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回到市里,已经将近九点。
    九月的云山市还是很闷热,经过一间夜店门口,那里进出的女郎身上的衣物极少,露着白花花的大腿。叶无尽朝着一个身材火爆的女郎吹了一个口哨,但却没让豹子叔停车。
    车子很快就驶入了永福小区,这是古寨在云山市的一个小据点。自从得知黄金槌流落于云山市,外公他们就在这里租了一套三房一厅的居室,大家都在这里安顿。
    这是一个老旧的小区,楼房都没有安装电梯,车子直接停在楼下。他们二人刚从车上下来,抬头看到七楼的阳台有烟头闪烁,传出一个“回来了”的欣喜声音。
    叶无尽抱着一个盒子上楼,走进到屋里的时候,外公和三姥爷正在客厅下象棋。看着他走进来,都是将目光投到了他脸上,大概是看到他身后的豹子叔脸上没有喜色,二人又默默地继续下棋。
    二人都是寨里最厉害的象棋高手,厮杀了大半辈子,但却仍然是难分高下。以前在古寨常会在宗祠的前楼厮杀,如今来到了云山市,战火顺理成章地燃烧到这里。
    这次古寨一共来了六人,除了客厅对战的二人,六叔和七叔在房间对弈,瘦猴在饮水机前倒水。
    叶无尽搬来了板凳,在棋盘旁边坐下,掏出烟火点了一根,将烟火放在桌面上。目光落在外公脸上,这段时间外公确实削瘦不少,但还显得很是精神。
    他其实知道外公的焦急以及对黄金槌的看重,只是这养气功夫挺让他感到佩服。如今他就坐在旁边,外公愣是没多看他一眼,安静地继续对付着这棋局。
    “无尽,渴了吧!”瘦猴端来一杯水,笑盈盈地递给他。
    叶无尽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水温适当好处,抬头看到瘦猴将中华烟派给从房间走出来的五叔和六叔,这才发现桌上的中华烟给他顺走了,当即怒道:“你的手真该剁了,给我留一根!”
    瘦猴其实有一段不堪的过去,从小就拜在名偷门下,如今虽然是改邪归正,但有些东西却是改不了。
    “我这包给你!”瘦猴嘴里叨着燃着中华烟,半包软白沙丢过来,隔着数米远,但烟盒正好落在刚才放烟的地方。
    叶无尽翻了一个白眼,但却没有计较,又是喝着水继续盯着棋盘。棋盘上的棋子已经是寥寥无几,双方仅剩下单马和单炮,心知这又将是一盘和棋。
    六叔和七叔其实很是好奇今晚是否有收获,但看着二位长者都不吭声,他们也只好怏怏地站在一旁抽烟。
    没多会,兵卒都被吃掉,二人决定和盘。
    “有什么收获?”古雄飞端起放桌上的茶盅,浅浅地喝了一口浓茶。虽然他对这个外孙并不抱什么期待,但毕竟今晚他是去参加黑市了,所以还是问了一句。
    大家听到这话,目光都落在叶无尽身上,显然对他去参加黑市的成果同样很好奇。这段时间以来,他们也是将全部精力放在了黑市上,虽然差点跟黑市的人发生械斗,但收效甚微。
    叶无尽发现坐矮板凳是个失策,在外公面前又直接矮了半个头,无形间成了小辈。他先将烟头掐灭,然后才仰头回答道:“没有找到黄金槌的线索!不过这黑市的拍卖会好像分等级的,一个叫钱老的老头好像颇有身份,有可能参加过6月24日那场拍卖会。”
    驻守云山市的众人这段时间没有闲着,从黑市的人员口中得到了一些模糊的线索,知道黄金槌应该是6月24号拍卖出去的。只是最终给谁拍到,这事却不清楚,黑市的保密措施很严。
    如今调查黄金槌的方向有二个:一个是捕到黑市的核心人员,从他们口中套出黄金槌的流向;一个是查出那场拍卖会上有谁参加,从而获知黄金槌被谁拍走。
    其实最佳的办法是前者,这黑市核心人员肯定会知道购买者的身份,这让事情会轻松很多。只是上次掳走黑市几个外围人员,已经得罪了黑市的主办方,对方甚至在卯着劲准备反扑他们,以致他们都不敢对黑市的小鱼小虾动手了。
    现在他们将精力放在后者,只是收获甚微。这个调查方向其实是有问题的,毕竟参加拍卖的人极可能相互间不认识,哪怕真找到了参加拍卖会的人,恐怕还得继续大海捞针。
    只是从目前而言,后者的方面的风险系数最低,适当如今的调查方向。
    “黑市分等级?”古雄飞听到这话,眉头微微蹙起。
    “应该是这样!”三姥爷古雄三点了点头,回忆道:“现在想来,确实应该是这样!上次我们去参加黑市,那些拍品绝大多数都是赝品,有的甚至是在糊弄小孩子!只是这黑市能成为西南的翘楚,跟当时拿出的拍品极不相符。”
    古雄三这个思维并没有问题,黑市其实就是一个地下拍卖行。要想让这个拍卖行搭建起来,既要有优质的竞拍者,也需要足够吸引人的商品,只有这样才能持续下去。
    还没有听说过,哪个拍卖行是靠着卖低劣的古玩发展起来的。,所以上次他们极可能是进入一个初级的拍卖场,而黄金槌作为高端的拍卖品,自然会在高等拍卖场上进行拍卖。
    “看来我们的追查方向出了偏差!”古雄飞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道。
    最近这段时间以来,他们都将目标放在上次参加拍卖会的人身上,特别是拍到东西的有钱人。只是结果可想而知,这类有钱人根本就进不了高端拍卖品,自然就不可能知道黄金槌的去向。
    古雄三轻轻擦了一根火柴,用燃着的火柴梗点燃了烟斗中的烟丝,慢悠悠地抽了起来,突然抬头冲着叶无尽问道:“你刚才说的钱老是怎么一回事?”
    叶无尽放下水杯,将今天的所见跟着大家说起。
    “那钱老确实是挺有派头的,没准还是高级拍卖场的常客!”豹子叔将那个钱箱放在古雄三旁边,并对叶无尽的话进行附和。
    古雄三吐了一口悠长的烟,眼睛突然一亮,冲着豹子叔比划了一下左眉问道:“那钱老是不是银色的短平头,人很瘦小,这眉间有道旧伤疤,但不是很明显?”
    “他是很瘦小,但好像没有!”豹子叔沉思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叶无尽先是望了豹子叔一眼,然后才冲着三姥爷说道:“那旧伤疤旁边是不是还有一颗小痣,左边的眼睛比右边眼睛略小?”
    “对!对!”三姥爷当即激动地点头,眼睛闪过一股喜悦。
    豹子叔听到这话,挠了挠头,他今天晚上是将主要精力放在那漂亮的拍卖师身上,对那个叫钱老的人倒没怎么留意。幸好无尽注意到这个细节,不然可能就错过这条很重要的线索了。
    “老三,看来得你亲自出马了!”古雄飞放下茶盅,脸上欣喜地说道。
    “好!不过先不能过于着急,我明白将他请到我们店里,先是探下口风!”古雄三点了点头,然后扭头望着叶无尽,微微感慨道:“这次多亏无尽,不然真是灯下黑了!”
    在三道街的这些时日,他并没有闲着,一直都在结识着古玩界的名人,希望能从他们中获知黄金槌的信息。这个钱老就是其中之一,二人的关系还颇好,只是他一直将目光放在那些有钱的老板身上,却不知要找的人可能就在身边。
    “这小子确实有几分运气!”古雄飞望着外孙,同样感慨地说道。
    自从神槌失窃之后,几次都遇到调查困局,但最后都是这小子帮忙找到新线索。这让他们先发现黄金槌调包,揪出古伟业,并确定黄金槌流向了西南的黑市。
    如今又是打开了一扇窗,让到大家看到了一丝希望。
    “钱怎么少了?你买了什么?”三姥爷将钱箱打开,奇怪地问道。
    “喏!这个好东西!”叶无尽指着桌面上的盒子道。
    瘦猴走过来将盒子打开,发现是一本破旧的书册,好奇地问道:“这书多少钱啊?”
    “100万!”豹子叔帮忙回答。
    “我草!”瘦猴正要将那份手稿拿出,结果像是烫到他的手般,将手缩了回去。
    古雄飞眉头微蹙,扫了一眼那盒子中的手稿,又扭头望向叶无尽,显得有些不满,但最终没有说什么。相对于寻找到神槌的线索,这一百万简直是不值一提。
    “对了,这份手稿先借给你!”叶无尽将那手稿从盒中取出,直接递给古雄三说道:“那个钱老好像对这份手稿很有兴趣,明天你拿给他阅览,没准是一个契机!”
    “好!”古雄三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只是待到叶无尽离开,古雄飞却是说道:“老三,明天这破书就别拿出来了,免得让人家看轻了你!”
    古雄三却没有吭声,目光正落在手稿上,眉头微微地蹙起。突然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走回到房间取出一本书,正是一本在三道街淘的王士祯诗集。
    “怎么了?”古雄飞看着三姥爷脸色凝重,当即疑惑地问道。
    “这可能是真品!”三姥爷抬头,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
    古雄飞当即将手稿的字跟诗集中的拓文进行对比,眉头随之微微蹙起,但却不敢轻意表态。只是初以为这个外孙又是乱花钱,但却没有想到,极可能是做了一笔好生意,明天没准会是一个大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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