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不相信康妮手里有解药,即便她受人诱惑决定拉威登家一起下地狱。既然容梓让顾朔来拿解药,就有一定几率存在顾朔拿到解药不给容梓的情况。
    理由很简单,一则,他们没有绝对把握顾朔会站在他们一边,二则,他们也肯定怀疑过顾朔的失忆到底有几分真假。
    如果解药是真的,顾朔得到却给了楚涵,他们连最后的砝码都失去了。所以最保险的做法是,给康妮假的解药栽赃威登家族,引发家族争斗。若顾朔将假解药交给容梓,他们有很多机会服食真解药,而坐实康妮的罪行。
    这是一举几得的事,也是幕后人最好的选择。
    于是诺曼.威登用自己的性命跟顾朔打了个赌,仿制了一颗同样的假解药,并伪造了康妮.威登生死未卜的假象,自然这也是得到容瑾配合的。连同去的容静都被瞒住了,何况其他人。
    也正因为隐瞒得天衣无缝,才骗过了容海一干人等。
    容静听完解释后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她看了顾朔好半晌才问:“如果你拿到康妮的解药,你会给谁?”
    顾朔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诺曼.威登的血最初能浸入楚涵的皮肤,但没多久,那血便再也融不进去。
    诺曼也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脸色愈发苍白。
    容静吓得瞪大了眼,很快她便明白了。
    “她,心死了……”
    “不!不可能的!”诺曼焦急起来,他又给自己来了一刀,但容静及时制止了他。
    “能救她的也许只有曾经的那个顾朔而已,其他人……”她无力地摇头。
    她曾经目睹过母亲过世的情形,她一直守在她床边,看着她眉毛和睫毛上慢慢结上冰晶。虽然没有像容蓝死时那样恐怖,但这种森寒冰冷却不是外力能够融化的。
    母亲冰冷的手握着她的手最后告诉她的话是:容家女人不能爱错人,否则,万劫不复……
    容静带着诺曼去包扎伤口,房间里只剩下顾朔一人。
    顾朔愣愣地站在床边,看着如冰山一样的小女人。
    “你真要离开我吗?”
    “只因为我不记得你?”
    他的心像被人挖了一块,好空,也好痛。
    然而不管他现在说什么,小女人都不再给他反应。明明白天的时候他们还一起吃着臭豆腐,他还看着她有些气愤憋闷的小脸心里觉得好笑。
    顾朔将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只穿了一件浴袍,拿出那些玫瑰花片和千纸鹤堆满了床头,自己再坐上床,拉开浴袍,将冰冷的小女人裹进去。
    让她的脑袋枕在他胸膛,拿起玫瑰花片在她耳边轻轻念他留给她的情话。
    泪水不知不觉从眼角滑落,他的话没有停。他什么都记不得,心里却万分地难受,仿佛每一句话都在虐杀他的心脏。
    这一夜,坎贝尔城堡的人没有睡,皇宫的人也没有睡。莱菲凌晨三点时盯着焦虑和疲惫再次推开这扇房门,看到顾朔还在念那些情话,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遍念了,他的嘴唇干裂,喉咙嘶哑,却不肯停下来。
    那一刻莱菲就在想,他看到过楚涵的失忆和痛苦,但其实最痛苦的应该是顾朔吧。
    一个知道自己要守护一个人,却什么都记不得,依然执念着要去守护她,最终却得到这种结局……
    这种心情,楚涵可能够感觉到?
    看了一眼依然昏迷甚至睫毛依然有冰晶的楚涵,莱菲心里十分难受,不知道是在替楚涵还是在替顾朔。
    容家的血脉传承已经违背现代医学。人类有很多未解之谜,谁都无法揣测一个人的精神力量被完全激发会有多大的能量。
    因为到现在一般人的大脑也只开发了百分之几而已,只是冰山一角。
    听到顾朔干哑的声音,莱菲给他倒了一杯水端过去。顾朔看都没看,依然在念他给楚涵的情书。
    莱菲将水杯放到床头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这才说道:“今天是我错了。那最后一只千纸鹤的确不是你留下的。我们已经查到罪魁祸首了。她是负责宫廷的官员,受容梓指使,仿造了这只千纸鹤……”
    这都是皇室的疏忽,莱菲和伊莱借此机会将皇室彻底清查了一遍,竟然发现不少贵族的眼线。不止是容家,还有被其他贵族收买的人。
    虽然以前他们也知道宫里会有别人的眼线,但是,绝对没料到这些人会如此胆大妄为。难怪顾朔即便失忆梦游过来还会特地避开所有人,他本身就不信任别人,不愿意在楚涵的身上冒险。
    顾朔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事情真相如何他根本就不关心,他只是想楚涵能够醒来。
    莱菲在房间里站了很久,感觉空气都变得压抑起来,只得离开。
    解药解了楚涵的毒,但楚涵并没有因此醒过来。
    翌日一早,诺曼.威登再次推开这扇门,看到一宿没睡坐在床头看着楚涵发呆的顾朔,心里很不是滋味。
    “起来吧,我带你去个地方。”诺曼说。
    顾朔坐在床上不动。
    诺曼只好说:“你若恢复不了记忆,对她无济于事!”
    顾朔终于动了。
    十分钟后,顾朔坐上了诺曼的车。
    诺曼说:“今天早上容家那边传来消息,容茹要肃清内外十八支,这次容家怕是会有大清洗。”
    顾朔对此没有兴趣,只问:“你带我去哪里?真的能让我恢复记忆?”
    “我不能确定,但可以试试!”卡洛琳做的是记忆封闭,也许有什么东西能够打破这个闭环。
    诺曼开着车径直向修斯坦庄园而去。
    现在已经是初夏,一望无际的玫瑰花田生机盎然,不少枝头打出了花骨朵儿。顾朔摇下车窗扑面而来是玫瑰花香和泥土的气息,清新干净。
    然而诺曼却将车停在一片灰败的花廊前。
    从枯败的枝叶能够看出这些都是玫瑰花藤,经过精心修剪装饰出的玫瑰长廊,只可惜,这座玫瑰长廊没有一片绿叶,即便是初夏阳光明媚,也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诺曼下车,穿过玫瑰长廊,带顾朔一直走到长廊尽头,停在唯一的门前。
    这十多年来,这里从来没有第二个人踏足过。开门前,诺曼回头看顾朔:“这十几年,你是第一个我带过来见她的人。”
    她?
    顾朔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准备好了吗?”这话与其是问顾朔,不如是诺曼对自己说的话,他长吸一口气,终于推开了这扇门。
    冰寒的气息扑面而来,门口的顾朔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诺曼率先走进去,仿佛不受冰寒的侵扰。这里装修看起来跟其他地方没差别,但是,顾朔清楚感觉到这些加厚隔热的墙壁是故意在造一间冰库。
    只是这间冰库是一间装修典雅的房间,从摆设来看还是女人房间。
    诺曼穿过前面的花厅,走到后面的卧室,手脚不自觉地放轻了。
    那一刹那,顾朔脑子里有个古怪的想法:卧室里有人!
    怎么可能?
    有谁能住在冰库?
    然而他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却已经得到唯一的一个答案,心里震惊不已。
    诺曼小心翼翼地推开卧室门,仿佛怕吵醒了沉睡的人,回头还冲顾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顾朔也这才小心靠近,呼吸都不敢放肆,果然看见卧室的床上躺着一个女人,而床的四周放着冰块,床头柜上甚至有冰雕成的装饰品,最显眼的是一簇冰雕玫瑰。
    只是床上的女人闭着眼,安静地“睡着”,面目如生,眉毛和睫毛上有轻微的冰霜……
    顾朔整个脑袋差点停止运转,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她就是容蓝,我最爱的女人……”诺曼的声音很轻,此刻他脸上挂着笑,已经坐到床前,握住了那个女人的手。
    “当时容静容立要将她拉去火化,我偷偷地调了包。这十多年,我一直将她藏在这里,从来没人知道。你说,我是不是个变态?”
    诺曼抬头看向顾朔。不知为何,他觉得顾朔能够懂他。
    顾朔心里的震惊被悲伤替代。如果楚涵也步了容蓝的后尘,他大概也会这样做吧,虽然他记不得……
    “虽然我记不起曾经对她的感情,但当失去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无法承受,仿佛不如此做我也会跟着死去!幸好,现在,我想起来了……”诺曼很是感慨。
    “我无数次坐在她面前迷惘过,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只是心口空了一块,怎么也填不满。”
    “顾朔,你如果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那就让自己重新爱上她,比以前更爱更爱,也许,这样,你还能挽回她……”
    诺曼衷心告诫。
    容家的血脉传承经不起心爱人的背叛,真心爱上一个人,也许便是真的交托了生命。只是,很多男人大概并不懂……
    顾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房间的。他徘徊在玫瑰长廊,脑子里一团纷杂仿佛有很多东西都无法梳理清楚。
    突然,一阵风吹过,仿佛温柔的手拂过他面颊,手指抚平了他的不安,将那些纷纷扰扰的东西一吹而散,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露出水面。
    顾朔停住脚步,闭眼感受着那只手的温度,忽然他睁开眼,启口念了一个字:“乖……”
    那是赵明轩眼里的小怪兽,却是他心里的小乖。她会拿着鸡毛掸子打赵明轩,会在栅栏旁种满荆棘向他最好的朋友宣示所有权——他是属于她的,其他人休想夺走!
    顾朔的腿脚不受控制地朝着皇宫冲去,风在耳边呼呼作响,玫瑰花嘁嚓嘁嚓地绽放着,整个世界突然恢复了颜色,他的小乖站在玫瑰花的那一头,正冲他招手……
    冰库般的房间里,冰冷慢慢吞噬了诺曼的体温,他握着容蓝的手,跟她讲述他们的女儿和女婿的故事,像一对老人,在夕阳黄昏,坐在摇椅上闲话家常。
    诺曼突然回头,似有风吹过,摇动了窗外枯败的玫瑰花疼,一个花骨朵儿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他定睛看着,怀疑是自己眼花了,几番确认之后,他终于相信,这的确是朵玫瑰花,枯败的花藤,终于在十几年之后再次开出了第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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