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脾性骄傲单纯的三姐和心思捉摸不透的四姐,不可否认,她喜欢三姐,单纯的人只是一根筋,她若是觉得你对她真心好,便会加倍对你好,所以她可以放心对三姐好,但对四姐这般阴晴不定,需要时时揣测之人,无需在意她的想法,这些年她装傻充愣明白一个道理:敌强我弱时,该忍之时,我必忍之;敌我相当时,人若犯我,我必犯之;敌弱我强时:人若杀我,我必杀之。
    “那边看谁更棋高一着……”
    姑娘自来聪慧,招娣自是相信她,遂道:“姑娘,风有点凉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刘湘婉瞥了一眼眼前的景致,淡淡道:“回吧!”
    回去后,刘湘婉叮嘱招银二人,一个守着院门口,一个守着内室门口,而她则拉着赵妈妈回到内室将姨娘给她的银子摊在桌上,又将与姨娘商夺的事告知赵妈妈。
    赵妈妈听得一惊一愣,惊的是姑娘与姨娘的打算,楞的是她们竟打算改了她的户籍,而后将私产置办在她名下,脸色惨白道:“姑娘,万万不可,老奴……”
    刘湘婉止住她的话,安抚道:“妈妈无需担心,这只是我与姨娘的打算而已,至于结果如何还得看爹爹能否应允,不过眼下有要紧事需要妈妈亲自去办。”
    “姑娘您说,但凡老奴能办到定尽心去办。”
    刘湘婉将心底打算对其耳语道。
    赵妈妈又是一愣,方脸色慎重的点点头。
    书房门外,刘铁低声道:“老爷,奴才回来了。”
    “进来吧!”
    刘铁推开房门轻声走进去,眼角瞥见老爷站在案桌前画画,低着头静静站在一旁。
    大约一个钟,刘仲修放下手中的笔,淡淡问:“可有打听到什么?”
    刘铁抬头,笑着回道:“奴才打听到六姑娘从秦夫子处出来后,脸色极其不虞,回到院子没待到半个时辰又去了黄姨娘处,也不知同姨娘聊了什么,出来后一脸的喜意。”
    刘仲修神色诧异,手指点了点案桌,淡笑道:“今晚我们去黄姨娘处。”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很想知道珊儿到底如何规劝的六丫头,让其心情转变如此快!
    正房内,太太身边坐着三姐,三姐皱着眉头盘算厨房每日的用度,香菱悄声进来小声道:“老爷今儿晌午去了秦夫子那?”
    太太‘嗯’了声音:“可有打听到什么?”
    菱香懊恼的摇摇头:“外面一直有人守着,奴婢没打听到。”
    三姐实在不耐烦,烦躁的扔掉手中的毛笔,青着脸道:“娘,要不遣府中的账房帮您盘算吧!”
    太太挑眉,淡淡道:“可是觉得枯燥无聊?”
    三姐点点头,颓丧着肩膀道:“娘,女儿愚笨,您饶了我吧!”
    太太对迎香菱香递了个眼神,她二人弯着腰,神色恭敬的退下。
    “娘,可是生气了?”屋中只剩下她们母女,三姐小心翼翼窥视她娘的脸色,瑟瑟道。
    太太神色一敛,气急拍了拍手边的扶手,恨恨道:“愚不可及,当真愚不可及,诗书礼仪,琴棋书画,针黹女红,你说说哪样能拿出手?”让她打个算盘,算算账变这般推三阻四,何其可恨!
    三姐涨红着脸低下头。
    “如此愚笨不堪竟长了个菩萨心肠?”太太恨不得催她两下,气愤道:“你到底长没长脑子?”
    “娘,我不就是不爱盘算府中日常用度,您用得着这般贬低女儿吗?”顿了顿小声道:“也不知怎么了,这段时日您总是这般瞧不上我。”
    “你道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自您上次教训女儿后,我已晓得事情的轻重缓急便再没惹过事。”
    太太恨铁不成钢道:“还在跟我打哑谜,莫不是打量我不知晓,你二姐解禁后第二日来我这请安,你暗中帮忙说和之事。”
    “娘……”
    “你个傻子,你以为这般待她,她会感激你不成?”
    “我又不在乎她怎么想,只是女儿从小跟她一同长大,虽说她时常算计女儿,但也不能一棒子就将她打死,再说女儿如今跟她疏远的很,伸手帮她一下只当是问心无愧。”
    太太嗤笑两声:“好个问心无愧!”眼睛直直盯着她,又道:“我且问你,年后你爹定会打发她出嫁,而后咱们势必随你爹回京,日后天高水远,各自一方,以她之心气,回想今日之苦果,会不会恨我?”
    三姐低着头不说话。
    太太声音越发冷漠,淡淡道:“我本想借着那天好好敲打她一番,让她知晓区区蝼蚁岂能撼动参天大树。”
    三姐猛地抬头:“娘……”
    太太冷哼道:“谁料我倒是生了个好女儿,故意与我打擂台?”
    “娘,当时女儿并不知……”三姐神色难掩焦急,解释道:“当时那般情况,女儿只是有些可怜二姐罢了……”
    太太反问道:“如今知道事情始末,你该如何去做?”
    三姐急不可待的保证:“日后二姐之事,女儿不管不问不听还不成。”
    闻言,太太头如被人重重打了当头一棒,怒声道:“真真是块朽木,这些年为人处世的道理莫不是学到狗肚子里了?”
    三姐不知又说错什么,嘴唇喏喏不敢再开口。
    “你既已帮了她,日后与她如往日一般相处就是,无论她心中作何打算,有何心思,她一个小小的庶女还能翻出我的手掌心不成。”
    “可是娘……女儿担心,掌握不好分寸,到时……”还得挨您的训斥。
    太太心中怒气几欲喷发,强忍着怒火闭上眼,缓缓道:“你要有六丫头三分之一的聪慧,我便烧高香告谢先祖了。”
    三姐不置可否,六妹只是有些小聪明罢了,她怎就比不过。
    久久听不到玫儿的声音,太太便知她还是没明白其中道理,淡淡道:“娘身为府中主母,做事定要赏罚分明,尤其似二丫头行事歹毒之人,定要让她狠狠摔个跟头才能打从心里畏惧你。”眼角微微瞥了她一眼,继续道:“如今我与你二姐已势同水火,但你不同,你是她与自小一块长大的亲姐妹,她便是不念着我的养恩,许会记得那日你替她解围之情。”
    二丫头生性凉薄,那日玫儿替她解围,她怕是不会记在心里,不过既然玫儿已然出手相助,之后便让她们姐妹正常相处便是,况且谁也不知日后事,说不得二丫头手腕了得,在婆家一样混的风生水起,到得那时那日与她留下的一点点善缘,说不定将来玫儿有难时,二丫头能帮衬一把也说不定。
    虽心里知晓这种可能性怕是微乎其微!
    三姐被她娘说得噤若寒蝉,低声道:“女儿知晓日后该如何行事。”
    见她这副缩头缩脑的样子,太太不由怅然道:“玫儿,你不小了,也该懂些事了,毕竟娘不能在你身旁时时提点你。”
    三姐微微抬眼,窥了窥她娘的脸色,脚步微微向前辍了两步,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娘的衣袖,小声道:“娘,孩儿知错了,求您别在生我气了。”
    唉!自己生的孽障打她不舍得打,骂她又听不进去,真是生来就是向她讨债的。
    第81章 芙蓉帐暖
    暴跳如雷的四姐回到院子后, 恨不得将屋子里的摆设全都砸了, 可是她不敢, 因为府中各院子里的摆设都有备案,若打坏一个, 被查出来后要从她月例里扣, 所以她阴着脸看着玉兰青兰二人。
    她二人见姑娘眼神不善的盯着她们, 身子不由打了个哆嗦。
    玉兰咬了咬唇, 上前宽慰道:“姑娘,眼下不是您置气的时候,咱们还是想想日后的打算吧!”顿了顿又道:“奴婢与三姑娘院子里的抱夏交好,她偷偷告诉奴婢, 老爷明年开春许能回京述职。”
    四姐听到这话, 眼睛一亮,一把扯过玉兰的胳膊, 迫不及待问:“这消息准备吗?”
    玉兰哪里知晓准不准, 只不过担忧姑娘的怒火累及她,咬牙道:“三姑娘亲口对梅兰说的, 恰巧抱夏立在窗旁偷听到。”
    四姐坐在床边,低下头细细盘算。
    明月当空,繁星点点,刘仲修踏着月色回府, 因明年春回京述职,想着临走前在狠狠捞上一笔,所以一些没听到风声的商贾官宦, 求他办事更是流水般送银子。
    打着如意算盘的刘仲修走在前方,身后跟着端着木盒子的刘铁,路经回书房的小树林,忽见柳树下人影斑驳,刘铁紧握手中的木盒子,怒声道:“何人胆敢这么放肆,书房乃老爷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不知晓规矩吗?”
    刘仲修停住脚步,转身眯着眼看着人影斑驳那处,神色阴晴不定。
    四姐从树影中走出,手上拿着食盒,显然一副被吓到瑟瑟发抖的模样,刘仲修铁青的脸渐渐柔和,淡声问:“四丫头怎么过来了?”
    “女儿许久未见过爹爹,所以吩咐厨房熬了些滋养身子的汤拿来与爹爹尝尝。”四姐低着头,小声道。
    刘铁躬着身行礼,自责道:“奴才不知四姑娘过来,若吓到您,是奴才的不是。”
    四姐侧着身子避了避,轻声道:“是我不好,不该这般时辰过来。”
    刘仲修周身气势一收,挥手让她过来,父女二人尚来不及说话,就见一个小丫鬟急色匆匆的跑过来:“老爷,您赶紧去瞧瞧,赵姨娘身子有些不好……”
    整个后宅全是女人,除了黄姨娘母女外,所有女人皆是使出浑身十八般手段勾着老爷过去,遂这丫头闯进来那一刹那,四姐杀死她的心都有了,眼看事情有所成,偏此时跑来一个程咬金。
    事关子嗣,刘仲修不得不上心,脸色一敛对刘铁道:“你先回书房,安置妥当在过去。”
    “是,老爷。”刘铁躬身低应,随后大步离开。
    刘仲修走了两步后,忽听身后传来声音:“爹爹,女儿还为您炖了汤……”
    “四丫头先回去,爹爹先去赵姨娘那看看,等闲了爹爹再去看你……”刘仲修飞快说了句,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四姐气愤跺跺脚,想扔掉手中的食盒,又想到里面的汤花了她整整十两银子,便有些狠不下心,气愤的拎着食盒往回走。
    路经刘湘婉的院子,正见其吃饱撑的由着丫鬟搀扶在院中消食,真是不是冤家不碰头,刘湘婉笑着打招呼:“四姐,这是从哪里回来?”眼神瞥了瞥青兰手中的食盒。
    四姐脸色青白交错,冷哼道:“六妹妹变得真快,上午还对我爱答不理,晚上变这般守礼,变脸的速度堪比唱戏的戏子。”
    招银愤恨的盯着四姑娘:她凭什么这般诋毁我家姑娘!
    刘湘婉轻拍她的胳膊以示安抚,随后上前一步走到四姐面前,低声道:“不知为何,妹妹总觉得姐姐此番怕是醉梦之意不在酒?”
    四姐转了转眼珠,笑着说:“既然妹妹这般想知晓,我便是如实相告也无妨,实则下午爹爹派人与我说,几日未见我,有些想念我这个做女儿的,于是我便让厨房熬了点汤,亲自给爹爹送去。”掩饰般捂了捂嘴,惊呼道:“六妹,你可别往心里去,其实爹爹心里也是惦念你的,不过……谁让我比你早出生两年,论亲情,爹爹对我比你深也是在所难免。”
    刘湘婉踌躇半天,咬了咬唇,低声道:“四姐,不巧今晚我吃的有点多,于是就四处溜达,顺道就去姨娘那走了一趟,谁料刚好碰到……爹爹,你说巧不巧?”
    果不其然,四姐脸色渐渐发黑,冷冷盯着她。
    刘湘婉视而不见,继续往她身上补刀:“爹爹还同我说,让我不可调皮,用心跟秦夫子读书。”嘴角一弯又道:“爹爹又道:如此良辰美景,待看完赵姨娘,还要去我姨娘处坐坐。”
    四姐这下是再也忍不住,也不在乎十两银子的当归鸽子汤,从青兰手中夺过来将其直接扔在地上,‘啪’的一声将汤水直接撒在地上,她看也不看一眼,怒气冲冲的甩袖而走。
    招银看着非常解气,但是忍不住问道:“姑娘,明明我们未去姨娘处,也只是散步时,路经拐角处看到老爷模糊的背影而已,更不用说与您说话之事,这般诓骗四姑娘,若她知晓真相……”说到此处,打了个寒颤。
    望着满地的汤水,刘湘婉叹息道:“可惜了这汤里的当归……”说罢,扶着招银往前走,摸着撑肠拄腹的肚子,低低道:“怕甚,这叫兵不厌诈。”若不是她心虚,怎能被她反将一军。
    也不知哪里惹到四姐,处处与她不对付。
    再说四姐还能去问爹爹不成,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姑娘,你可真聪明!”招银瞪目结舌。
    刘湘婉却之不恭的点点头。
    “可是姑娘,今日您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四姑娘的脸,她怕是会深深记恨您,日后可怎么办!”
    刘湘婉顿了顿身子,若无其事道:“以往我装傻充愣只为其杜微慎防,保得姨娘与你们的平安,如今却不然,我背后有三姐,有太太这个屏障,为何还要这般逆来顺受,若总是这般做低伏小,府中众人怕是谁都能欺负于我。”
    就如同四姐,怕还把她当做以往那个胆小如鼠,谁都能欺负于她,踩上两脚的人。
    “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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