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蔓,如果谭丽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你就先忍一忍,她这孩子本性不坏,就是个别时候有些口无遮拦。”谭局同谭婶一样,最担心的事也是谭丽会惹到林蔓,让她在家里待的不舒服。
    林蔓不以为然地笑道:“你们放心去吧!她还是个孩子,我能跟她有什么事啊!”
    谭局尴尬地笑了下。
    在谭婶的脸上,同时浮出了跟谭局一样尴尬的笑容。
    时间已经晚了,谭局和谭婶再没时间同林蔓多解释。车子发动的时候,谭局给小田使了个眼色,让他对林蔓多加照顾。同时,他又对林蔓交代道:“如果有实在要紧的事,小田那里有能联系到我的电话号码。”
    轿车驶起来后,缓缓地加快了速度。
    站在院门前,林蔓和小田看着车子驶远。
    只见车子快要开到大门前时,放缓了速度,但没有停下。远远看见驶出来的车子,卫兵提前打开了大门。车子径直开出了大门。对着车上的人,卫兵一本正经地敬了个礼。
    眼见着谭局的车子没了踪影,林蔓恍然发现从始至终,她都没有见到谭丽的身影。
    “谭丽呢?怎么没出来送她的外公外婆?”林蔓好奇地问。
    小田转身为林蔓打开院门,待林蔓进去以后,他才跟着进门:“那孩子?哼!她要是肯出来送她外公外婆,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林蔓不解:“怎么?他们关系不好?”
    小田道:“何止不好,简直像仇人一样。”
    说话间,林蔓和小田一前一后地进了屋。
    有炊事员来问小田:“什么时候开中饭?”
    小田征求林蔓的意思:“折腾了一上午,饿了吧?”
    底楼大厅里空无一人,林蔓向楼上望了一眼:“客随主便,不用问我的意见。”
    林蔓自知自己只是个客人而已。既然每个人都说谭丽很难相处,那么她便一切都顺着那孩子的意愿,免的多生事端。
    “那孩子出去玩了,估计要晚上才回来,你可以不用管她。”小田看出林蔓目光所向。
    “出去玩了?”林蔓讶异道。她记得不久前谭丽还坐在谭局身边呢!这么说,就在谭局和谭婶准备出门时,那孩子自顾自地走了。
    小田轻叹道:“今天她挨了训,心情不好,出门的时候气呼呼的。”
    一旁的炊事员等得急了,又问了一遍道:“你们想吃啥,我这就去准备!”
    小田再次看向林蔓,还是问她的意思。
    “简单来碗面就好了!”尽管谭丽不在,可林蔓仍然不想多麻烦别人。
    谭局家的炊事员是陕西人。在做面上,他着实是一把好手。当从小田口中,他得知林蔓和秦峰同谭局的关系后,忍不住想要在林蔓面前露一手。于是,尽管林蔓跟他说弄得简单些就行,他还是在面上略微花费了一些心思。他现赶着和了面,做了哨子,熬了辣油。
    一个小时之后,一碗红油浮面、汤味酸辣的岐山哨子面就被摆在了林蔓眼前。
    炊事员烧面的手艺着实地道,本来对中午的面没什么期待的林蔓,好好大快朵颐了一番。
    吃完面后,林蔓舒服地打了个嗝。不觉得间,她困意袭来,便想回房睡一觉。
    房间里的暖气比客厅里的还要足。
    躺在舒适的床褥上,林蔓的头一挨上枕头,立刻就沉沉地睡去了。
    一开始,她的梦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茫茫的一片白。之后,说不上昏昏地睡了多久,她的梦里开始有了画面。起先,是蝰蛇的那辆车子。之后,是高毅生曾被关押的那个疗养院。之后,是一个又一个人的面孔。这些人的面孔,多是林蔓和刘中华去c市时,曾在招待所里见到的面孔。少数也有她被蝰蛇带进驻x基地时,见到的一张张身穿军装的脸孔。不知不觉地,一张张本在她记忆里模糊了的脸,渐渐清晰了起来。
    咚咚咚~~~
    林蔓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她睁开眼睛,房间里一片漆黑。临睡前,她没有拉窗帘。窗户的外头是一片藏蓝色的天幕,挂着点点金色闪亮的星星。
    门外传来小田的声音:“醒了吗?可以吃饭了。”
    林蔓披上衣服出门。
    睡了一下午,屋里的暖气烘地她脸颊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
    “谭丽回来了,她要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你千万别当回事。”小田小声提醒林蔓。
    林蔓一边走下楼,一边不以为意地说道:“放心吧!她就是个孩子,无论她说什么,我都不会当真。”
    其实小田神色紧张的提醒,反倒更加引起了林蔓的兴趣。
    突然间,她对谭丽充满了好奇。
    这孩子到底曾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才会让谭局谭婶,乃至一个生活秘书小田,都对她头痛成这样。
    林蔓坐上餐桌时,桌上的饭菜已经被谭丽吃了大半。
    黄瓜炒肉片,她单拣走了肉片。西红柿炒鸡蛋里,黄澄澄的鸡蛋不见踪影,只剩下红彤彤的西红柿。而至于排骨冬瓜汤里,更是已经见不到一块排骨。
    小田见状,感到十分不好意思,忙对林蔓说:“我让厨房再炒两个菜。”
    林蔓拿起碗筷,瞥了一眼对面低头吃饭的谭丽,轻笑道:“不用了,我吃这些就够了。”
    小田走后,林蔓手捧一碗白饭,先夹了一筷子西红柿在饭上。西红柿酸味适中,还带着些许鲜甜,于她而言,倒是比鸡蛋还下饭。
    谭丽抬头看了林蔓一眼。当见到林蔓光吃西红柿也吃的很香时,忿忿地撇了下嘴,一把兜起了菜碟,将剩下所有的西红柿,皆倒在了自己的饭上。顷刻间,谭丽饭碗里红彤彤一片,堆得高高的,像是一座小山。
    “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你?”林蔓哭笑不得,放下了筷子。
    谭丽恨恨地说道:“你是那两个老家伙的客人,那就是我的仇人。”
    林蔓意外道:“你管你外公外婆叫老家伙?”
    谭丽道:“我和他们划清界限了,他们不是我的外公外婆。”
    林蔓冷笑:“既然你和他们划清界限了,那你干嘛还住在这房子里,吃他们的,喝他们的?”
    谭丽咬牙说道:“那是他们欠我的!”
    林蔓道:“他们欠你什么?”
    谭丽道:“他们欠我一个父亲。”
    第282章 谭丽 三更
    推饭碗到一边, 林蔓绕有兴致地看向谭丽:“怎么?难不成你外公外婆把你父亲弄丢了?”
    每次提谭局和谭婶,谭丽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对此, 林蔓感到万分好奇。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谭丽恨养育她长大的外公外婆成这样。
    林蔓还记得上午看见的那些照片, 犹记得谭丽童年时,她和外公外婆还是非常亲近的。外公抱着她时, 她会张嘴大笑。外婆抱着她时, 她更会亲昵地搂紧外婆的脖颈儿。
    “你怎么不骂我?”谭丽以为她对外公外婆的不尊重,会招来林蔓的责备。因为, 这是以前每个人都会做的事。甚至, 有些人还会对她破口大骂。可谁成想,林蔓竟只是用充满好奇的口吻调侃她, 一点也没有生气。
    林蔓淡淡地说道:“我不是你任何人,没资格骂你。”
    谭丽撇了下嘴:“你真是个怪人。”
    林蔓轻笑:“你讨厌我吗?”
    林蔓的声音很好听, 哪怕是对她再无动于衷的人, 也容易被她的声音所感染,对她卸下心防。
    谭丽道:“我今天才见过你, 谈不上讨厌不讨厌。”
    “那么, 你愿意把你的事情讲给我听吗?”林蔓做出一副愿意悉心倾听的模样。
    谭丽沉默了片刻, 低头用筷子摆弄饭上的西红柿。其实,她早就吃不下了。她之所以倒掉所有的西红柿,纯粹是想让林蔓心里不舒服。现在林蔓不但没有任何不快,反倒还开始兴致勃勃地询问她的事。突然间, 她觉得她刚才的行为怪幼稚,也怪无趣的。
    “既然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林蔓突然起身离开桌子。
    谭丽正纠结要不要对林蔓说。林蔓突如其来的放弃,一下子让她着急了起来。
    “你要去哪儿?”谭丽急切地叫住林蔓,奇怪她怎么一下子又不想听了。
    “你讲不讲?”林蔓道。
    谭丽道:“嗯,我讲。”
    林蔓嘴角微微上扬,回到了她的位子上。
    如谭丽一般年纪的孩子,林蔓了解得很。她们最爱跟大人唱反调。但凡你要是问他们什么事情,越是问的起劲,他们就越是守口如瓶,什么都不愿意讲。可一旦你挑起了他们的逆反心理,突然将其弃之如履,说没兴趣了,他们反倒会心里空落落的,追着你渴望把事说出来。
    谭丽道:“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对于她,我一直没什么印象。外公外婆把我带大。我一直想知道我父亲是谁,每次问外公外婆,他们都说他已经死了。”
    “后来,你知道你父亲没死?”林蔓道。
    谭丽重重地点了下头:“不但没死,还活的好好的,来看我了。”
    “你就因为你外公外婆骗你,所以恨他们?”林蔓道。
    谭丽道:“他们不光骗我,说我的父亲死了。当他找到我时,我回去问他们。你猜他们怎么说?他们说我父亲是个坏人,说他当初骗了我母亲,抛弃了她,不要她也不要我。”
    林蔓道:“那么你外公外婆说的是真话吗?”
    谭丽道:“我打听过了!根本是没有的事,又是他们胡编乱造,故意说我父亲的坏话。原来,我父亲和我母亲很相爱,有共同的志向和理想。那两个老家伙嫌弃他穷,狠命拆散了他们。”
    林蔓打量了一下谭丽。从谭婶和秦峰的对话中,她得知谭丽正念到初二,也就是说,她最多不过十五六岁。她说打听,她能向谁去打听?
    林蔓道:“这些事情都是谁告诉你的?”
    谭丽道:“是我父亲!”
    “全都是他说的?”林蔓道。
    谭丽道:“还有我爷爷。”
    林蔓忍不住笑,原来所谓的另一个真相,全来自于另一个当事人和当事人的亲生父亲。从这些人口中说出来的话,能当真吗?
    林蔓道:“你父亲是哪里人?现在是做什么的?”
    谭丽道:“他老家在西城,现在是个农民。”
    “农民?西城可没什么地能种。”林蔓去过西城,深知那里遍地荒瘠,根本种不出任何东西。
    “严格来说,也不算西城,而是靠近西城的一个生产大队。”谭丽心虚地补充。她本想将父亲的老家描绘得更体面一些,未成想一下子就被林蔓拆穿了。
    “那你母亲是做什么的?”林蔓道。
    谭丽道:“刚建国那会儿,她在江城的机关里当会计。”
    林蔓轻笑:“你就不觉得奇怪?身为会计的你的母亲和在西城务农的你的父亲,怎么会有共同志向和爱好?”
    谭丽道:“我父亲说了,我母亲是受他身上的无产阶级精神所感动,才心甘情愿地嫁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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