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寒灼虽然不认识这两个人,但一看他们那伤,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唇抿得更紧。
    安珏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已经让人泡上了一杯热茶,悠然的喝了一口,这才挑眉问了一句:“你们两个是什么人?鬼鬼祟祟躲在国公府后院做什么?”
    “咳咳,启禀大人,草民王武,旁边这是草民的兄弟王安,我们二人前些日子回家探亲,遇到山匪受了些伤,行动不便,是以不曾出来迎接,还请二位大人恕罪!”
    王武下床勉强跪下解释,安珏放下茶杯起身走到他面前,用刀鞘在他断臂的地方拍了拍:“这伤是山匪所伤?”
    “是。”
    “自五年前逍遥侯血洗土匪窝以后,京都再无山匪作乱,本官怎么没听说哪里有这样凶悍的匪徒,竟有胆子重伤国公府的家奴?”
    安珏拔高声音问,又戳了戳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王安,王安痛得闷哼一声。
    “安大人!”
    赵寒灼出声制止,安珏敛了笑,脸上释放出狠戾,比赵寒灼更大声的开口:“赵大人!陛下让你来是让你做个见证,没让你阻挠本官执行公务!你若是再横加阻拦,本官就视作你是镇边将军失踪一案的包庇同伙!”
    之前大理寺在军情处横插一手,安珏一直记恨在心,这会儿拿到把柄,自是要好好地一雪前耻。
    这会儿的关键是所有人都不知道陆戟在哪儿,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安珏任何没有根据的猜测都是有可能成立的,没有人能自证清白。
    这也是之前楚凌昭只给苏梨一个月限期的原因。
    只要这件事被告发,安家人就会想尽一切办法逼楚凌昭给陆家定罪,给那些会给安家造成阻碍的人定罪!
    而这些人恰恰是忠君爱国,是楚凌昭要倚重的人!
    赵寒灼紧绷着脸,神情冷得可怕,他从未陷入过如此被动无力的局面。
    “安大人,本官是不是同谋,陛下自会定断,这两个人说的是真是假,也需要再审问,只是大人的审问方式未免太过粗暴!”
    王武和王安被安珏戳过的伤处又晕染出血来,两人竭力咬牙忍着,额头冒出大片冷汗。
    “对待案犯,没必要太温和!”
    安珏冷笑,忽的抬手抽出腰间的佩刀,赵寒灼眼疾手快的摁住安珏的手:“安大人,你要做什么?”
    赵寒灼到底不是武将,被安珏两三招震开,一刀划开王武断臂上的绷带,用力一扯!
    “啊!!”
    王武痛呼一声,断臂处的血奔涌而出,才刚刚有些要愈合的伤口再度撕裂,血腥味很快溢满整个屋子。
    这画面很是血腥,安珏却恍若未觉,在王武面前蹲下,指尖从他断臂处抹了一点粘稠的血液放到鼻尖嗅了嗅。
    “凝雪膏,烧伤,现在的匪徒难不成喜欢用火把做武器了?”
    安珏冷嗤,不等王武回答,起身厉喝:“这两人身上有不明来历的烧伤,本官怀疑他们与昭安楼被雷劈失火一事有关,来人,把他们给我带回军情处!”
    “安大人……”
    赵寒灼想阻止,安珏嚣张的把刀放到赵寒灼脖子上:“赵大人,我劝你从现在起少说点话,不管陆戟是因为什么原因擅离职守,他的脑袋和国公府的声名都保不住了,你若执意要淌这趟浑水,你这脑袋保不保得住也是个问题!”
    安珏说着用刀背在赵寒灼脖子上拍了两下,他现在是完全的肆无忌惮,任谁都不放在眼里。
    警告完赵寒灼,安珏扬长而去,留了一些人守在国公府外面,赵寒灼在屋里站了一会儿,落后一些才离开。
    回去的时候赵寒灼仍是骑马,不过骑得不快,骑过两条街以后,他掉转马头去了一条小巷,刚进去,苏梨从墙上跃下,惊得那马后退两步。
    赵寒灼取下一个寸长的小竹筒丢给苏梨:“我与侯爷前几日派了两个人去抓李勇的独子,要找一本花名册,今日两人传信恐怕情况有变,如今我抽不开身,你想办法出城,往西走二十里有个茶肆,你找那茶肆老板,他会告诉你路线。”
    苏梨接住竹筒,迟疑了片刻低声问:“被带到军情处那两位……”
    “我会尽力保住他们的性命!”
    第75章 构陷皇亲国戚
    入夜,城郊茶肆,简陋的小院里透出清幽的烛光,过了一会儿,破旧的门扉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穿着披风的娇小身影从茶肆闪出。
    “姑娘小心。”
    茶肆老妪低声嘱咐,苏梨微微颔首以示感谢,然后快步走入黑暗之中。
    没过多久,黑暗中响起一声清脆的哨音,二十个身手矫健的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苏梨面前。
    苏梨拿出一张画像展开:“一会儿见到这个人,想尽一切办法,一定要活捉!”
    “是!”
    说完,苏梨带着二十来人在黑暗中迅速往前奔去。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到了一处山坳,一路留下的指引标记陡然消失。
    苏梨抬手吹了声口哨,片刻后,同样的哨音给予回应,苏梨带着人循声赶过去,一棵歪脖子树上跳下来一个人。
    “是赵大人叫我来的!”
    苏梨立刻表明来意,并拿出赵寒灼之前给她的竹简,那人接过竹简看了一眼,相信苏梨的身份,将她带到一处大石后面,指着不远处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道:“人就在里面,不过有十来个人护着,我二人自知寡不敌众,不敢轻举妄动怕坏了事,所以才给大人传信。”
    “他们在等什么人?”
    “不知道,看样子似乎是要与人接头,一刻钟前他们熄了火,应该是约定的时间要到了。”
    苏梨点点头,基本了解了情况,和那人散开,各自找了地方躲好,静观其变。
    “来了!”
    一直躲在树上的人出声提醒,苏梨立刻绷紧神经,来人没打火把,只能借着清幽的月光勉强看清轮廓,大致扫了一眼,来接头的约莫有七八个人。
    几人行至山洞,洞里传出一个不满的声音:“黑灯瞎火的你们也不点个火,想吓死谁啊!”
    “这几日让李公子受委屈了。”
    领头的人赔礼道歉,那李公子又骂嚷了几句,这才把人迎进山洞。
    苏梨和那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偷摸着朝山洞摸去。
    很快,山洞里点了一堆火,幽幽的火光笼出一团柔和的光晕,李公子在铺着干草的石头上坐下,冲来人扬扬下巴:“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逃亡数日,他消瘦了些,身上再不是穿的锦衣绸缎,而是粗布麻衣,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还在白净的脸上抹了几道锅底灰,看上去颇为滑稽。
    “带了。”
    那人说着丢出一个包袱,包袱里鼓囊囊沉甸甸,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公子给身边人递了个眼色,立刻有人上前打开包袱,白花花的银子折射出好看的光,李公子的眼睛立刻亮了。
    伸手想拿过包袱,被一柄剑鞘挡住:“钱已经拿来了,公子的东西呢?”
    李公子拍开剑鞘把包袱重新系好抱进怀里:“你们当我傻呢,那花名册是我的护身符,我现在把它给你们,你们还能让我活着走出这里?等我到了安全的地方,自会想办法托人把册子给你们,等着吧!”
    李公子说完抱着包袱就想离开,被那人用剑鞘戳回去坐下:“李公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是道上的规矩,今天要是看不到花名册,你……也不用活了!”
    那人俨然已经恼羞成怒,抬手拔剑就要把李公子劈成两半,李公子吓得抬手举起包袱挡了一下。
    包袱破裂,银锭滚落一地,李公子吓得哇哇乱叫:“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保护我!”
    一声吼完,李公子的人和来接头的人打成一团,这李公子不趁乱逃跑,却还用衣摆兜着去捡地上的银子。
    苏梨在山洞门口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当即冲进去拎着李公子的衣领就往后拽。
    乍然被人揪住命运的后颈,李公子吓得没了魂,扯着嗓子大喊:“你们这些没长眼的,还不快保护我,我要是死了,你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这一吼,洞里的人全都看向苏梨,为首的接头人更是眼神一凛涌起,杀意大盛,举剑朝苏梨劈来,暗卫及时赶到挡下那一剑,苏梨揪着李公子迅速退出山洞。
    李公子死死的抱着剩下的银子,嘴里耍着横:“你们不就是想要那本花名册吗?我告诉你们,小爷要是少了一根毫毛,你们这辈子都别想拿到那本花名册!”
    夜色下山路难走,李公子不仅聒噪还不配合行动,苏梨索性一掌把他劈晕扛到肩上。
    往前走了没多久,二十暗卫和大理寺那两人都赶回来。
    那两人眼神有些惶恐,方才苏梨不在,不曾看见这二十暗卫的身手有多干脆利落,洞里那些人甚至没能多说一句话,就被一剑封了喉。
    其中一个暗卫二话不说接过李公子扛到肩上,苏梨停下来看着大理寺那两人,心里也有些诧异:“这么快都解决了?没留活口?”
    “全都死了,原本留了一个想问问话,那个人咬舌自尽了。”
    “你们回去一个人给赵大人回话,说人找到了,我会尽快问出花名册的下落,然后看看城中现在的情况,国公府若有什么意外,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是!”
    两人都极有默契,其中一人应了话立刻离开,苏梨回忆着周遭的地形,带着李公子去了不远处一个破庙。
    暗卫再度隐藏了身形,只有苏梨和大理寺那个官差留下。
    苏梨用一盆冷水把李公子浇醒,李公子脑子还有些晕乎乎的,捂着脖子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和苏梨大眼瞪小眼半天,嗓子里才憋出一声嚎叫:“鬼啊!!!”
    鬼你大爷!
    苏梨揪着李公子的衣领不让他蹦起来:“我问你,花名册在哪儿?”
    “什么花名册?”李公子瞪大眼睛装糊涂,苏梨也不跟他绕弯子,侧身让开,大理寺那位官差在李公子面前蹲下,凉凉的亮出自己的腰牌。
    “李公子,据你爹交代,这些年他贪污行贿的所有银钱交易都有一本花名册记录,现在那些跟你爹有过交易的人都盯着这本册子,你揣在自己身上,只能惹来杀身之祸,而交出这个册子,你爹还有望保住脑袋。”
    “得了吧,你家赵大人的性子我还不了解?我爹落到他手上,根本不可能有活路!那本花名册是我爹留给我保命的,我把册子交出来不是死定了?”
    “你不交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死!”苏梨适时在旁边威胁,李公子吓得往后躲了躲,惊疑不定的看了苏梨半天终于认出她是谁,指着苏梨大吼:“你是跟在侯爷身边那个叫苏梨的贱人!”
    苏梨掀眸,眼神森冷:“你说谁是贱人?”
    苏梨穿着披风,脸上带着伤疤,在昏黑的夜色映衬下看着颇为渗人,李公子很怂的打了个寒颤,却还壮着胆子道:“大理寺办……办案,会保护人证的,你……你不敢拿我怎么样!”
    “如果刚刚不是我的话,李公子现在恐怕已经尸首易处了,谁又说的清你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你……你不要花名册了?”
    “我是个没有耐心的人,与其在这里跟你浪费口舌和时间,还不如杀了你还能图个痛快!”
    苏梨说完,手腕一翻,手里多了一把亮铮铮的匕首,李公子连忙扯着官差的裤腿高呼:“你是大理寺的官差,你要保护我,不能眼看着她杀了我!”
    那官差和苏梨打着配合,一脸无动于衷:“赵大人只让属下找花名册,没让属下保护你。”
    “……”
    李公子眼角抽了抽,数日的逃亡加上刚刚的生死经历,心理防线已经崩塌,犹豫许久咬着牙道:“你们保证拿到册子以后放我平安离京,我就告诉你们册子的下落!”
    听到这话,官差面露难色,这个要求超出了他的权限。
    “好!只要册子是真的,我就放你离开。”
    苏梨果断同意,李公子的眼神在苏梨和官差之间转了转,最终选择相信苏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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