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渺的声音仿佛自天外传来,惊醒了无数幻梦,一时间,这片残破的地域都好像安静了许多。
    一个身影从漫天火光中走出,一身黑裳,看上与这黑夜融为了一体,可黑夜却完全无法遮住这人的风华。
    他站在漫天的火光中,让这火光不敢放肆分毫,他静静的看着争执的三人,就如同在看着一群死物。
    那双潋滟到极致的眸子里只映照了一瞬间变得温顺的火舌,完全没将这几人放在眼里。
    两道声音在他出现的时候突然响起。
    “哥哥!”
    “你是谁?”
    前者惊喜中藏着心虚,这是却夭的声音,后者疑惑中藏着质问,这是风绡的声音。
    却夭看到这个突然出现的,早就传言死在了闭关之中的哥哥,眼泪都快要落下来,她想要向以前一样,扑上去寻求哥哥的安慰,可她又看到了这满地的狼藉,顿时又心虚的不敢上前了。
    而还没等她再次开口,狐域里就又有一道惊骇中夹杂着恐惧的声音穿来:“是你,他们不是说你早就陨落了吗?”
    在声音出现的时候,随同而来的还有呼啸的风声,就好像一个人在夺路而逃一般。
    长离没有理会却夭与风绡的话,他平静的没有丝毫波动的眼睛看着不远处,右手深处,宽大的袖摆惊起许多的风,可现在,连风都不敢再他眼前放肆,连微微的声响都不敢发出。
    下一刻,一道身着黄色衣裳的青年人已经被摄到了近前,他砰的一声落到了地上,差点没将原型都摔出来。
    他震惊万分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长离,眼中的恐惧与害怕简直无法掩饰,他声音尖利的问道:“你居然还活着!你居然还活着!”
    张着一张长的仿佛锥子一样的脸的年轻人向活见了鬼一般,握着笛子的手都变为了原型,那尖尖的指甲暴露在外,其上还弥漫了深重的血色。
    长离缓步向前,随着他的动作,一股早就笼罩了狐域的气势迅速的增强,让所有的人都矮上了三分,风绡与尧光挣扎着不弯下腰去,可脸上却有大滴大滴的汗水滑落。
    而倒在地上的黄衣男子已经彻底的变回来原型,可就算是如此,他也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笛子,刚刚,正是他吹响的笛音,让狐族的人神智模糊,妖力乱行,以至于败亡在魈族的偷袭之下。
    长离缓缓的走过去,脚步轻巧的连空气中流动的灵力都没有惊动,可就是如此,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心头压着都那团乌云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沉重,以至于喉中都涌上了血来。
    终于,长离走到了黄衣男子的身前轻轻的抬起脚,碾在了那由千年灵竹制成的灵笛上,然后,一股气劲骤然的爆发,灵笛化作一团灰烬,消散在半空中,而距离灵笛最近的黄衣男子不仅要忍受本命灵器被毁的反噬,还要忍受灵器爆炸带来的冲击
    。他被那瞬间爆炸带来的冲进冲飞,然后又重重的跌落,瞬间去了半条命。那一张原本油光水滑的皮子黯淡的仿佛被硝制了多年,其上还弥漫着斑斑点点的血渍。
    早知这人还活着,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应邀来此了,扑在地上的黄鼠狼连自己飞溅的血肉都无暇顾及了,此时,他满心满眼的都是对尧光与风绡的怨恨。
    而长离也没有在理会那半死不活的黄鼠狼,他看着却夭,轻声问道:“你说,狐族灭亡你不怪,怪的是他抛弃了你?”
    语气极清淡,就仿佛云巅之上徐徐飘来的清风,却让人不寒而栗,他看着却夭,神情冷淡的仿佛在看草芥,就连那张俊秀到极致,也苍白到极致的脸也透着十二万分的无情。
    却夭一下子就慌了,她慌张的解释,却不知道说什么:“哥哥,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族与魈族本就是死仇……”那一双原本灵动非常的眼眸,此时看上去浮躁非常,连其间蕴含的灵韵也仿佛在一瞬间消失。
    长离点头,仿佛已经对却夭要说的话彻底了然,她转过头去,看向尧光:“你拿了不属于的东西。”
    尧光不懂,这时,就看到长离抬手轻轻的一招,一块玉牌就飞到了他的眼前。
    望着这块通体温润,其上还有朱红色灵符纹路的玉牌,却夭心头猛地一阵,这是长离给予她的防身玉牌,也是狐域的通行令牌,有了它,风绡以及她率领的魈族部人才能这么顺利的进入狐族内部,打了狐族一个措手不及,而这块玉牌,是却夭轻手交给尧光的。
    她望着那块熟悉的玉牌,想起哥哥将它交给自己时的交待,有些失神。
    那时候哥哥是如何说的?他说的是,我要闭关了,今后不能再护你周全,便炼了这块玉牌给你,你持着这块玉牌,也多了一个保命的底牌。
    而且,这块玉牌还是整个狐域的通行令,拿着它,你可以去往狐域的任何一个地方,若今后你真有解决不了的难处,也可以拿着它前往我闭关之处,我自会出关来帮你。
    只是你要切记,勿要让旁人那到这块玉牌,你炼化后它便于你神魂相连,若是玉牌落到外人手中,便可能伤到你,当然,只要你不愿意,这块玉牌也无法被旁人使用,你只管拿去就是了。
    耳边依然回荡着那时哥哥说话的声音,却夭羞愧的恨不能自尽而亡。这块玉牌,是她亲手交个尧光的。
    那时,尧光对这她半步不离身块的玉牌十分的好奇,她磨不过尧光,便将玉牌送到了他手中。
    她见尧光对玉牌如此喜爱,便忍着羞涩对尧光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这块玉牌,那我就将它送给你,也权当是……权当是……定情信物了。”说完,她没有害羞的跑开,而是一脸执拗的看着尧光。
    那时尧光是怎么说的?他一脸珍惜的收下了玉牌,然后说道:“好,既然是你送我的,那我就收下了,只不过这样东西太过的贵重,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礼,等我想好了,我在将它交到你手里。”
    回想到这一段话,却夭心中又是一阵绞痛,所以,这就是他的回礼吗?那时的甜蜜与喜悦都化作了一根根利剑,往她的心口钻,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笛音消失,天地间仿佛突然安静了许多,可在场的人却完全无暇顾及这些,长离看着眼前这块熟悉的玉牌,眉头微微的一皱,语气也终于有了一些变化:“脏了。”
    那张仿若画中仙一般的脸染上了一分红尘之色,就连他眉间的那一道长长的朱红色狐形纹路都透着一种烟火气,他随意的一挥袖,宽大的袖摆带起来的微风让却夭与风绡两人又往后退了几步。而那块玉牌则是化作了云烟,彻底的消散,连尘埃都没有留下。
    一旁的却夭见此,一口鲜血就猛地吐了出来,她脸色又苍白了一分,刚刚呕出的,是她的心头血。
    她满年苦涩的看着长离,喃喃了一句:“哥哥……”
    长离目无表情的看着她,这块玉牌要能被外人动用,除了要得到却幺的应允之外,还要以却幺的心头血为引。既然当时的却夭都能舍得,那现在的她又怎会舍不得?
    反正,也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心头血而已,反正,也只是一块不关紧要的玉牌,反正,在却夭的心里,除了尧光,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
    一阵无形的风吹遍了整个狐域,弥漫在狐域中的大火都吹散,炽烈的火蛇一点点的收回他们贪婪的信子,缈缈的轻烟伴随着他们一起退却,让这一幕对了一种神秘的美感。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的风绡看着站立在场中的青年,冷笑了两声:“你就是狐族的长离,果然厉害,三百年前你就开始闭关,妖域都在传你早就死了,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出关的这一天!”
    她看着长离的目光冷厉中带着狠辣,她知晓这就是却夭最大的倚仗,如果不是他,却夭不是拥有狐族上下最大的宠爱,如果不是她,却幺不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果不是他,却夭不会高高在上,将她们这些出身卑微的妖族比成地底的尘埃
    。
    她神色古怪的看着仿佛一瞬间拥有了底气的却夭,说道:“你对她还真是用心,可她却完全不在意呢,如果不是她,我们又怎么会这么容易潜入狐族的内部,屠戮狐族?”她低低的笑着,那一张风情艳治的脸上满是讽刺。
    却夭听到这话,有气无力的说道:“哥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从小到大,只要她认了错,无论哥哥怎么生气,都会帮她解决,现在,也是一样的吧?
    她想起了哥哥的吩咐,心中的愧疚简直要将她淹没,那时的她,只顾着沉浸在无人管束的欢喜中,只想着痛痛快快的找人玩一场,转眼就将那些嘱托抛在了脑后,完全忘记了哥哥所说的话。
    到头来,整个狐域都记得哥哥的话,无论她做什么都对她包容三分,而唯一忘了哥哥的话的她,却落到了这样一个下场……
    她想要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却连怎么哭都忘记了,泪水从她的脸上淌落,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印子,就仿如坎坷弯折的道路一般,布满了伤痛的痕迹。
    长离不理会风绡,他声音冷淡的说道:“被嫉恨填满了心肠,连眼前的路都不认的了。”
    他袖摆一掀,微风便瞬间变得狂躁,将风绡掀翻,一直笼罩在压力下的风绡发丝狂舞,一股狂暴而血腥的气场笼罩在她的身周,可即使是这样的她,也无法反抗分毫,就如同那只黄鼠狼一般,半死不活的倒在地上,一部分身体都开始化出原型来。
    一旁的尧光在看到风绡受到攻击时,眼中闪过一道暗光,不知道心中权衡了什么,还是没有冲上前去。
    而他的目光在瞥到风绡划出来的有如枯朽的木皮一样的皮肤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风绡的原型,确实不好看,或者说,魈族本身就不是一个令人赏心悦目的种族。他看着这个眉心有一道狭长狐纹的男子,就连那道看上去简单的朱文,他都有些看不懂了。
    他露出宛如人间书生一般的,温文尔雅的笑容,就打算如同劝说却夭一般的劝说长离,可长离完全不想听他废话。
    他手掌翻覆,笼罩在狐域的压力就骤然的扩大,一道无形的威压压的铺在地面上的尘埃都逃散开来,一片片尘埃如涟漪一般浮动离去,若站在半空中望,只怕能看见一朵宛若水中莲的尘埃之花。
    尧光被逼的直接直接跪到了地上,他单膝跪地,一道清脆的骨裂声从他与地面接触的膝盖处传开,他紧咬着牙关,那张温文的脸上青筋暴起,一道道血管汩汩而动。
    见到这一幕,长离眼神没有丝毫的波动,他右手掌心向下,又再次往下压了半分,咔嚓一声再次传来,尧光立着的那条腿也跪了下去,他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宛若泼墨一般的长发溢散开来,宛若一个须发皆张的疯子。鲜血从他的口中溢出,让他看上去凄惨极了。
    此情此景,非但没有让长离动容,反而让他再次皱起了眉,他有些嫌弃的望向了旁处,然而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半分的减缓,右手不断的向下,让跪在地上的尧光不住的发出惨嚎。
    咔嚓声不时的传来,那是尧光脊椎一节一节破碎的声音,他挺起来的背一点一点的弯下去,宛若一个老态龙钟的老人。
    而随着破碎声的响起,尧光周身的妖力也慢慢的消散,那一颗打磨的圆润光滑的妖丹也慢慢的变得黯淡,摇曳在他灵魂里的生命之火也如同耗尽了燃料的灯火一般,摇曳着走向虚无。
    一阵满是腥味的吹来,就在长离的手猛地下压,就在尧光的生命彻底的被终结的时候,一个人突然的闯了进来。
    她冲进这压力无比大的幻域内,猛地抱住了尧光,对着长离喊到:“不要!”
    是却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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