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丙看着闵惟秀看过来的眼神,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现在换主人还来得及吗?被打伤了之后,三大王府包媳妇包养老吗?
    第四百零四章 深夜的笛音(一)
    姜砚之清了清嗓子,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此地仍是开封府地界,见到了案子,他没有不管的道理。
    “可是我来迟了一步?盟主已经被人给打死了?”闵惟秀有些沮丧,虽说姜砚之有些邪性,但他邪性在上杆子遇见死人,这些人的死,可同他无半个大字的关系。
    都是正常的非正常死亡。
    那小厮看着众人八卦的眼睛,为难的往后看了看,“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我们主家也无意隐瞒,进来瞧便是了,三言两语的也说不清。不过我家夫人可是说了,这事儿有些邪性,若是不怕惹祸上身,尽管来。”
    小厮说得认真,那些排队的武林人士,一个个的都面面相觑,有些迟疑起来。
    虽然天天把除魔卫道挂在嘴边,但是真正遇到了妖魔鬼怪,谁也没有七十二变不是……
    “那啥,我媳妇儿今儿生产,我便先走一步了……”
    “那啥,请节哀,我还要去给我老父亲上坟,先走一步了……”
    “那啥,今儿个我约了嵩山五怪大战三百回合,先走一步了……”
    开玩笑,这里住的人是谁,是武林盟主!能当盟主的人,怎么着也是一方霸主,神功盖世,连他都死了,他们这些小卒子进去,不是送死么?
    你说他们不是来挑战盟主的么?怎么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
    这就不懂了吧?这就好比你有一日喝花酒,被少林寺的掌门方丈教训了一顿,你被打得屁滚尿流,吐血三升。
    可等那老秃驴走远了,咱把嘴巴上的血一擦,端上几碗好酒,四十五度角仰着头,就能吹上了,“想当年,我也是同少林方丈交过手的人……我们大战三百回合,那叫一个天地变色,日月无光……可惜我到底年轻几分,略输了一筹。”
    万一命好,赶上对方那日拉肚子或者是身受重伤,那就更妙了。
    一战成名有木有?
    所谓江湖,不就默默无名时自吹自擂,功成名就的时候你吹我捧么?
    倒是那些抬着担架的村民,听到了邪性两个字,都变了脸色,一些胆小的,担着担架就跑了。其中有一个脸色蜡黄的中年男子,对着那小厮喊道,“是笛子,是妖魔的笛子,对不对?”
    那小厮神色慎重的点了点头,“盟主昨夜里听到笛声,想要出门除魔卫道,一宿未归,今日清晨,躺在门前,已经是昏迷不醒。就在刚刚,断了气了。”
    笛音?闵惟秀一听,狼牙棒直指被她打倒在地的老音魔,这老头子正捂着半张脸,凄惨的数着自己被狼牙棒挂掉的头发……
    原本年纪大了,发量就让人忧心,现在一来,嘿,直接能同少林寺的大和尚比光了!
    “我吹的是萧是萧,不是笛子!!”老音魔一跳又跌落在地,毕竟适才的一棒子已经让他身受重伤,若是再来一棒,那怕是要命丧当场!
    “哦,我记错了!”闵惟秀毫无愧疚的说道,收回了狼牙棒!
    喂!你根本就不是记错了!我说怎么对着你吹得快断气了都么有用,你丫的根本就分不清楚什么笛子萧之类的吧!
    老音魔心中狂吐槽,可是半句都不敢说出来。
    这世道,谁武力值高,谁就是大王!他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姜砚之皱了皱眉头,拉起了闵惟秀的手,“走,咱们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闵惟秀点了点头,不理会身后的一帮乌合之众,走了进去,临了还不忘回头,从路丙抱着的筐里,抓了一把葡萄。
    武林盟主的家,比普通的地主老财家,要显得清贫几分,几株桃树上,零零星星的挂着几个毛桃子。
    闵惟秀觉得,这位盟主一定是一个不会敛财之人,若是她,便让一个童子,在门口收钱,但凡是排队挑战的,每人交上十贯钱,久而久之,不就发家致富了么?
    院子不大,不一会儿就到了停灵之地。
    一位披麻戴孝的老妇人,正孤零零的跪在那里,一没有哭,二没有烧纸钱,只是在擦拭着手中的剑。
    闵惟秀回头看了一下,除了她同姜砚之外,零零星星还跟着进来了一些人,排在她前头的那四个人,都在。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村民说的妖魔的笛子,指的是什么?盟主不是死的第一个人吧?”
    姜砚之开口问道。
    那老妇人抬起头看了姜砚之一眼,见他面生,却衣着华贵,圆润得很,一瞧便是大有来头的之人。
    如今武林之中,新秀辈出,这怕是哪个大门大派的嫡传弟子。
    她迟疑了一看,还是开口问道,“来者何人?我家夫君已经亡故,诸位不必踩着他的尸体成名立腕了。”
    姜砚之拱了拱手,“开封府,推官姜砚之。”
    老妇人一愣,猛的一下站起身来,路丙感觉头皮一麻,立刻挡在了姜砚之的前头。
    哎哟我的大王啊,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传说中的江湖啊,江湖中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朝廷鹰犬,你竟然还自报家门,之前那个什么什么派,不是很好吗?
    若是打起来了,这就是关门打狗啊!
    那老妇人见路丙反应激烈,往后退了一步,“原来是三大王。您来得正好,我也想知道,我家这个死鬼,怎么一夜之间,就一命呜呼了呢!”
    周围的人听到三大王的这个名头,都好奇的打量起姜砚之来。
    姜砚之昂起了头,没有想到,本大王的凶名,已经传遍了整个江湖啊!
    唉,太有名气就是不好,随便走到哪里,都能够被人认出来!
    “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那夫人将擦好的剑系回了腰间,“这事儿,要从三个月前说起了。那日也是二十九,因为是月底,天黑得黑,基本上没有月光。半夜里,村中传来一阵笛声,十分的清脆,有些像那些骑着黄牛的牧童,吹出来的……”
    “我不通音律,但是也听了觉得十分的欢愉。可是翌日一早,下人们就打听到,说是村中昨夜有一名叫做翠红的妇人,听到了笛音,想出去看看是什么回事,这一去,便是一夜,等到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死在了家门口。”
    “村里人以为是她遇到了什么过路的强人,还十分的怨恨我们夫妇,说我们住在这里,就引来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人。但是他们怕引来江湖仇杀,便忍气吞声的将那翠红给埋了。”
    “这事儿过了一个月,村里人也都忘记得差不多了。可又到了二十九,村里又出现了笛音……这一次,出来的是一个壮汉,名叫王大胆……同样的情况,第二天也在王大胆的家门口,发现了他的尸体。”
    第四百零五章 深夜的笛音(二)
    姜砚之皱了皱眉头,从他瞧见村民的反应,就知道这是一个连环死亡案件了,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的诡异离奇。
    “死了两个人了,为何不告官?”他在开封府主管刑律,可没有听说有这么一个事儿。
    明明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
    盟主夫人愣了愣,看向了之前出去解释的那个小厮,“为何不告官?”
    那小厮舔了舔嘴巴,有些为难的说道,“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出去村民家买菜的时候,听到大柱子媳妇的二舅妈的三姑妈说的,说是里正说了,无凭无据的,怎么告官?衙门两个口,有理无钱莫进来……”
    “说句难听的话,那王大胆也是个喜欢作死的,他以前是个玩蛇人,还把手伸到蛇嘴里去呢,谁知道他在外头结了什么仇怨,他在村里是个游手好闲的闲汉一个,上无老下无小的,也没有人冒着那个风险,去帮他出头。”
    姜砚之叹了口气,这小厮说出了一个让人担忧的事实。
    百姓们都不愿意惹官非,不是被逼到走投无路了,或者是实在是冤屈得不行了,都不会轻易告官的。
    盟主夫人见小厮不说话了,又接着说道,“到了上个月二十九,村中又以同样的方式,死了一个人,这次死的是里正的亲儿子。”
    不等姜砚之发问,盟主夫人又说道,“对了,这次为何还是没有报官?”
    “告了,怎么没有去告?村中好几个人一块儿去的,说是要去开封府寻三大王,可那开封府的人说,现在三大王不管开封府了,由二大王管……二大王是什么样的人,听都没有听说过……”
    “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里正一行人回来之后,立马就把他儿子给下葬了。然后转天就来等了我家大门,还给夫人你送了一筐子腊肉,外加一个大金镯子呢……”
    盟主夫人缩了缩手,这个瓜娃子,这种事情就不用说了啊!
    “咳咳,总之,我家那死鬼,最是喜欢主持正义。昨儿个夜里,那笛声再度响起,夫君便想要出去一探究竟,我怎么拉他,他都像听不到一般,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架势,直接出门了……”
    “第二日一早回来,虽然还有一口气,但是已经神志不清,药石无医了。”
    “唉,我们既然混迹江湖,就没有想过要善终。只是我不甘心,我家夫君没有死在仇人手中,也没有死在华山论剑之中,却死在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村庄里,简直是莫名其妙。”
    姜砚之走到了棺材跟前,看向了里头躺着的武林盟主。
    一靠近,便能够闻到重重的血腥味,他的面部表情十分的愉悦,看上去并不痛苦。
    头部手脚,都没有明显的伤痕。
    姜砚之看着他鼓鼓的腹部,练武之人,都能够有这么大的肚子,这还是他第一次瞧见。
    像武国公,那可是八块腹肌刚刚的!
    他伸出手,撩起了寿衣的一角,果然瞧见死者的腹部,有一条巨大的刀口,这应该就是致命伤了。
    “其他的三个人,也是腹部被切了一个大口子,致死的吗?”姜砚之问道。
    “是的,其他三个人,我都瞧过了,正是如此”,人群之中突然有一人回答道。
    闵惟秀望过去,正是之前那个提起妖魔的笛子的中年男子,他的面色蜡黄,好像是刚生了一场重病似的。
    “三大王,在下正是这里的里正。翠红,王大胆,还有我儿子詹三,死状同盟主老爷都一样,肚子被切了一个大口子,肠子都流出来了,真是一个惨啊!三大王,没有想到,您来了这里,这就是天意吧……”
    姜砚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这同他之前遇到的案子都不相同,并且凶手毫无目标。
    屋子里一下子寂静起来。
    就在大家伙儿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姜砚之这才开口说道,“惟秀,那老音魔吹笛子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受到影响呢?我看其他的练武之人,都气血上涌,跟喝醉酒了似的。”
    若是旁人来问,闵惟秀自然要胡诌一通,但是姜砚之,自然是要实话实说了。
    “我比他强。一只臭虫爬腿上了,虽然觉得有些讨厌,但是抖抖便掉了,不觉得有多困扰。”
    老音魔恨不得当场挖个坟,把自己埋进去……
    你丫的还不如说你不通音律,我吹得难听呢!
    姜砚之点了点头,“那么问题来了,村中那么人听到笛音,为何偏偏是他们四个人出去了呢?他们有什么共同点?盟主夫人,请问是你的功夫强,还是盟主的功夫强?”
    盟主夫人老脸一红,“我不及那死鬼的半分。”
    姜砚之若有所思,“倘若那人犹如老音魔一样,是用音攻的。那么对于普通村民的功效是一样的,为何偏偏是那三个村民听到出来了呢?盟主夫人之前说了,她听到笛音,觉得很愉悦,但是她没有中招,盟主中招了。”
    所以,那个吹笛人,用的同老音魔不是一个套路的东西。
    姜砚之心中有所猜测,只不过担心说出来,吓死这群人,不好不好,要低调。
    “而盟主昨夜里出去的时候,您是怎么形容的,像是听不到一般,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里正,你儿子出去的那一晚,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情形?”
    里正眼眶一红,“正是,之前已经死了两个人了,到了二十九,我把院子门锁得死死的,再三叮嘱所有人听到笛声,都不能出去,整个村子里的人,我都交代过了。那笛音在我家门口停留的时候,我那儿子,便像是中了邪一般,把我推开,然后跑出去了。”
    “我想要出去追,可是被家中其他人给拉住了,等我跑出来的时候,笛音已经没有了,我那不孝子,也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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