
    随后招娣掀帘出来,最后刘湘婉带着帷幔扶着招娣的手缓缓下来,灵石敛了敛脸上的笑容,恭敬的对其福身,低声道:“奴婢灵石给六姑娘请安。”
    刘湘婉淡笑道:“无需这般外道。”
    灵石起身后,含笑道:“六姑娘,自打知晓您要来,我家姑娘便一直期盼着您快些到来。”
    她要来?
    而不是大姐让她来?
    刘湘婉转头看向王妈妈,只见其脸色绯红,神色闪躲不知所措,心下了然,定是太太怕大姐烦闷,所以打着大姐的幌子诓她过来,而大姐这边怕也是被蒙在鼓里,唉!不用合计,便能猜测出太太的手段,拿她为由头说事,这样两边一堵就变成现下这般光景。
    王妈妈抬头,讪笑道:“六姑娘,咱们还是先进去,若不然大小姐该等急了。”
    灵石也道:“六姑娘快快进去,不说姑娘等得着急,便是小少爷也要望眼欲穿。”
    刘湘婉面带笑容:“如此,咱们赶紧进去吧!”
    闻言,王妈妈舒了一口气,适才六姑娘看她的眼神,好似将她心中所想探个一清二楚,一直知晓六姑娘聪慧,如今年岁越发大,但凡她眸光看向你,身子便不由得发抖,总感觉她长了一双慧眼,能探清你心中所想。
    一行人慢慢行至内厅,庄子里的摆设不如安国公府的奢华,也不如镇国将军府的质朴,反而每一处透露出一丝安宁,平静,来到这里竟让你一下子身心放松,身上背负的所有责任,压力统统消失不见,唯一剩下的便是心境平和。
    大姐牵着毅哥走出来,含笑道:“总算到了?”晃了晃手中的小儿,狭促道:“他啊,都快坐不住飞去寻你。”
    话音一落,毅哥松开他娘的手飞快跑上前,扯着刘湘婉的手,焦急道:“六姨,六姨,可有给我带好玩的东西或好吃的糕点?”
    大姐嗔怒道:“毅哥,你六姨还未喘口气便被你不住的追问。”
    毅哥晃着刘湘婉的手,撒娇道:“我喜欢六姨,六姨也喜欢我,可对?”
    刘湘婉脸上止不住的发笑:“这是当然!”牵着翊哥的手走进去。
    进去后,大姐让六妹及王妈妈入座,奈何王妈妈时刻谨记为奴的本分,说甚也不肯坐下,见此,大姐对灵石道:“你带王妈妈去耳房坐坐。”
    灵石福了福身,带着王妈妈离开。
    灵玉上前为六姑娘斟茶,只听大姐道:“这一路可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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