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房遗爱,给我站住,何以害我?”四人总算脱离了长孙皇后的魔掌,郭善压抑不住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出来。
    李泰满脸委屈:“大郎此话从何说起?”
    “娘娘,是不是你们带来的?”郭善就发问了。
    房遗爱叫屈道:“大郎,这事跟我何干?说到委屈,我与怀亮才越发委屈。”
    李泰苦笑着道:“你们别吵了,说来我也害怕见到母后。”他解释:“我也是最近才得知,宫中御医查得,我母后月前又有了龙种,因为宫中实在苦闷所以母后才出得宫来在我姑姑那儿住着。”
    众人惊讶,郭善是有心问长孙皇后啥时候在宫外玩儿够了肯回宫?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郭善当然不敢问出口,否则肯定会被李泰一刀劈死的。
    众人皆只好称喜,谁现在还敢抱怨?
    “大郎,这十日不见你果真是去开设那什么,恩,草堂学院?”李泰转移话题。
    郭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反问李泰道:“这十多日,青雀又在忙些什么?”
    房遗爱笑着道:“他呀,这十多天就往宫里跑了。”
    “大郎还不知道吧?青雀的儿子一直寄养在宫中由皇后娘娘带着的呢。”程怀亮贱笑,郭善也忍不住笑了笑。
    虽说大唐人娶妻生子远比后世的人要早的多,但李泰这种年不过十三四岁就诞有一子的人还是有些少的。
    到底是当过爹的人,丝毫不以为意。
    “这十多天我可就过的有些苦咯...”房遗爱叫苦,但却不肯说。郭善猜测,这厮肯定犯了什么事儿被他爹关了禁闭了。
    “也不知道令武最近去了哪里,咱们十多天没见,找他出来耍耍也好。”房遗爱提议,郭善想了想也觉得颇有道理。
    这一次去的依然是郭善的府邸,至于柴令武和程怀默则由郭善差下人们分别到他们府上去请去了。李晦郭善并没邀请他,按房遗爱的说法,李晦这个点儿正被他爹关在家里攻读兵书呢。
    郭善府邸上的菜不比朋来阁的差,而且葡萄酒和饭菜朋来阁有的都有。郭善曾经跟几个人说过,葡萄酒在西域就有的卖,不止朋来阁有。至于炒菜,这并不是啥了不起的事儿,自此后房遗爱等人就常来郭善这儿混吃混喝。
    酒菜上桌,几人聊天。郭善拱手跟程怀亮道喜:“程兄喜得美眷,郭善在此恭贺。”
    程怀亮就奇了,他啥时候成亲了?
    李泰和房遗爱都怔住了,疑惑惊讶的看向程怀亮。
    程怀亮脸腾地红了,微怒道:“大郎怎么说些荤话调笑我?”
    郭善更奇了:“难道不是?”
    程怀亮道:“哪家姑娘看上了程某?”
    郭善猜他是不好意思把事儿说出来,便调笑着道:“怀亮休要瞒我,陛下难道没把清河公主许配给你?”
    房遗爱听了郭善暴露出来的消息立刻一惊,恍然大悟:“难怪今天娘娘会带着清河公主出来,还非把我们叫上跟她们走,原来是怀亮害得我。”
    “房俊。”程怀亮咬牙,然后又冲郭善愤愤道:“大郎怎么胡说?这是能乱开玩笑的吗?”
    看他脸色似乎不像是因为羞赧所以否认的,郭善就只好把质疑的目光投向李泰,按理而言清河公主真要嫁人他李泰这个十多天常往宫里跑的哥哥不该不知道吧。但李泰却是皱着眉头纳闷儿的看着郭善摇了摇头。
    郭善脸色一僵,坐蜡了。
    “清河公主才十岁,怎会嫁给我?”程怀亮有些愤愤郭善的恶作剧,郭善打了个哈哈,笑着道:“那是我想错了...不过老实说,我是因为看怀亮你面相猜你有桃花运的,而清河公主则跟你又极有夫妻相...”郭善当然不敢说他记错了日子,更不敢说他是胡说八道。否则到时候不仅惹怒程怀亮,恐怕李泰都要为他妹妹打抱不平。
    “大郎,有酒吗?快取酒来。”一道爽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便听婢子禀报说是程公子来了。
    果然看见程怀默大马金刀的走了进来,他眼睛扫了众人一眼,按了按腰间的刀柄大步上前道:“原来几位兄弟也在。”
    “程兄快请入座。”那边婢子已经送上了坐垫,郭善引他坐下。
    几个人都瞧他脸色不是很好,郭善当先问道:“程兄气色怎么不佳?”
    “还不是军事给闹的。”他啐了一口,咕噜噜的拿起酒壶就喝。
    房遗爱皱眉,嚷嚷道:“粗鲁。”
    程怀默没有管他,程怀亮则问道:“兄长是不是得了什么消息?”
    “这几日我随父亲在兵部办事,听到了一些战事急报。”他叨叨的开始说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要把整个屋子都淹没在他的声音里。
    等所有的事情说完,李泰猛的一捶桌子:“这帮东胡焉敢犯我大唐?”
    “岂止化隆受其侵袭?不知几个州曾被他们大兵来犯?尤其去年兰州之战最甚,府兵战死已过大半,近万子民被其屠戮...”说到此处程怀默有些哽咽,道:“只恨此去边境甚远,否则俺非让那帮贼子尝尝大唐弓箭的厉害。”
    “不服王化之人,怎知道我大唐的厉害?明天我跟我爹说说,让他奏请皇上出兵把吐谷浑打了,看他们还嚣不嚣张。”房遗爱其实不那么傻,但是这厮说的话就这么白痴。
    席间众人倒是义愤填膺,独郭善喝着闷酒没有说话。
    提到吐谷浑,提起兰州,他心里便有着说不出的悲痛。
    兰州灾难,他就身处其中。而他第一次见到唐朝的天,也是在兰州。
    他忘不了初临兰州时,那个将他放于马背,而自个儿却下马冲入敌方阵营的老妇。
    忘不了那一队史书不载,籍籍无名的兰州府兵。
    忘不了,吐谷浑的屠刀下那一首在兰州的皋兰山上跌宕着经久不绝的唐朝战歌。
    酒,不知不觉饮尽。
    郭善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程怀默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李泰同样不可能知道自己喝了多少。
    恍惚间,郭善听见一群人都在叽叽喳喳。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们谈论的不是女人,亦不是斗鸡,而谈论的则是战事。
    事实证明,纨绔子弟也是有爱国之心的。纨绔子弟也懂得国耻就是他们的耻,国痛就是他们的痛。
    “孤若为将,剑指东胡。”李泰酡红着脸,一头歪在房遗爱的屁股上。
    “明天我就命令我爹出兵。”房遗爱怒了,想他真敢跟他爹提出这个要求?
    程怀默最激动,高昂着头唱起了战歌。
    大唐的战歌,他们几个公子哥没谁不会唱的。郭善,也会那么几句。
    程怀默起的头,李泰跟随,房遗爱也咧咧的哼哼了起来,程怀亮自然不甘落后,至于柴令武,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比谁都先醉的加入了这一场声讨大军。
    “先取山西十二州,别分子将打衙头。回看秦塞低如马,渐见黄河直北流。天威卷地过黄河,万里羌人尽汉歌...”
    声音高壮,直入云霄。
    谁能猜到,史上那位傲慢满心尽在皇权位上的魏王曾经发过剑指东胡的誓?谁又晓得,那位史上懦弱最后谋反而遭斩首的房遗爱也曾视国耻为切肤之痛?没谁知道,那个纨绔而又牵累家人的柴令武竟然也会如此爱国。
    莫说他们激切想要马踏东胡,就是郭善也已经不可抑制那报国的冲动。趁着醉酒,他如是写道“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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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皇宫,甘露殿。
    李世民捧着一卷白纸对着纸上的诗念了一遍又是一遍,那诗的题目叫作‘忆兰州战’。
    其实这首诗的题目哪儿是‘忆兰州战’哪?后世的初中同学就知道这是杨炯的‘从军行’。但李世民不清楚啊,长孙皇后也不可能清楚。
    “这真是一个稚子写的?”李世民抬起头来,还是不肯相信。
    “泰儿跟我说的想来不会有错,再而言,若是抄来的,想来也很容易查出。”长孙皇后从宫女手中捧过粥,奉向李世民。
    “兰州...”李世民接过粥,思绪飘飞到了去年的战报上。
    兰州战,身为天子的他怎会不知道那一场战斗?
    吐谷浑寇边,屠戮百姓无数,府兵死伤惨重。但最后,到底还是*胜利了。
    给李世民递过粥后长孙皇后才从侍女手中接过了自己的粥,舀了一勺放入口中,道:“妾身倒是真查过这郭善,言听说他确实是从兰州出现的。当时兰州百姓正往皋兰山撤离,是他突兀出现让百姓原路返回,这才让那一波皋兰山迁徙的百姓不致正面撞上吐谷浑的军队。后来他又被元行儒的二女儿元氏所救。”
    “元氏?”李世民怎么知道这元氏。
    长孙皇后笑了,把吃了一半的粥放下,用帕子轻轻擦去嘴角的米,道:“元行儒长女嫁给了唐俭,二女嫁的则是唐俭弟弟唐敏。我所说的元氏,则是唐敏的妻子。”叹了口气,道:“只可惜元氏为保住膝下两女死于战中,长女丢失,而次女唐绾则被郭善带出了兰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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