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这莫不是在敲打她!
    李姨娘脸上一僵,扯扯嘴皮:“太太为何这般说,您治家严厉,府中上下打理的俱是井井有条,众人皆是心服口服,谁敢对您心口不一。”
    谁敢?
    二丫头不是人吗?
    她不就差点做出丢人现眼的事!
    一想起二丫头暗暗筹谋的卑贱事,太太银牙一咬恨不得灌她一碗毒药直接弄死她,铁青着脸怒声道:“刚夸你老实,没想到你也同我打太极,竟会说些好听的话糊弄于我。”
    李姨娘打了个冷颤,哆嗦的站起来,低声道:“妾说错了,太太别同妾计较。”
    太太深吸一口气,要不是知道她木讷口笨,当年也不会选她去服侍老爷,低叹一声:“这些年过去你这胆子还是这般小?”
    “当年若没您的恩赐,妾哪有今日这等身份,尽心伺候您是妾的本分,不过妾嘴笨,不甚会说讨喜的话,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还妄太太不要嫌弃妾。”
    “你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坐下说话吧!”太太顿了顿,对立在身后的迎香道:“去给李姨娘斟茶。”
    李姨娘对太太感激的笑笑,环顾四周不经意问道:“王妈妈呢?”
    太太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我让其帮忙办点事。”
    李姨娘看出太太不想多谈,便转了话题:“妾送来的粥您要多喝点,它有安神助眠之功效,会舒缓您的心神。”
    “你有心了。”太太笑着指了指茶几上的食盒:“粥熬的火候不错,香甜可口。”
    李姨娘喜不自禁道:“若太太喜欢,妾明日在熬给您喝?”
    太太摇了摇头:“不用了,这两日有些烦心事,待此事一了,我的胃口便会慢慢好转。”
    “太太有何烦心事?不知妾能否替您分忧一二?”
    “此事与你无关,无需过多打听,守好自己的子女及本分即是,你是我的贴身婢女,你我有主仆情意,遂你出了事我自会照拂一二,不过不该你打探的事手还是莫要伸的太长,小心知道的太多一下子撑死你。”
    太太就是这般,不管李姨娘听没听懂她话里告诫之意,随着心意一股脑说出来后见她目光惊悚,憋屈一上午的郁闷之情渐渐散去,嘴角上翘道:“你可懂我的意思?”
    李姨娘心里直打鼓,许是心虚总觉得太太话中之意是冲着她与四姑娘而来,遂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嗦道:“太太开恩,都是妾的错!”
    太太并不知她们二人说的不是同样一件事,遂笑着让她起身:“看你这大惊小怪的样子,我又不是说你如何,心虚成这样作甚。”这话纯粹是开玩笑,谁料李姨娘听后脸色更加惨白。
    迎香上前扶起李姨娘,小声道:“姨娘,您快别这样,太太刚有了好心情别又坏了,到时遭罪的反倒是我们这些伺候的人。”
    听她这般说,李姨娘心神总算归位,对其苍白着脸笑笑:“还好有你……”还好有你提点我,若不然尚未被太太拷问,我便自打自招了。
    只听太太又道:“李氏,你是从我身边出来的人,若你犯下任何错都是在打我的脸,所以日后定要谨言慎行,还有便是告诫四丫头,别因为府中来了尊贵的客人,一时忘了身份做出越矩之事,到那时别怪我翻脸无情。”
    有了二丫头这个前车之鉴,别怪她没事先叮嘱她们母女,倘若再明知故犯挑衅她的威严,便不是如今处置二丫头这般简单了事,直接剃了头做姑子或一尺白绫悬挂于房梁上。
    “太太之意,妾明白,回去后叮嘱四姑娘,让其恪守闺训,不得作出有损门风,闺名之事。”
    “你晓得如何做便好。”太太颔首,端起水杯抿了抿。
    至于张姨娘母女,她倒是巴不得她们作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蠢事,这样她也可以趁机发挥,狠狠踩上一脚让她们母女再无翻身之日。
    出了太太的院子,李姨娘的腿还是软的,被太太这么一敲一打,她能站着走出来委实不易,小桃扶着李姨娘发颤的身子,心疼道:“可是太太晓得四姑娘的事?”
    因此责罚姨娘了!
    李姨娘摇摇头,小声叮嘱道:“此处人多嘴杂,需要多说,赶紧扶我回去。”并未回她的院子,而是直奔四姑娘处。
    小桃冷不丁回头,见迎香笑盈盈的立在门口,身子一颤扶着姨娘飞快离开。
    直到二人身影消失,迎香才转身回屋,太太冷不丁问:“李氏走了?”
    迎香捂嘴偷笑:“奴婢见李姨娘出去时,整个身子都是软的,好似吓得不行!”
    太太冷哼:“这府里就这么大点地方,这么点人,有点风吹草动便草木皆兵,我这刚审问完二丫头,李氏便借着送粥的名目来探听虚实,所以说这府中的人没有一个是傻子,便是真有傻子那也是故作混淆视听。”
    “还是太太明鉴,趁此机会狠狠敲打了李姨娘。”
    “把她用过的这套茶具给我扔了!”忘恩负义的东西莫不是认为我会顾忌主仆情意一直宽恕她,真是不知死活,她尚且老实本分,倘若有一丁点心思不纯,直接打发她去同田姨娘作伴。
    迎香收拾起茶杯,回想李姨娘进屋后一举一动,怪异道:“不知太太是否察觉出李姨娘的情绪太过激动?”
    太太翻了个白眼:“李氏确实有点小心思,不过她胆子也确实小,尚不敢做什么忤逆我的事,再说今日被我这么一惊一吓怕是得好几天才能回过神,便是有些小心思也被我吓没了。”
    迎香想想,附和道:“太太说的是,还是您高瞻远瞩,有见地。”
    太太揉了揉鬓角,倦怠道:“你也出去吧,让我独自静静,任何人来了我都不见。”
    “奴婢明白。”迎香福了福身,端着李姨娘喝过的茶具出去。
    看守的小丫鬟看着迎香姐姐手中端着的茶具,问道:“姐姐端着茶具作甚去。”
    迎香将其递给她:“将这套茶具扔了。”
    “可是哪里碰坏了?”
    太太屋里的摆设都是价值连城,便是随便一套茶具也是价值不菲,忙不迭收在怀里,咬着唇问:“姐姐,既然太太让您扔了,不若送给我如何?”
    “可是……”
    “姐姐放心,我家中什么境况你也知道,这套茶具拿回家后定不会让它出现在太太眼前,就将给我吧,好不好?姐姐?”
    迎香被她摇晃着胳膊,无奈道:“好吧,不过这套茶具千万不能再出现在太太面前,否则你我必定挨罚。”
    “我保证,绝不会让其再出现在太太眼前。”小丫鬟继续撒娇道:“姐姐,你可否告知奴婢,太太为何不喜这套茶具,我好有个心里准备省的日后犯错。”
    “被太太不喜之人用过,直接扔了最为省事。”
    小丫鬟七窍玲珑心,立刻明白迎香话中之意,忙道:“姐姐放心,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将茶具收在怀里紧了紧,对她再三道谢。
    待迎香进去后,小丫鬟眼睛一转,摸了摸荷包里的铜板,心里喃喃道:李姨娘怕是不得太太欢喜,看来日后她还得另寻个靠山!
    这么大点的小丫头竟也学会算计,身在内宅,你不算计别人便是被人所算计,所以为了生存,只能学着算计别人才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青兰回去后,据实禀告在姨娘处说的话,四姐神色淡然道:“无事,我让你去便已做好被姨娘知晓的准备。”
    青兰低头认错道:“是奴婢嘴笨,不会遮掩一二。”
    “现在认错也晚了,咱们且等着姨娘过来吧!”四姐坐在凳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手腕的玉镯子。
    果不其然,李姨娘匆忙而至,四姐微微福身,挽着她的胳膊让其坐下:“姨娘,您先喝口茶压压惊。”又转头对青兰,小桃道:“你二人先出去,我与姨娘要单独说话。”
    二人福身退下。
    待人出去,李姨娘伸手‘啪’的将水杯扑倒在地,冷哼道:“姑娘打的一手好算盘,连我也算计在你的棋盘中。”
    “姨娘,我不是有心的,若不是二姐先讥讽于我,我有怎会出此下策陷害她。”
    “你既然事事算计周全,为何事到临头还要我替你出头打探。”
    “谁知道二姐那个愣头听风便是雨,竟真的一意孤行打算来个霸王硬上弓,还好未成事,不然府中几位姐妹的名声生生被她带坏了。”
    “你……你竟还不知悔改,你就不担心二姑娘把你套出来。”
    四姐眨眨眼,摊摊双手无辜道:“本有些担心,不然也不会让姨娘去母亲那探探情形,不过见姨娘风尘仆仆过来,脸上虽有怒色并未有惊慌之色,怕是太太尚不知是我替二姐出谋划策,便是二姐狗急跳墙当真咬我一口,如今我也不怕了,至始至终我可是从未与她严明何事。”
    “姑娘,你胆子何时这般大了!”
    “以前畏畏缩缩,一意讨好母亲也未见得有何好处,如今府中来了大有前途的好儿郎,难道还不许我惦念一二吗?”
    李姨娘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将太太敲打她的话说与她听,神色严厉的告诫她:“如今二姑娘已经折里,你万不可再犯,否则到得那时便是姨娘也保不住你。”
    四姐拍拍李姨娘的手,宽慰道:“姨娘放心,我可不会如二姐这般愚蠢,我做事向来会给自己留条后路。”二姐莽撞行事犹如飞蛾扑火,成了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成便直接打回原形,而她却与之相反,做人向来低调沉稳,行事更如滴水穿石,即便不成功,她也有法子全身而退,犯不着为了一个尚不知喜不喜欢她的男人毁掉她一生。
    第49章 起誓真假
    李姨娘神色暗淡:“姑娘, 你如今大了, 我竟也管不了你, 有些主意且看你自己如何思索了。”不禁自嘲, 一直以来她都是人微言轻, 如今连她亲生的女儿做决定都不再过问她的想法。
    四姐挽着她的胳膊, 撒娇道:“姨娘放心, 此事女儿心中已有所定夺,定不会让自己陷入二姐那般进退两难的境地。”
    “既然劝不住你, 姨娘唯有望你行事加倍谨慎小心,切莫被太太抓到把柄。”女儿的心太大,怕是总得吃的苦头才能回头, 只盼她能摆正身份, 端明心思。
    四姐看着门口晃动的人影,信誓旦旦保证道:“姨娘放心,女儿省得。”
    初一十五老爷必在正房过夜,恰巧今日十五, 所以太太并未遣人去老爷处,而是待在正房候他,待得忙完公务下衙的刘仲修得了刘铁提醒,方道:“去正房。”
    身后刘铁道:“今日用不用奴才使用调虎离山之计?”
    刘仲修淡淡道:“看情形再说。”
    到得正房,只见太太屋子寂静的很,且她端着一张冷脸用膳竟未等他,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心思一转笑着坐到她身边, 迎香福了福身伺候他洗手漱口,刘仲修见她眼神都未撇过来,挑眉问道:“怎这么大火气,谁又惹你生气了?”
    太太板着脸对其福了福身,对立在身后的迎香低语:“去请二姑娘及她的丫鬟过来。”也不等刘仲修动筷,直接放下手中的碗筷一副后堂开审的架势。
    刘仲修神色诧异,再次挑眉道:“这时辰唤二丫头过来作甚?”
    “老爷且莫心急,有些事还是由您亲自审问为好,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事比我亲口告诉您更让您信服。”
    何事兜这么大的圈子!
    刘仲修紧皱眉头:“到底何事直接道与我听就是,不要这般拐弯抹角。”
    太太冷着脸不知声,端起手边的茶杯抿了抿。
    屋内二人对峙而坐,竟是谁也不搭理谁,此事还未审他们倒先互相置气,直至王妈妈扶着脸色发白的二姑娘进来,太太脸上的冷意方渐渐缓和,淡淡道:“二丫头,事已至此不能装作全无发生过,不过此事由我定夺,想必你心中定然不服,遂由老爷出面裁夺,这般你定然心服口服,也算是我全了你的脸面。”
    二姐膝盖一软直接跪下,未语先落泪道:“爹爹,是女儿错了,女儿一时魔怔犯下大错,求您原谅女儿这回。”
    正在这时,菱香也带着彩霞彩凤二人进来,二人闷头不吭的跪下,一时间时间如静止了般,刘仲修对门口的刘铁大喊一声:“关门,任何人不得进来。”
    “是。”刘铁咽了咽喉咙,轻手轻脚关起房门,立在外面如同石柱。
    刘仲修眼睛直直盯着彩霞额头的伤口,转头看向泪眼婆娑的二丫头,冷声道:“你丫鬟的伤是如何来的?”
    二姐身子一哆嗦,眼神闪躲,脸色更是白的毫无血色,低头那一刹那眼角不自觉撇过太太那边,低声辩解:“爹爹,彩霞的伤是……是她自己弄得。”
    “哦?原由呢?”刘仲修压抑心中的怒火,声音微微上挑。
    二姐抖着身子瑟瑟发抖,推卸道:“彩霞一时想不开撞墙弄伤了。”
    “无缘无故她因何要自裁?”
    二姐支支吾吾却不肯道出实话:“是……是……”
    刘仲修常年断案,只需三两句便能大致猜出事件始末,又见她眼神闪躲,语气发虚,脸色渐渐发黑,低头问跪在地上额头碰地的彩霞:“既然你主子言辞闪躲不肯道明真相,你这受伤之人便说说原由吧?”
    彩霞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回禀老爷,姑娘逼迫奴婢□□府中小厮,奴婢不甘之下选择已死撞墙以示清白。”
    刘仲修怒急对着她胸口直接便是一脚:“你这贱婢竟敢污蔑主子,真是该当一棒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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