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还是未病入膏肓,不可救药!
    刘湘婉想了想,缓缓道:“从我进来便知晓三姐心中明了的很,只是一时间别不开这个劲,倒是让伺候你的婢女们忧心不已。”
    三姐从床上慢慢坐起来,话未说泪先流,默默道:“你说,他为甚不喜欢我?”
    刘湘婉挥动手中的丝帕并未替她擦拭眼泪,而是双手打开看着上面的图案反问:“那你喜欢他什么?”
    三姐一愣,喃喃道:“适才他也同你一样,这般反问我?”
    “哦?那三姐是如何回答。”
    三姐抹了把脸上的泪水:“我答不出……”
    刘湘婉挑眉,慢慢分析道:“自古风流多才子,似他那般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心有沟壑的男子你是抓不住的,抓不住心的男子,你要来作甚?”
    “我……我……”三姐嘴唇微动。
    刘湘婉又道:“似他这般的多情才子,三姐还是莫要喜欢他,谁喜欢他谁痛苦一辈子。”这种人就是‘山不就我,我就山去’,他从不招蜂引蝶,自有蜂蝶寻他授粉,遂她最不喜这等多情的风流才子,远的不说,近在眼前便有一人,爹爹与他俱是物语类聚,人与群飞,三姐怎就没看明白。
    “不对!你怎知我心悦于谁?”三姐先楞下后明白过来,涨红着脸道:“是梅兰告诉你的。”
    “三姐且别急着生气,她与我道明始末还不是过于担心你,”刘湘婉顿了顿继续道:“便是你心悦他有何用,须知既不回头,何必不忘,既然无缘,何须誓言,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不甚在意你心意的人何必为他伤心难过,要懂得珍惜眼前人,如疼你入骨的母亲,待你忠心不二的婢女,她们见你茶饭不思魂不守舍,无奈之下跑到我面前跪着求我前来开解你,如今这等忠仆可是少之又少,三姐,你要惜福。”
    三姐揪着手中的丝被,梗着脖子硬撑道:“她们不是担心我,是怕娘知晓后惩罚她们。”
    “难道她们不该担心吗?”
    “为奴为婢本不是她们可以选择,就如同选择主子,她们没有权利只能随波逐流,但自打她们跟随你以后,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番道理三姐该比我还明白,不是吗?”
    三姐眼眶渐渐浮现泪痕,低头喃喃道:“刚才之谬论,不过是我的气话,虽我待她们不甚上心,但她们待我之忠心,我哪里不知。”
    能明白是非,晓得大义就好!
    话音一转又听刘湘婉问道:“三姐,妹妹心中尚有所疑惑,他到底哪里好,让你如此心悦于他?”
    第63章 湘婉劝解
    三姐一愣, 神色飘远,似陷入回忆中不自觉开口道:“初见时他来家中, 只一眼便被他周身儒雅气质所吸引, 待几次三番接触后(与其故意偶遇), 越加被他风流倜傥的风采所倾慕, 且每每我去请安,娘总是在我耳边不住夸赞,他的学识如何卓尔不群,品行如何文质彬彬,便是大哥也只能退居一二, 那等德才兼并备、宽和幽默的君子如何不让我芳心暗许。”
    闺中少女甚少有机会见到外男,清冷许久的知府后宅来了几位贵客, 在旁人无意渲染的气氛下, 脑中不自觉幻想杂文话本里如玉少年彬彬有礼,俊雅无双风采翩翩,待终于有机会见到那等风姿卓越的少年郎如何不春心萌动。
    “自那以后, 无人时我总不自觉想起他,更会遣人打听他的一切事宜,可始终未探出他的任何消息, 唯独从厨房那获取他零星喜好, 比如他喜甜不喜酸,喜欢红豆糯米方糕、糖蒸酥酪及桂花糖蒸栗粉糕等,我都打听的很清楚。”三姐比划着手指一一例举。
    三姐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刘湘婉听了半天, 不由道:“你只了解他这些谈何喜欢?”
    “你懂什么?”
    刘湘婉心中冷哼,嘴上却道:“三姐,那等天子近臣家的子弟,你可能为他所有改变?”
    “只要他肯心悦我,让我干什么都行?”
    刘湘婉撇了她一眼,淡淡道:“他乃宰相之子,从他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气质上便可看出家中对他期许几何,唯有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闺中娇女方可配上,三姐觉得你有几成把握?”
    “你所指的便是这些?”
    刘湘婉瞪目结舌:“仅仅这些?”见她懵懂点头又扶额长叹道:“幼时曾听母亲言,簪缨世家之贵女行走间轻移莲步,款款而来,袅袅婷婷,衣带当风,如此这般我且问三姐一句,这般简单之事你可能做到?”
    三姐喘着粗气,哼声道:“不会可以学,有甚了不起?”
    “且不论这些,便是知书达理,温柔贤惠,三姐觉得你身上可曾具有?”见她神色愤慨,转而又道:“听说那等人家的贵女气质沉稳眉目疏朗,喜怒哀乐不形于色,待人接物更是礼貌周全,大方有度。”
    三姐脸色微僵,木木道:“你絮絮叨叨说了这般多,原是为了在嘲笑我。”
    刘湘婉方将手中的丝帕放入袖口,淡笑道:“并无,我只是道实情与你罢了。”
    “那等人家的贵女闺阁礼仪须一丝不错,这样才能赢得家中长辈称赞,同辈欣赏,进而成为闺中之典范,倘若换成你,可能做到?”
    三姐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慢慢垂下头。
    “再则似曹霁光那样的身份,怕是皇家公主、郡主都想嫁于他,难不成你还想同公主、郡主抢男人?”
    三姐纵然有心,也被她铿锵之言扑灭心中那点妄念。
    深怕她还心存念想,刘湘婉又一重击:“这世上最说不清的官司便是婆媳、妯娌以及姑嫂,身在那错综复杂的大宅子里稍有不慎,便会使你及你身边效忠你之人陷于危险之中,到得那时你又该如何自救?”
    过了好长时间,三姐低声道:“我从没想过这些,我只是心悦他而已。”
    “如今说了这些,你可是还有念想?”
    三姐呐呐不语,脸色既无助又害怕。
    刘湘婉拉过她的手:“我之言或许是谬论,但皆是为你考虑方说出口,至于如何做且看你自己。”
    “六妹,我知你这番掏心窝子的话是为我好,也知我成为不了那等人家的贵女。”
    刘湘婉颔首:“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三姐能明白其中道理在庆幸不过。”
    三姐低着头,喃喃念叨她所说之词,不由道:“初见不如不念。”
    “焉何不是?”
    半刻钟后,三姐方抬头,眼神怪异的看着她:“六妹,你年岁比我还小,怎知晓如此多?”
    刘湘婉稍楞,知心姐姐当了太过入神,一时忘了伪装的面具,试问她自穿越而来,除了在姨娘面前显露聪慧外,他人眼中总是一副呆愣木讷无所可谓之人,刚刚也不过是念在她们二人间的羁绊及大哥照拂的情面上,竟忘了话到舌尖留半句,所说之话皆由本心而出,如今被三姐这般反问,她不自觉恍惚了,过了好一会儿方开口:“你道我那些杂文话本白看了吗?”
    三姐木木道:“我也看了……可就是因为入戏太深才因此心悦那人。”
    刘湘婉舒了一口气,还好三姐神经粗条,并未在意她错漏百出的借口,又道:果然从古至今所编写的白话本都是骗三姐这般单纯的内宅女子。
    “三姐,所谓忠言逆耳利于行,日后母亲对你的教导你要时刻谨记于心间。”
    “我知晓了。”
    刘湘婉又道:“你我身份地位上有差异,我并不需要如你般活的谨言慎行,如我般庶出的官家小姐,嫁给上进秀才便可,但似你这般官家嫡女注定要嫁到名门望族或簪缨世家为媳,嫡幼不论,遂母亲与你的教诲,你也该上心了。”
    三姐身子一颤,猛地握住她手腕,抖声道:“你别说了,我害怕。”
    刘湘婉轻拍她的手佐以安抚,温和道:“三姐,有些事并不是你怕便能躲过,而是早晚需要面对。”
    三姐轻轻挪开点地方,瑟瑟道:“三妹,你先别急着离开,陪我躺在床上说说话。”
    刘湘婉颔首,起身坐到床边自顾脱下软底绣鞋,掀被进去,躺在床上的她大呼一声:“还是躺着舒服。”
    三姐慢慢挪到她身边,挽着她的胳膊,轻声道:“六妹,我知晓你是真的对我好,而不是想借我的光接近我娘。”如二姐,对她的好总是在变相打听她娘的喜好或者借她之威势震慑府中瞧不起她的人。
    闻言,刘湘婉打趣她:“三姐,其他事上你要是如此聪慧就好了。”她与太太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她借三姐保护姨娘及幼弟,太太借她之手督促三姐成材。
    “六妹,你说我哪里不好呢?他为何这般狠绝的拒绝我。”
    “是他不懂得欣赏你的好,等到好白菜都被猪拱了后,他就等着后悔吧!”
    三姐微微点头,待合计过来气的脸色涨红,龇牙咧嘴冲她大吼:“坏丫头,你说什么呢?谁是白菜,谁是猪?”
    刘湘婉捂着嘴,咯咯笑道:“我也想知道未来姐夫是何种大白猪?”
    “你……”三姐气愤的挠向她腰间的痒痒肉。
    “三姐,我错了,再也不这么说了……哈哈……”刘湘婉忍着笑意,告饶完后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
    守在外面的梅兰竹菊脸色一喜,眼里泛着精光,不禁暗暗佩服六姑娘:还是她棋高一着。
    三姐松开手,望着床上的檵木,淡淡道:“六妹,你可有想过长大后嫁给什么样的人?”
    刘湘婉想了想,缓缓道:“我想嫁给一个诚实木衲本分的老实人,家中银钱不必多,够我们这辈子吃穿用度即可。”
    三姐转过身,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怎会有如此怪异的想法。”
    刘湘婉皱眉:“有甚不好?”
    “似我们这等家世,娘怎会把你嫁到那等平庸人家。”
    “我也知不可能,所以只是想想嘛。”
    “若真将你嫁到那等人家,你不会后悔吗?”
    “谈何后悔?”
    “你想啊,是人都有功利心,待得日后其他姐妹们嫁得风光,高你一等,回门之时一个个八抬大轿,奴婢环绕,周身更是绫罗绸缎玉璧携身,再看那时的你朴实无华,不觉得颜面无光吗?”
    “这有什么可羞愧的?”
    三姐摇头:“我一想到日后嫁的人被众姐妹们比下去,恨不得立即吊死在房梁上。”也省的让娘脸面无光。
    “日子是给自己过的,只要你觉得舒坦且管他人,有多少人人前风光无限,人后污糟无比,我不想过那种你争我夺的日子,就想找个老实本分被我□□得,对我忠贞不二。”
    “可会有你所说这种人?”三姐不知为甚,听她这般分析竟不禁反问。
    “这世上有男人,女人,好人,坏人怎就不能有老实人?”
    三姐噗呲笑话她:“你这是纯属歪理。”
    刘湘婉掰着手指给她解释:“他老实听话才能任我摆布,我不让他纳妾,他便一生只能守着我一人,家中银钱不必多,因为男人有钱就学坏,即便有钱也会变成我的私房钱,家中父母最好都已逝世,这样我便不用日日起早请安,侍奉左右,偌大一个府邸,独我一人说话算,岂不是妙哉!三姐,你觉得我之言论可是有理?”
    “这……这……”三姐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反驳之语。
    “身为庶女,我就想这么平平淡淡过一生,不想似太太姨娘般,一辈子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活的没了自我。
    许久,方听三姐糯糯道:“六妹,我一直以为你老实胆小,原来你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看事如此透彻明悟。”
    刘湘婉翻了个白眼:“三姐,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就道如今,我说实话你觉得我狡猾,我说假话你又会觉得我不真心对你,如此纠结,我到底如何才好。”
    三姐出其不意又掐了她一下,疼的她龇牙咧嘴,手指指着她鼻尖虚张声势道:“此事你会不会告诉我娘?”
    “三姐希望我告诉母亲吗?”
    三姐手已碰到她的胳膊却被刘湘婉一把抓住:“再动手,我走人!”动不动使用暴力,谁能受了,怕是明日她胳膊腰间又是青紫一片。
    “好啦,好啦,我不欺负你,不过这件事是秘密,你绝对不许告诉别人。”
    刘湘婉伸手保证:“我发誓,此事绝不透露给第三人,若违背誓言,让我也被猪拱。”
    “坏丫头……”
    第64章 梦食猪蹄
    晚膳将至, 两位姑娘在房中却无半点声音,梅兰站在门外轻声唤道:“姑娘?”
    候了一会儿没听到里面的动静, 梅兰轻手轻脚打开房门, 只见床上两位主子仍在酣然大睡, 她眉心舒展后又紧皱不已, 自家主子虽脾性不好但睡姿向来优雅,何来这般不顾形象成大字,再看同床的六姑娘蜷着身子已被挤至床边,身上更是连个被角都没有,更是稍有不慎便从床上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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